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世子?韩承晔?他的话你也信?”
赵长离捏捏她那张天真的脸,笑道:“他又不管府中的事,他怎么知道他府里收不收南边的收成?”
泠鸢不解,皱眉道:“可他前几天来府上吃饭的时候,亲口与我说了的。”
赵长离想了想,韩承晔这人,平时不靠谱,心思其实挺细的,他道:“他可能听你把南边说得那么惨,心生恻隐之心,要回府与他娘宁王妃说去,不收南边的收成,再听你有这个意思,就顺着你的意,直接说宁王府也不收南边的,好让你觉得没有什么负担。”
宁王府若收了南边的收成,郡王府却不收,显得宁王府不体恤封地百姓似的,若宁王府也不收的话,那郡王府不收,也就没什么了。
泠鸢一拍脑袋,懊恼道:“宁王府的封地比我们的要多很多吧?他府里又那么多人要养着,要是没了南边的收成,岂不是很惨?要是宁王妃知道这个主意是我告诉宁王世子的,我岂不是罪过大了?”yLcd
慷他人之慨,确实不对,自己不收便不收嘛,还出主意让宁王府的人不收,泠鸢这次让宁王府难办了。
郡王府人少,主要的封地不在南边,收成少了其实影响不大,但宁王府的封地好像大多都在南边,人又多,宁王妃还时常摆宴宴客,这南边收成不好,本就很难办,泠鸢还说不收了……
赵长离宽慰她道:“没事,宁王妃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韩承晔说什么就是什么?韩承晔这个傻儿子,宁王妃就当吉祥物养着,他说什么,王妃不在意的。”
泠鸢蹙眉道:“但我还是担心……”
赵长离拍拍她的肩,道:“我想着,韩承晔应该还没告诉宁王妃,你等着,我去劝劝他。”
泠鸢坐得端正,挺直腰板,没打算出门,道:“那你去吧。”
“你以为我会把你一个人留在府里?你想得倒美!”
赵长离一把扯起她手腕,给她裹上自己的驼绒大氅,连拖带拽地,把她拽出府去。
哪里想到韩承晔这厮闲着没事,正在街上闲逛,身上穿着厚实的大氅,手里拿着他写的新书,哈着热气,搓着手,走在雪地里,眼睛四处瞟,正要物色一家人多的书铺,想偷偷地把他的书夹带到那些书册里面。
泠鸢与赵长离出现在他身后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他捂了捂心口,脸上被冻得红扑扑的,哈着热气,道:“郡王、郡王妃,你们来捉奸啊?这么吓人!”
赵长离鄙夷他道:“你有奸来给我们捉吗?身边连一直母猫都不愿意靠近你,还捉奸?”又与他说道:“前些日子,阿鸢与你说南边收成少的事,你是不是告诉你家里人了?”
韩承晔点点头,道:“告诉了啊!我娘还说我主意不错呢!”
看两人面露为难,他立马知道两人顾虑什么,忙道:“我府上虽然开销大,但少这么一年的,其实没什么的,我娘说了,南边那块封地的收成,明年就好起来了,那里有一很大的堤坝,是朝中前几年就着力建的,今年雪下得大,明年河水源头的雪水一化,堤坝放水,南边收成就好了,到时候再补回来就是了。”
泠鸢上前,问道:“哪一处堤坝?”
韩承晔挠了挠鼻子,等了好久,总算想起来了,道:“好像就渭阳河上的几处堤坝,那时候朝中可是花了大价钱建的,为的就是南边雨水多了或者少了,作调节用的,你看,派上用场了吧,明年肯定要用的。”
泠鸢也想起来了,道:“哦,我好像有耳闻。”
第135章 哥哥!弟弟失礼了!
