蒋少琮给蒋少瑜要来了郑红莲的电话,虽然他觉得周宜不会这样落魄而归,但总要确认了才会死心。
蒋少瑜拒绝替他打这个电话,他现在生活一团乱麻,没工夫再去关心周宜的一切。
有心打电话的蒋少琮很是犹豫,毕竟前小叔子给亲哥的前丈母娘打电话,总觉得关系带着种尴尬的复杂。
曲良仪看他这幅要打不打的样子,感觉来气,一把夺过电话,就拨了过去。
郑红莲接得很快,那边“喂”的声音一传来,蒋少琮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立马就把话头接了过去。曲良仪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天大的白眼。
“姨,我是周宜朋友,我今天一天都没联系上周宜,想问问,她回老家了吗?”蒋少琮没敢自报家门,怕一下被挂了电话。
说完忐忑地看了眼曲良仪,曲良仪冲他敷衍地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肯定。
“没有啊?联系不上?你等等,我看看她有没有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对面没再说话,可能正在扒拉手机。
“周宜到底怎么了,啊?”对面传来郑红莲带着哭腔的回应,“她两个小时前,给我转了一大笔钱,好多零,她哪来的这么多钱?啊?她到底怎么了?”
郑红莲点开信息栏,意外地发现了一笔一行转账。看着一长串数字0,她心里一沉,想到周宜昨天晚上语气的异常,又联想到一天联系不上,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声音里也全是惊慌。
“这孩子给我这么多钱什么意思啊,她到底要干嘛?她不会是想不开吧?啊?”郑红莲完全慌了神,对着电话一阵哭喊,想到周宜昨天晚上问她的话。
“妈,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心疼过我?”
“妈,我我真的好难过……”
“妈,你会有一天后悔这样对我吗?”
“妈,我真的觉得这天大地大的,没有我能去的地方。”
当时周宜说话的声音很平静,郑红莲以为周宜在因为她的逼迫而闹脾气,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郑红莲越想越怕,边嚎啕大哭,边喊着:“你要是见到她就告诉她,我不逼她了,我不跟她要钱了,你让她回家,回家,我立马给她收拾出一间房子来,家里总有她的地方的,总不至于没有地方去……呜呜呜……”
手机是外放,李准闻言,连嘴唇上的一点血色也消失了。
“你问她,周宜给她转了多少钱?”李准问。
“142万,整整142万啊,呜呜呜……”郑红莲回答道。
算算卖掉的房子,以及周宜手头的积蓄,这或许是周宜全部的家当了。
李准的心脏在砰砰直跳,如果事业、爱情、亲情同时背叛一个人,这个人真的再也找不到能继续走下去的支撑了,她会怎么办?!
这个世间,还有什么羁绊让她继续留恋吗?
第119章 分手
为程坤准备的救护车,最终拉走了李准。
周宜被警察从地上扶起来时,一把扑向程坤,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整个人抖如筛糠。她借着警察的搀扶,才勉强站住,人又黏在程坤身边,几个人挤在一块儿,场面看起来有点滑稽。
程坤很快被警察和赶过来的校领导领走,警察想搀扶周宜下楼,却被她挥手拒绝。当楼顶上只剩她一个人时,心有余悸的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让她恐惧到极点的心,落回实处。
半个小时后,周宜才从楼上下来,头发凌乱,一身狼狈。人还没走到办公室,喝口水缓缓,就被领导叫到了办公室。
“周老师,程坤在你们班出现严重的心理问题,这种情况你有没有向学校报备?”副校长叶小佃站在办公桌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上次没有给周宜实质性的惩罚,这次,即使她背有靠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报备过,德育处应该有程坤的心理情况登记表,以及心理老师开的转介表。”周宜当然知道叶小佃对她的忌惮。
“既然有转介,他为什么还在学校?”叶小佃继续发难。
“他父母要送他来学校,我总不能不让孩子进班上课。”周宜掏出手机,打开自己与程超强的对话框,“这是我对他父亲的劝告,可是家长坚持认为孩子没问题。”
叶小佃暗自磨了磨牙,“他什么时候跑去楼顶的?作为班主任你是否及时发现孩子离开了教室?”
