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他,钓鱼还害得你病了一场。”裴闻也只能趁她睡着了才说起这些话。
裴闻已经装够了正人君子,很多事情就在一念之间。
姜云岁好像快醒了。
她的眼皮动了动,睫毛跟着颤了两下。
裴闻不怕她醒来,甚至他就是在等她醒过来。
又过了会儿,床上的人睁开了双眸,病后浑身无力,浑身还有些酸痛,她眨了眨眼睛,眼前朦胧的视线渐渐清晰,她才看清楚眼前的人,“表哥。”
裴闻还抓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就说他配不上你。”
姜云岁忍着头晕脑胀的感觉慢吞吞坐起来,恍恍惚惚想起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她为阮洵期辩解:“是我自己不小心。”
裴闻脸色更冷几分:“你现在就开始维护他了是吗?”
姜云岁被他冷硬的语气吓得一愣,他怎么凶干什么?看着她的眼神也很冷漠。
她哪里又惹他不高兴了吗?
姜云岁委屈巴巴:“你好凶”
裴闻也想心平气和同她说话,但是忍不住:“你总是听不进去我说的话。”
姜云岁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我没有,本就是我自己…”
裴闻忽然攥住她的下巴,娇嫩的皮肤蓦地一疼,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带着点浓烈的冷峻,目光亦是一寸寸钉进她的眼里:“他带你去湖边也就罢了,怎么不知道照顾好你?”
裴闻语气平静,但开口说起的话是很重的。
“你以为你的身体还经得起你们胡闹几次?”
姜云岁睁圆了眼睛,震惊之余有些恼怒,想都不想:“裴闻,你怎么知道?”
裴闻听见她直呼自己的名字,抬了抬眉,“怎么不叫我表哥了?”
姜云岁气得脑袋嗡嗡,她睁着红红的圆眼,“你找人跟踪我?”
他这个人,真是死性不改!
总是找人看着她,她不喜欢这样。
裴闻并未否认,沉默便是默认了。
姜云岁冷冷撇过脸,气得都不想去看他,“你不要管我们做什么。”
裴闻拿表哥的身份出来压着她,“我是个哥哥,怎么管不得?”
姜云岁本想用你又不是我亲哥哥几个字呛回去,怕惹怒了他,硬生生憋了回去,不敢轻易说出口。
她的嘴角抿着不高兴的弧度,渐渐拧起了眉头:“可是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裴闻垂眸,刚刚睡醒,她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白里透着红,他想起昨晚那个荒唐的梦,目光不由自主瞥向少女纤弱的脖颈,与梦中斑驳明显的印记不同,此时此刻,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裴闻咽了咽喉,表面平静,“那你下回出门就多带两个人,不然如何叫我放心?”
姜云岁要和阮洵期约会,怎么好带上多余的人呢?
两人陷入了僵持,一时片刻,谁也不想让着谁。
这件事,裴闻是不可能给她留转圜的余地。
万一阮洵期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到时候要怎么办?
裴闻操碎了心。
他往后最好还是不要有女儿了,像她这样能把自己呕死。
这里担心,那里也有操心。
她默不作声,垂着乖软的小脸。
裴闻知道她生气了,无奈叹息了两声,抬手还未碰到她,就被她躲开了。
他的手指顿在半空,面无表情望着她,心里蓦然被她躲闪的动作刺激的一疼,他退让半步:“你出门带上你那个丫鬟,我不让人跟着你了。”
姜云岁这才勉勉强强对他张了口,说了个好字。
裴闻叫人端来刚煮好的姜汤,他端着碗,手里拿着瓷勺,“先喝完姜汤。”
姜云岁闻着味道就皱起了小脸,她不肯喝。
裴闻耐着性子劝她:“你生病了。”
“你也不想一直病着待在屋子里,是不是?”