也就是几年前的事,当时泠鸢嫁给赵温时,来盛都时,听闻盛都朝堂之上,因为洛州渭阳河上这几处堤坝,争论不休,那个时候赵温时回府,时常皱眉,与她说过一些关于洛州上这几处堤坝的事。
赵温时每每说起那几处堤坝,就叹气。
韩承晔上下打量了两下被不合身的大氅裹着的泠鸢,掩唇笑道:“郡王妃,你那时候才多大年纪?耳闻什么呢耳闻?且这是建在洛州,又不是在临安,你不该知道。”
还用手比划比划了她的个子,道:“你前几年还是个小孩子吧你!”
泠鸢不服气,双手叉腰,挺直身板,道:“我就是知道。”
赵长离在一旁揉着她脑袋,人高马大的,把她衬托得愈发像个孩子。
“好好好,不与你们说了,我要趁书铺人多,赶紧混进去,好加塞我的书。”
韩承晔手抱着他的新书,掸了掸书面的落雪,抽出一本,强行塞到泠鸢手上,道:“郡王妃,一本一两银子,我明日去你府上拿。”
又看向赵长离,破天荒地。正正经经,恭恭敬敬地给赵长离作揖,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声:“哥哥,弟弟失礼了,先去忙去了。”
“哥哥”两只字,他恨不得扯着嗓子嚷,好像赵长离是他亲生的哥哥似的。
说完,生怕泠鸢反悔,更怕赵长离找他麻烦,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跑了,泠鸢手上的那本新书,早就被赵长离趁她不备,直接抽去了。
“《望门寡嫂二三事》……”赵长离将那本书举得高高的,缓缓念着书名,冷笑道:“他口味是越来越重了啊!”
泠鸢踮起脚尖,盯着那书面,疑惑地问道:“他有嫂子吗?要是他嫂子看到他写这些,岂不是很尴尬?”
赵长离揪着那本书,揪得书卷都皱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他不配有嫂子。”
此时,泠鸢才想起来,韩承晔刚才故意叫了赵长离“哥哥”!
嗯……
怪不得赵长离这么生气。
泠鸢伸长脖子,好奇要拿去看看,赵长离怎么可能给她看,卷起那本书,就往袖子里藏,泠鸢不依不挠地扒拉他袖子,在街上就要往他袖口里掏,急道:“给我看一眼嘛。”
赵长离将手背到身后,道:“想都别想。”
手扶着她后腰,就怕她扒拉急了,直接往地上摔去,这雪天路滑的,把她给摔傻了怎么办?
泠鸢着急得跺脚,道:“人家明明是给我的呀,我看一眼怎么了?”yLcd
“不行!”
赵长离把手举过头顶,她怎么跳脚都没办法够得到,扯着嗓子,埋怨他道:“我就看一眼,就一眼!”
“真的要看?”
赵长离把手放下来,直接往她手里伸去,道:“要看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只是,你看到了什么,今晚我们便做什么……你知道的……”
他那双眼睛像是看猎物一般,看得泠鸢浑身不舒服,本来她的手已经往他袖子里掏去了,听他这么一说,手还在他袖子里,顿了顿,愣住了。
她压低声音,极其小声道:“我只是看看,你就让我看看嘛。”
赵长离一把握住她伸到自己袖中的手,拇指摩挲着她柔软的手背,双眸微眯,笑道:“光看有什么用?这种书本就不是拿来看的,是拿来做的。”
泠鸢当下就怂了,讪讪地要收回手,道:“那我……不……不看了。”
“这就不敢看了?”
赵长离曲指敲了敲她前额,笑道:“真是没出息啊你!”
“离哥哥!”
