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怎能忘了呢?
赵姨娘在一旁努力挤到赵静雁身后,暗暗拉扯她袖口,小声道:“还不快去陪陪你哥哥嫂子,在这里玩什么围棋,没见着你嫂子脸色不好了吗?”
“我……”赵静雁有些为难,道:“嫂子不是有哥哥陪着嘛?”
赵姨娘还要说她什么,被泠鸢从中一挤,挤开到一边站着去了,赵静雁笑盈盈地着看向她,而赵姨娘也只能干笑着给她赔不是。
后来泠鸢又去韩老太君身侧坐着,陪她吃了一些点心,韩老太君吃不了什么,都是看着泠鸢吃得满嘴生香,老太君在一旁看着高兴,慈爱地抚了抚她后脑勺,笑道:“刚才饭桌上规规矩矩的,你肯定没吃饱吧?”
泠鸢点头道:“嗯。”yLcd
这一幕看得陈牧月眼红心妒,泠鸢她一个外人,凭什么这么得老太君厚爱?自己才是她重孙媳妇,她居然一点都不看重。
“月儿,别和一小姑娘置气。”
赵温时握着她的手劝慰道:“大正月里的,和气些。”
王氏在一旁喝茶,冷嘲热讽道:“到底是年轻媳妇,沉不住气,怪道老太君不让你掌管家里事呢!”
因为料理年节的事,王氏前一段日子抖尽了婆婆的威风,在下人面前更是得了脸,就算陈牧月是工部尚书家的大小姐又怎么样,出身高贵又怎样,现在做了她媳妇,还不是得看她脸色?
“你……”
陈牧月气得攥紧了赵温时的手。
赵温时安慰她道:“月儿,娘她这么说也是提点你,别动不动就生气,她到底是我娘,你别和她太计较。”
最后,陈牧月窝了一肚子气,不顾是在正月里,直接甩脸子出了内厅,赵温时只能和王氏,和韩老太君赔不是,然后赶紧跟上。
迫近黄昏时,下面的人躬身上前来传话,道:“回禀老太君,郡王在船上喝酒,今日是正月,郡王身边的侍从家去过年了,与郡王同行的白越将军遣一小厮前来说,请府内派一人把喝醉了酒的郡王领回府来。”
韩老太君正要派玉大娘去,微微抬手就要嘱咐,就想起她一会儿吃药还要贴身的人服侍,看了一眼内厅外正与赵静雀玩烟火,招手道:“阿鸢,你过来。”
泠鸢听到后,转身急步走入内厅,手里还抓着烟火枝子。
她问:“老太君,有什么事要嘱咐么?”
韩老太君道:“郡王在外头喝醉了酒,玉大娘一会儿要服侍我回屋吃药,现下府里的人都过年去了,你去把郡王给领回来吧。”
“好吧。”
泠鸢回得不情不愿,但还是答应下来,执素给她披上绵羊绒的青白色大氅,提来鎏金铜制手炉,往她袖套里塞,让她拿好。
跟着来赵府传话的人到了一处水岸边,一踏板架在甲板和水岸之上,她颤颤巍巍走了上去,白越从船舱里走出来,伸出手来,把她拉上甲板。
泠鸢上了船,福了福身子笑道:“多谢白将军,白将军,新年里好呀。”
“好呀,好得很呢!”白越折扇打在手心上,领着她往船舱里走时,戏谑笑道:“前些日子,我好像才被某位姑娘拒绝过吧?”
“我不是拒绝白将军。”
泠鸢知道前些日子韩老太君给她物色好人家时,物色到了白越身上了,要她去见见白越,可她没去。
白越继续笑道:“你也不说为啥子拒绝我,害得我回去伤心好些天,心里还想,泠鸢这丫头,眼光这么高,连我都看不上,今后还怎么嫁人?”