“张嘴。”
姜云岁喝了搬完姜汤就不肯再喝了。
裴闻没再逼她,喂完她喝汤也没急着离开,他有点舍不得走。
原本他现在就不该来。
多见一次,越陷越深。
裴闻起身,逆着光神色不明,他说:“我走了,你好好养病,这几日先不要出门。”
姜云岁咳了两声,她还虚弱的要紧,吃了药又喝了汤,脑子还是困得要紧,“知道。”
她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多嘴说了句:“表哥,你别怪阮洵期。”
男人停下了脚步,寂寥的背影顿了顿。
姜云岁接着说:“是我央求他带我去钓鱼的。”
“他太听我的话了。”
“不舍得拒绝我,才带我过去的。”
裴闻听她说一句,心里头就冷一分。
像朝他泼过来的冷水,浇醒了他,也浇灭了他心头的火。
他绷着脸,“嗯。”
在她开口之前,男人用喑哑的嗓子说:“你不用同我说这些。”
他永远不可能对阮洵期有什么好脸色。
裴闻气势凛凛离开了听澜院,他方才已经用尽了忍耐力,有几次他都想让周述去杀了阮洵期。
裴闻觉得自己也不是见不得姜云岁有喜欢的人,不是见不得她要嫁人。
他就真的只是觉得阮洵期配不上她。
什么东西,也敢肖想她。
可是姜云岁对她,情意已然不浅。
裴闻和她一同长大,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她如此喜欢一个人。
提起来他的名字,眼睛都会发光,眉梢都透着笑意。
裴闻无声握紧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这天晚上,裴闻又开始做梦。
又是那些叫人睡不着觉的、绮丽的梦境。
梦里鼓声喧嚣,郡王府阖府上下都挂着红色的灯笼。
里里外外一片喜庆,隔得很远,也能听见王府外面传来的鞭炮声。
裴闻看见了穿着喜服的姜云岁,她穿着一身红衣,妆容漂亮,眉眼都蕴着浅浅的笑意,她被众人拥簇着从内室背了出来。
她要成婚了。
“郡主,喜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嗯。”含羞带怯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新郎官长得可真俊啊。”
“是啊是啊。郡主往后有福了。”
“两人真是天作之合。”
她乖乖趴在姜叙白的身上,被她们说的羞红了脸,喜帕还没盖,她好像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裴闻对上她的眼,几乎以为她看见了自己。
她却笑了笑,又收回了目光。
她要嫁人。
嫁给谁?
裴闻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望向了门外,他看见了坐在马上的少年。
一张熟悉的脸,是阮洵期。
他的脑仁刺痛了一下。
被这满目的红,刺激的眼睛也红了。
裴闻站在原地动都不能动,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抱进了马车里。
“吉时已到,起轿!”
锣鼓齐鸣,鞭炮声声。
沿街都在吹锣打鼓。
裴闻被困在这里,看着她出嫁的轿子越走越远。
他喉咙间忽的涌出腥甜的气息,他捂着胸口,另只手撑着墙壁,忍了半晌,还是吐出一口血来。
裴闻猛然间被惊醒,他坐起来,梦中胸口的窒痛好像是真的。
他抬头望向窗外,天还是黑的。
他没了睡意,披了件衣裳慢慢起身,浑身冰冷,像是还在方才的梦魇之中。
似梦似真。
快要把他折磨疯了。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是裴闻可没有盼着她嫁人,背着她出嫁的人也不是她,而是她那个莽撞的弟弟。
裴闻的手指轻轻搭着窗台,微微弯着腰,突然开始咳嗽了起来,一声咳的比一声重,直到在掌心里看见了腥甜的血迹。
裴闻望着掌心里的鲜血,愣了一瞬,随后漫不经心用手帕擦拭干净。
也许是这个梦。
太真实了。
吓到了他。
她出嫁时的模样,可真好看。
一点儿都不似平时这般柔柔弱弱,脸上连病色都找不出来。
气色红润,巧笑嫣兮。
原来她要嫁给阮洵期的时候,心里是那么欢喜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鹿鹿也要如此肥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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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她该嫁我◎
裴闻想起她穿着嫁衣上花轿的画面, 喉咙发痒,又止不住的咳了起来。
他默不作声抿去唇角的血,脸色比纸张还要苍白。
外面的天渐渐亮了。
裴闻换了身黑色的锦袍, 穿戴整齐, 面无表情推开房门,命人备马, 大清早便去了灵山书院。
清晨的薄雾贴着皮肤泛起丝丝的凉意。
裴闻本来不必亲自走这一趟, 大可以吩咐旁人来请阮洵期去侯府做客, 他没有忍住,偏偏自己来了。
院正知晓世子大驾光临,尤为惶恐。
这位杀人不见血的五军都督府的都督,怎么又来这儿了?是哪位不长眼的招惹他吗?原是不该啊。
裴闻同这些学子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院正带着疑惑迎了出去,裴闻却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语气淡淡说来随便看看。
正堂的学子, 清早正犯困。
想尽了各种法子提神醒脑,只有阮洵期倒是闲适, 气定神闲,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裴闻到正堂时,阮洵期正在帮同窗好友讲题。
他脑子聪明, 学的也比旁人快,又总是大大方方, 从不吝啬将学识传授给同窗。
因此阮洵期在书院里的人缘也是极好的。
裴闻站在门外, 院正刚要出声打断这帮学子, 男人抬了抬手, 叫他止住了声。
裴闻没有进去, 静静看了半晌, 冰冷的、审视的目光在阮洵期身上望了许久, 少年长得斯文俊秀,干干净净的眉眼,落落大方的姿态。
除了家世弱了些,方方面面都无可指摘。
裴闻渐渐拧起眉头,望着他的目光凝重了几分。
姜云岁喜欢的是这张脸,还是他文静随和的性格?
