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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过身来，冲他粲然一笑，坐直身子，点头道：“高兴。”
“要是我刚才心狠一点，你现在就该哭死了。”yLcd
赵长离将她散落的长发拨到耳后，捧着她的脸，看她笑得若春日清晨在东边盛放的暖暖曦光，这曦光就这么直晃晃的、毫不遮掩地洒在他的脸上，他也跟着笑了。
他揉揉泠鸢脑袋，笑道：“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去祖母那好不好？”
泠鸢点点头，咧开嘴笑着回他：“好的呀！”说着就要站起身，道：“我休息好了，走吧。”
“你脸上还红着呢……”赵长离正说着，泠鸢还没站直，就诶呀一声，往他身上摔去。
赵长离稳稳接住她，戏谑地笑道：“你的腿儿好像还没休息好。”
泠鸢看看窗外的天色，皱眉道：“太晚了，祖母会……会多想的。”
“多想什么？本来就是因为你太缠着我，才误了时辰的。”赵长离揉着她的腿，道：“也不差着一时半会儿，再休息一会儿吧。”
泠鸢闲着也是闲着，问他道：“公主有了身孕，你不打算去看看？”
赵长离满脸疑惑，问：“我去看她？”
泠鸢道：“此前周云淙之所以帮你，是因为公主对你有情，他为了公主才帮你，现在公主和他有了孩子……”
“你是觉得，因为周云淙和信阳公主有了孩子，即使信阳公主对我仍旧有情，也越不过她对她孩子的情去，而周云淙是孩子的父亲，所以，上次公主不顾身体，非要生病，就为了让我去看她的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周云淙也不必再因此而对我妥协了，是吧？”
“嗯。”
“你是不是傻？”
“………”
泠鸢圆鼓鼓的眼瞪着他。
赵长离道：“周云淙当初已经选择了站在我们这边，而不是站在皇帝那边，现在他再倒戈，你以为皇帝会轻易相信他？”
“很有道理。”泠鸢点点头，冲他傻笑道：“不愧是我夫君。”
赵长离配合她，道：“能做你夫君，我很荣幸。”
泠鸢休息得差不多了，跟着赵长离去见韩老太君，一进去就老老实实坐在饭桌前，心里预料着，一会儿韩老太君肯定要和赵长离抖落自己这些日子做的事的。
喝酒都不算什么了，还有去伎馆和孙仲白打架这事呢！
左手的手指不安地敲着桌面，听韩老太君与赵长离在一旁说话，前面都是关切赵长离身体，问他在洛州过得如何的话。
赵长离余光瞥了一眼泠鸢，知道她在担心韩老太君的“揭发”，觉得她又好笑又可怜，回韩老太君道：“过得不怎么样，总是想着家里，担心阿鸢闯祸，每日除了往田地上走，就是在府衙里办公。”
他看向泠鸢，问道：“祖母，阿鸢在家里乖不乖啊？”
“幸好有阿鸢在家里陪我，与我说说笑笑，给我煎药端茶的，逗我开心。”韩老太君慈爱地摸摸泠鸢后脑勺，笑道：“阿鸢这孩子比你好多了。”
第205章 好吃吗？
韩老太君没揭发她，泠鸢感激不尽，用没受伤的左手拿起公筷，艰难地夹起一大块四色虾仁豆腐皮。
她生怕豆腐皮掉了，右手捧着一小碟子在下面虚托，左手颤颤悠悠，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终于放到韩老太君眼前的菜碟子里。
还殷勤地用勺子将四色虾仁豆腐皮捣碎了，好让韩老太君容易吃下。
她右手受了伤，还要如此费劲辛苦，就为了给自己夹菜，这份心意韩老太君很受用，又满口夸赞她懂事可爱。