就在赵长离与泠鸢在街上笑闹时,远处白茫茫的雪地里,大步走来一人,原是信阳公主。
这理直气壮又亲昵地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泠鸢是赵长离见不得的情人,被正室撞破了呢。
泠鸢微微躬身,行了叉手礼,道:“见过信阳公主。”
赵长离后退几步,躬身作揖道:“见过信阳公主。”
信阳公主走上前来,瞥了一眼站在赵长离身侧的泠鸢,目光落在了两人正十指相握的手上,迈了一大步,直接往赵长离跟前去,差一点就撞上赵长离了。
她一把拉过赵长离的手臂,身子贴上他身侧,把身侧的泠鸢给挤开了。
泠鸢看着自己与赵长离十指紧握的手,露在空气中,冷冷的雪落在两人的手上,他不肯放,她自然也不肯放,即使中间横进来一个信阳公主,即使信阳公主快要把他胳膊拽断,两人也没打算放开。
雪,轻轻柔柔的落下,两人手上积了薄薄一层。
信阳公主只顾着揽着赵长离胳膊,没顾着身后两只紧握的手,她绽开笑道:“离哥哥,你最近都不来公主府上找信阳玩了,离哥哥是不是有了嫂子,就忘了妹妹呀?”
又转身看了一眼泠鸢,照样堆出笑来,道:“嫂子,你把我哥哥看得这样紧,是不是怕哥哥被别人拐跑啊?今日不是旬假,你还把离哥哥困在身边,我想找离哥哥喝喝茶都不行,他每次都说,嫂嫂你管得严,把他看得紧。”
泠鸢疑惑地看向赵长离?他都用什么借口来挡住公主啊?不会是把自己拿出来当借口了吧?
到底谁把谁看得紧啊?
泠鸢连赵长离平日里出门去了哪里都不管,怎么可能把他看得紧?
倒是赵长离,擅自休假三日,就为了在府里把她给看着。
“信阳公主,请你自重。”
赵长离疏离道,手轻轻掸开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退到泠鸢身侧,又握着她的手,对信阳公主道:“信阳公主,阿鸢今日有些累了,臣要带她回家去,还请公主见谅。”
信阳公主眼底带着哀求,试探着拉过他的手,道:“可是,离哥哥,信阳也累了,要不离哥哥先把信阳送回府去吧。”
赵长离看了一眼泠鸢,示意她做出点表示。
泠鸢无奈,只能配合他,不满地冲他噘着嘴,哀怨地看向信阳公主,十分委屈低下头咬着唇,侧脸贴着他的胳膊,前额蹭着他,晃了晃他胳膊,娇声道:“夫君,我累了,我好累!”
第135章 驸马周云淙
赵长离很满意她的表现,紧握着她的手,还当着信阳公主的面,亲了亲她前额,道:“看把我家阿鸢给冷的,得快些回府去暖一暖才是。”
他说着,看向信阳公主,笑问道:“公主,驸马呢?”
“公主!公主!”
驸马周云淙从后面街口拐角处出现,急匆匆跑了出来,满脸都是汗,兴冲冲地往公主方向跑,被风吹得皲裂开的脸红红的。yLcd
他喘着粗气,道:“公主,我们不是要去宫里见皇上的吗?你怎么往这边来了?”
他一直喘着气,站定了还躬身扶着膝盖,正调整气息,大冬日里,说话带着一团雾,抬眼看到赵长离与泠鸢,拱手作揖道:“郡王……郡王……妃也在啊!”
说话大喘气,抚了抚心口,好久才缓过来,看着是跑得太着急了。
赵长离与泠鸢回礼后,看着周云淙拉起公主的手,上气不接下气,道:“公主,快些,再晚一些就来不及了。”
“别碰我!”
信阳公主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位驸马,他出现的时候,脸色就黑沉下来,现在驸马要拉着她的手,还被她直接甩开,看都没正眼看他,嫌弃道:“马车修好了?”
周云淙举起袖子一抹额头上的汗水,也没有生气,只看着公主笑道:“马车修好了,就在街口等着公主呢!”
此时,信阳公主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赵长离,而赵长离正在帮泠鸢掸身上的雪,她咬着后槽牙,虽不舍还是在周云淙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对周云淙道:“走吧!”
“公主,雪天路滑,你小心脚下。”
周云淙弓着身,赶紧伸过手,让信阳公主扶着,信阳公主只把手搭在他手腕上,并没有要握着他手的意思,把这位驸马当做下人一样对待。
那周云淙也是个好脾气的,脸上一直笑着,一点都不见愠色,眼里只看着公主,偶尔回过头看了看赵长离,眼底神色不明。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泠鸢笑道:“这位驸马的性子,还挺好的。”
“哟,见着一个夸一个。”赵长离啧一声,酸溜溜道:“这么羡慕人家的夫君,难道我性子不好?”