裴闻没兴趣再看下去。
院正把人送到书院门口,“裴大人今日是来?”
裴闻言简意赅:“随便看看。”
他示意随从将先前写好的拜帖递给了院正,“劳烦您将这个拜帖交到阮洵期的手里,我母亲想请他去侯府做客。”
原是如此。
院正放下了心,他自是知道裴闻同阮洵期是师出同门的关系,不过方才忘记了这茬,如今才想起来。
想到这两人天差地别的性子。
也不知同一个老师怎么教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学生。
裴闻的心眼比筛子还多,朝堂上的手腕,他亦是有所耳闻。
等闲之辈,绝不是他的对手。
如今说他权倾朝野,也不为过。
“裴大人放心,我定会转交。”
“嗯。”
裴闻离开了灵山书院,他刚上马车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山前。
小姑娘穿着男装,扮的也不像样子。
薄薄瘦瘦的身躯收拢在不合身的衣裳里,雪白细腻的皮肤在烈日下越晒反而越白。
裴闻记得她从前最讨厌晒太阳,尤其是这种烈烈的日头,她那般娇气的人,竟然也能心甘情愿的忍得下来。
他还曾摘过荷叶帮她遮日头。
但是也不曾听她说过一声谢谢。
裴闻冷眼旁观,等了片刻,看见少年从书院里出来。
姜云岁迫不及待对他招手,阮洵期朝她快步走了过去,两人脸上都是含羞带怯的淡淡笑意。
裴闻默默望着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他放下车帘,抬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冷着声命人离开。
少年少女说说笑笑的背影,牢牢刻在他的脑海里,一时片刻挥之不去。
裴闻心头莫名升起一把烈火,烧得他哪哪儿都不舒坦。
不过他那日已经答应过姜云岁不会派人跟着她,倒也说到做到。
若是姜云岁往后真的和阮洵期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他当如何?
是备上厚礼,还是……
裴闻及时止住那些扭曲荒唐的念头,仰头往喉咙里灌了杯冷茶,渐渐冷静了下来。
—
姜云岁在阮洵期租住的小院子里养了只他们捡来的小奶狗。
两人都不太会养小狗,还是阮洵期去小商贩那里买了些羊奶,这样过了几日才将小狗奶活,小狗狗已经会睁眼了,见着人就甩尾巴,尤其可爱。
姜云岁不敢摸狗狗,怕被他咬了。
阮洵期将小狗洗得干干净净,还单独给小狗收拾了个整洁的狗窝。
姜云岁感觉他将小狗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来养,阮洵期听见之后羞涩的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她在他面前,已然很放松。
和上辈子没什么分别,什么话都敢同他说。
“那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也是你来养吧?狗都能被你养得这么好,小孩子应该更好带才对。”
小姑娘说着赤忱天真的话。
少年猛地咳嗽了几声,脸都咳得通红,他默了默,随后很温驯的点点头:“我来养。”
姜云岁看着乖乖窝在他怀里的小狗狗,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她从小就喜欢小猫和小狗。
只是身边的人都不许她养。
说不干净。
从前裴闻倒是给她送来过一只特别漂亮的小猫儿。
她整日抱在怀里,去哪儿都带着,连带着都不怎么搭理裴闻,许是这样惹恼了小气的男人,没过几日,粘人的小猫儿就被裴闻随便寻了个借口抱走了。
姜云岁到死也再也没有见过那只小猫儿。
“对了,我过两日要去侯府做客。”
“嗯?”
“嗯。”阮洵期对上她疑惑的眼睛,接着说:“是师兄请我过去的,你不必担心。”
姜云岁想了想,“表哥他…性子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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