泠鸢也笑道:“是泠鸢福薄,配不上白将军。”
“配得上配得上!”白越走到船舱里面,盯着伏在桌上,醉醺醺的某人,大声笑道:“只要泠鸢姑娘愿意嫁,我白某人就答应娶。”
泠鸢尴尬一笑:“这……”
白越折扇一打开,拿在手中摇,道:“你看嘛你看嘛……我就知道,你就是嫌弃我白某人年纪大,二十好几了都,是不是还嫌弃我白某人是个习武的粗人啊?”
说着,他的眼眸瞟向伏在桌上的赵长离,要说老,赵长离比他年长几岁,要说习武,赵长离比他身手好。
他就是故意膈应赵长离,拿他来取乐。
泠鸢忙摆摆手,急着辩解道:“我没有!”
白越振振有词道:“我看你肯定还嫌弃我将军出身,容易战死沙场,命短又危险,对不对?你就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要说危险,赵长离又是武将又是郡王,比他白越危险多了。
泠鸢最后十分认真冷静地与他道:“白将军,我就是看脸的。”
“看脸?你是因为我的脸才拒绝我的?”
白越本想借此戏谑一下赵长离,没想到反倒被泠鸢摆了一道。
“朝廷选探花郎都得看脸,更何况是相守一辈子的夫君呢?”泠鸢笑嘻嘻地走到桌前,拍了拍赵长离的肩膀,道:“你说是吧?”
“那是当然。”
赵长离手支桌上,撑起额角,双眸迷离,看向白越,懒懒道:“白越,人家小姑娘觉得你不好看呢!”
白越看了一眼泠鸢,再看向赵长离,知道这两人暗中合伙来排揎他,气道:“郡王,你居然装醉!装醉就算了,你喝醉后,还让我付酒钱!”
他往赵长离跟前摊开折扇扇面,抖了抖扇面,道:“酒钱,还我,是你叫我出来喝酒的,酒钱该你付。”
“谁说我装了?”
赵长离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打一个哈欠,道:“刚才睡了一觉,现在酒就醒了。”
说着,俯身凑近泠鸢,意有所指,缓缓道:“醒了,醉酒时发生的事就全忘了,是不是呀?”
泠鸢心知肚明,他说的是她此前喝醉酒抱着他手臂哭诉一夜,醒来她却好像全都忘记了,当做什么没发生,什么都没说过。
她垂首不答。
白越哪里知道这两人的弯弯绕绕,听他不还钱,急了,道:“酒钱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忘了呢?”
赵长离没看白越,只盯着泠鸢闪躲的眼眸看,薄唇轻启,幽幽道:“是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说忘就忘了呢!”
泠鸢涩涩一笑,忙躲开他灼灼目光,对白越道:“白将军,酒钱算我的。”
第54章 都是装的呀
白越十分客气道:“啷个能要你的钱嘛?”
泠鸢只想赶紧逃离赵长离的目光,从腰间取出银子来,放到白越打开的折扇扇面上,笑道:“白将军,辛苦你了,我把他先带回去。”
乌篷船摇摇晃晃,把赵长离生拖硬拽,拽到岸边。
他手摊开,一块油纸包着如意蟹粉酥,温热温热,正是好吃的时候。
泠鸢讪笑着,利落从他手上拿走,捧在手里,认真且细致的啃着,跟着赵长离回赵府去。
因怕他问自己什么,所以路上她不敢先说话,专心于自己手中的蟹粉酥,手炉撂在赵长离手中,美名其曰给他暖暖手,其实是让他替自己拿着。
也不知道到底是她来接自己回府的,还是她来接如意蟹粉酥到肚子里的。
赵长离走在后面,离她一直保持半步远,踩在厚实雪地上,脚下时浅时深,长街十里,红绸高挂,软红灯火,渐渐亮起,雪白与赤红掩映,炮竹声声,垂髫孩童绕着乱撞。
热热闹闹,两人却安静如黑夜。
他大步上前,肩膀故意撞过她的肩。
“诶呀!”泠鸢冷不防有人撞她,趔趄一下,回头见是他,嗔怪道:“你撞我!”
赵长离引得她张口说话,得逞道:“比起你骗我来,我撞你算得了什么?”