“你嘛……”泠鸢歪着脑袋,挑眉看了他一眼,故作失望地摇摇头,道:“也就那样。”
赵长离冷眼看她,道:“哦,当初你嫁给赵温时,不就图他性子好嘛,然后呢?”
泠鸢赶紧抱着他手臂,贴在他身侧,小手顺了顺他后背,笑道:“好好好,我家夫君性子最好,谁都没有你好。”
赵长离不领情,道:“晚了。”
泠鸢抱着他,使劲往他怀里蹭,软声撒娇道:“夫君,你性子这么好,肯定不会怪我的吧?”
“你啊!”
赵长离用力揉了揉她脑袋,揉得她吃疼,才笑道:“走,为夫给你买好吃的去,想要吃什么呀?”
“栗子糕,烤鹌鹑,鳜鱼茄夹……”
泠鸢掰着手指头,认真数着自己要吃的东西,赵长离说她眼大胃口小,贪心,一会儿肯定吃不下。又伸手将她身上的大氅拢了拢,曲指蹭了蹭她鼻尖,道:“把我抓紧些,别走丢了。”
她笑道:“我要是丢了,你就去买虾仁肉饼的地方看看,兴许能找到我呢!”
赵长离捏捏她小脸,道:“我才不找你,丢了就丢了。”
泠鸢往他身上一跳,非要攀着他,道:“那可不行,要是旁人捡走了,你可亏大了。”
赵长离扶着她后腰,道:“你下来!”
泠鸢偏要赖着他不下来,道:“你背我,我累了。”
赵长离宠溺地看向她,半蹲下来,道:“好,你上来。”
身后,走到街口的信阳公主远远地看着如胶似漆的一对璧人,赵长离将泠鸢背在身上,一步一步,踩在雪地里,雪地里的脚印,深深浅浅,看着扎眼。
她眼底的失落久久不能抹去,若她不是公主,现在站在赵长离身边的,会不会就是自己?与他如此撒娇的,会不会是自己?他现在宠溺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适才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看到他,她便故意说马车坏了,要下来走走,等马车修好了再走。
走到他跟前,拉着他的胳膊,跟他撒娇,是信阳公主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敢做的,怕他推开自己,怕他厌恶自己,怕他的眼底对她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她走向他身边,唤他“离哥哥”,看着好像理直气壮,其实心里小心翼翼,挽着他胳膊,挤开泠鸢的时候,她的手都在颤抖,看着赵长离眼底闪过的厌恶时,她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堪了。
她一个公主,如此卑微又小心,却求不来他的怜惜,他对自己如此疏离,甚至不再同情她身上的病,不再关心她孱弱的身体。
泠鸢,她却可以光明正大的日日夜夜在他身边,与他说话,看着他的侧脸,抱着他,握着他温暖的手,醒来能看见他,睡去呢过拥着他入眠。
她触手可及的人,是信阳遥不可及的妄想。
她嫉妒,嫉妒得要疯掉,却无能改变这一切,甚至想过,把赵长离杀掉,自己就能永永远远地拥有他。
但她连杀他都做不到。
周云淙在一旁陪着她看了许久,那一对璧人说说笑笑的身影,扎了公主的心,也扎了他的心,别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他呢?
他不过是一厢情愿,不过,能陪在公主身边的是他,如此一想,他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原本有些阴郁的脸,又慢慢露出笑来。
他侧过脸,看了一眼身侧失落的公主,道:“公主,外面冷,小心冻着身子,病了就不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往宫里去吧。”
“嗯。”
信阳公主扶着他的手,踩着一脚踏,上了马车,而周云淙将公主扶着上马车后,自己另上一辆马车,跟在公主身后,一前一后,往宫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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