“开完班会,课间休息十分钟,上课时他不在座位,我让班长去厕所找他,没有找到。然后我就发动学生去找他,他不在班级的第一时间,我就采取了措施,而且,也是我们班学生最先发现,他有可能上了楼顶。”
“那他怎么撬开的楼梯间门锁?”叶小佃步步紧逼。
“这要问总务处,为什么可以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学生打开通往楼顶的门锁,平常检修是否到位。”周宜言语铿锵,丝毫不惧。
该她承担的责任,她责无旁贷;不该她承担的,她拒绝绑架。
“但这件事情影响巨大,班主任作为学生安全的第一责任人,你责无旁贷。本次事故,必须有人来承担责任。”叶小佃不想继续绕弯子,直接说道。
“所以,叶校长,您想让我怎么承担责任。”周宜往沙发上一靠,定定地看着叶小佃。
“你先回去,具体处分,校务会后会贴出。”周宜闻言,脸上露出讽刺的微笑,慢慢站起身,“好的,叶校长。”
周宜声音平静,叶小佃却从她的话语里,莫名听出了冷意。
学生在看到程坤在楼顶后,被第一时间封闭在了教室里,窗帘统统拉上,每个班级都有老师专门值守,因此,他们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该周宜值班的晚上,却是方明聪值班到晚自习结束。
周宜要赶去见李准,她从楼上下来后,没有见到李准的影子,这让她心里不安。
掏出手机打李准的电话,却发现手机上有一大堆的未接。
李准的十几个,亲妈郑红莲的八个,还有之前在楼上时,校领导和方明聪打的。
先回拨了李准的电话,前两个没人接,第三个,接通时,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女人声音冷淡,告诉她具体的位置,周宜打了张启辰的电话,确定李准确实在医院。周宜给出租车报了位置,直奔目的地。
李准确实很虚弱,15年前母亲的去世,是他一辈子都无法磨平的伤痛。
那还是他小学六年级的期末,大概也是这个季节,栀子花在开,空气中都氤氲着这种青春的气息。他像往常一样放学后,去母亲的单位写作业,顺便等她一起下班。一切都和往常没有两样,他也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黄昏。
意外就在意料之外发生。他和母亲学校的门卫打过招呼,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收起,“嘭”的一声,他就感觉脸上被溅上了湿热的液体,带着甜腥的味道,在他的整个暑假,都挥之不去。
他连叫的力气都被剥夺了,他看到自己早上还送他上学的母亲,面目扭曲地在地上抽搐。脑子瞬间空白,他想把母亲扶起来,想平复她抽搐的身躯,想让她坐起来,笑着跟他说,“哎呀,是不是吓到我的小准准了~”
可是,母亲的身下迅速蔓延开殷红的液体,他第一次认识到,血液可以那样刺目,可以那样粘稠……
而母亲身边,还有一个和母亲一样,抽搐不停的女孩儿。
保安大叔跑过来,一把捂上了他的眼睛,揉着他的肩膀,喊着“快来人啊,快救人啊~”那个沙哑惊恐的声音,曾在整个青春期,反复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事情其实很简单,那个高三女孩儿高考失利,回到母校准备自杀,留意到女孩情绪状态不对的老师,跟着她上了楼顶,在劝说和拉扯中,双双坠楼。
女儿留有遗书,扣扣空间也发了自杀的动态,可她的一时想不开,却没让一个孩子的母亲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
李准一度怨恨那个轻生的女孩儿,恨她想死为什么不找个没人的地方,为什么想死还要拉上他的母亲做垫背;
他也怨恨自己的母亲,别人的生命有那么重要吗?是什么让她有勇气登上那个又高又薄的平台,是什么让她在登上平台时,没有去想想她还有个需要她的儿子。
那么爱他的母亲,突然不要他了,这让小小的李准,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怨恨。
他恨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不能把母亲调到更轻松的职位上,他恨后来走进家里的路雅,居然想要取代他母亲的位置,他用整个青春捍卫母亲留下的影子,却发现,死去的人,最后可能连一张照片都显得多余。
从此,李准对跳楼有了严重的心理障碍。任何和这两个字相关的信息,都可能唤起他强烈的应激反应。
这一切,很不巧地被当时热恋的郑筱雪知晓。
所以,杀人诛心!
她意外得知原榜一大哥刘东的外甥就在周宜的班级,她原本是想让刘东刺激程超强有自杀的念头就够了,却不想程坤选择了跳楼,周宜选择了去救人,老天爷都在帮她,她怎么能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周宜赶到医院时,李准刚刚从昏迷中苏醒。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虚弱的李准,只见他脸色苍白,眼中无光,整个人好像没了精气神。张启辰并不在病房,李准旁边,坐着个漂亮时尚的女人。
周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准旁边,一把拉住他的手,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并轻轻拨了拨他的头发。“好好的,怎么突然来医院了?”