“我哪有骗……”
泠鸢才要顺着他的话驳回,又真的担心他提起自己酒醉说的话来,拍了拍自己的肩,小声又理亏道:“算了,今日正月,我不与你计较。”
见她为了不让自己提起信的事,居然这样的委屈都能忍下,拢紧身上大氅,又往前走。
看她的背影,大氅包裹得严实,密不透风,就好像她现在的心思,他竟然一丁点都问不出来。
赵长离觉得内心复杂却又悲凉,深吸一口气,跟在她后面,依旧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两人又是一段长久又尴尬的沉默,宛若深厚的雪。
到处乱跑,拿着烟花玩耍的孩童都能察觉到两人气氛都不对,不敢往两人膝下绕去,避开了。
至赵府时,赵长离看泠鸢吃完了蟹粉酥,双目往别处张望,就是不肯往他身上看,急步往府内走,提着裙角,觉得进了府,回到院子里,就能甩开赵长离了。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信还被她偷走了,即使她良心发现,把信还给他,肯定也已经换了里面的内容,现如今,她说写了什么就写了什么,自己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yLcd
赵长离拳头紧握,哪里受得这样内心煎熬,从发现信丢的那一天起,一直到现在,他与泠鸢只说一些平常客套话,平时见面,泠鸢没有刻意躲着自己,但赵长离能明显感觉得到泠鸢在逃避。
看她就快溜走,赵长离一个转身,把她拉入府内一回廊下的转角处,手握成拳,手背横着抵在她下巴处,迫使她抬起小脸来,与自己直视。
正月里,小厮丫鬟们大多回去了,四处人少,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有人。
他低声怒问道:“泠鸢,把话给我说清楚,要么你就永远别说出口,别让我知道,你既把那话说出了口,让我知道了,你就该知道后果,这么藏着掖着算什么?说清楚,我会吃了你不成?”
看她眼珠子一转,怕她编谎话,他用力把她下巴再往上抬,扯得她脖子生疼。
赵长离还放了狠话,道:“但凡你扯一句谎,我能让你在赵府,不得安生!”
醉酒误了事,泠鸢悔不当初,古人诚不我欺,她就不该贪那些破酒,给她惹出这破事来。
思忖半晌,眉间紧蹙,她脖子仰得费劲,赵长离的手微微低了低,俯身与她平视。
泠鸢轻轻打了下他抵在自己下颌的手,赵长离料想她跑不了,终于舍得放下手来,等她开口说话。
泠鸢一脸羞愧,低着头,嘴里啃着指甲,尴尬得想把自己整个人埋进大氅里面,把指甲啃出个缺口来,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手背到身后,支支吾吾,言辞闪烁。
“其实……我喝醉酒说的话,都是骗你的,酒醉也是装出来的。”
好不容易等她开口解释,她居然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装?”
赵长离捏起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说:“看着我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一盯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泠鸢就势弱下来,眼神闪躲,道:“那些话是我装醉骗你的,那些话是我装醉骗你的,为了让你觉得,我对你有意,今后我在府里,也好多得你照顾怜悯……”
声音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心虚,轻咳一声,拍着他肩膀,假意笑道:“你也知道,我在赵府本就是靠着你过日子的,怕你不再照顾我,就偶尔耍些小伎俩……赵长离,我知道错了。”
玉指捏住他衣角,可怜巴巴看向他,又说什么任凭他斥责打骂,求他不要把她赶出赵府去就好。
虽知她言辞闪烁,是为谎话,可低头看见衣袖上那小小玉指,赵长离心中一软,再问道:“那信怎么回事?”
“信?”
泠鸢舔了舔唇,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脑子里飞速一转,道:“其实那次去你房间找那什么春宫图册,我一不小心把那一封信给抖到火盆里了,我怕你责怪,就一直没敢告诉你……我错了……”
原本两指玉指捏住他衣角,现在两只手扯着他衣角摇晃求饶,眼眸带着希冀,渴求他的原谅,委屈巴巴,可恨又可爱。
“醉酒是装的?信早就烧了?”