李准看着周宜脸上关切的表情,她眼里满是关切,手上柔软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攥紧。
两人的破若无人,显然再次引起了郑筱雪的不适,她轻轻咳嗽一声,唤起了两人的注意。
“周小姐似乎不知道,李准对跳楼有严重的PDSD,你今天着实是吓到他了。”郑筱雪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冷笑着看向周宜。
“嗯?”周宜从没有听李准说过他对跳楼有应激反应,闻言疑惑地看向李准。
“周宜,你今天真的踩到了我的极限,对不起,我恐怕没办法再和你继续走向去。”李准接触到郑筱雪威胁的眼神,松开周宜的手,看着天花板说。
“什么?”周宜没有想到李准突然这样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恐惧什么,在意什么,你真的从来都不关心。”李准闭了闭眼睛,看向周宜,语气很冷静。
“如果我和你谈我们母亲的时候,你真的关心我,可以多问一句,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道,我对跳楼有多恐惧。”李准接着说。
“你从来都没打算和我长相厮守,你拼命赚钱,努力降低对我的依赖,难道不是准备随时抽身吗?”李准红了眼眶,狠心说。
“你表面温顺,我让你发信息你才会发信息,我让你打电话关心我你才会关心我,可这种温软,又有几分是出于真心?”李准的眼泪迸出眼眶。
“你说你爱我,却在卖房,租房这些关系到安身立命的重要事情上,从来都不跟我商量,你对未来的规划里,从来都没有我……”李准的眼泪流进嘴里,他尝到了又苦又咸的味道。
周宜被李准突然的拒绝,震惊得愣在当场。他们昨天还窝在一起谈论在周宜单位附近再买套大点的房子,抽时间再养个小狗小猫什么的,不想李准此时突然突出这么多对她的不满和埋怨。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周宜看了看脸色复杂的郑筱雪,“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这位小姐,麻烦你出去一下,我和他单独谈谈。”
“对,哥,你要不和周老师好好谈谈?”张启辰办完住院手续,刚走进病房,听到了李准对周宜的发难,此时才开口劝导。
“没有什么好说的,经过了今天的事,看到她的每一眼,都会让我想到我妈死在我面前的模样,我还能怎么生活?”李准突然情绪失控,对着张启辰怒吼道。
张启辰眼眶也红了,抿了抿嘴,没出声。
“哎,这枚章子,你刚才不是说让我扔了吗,那我就扔了吧。”郑筱雪从李准枕头下拿出周宜曾为他刻的章子,他一贯随身带着,此时落在了郑筱雪的手中,又看着她随手扔到了床边的垃圾桶。
李准目眦尽裂。
第122章 自掘坟墓
郑筱雪终于得偿所愿,李准像提线木偶一样,扮演着她的“完美男友”。
他几乎满足了她的所有要求,接送她上班,上班期间送鲜花,点外卖,送奶茶,秀恩爱……总之,在外人看来,郑筱雪正在陷入一场甜甜的恋爱。
但,只有郑筱雪知道,在只有两人的时候,李准直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出门,不说一句话。
她以为只是周宜占尽了近水楼台的优势,如今楼台在侧,她却发现,月亮依然可望不可即。
她要求搬进李准的家里,李准没有拒绝,却总是把一个空荡荡的房间留给她。他宁愿下班后独自驱车一小时,也要回东林上苑去住。
不堪被冷落的郑筱雪砸了他房间里的陶瓷摆件,他眉头不曾皱一下,第二天照旧回了东林上苑。
她砸了他曾精心挑选的黑白色茶几,他依然面不改色,第二天照旧回东林上苑。
她撕了他衣帽间里所有的女士衣服,他脸色黑了黑,却依然不为所动,第二天照旧回东林上苑。
……
“李准,你别逼我做得太难看!”郑筱雪冲着电话怒吼。
李准看着手机上发过来的被用刀划破的女士皮包,面色冷肃地问,“你还能做什么更难看的?”
幸亏嫌弃东林上苑房子太小,拍出来的照片不好看,李准才获得了难得的清静。
“你可不是你一个人,你不是在乎张启辰吗?你不是还有父亲和继母吗?你不是还有一个尚未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吗?”郑筱雪脸色扭曲,手不自觉地攥在锋利的刀刃上,鲜血顺着刀尖滴到地上,可郑筱雪却越攥越紧,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你随便吧,你要不想活,就尽管放手去伤害别人。”李准闻言脸色阴郁得可怕,目光冷得要杀人,却还是用无奈无力的声音,来回应郑筱雪的恼羞成怒。
“如果你真的以为我会喜欢一个疯子,你就继续疯下去,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得偿所愿。”李准看着窗外的黄昏,继续声色不变地说。
郑筱雪被这句话深深地震撼到,隔着电话沉默了很久,最后不吭一声地挂了电话。
李准烦躁地把电话随手扔在沙发上,再次把目光投向窗外。
他曾听周宜说,在没有等到他来的那个十一前的黄昏,她睡醒之后就这样静静地在黄昏中看楼下的孩子嬉戏,看老人闲谈,看小动物奔跑……在她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看到了生活的生机勃勃。
尽管情路不顺,但生活还值得期待。
楼下祥和美好的画面中,唯独没有热恋中的男女,这说明,爱情,并非是美好生活的必需品。
这一刻,活在郑筱雪的辖制中,惦念着毫无音讯的周宜,担心着父亲和继母,还要考虑张启辰的安危,在与郑筱雪斗智斗勇的日子里,爱情,真的不是必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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