赵长离暗暗想了想,那日她喝了有五大酒罐的甜酒,即使是平常男子灌下这么多,也该意识不清了……呵,她酒量还真是好。
他倒是挺想找个机会试一试她的酒量。
“嗯。”
泠鸢双眸认真且又诚恳地点了点头,反斥他道:“谁让你自己不看的,现在烧了,倒怪起我来了!”
赵长离心中自嘲,此前决计过,不会拿这事咄咄逼她,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两人相看良久,泠鸢一副如释重负的轻松,赵长离眉间紧蹙,眼神复杂。
第55章 我做你祖宗怎么样
两人将要走之时,远远听得回廊下一路鞋子脚响,还有两人说话声,声音浑浊,听着像是赵长循和某个人在说些什么。
泠鸢一把扯过赵长离,用他的身体为屏,挡在自己前面,贴近他偷听,在赵府,永安郡王偷听不叫做偷听,她泠鸢偷听,可是要被杖责的。
赵长离看她如此,在她耳边冷声道:“这也是为了博得我的怜悯与照顾?”
“嗯。”
泠鸢只顾着偷听别人说话,不曾计较他的奚落,点点头敷衍他了事。
两人侧耳,细细听得那人对赵长循道:“赵大人,我四处打听圣上那边的消息,这和亲人选已经拟定了,应该就是贵府上的千金小姐。”
此人便是朝中中书舍人周大人,中书舍人官阶不大,知道得却很多,是宫中的内官,他在皇帝身边起草文书、圣旨等。
赵长循居然和中书舍人有私下往来,也不怕圣上知道,怪罪下来,说他外臣私结内官。
也难怪这两人身后无一仆从跟着,就怕人知道。
赵长循半眯着眼,问道:“哦?圣上心意定了?”
“圣意不敢揣测,定没定,我没个准数,只是……”周大人犹犹豫豫,握着手出了手心汗,最后还是小声说道:“应该不会是那临安来此寄住的姑娘……”
赵长循扶着回廊栏杆,皱眉道:“你怎知就不是那泠鸢啊?”
那中书舍人周大人看向四周,压低声音小声道:“今日一大早,韩老太君不是与永安郡王进宫朝贺去了吗?韩老太君与永安郡王都提起了泠老太君开国女将的往事,韩老太君念旧情,永安郡王念泠老太君当年巾帼不让须眉,这些话,都让圣上感念起来,下朝时,我在一旁探听到圣上的意思,泠鸢是决计不会成为和亲公主的了。”
此时,赵长离能明显感觉到,泠鸢身子一震。
她不知赵长离一大早去宫中朝贺,还为着和亲的事,为她说话。
湿漉漉的杏眸抬起,感激地看向他。
看得赵长离脸上灼烫,不得不别过眼去,伸出手掌把她的眼眸遮盖起来,低声道:“这还是为了博取我的怜悯与照顾?”
泠鸢心情很好,脸上绽开笑意,小声嘀咕道:“不是。”
赵长离抿唇轻笑,适才对她的恼意,消减大半,白越说得在理,到底是自己太心急,纵然她以前有意,那也是以前,与今日毫无关系了,何必如此折磨她。
又听得周大人道:“赵大人,你若是不舍得,可以向皇上求求情……”
赵长循宠爱女儿的名声在外,这人觉得赵长循多少是有些不舍得的。
没想到,赵长循打了一个酒嗝,毫不在意,随意挥一挥袖,道:“这个结果也在我意料之中,我女儿若能为和亲公主,那是光耀我门楣的事,有什么不舍得的?”
那周大人道:“话虽如此,可毕竟掌上明珠嫁了人,为父母的多少有些不忍,若赵大人有别的法子……”
赵长循醉意深重,继续往前走,拍拍周大人的肩,半眯着眼,道:“有何不忍的?女儿嘛,若平时看她贴心,就宠着一些,买买小玩意儿又不花什么钱,若不贴心,姑且不用理会,反正女儿都是要嫁人,嫁给谁不是嫁?我才不会像那陈府那么蠢,早早给女儿置办什么嫁妆,最后不还是我们赵府的?”yLcd
17/134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