夸得泠鸢咬着筷尖咧嘴笑，梨涡深深，杏眸半眯，像是一颗甜丝丝的糖。
韩老太君让泠鸢坐好：“来，吃饭吃饭，别被阿离这小子给吓得不敢吃饭了。”
转过头，皱眉轻斥赵长离道：“阿离，你干嘛一回来就凶她啊？一回来也不知道哄哄阿鸢，就知道训斥她，她这么一个小女子，撑着一个郡王府，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凶她？”
赵长离用余光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泠鸢，伸过手，将她咬着的筷尖轻轻拨掉，道：“祖母，你别偏袒她太过，我还不知道她么？但凡没了管束，就撒了欢的拆屋揭瓦的，我没凶她，就是提醒提醒她，让她平时安静些，别闹出事来。”
说话间，看泠鸢左手用不惯，拿过她的菜碟子，帮她夹了一些她平日爱吃的菜，放到她面前。
泠鸢转过脸，学着韩老太君刚才的强调，笑着对赵长离道：“祖母这些日子也很听话，我都不用来专门服侍，祖母自己就知道每天都按时吃药，遵照太医的嘱咐去后花园散步，按时睡觉，是个很好很和蔼的老人家……你不许凶她！”
韩老太君被她这调皮的腔调逗得笑了，道：“阿鸢过奖了。”
赵长离抬起袖子抹一把泪，道：“祖母你就这么纵着她吧，到时候她在府里称王称霸，仗着有祖母撑腰，整日家闲着没事，欺负你小孙儿我，你就知道后悔了。”
泠鸢不服气，道：“祖母，他胡说，明明是他闲着没事欺负我。”
“阿离，你个大男人，还和阿鸢计较这些？白把你养这么大了！”
韩老太君脸上笑着嗔他，看看赵长离与泠鸢两人，不禁觉得欣慰又怅然，欣慰自然是两人感情甚笃，怅然自然是想起往事来了，她对泠老太君的亏欠，对卫国公秦府一家子的亏欠，全都想要在泠鸢身上弥补过来。
她知道并没有什么用处，但至少能让她自己好受一些。
吃饭时，泠鸢左手是用勺子的，勺子没办法舀起来的菜，全都由赵长离夹到她勺子里，她再入口，偶尔赵长离也会使坏，专门夹泠鸢不喜欢吃的菜。
比如说那个笋芽香菇炒的肉丁，泠鸢就嫌弃太多油，酒糟的鱼子她也嫌腥且重口，一丁点都吃不下，还有草鱼嫌刺多，不喜欢吃，另外还有水晶肘子嫌腻……
饭桌上十几道菜，都是韩老太君院中早就定下了做好的，十几道菜看着挺多，其实每一样菜都只分出来一些放在碟子里摆上来，剩下的全都算作吃不完的，分装在另外的碟子里，等吃完饭了，就将剩下的菜赏给下人们吃去。
因此，韩老太君每日的定的菜样里，除了她和泠鸢喜欢吃的，便是体恤府里下人的辛苦，考虑下人们喜欢吃的，选一些重油重盐下饭的菜，添上几道进去，已成了定例。
所以，平日里遇到不喜欢吃的，泠鸢便不会动筷，但今天，她不动筷，赵长离动了！
赵长离这会子借着她动不了手，故意给她夹了这些菜，还催促她快些吃，吃完了才给她夹下一道菜。
气得泠鸢直瞪他，方桌下，脚踩在他鞋面上，拿着勺子吃干饭，迟迟不肯吃下那酒糟鲑鱼子。
但他却毫不在意，对他而言，泠鸢这点力气跟挠痒痒似的，看她这副吃瘪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来，夫君。”
泠鸢将勺子里的酒糟鲑鱼子递到赵长离嘴边，笑道：“夫君净顾着给我夹菜了，你自己却一口不曾吃到，那怎么行？来，张开口，我！亲！自！喂！你！”
赵长离不上当，推开她的手，道：“阿鸢，我可以自己夹的，不劳烦你了，你自己吃吧。”
“夫君，你是嫌弃阿鸢，不愿意吃阿鸢喂你的吗？”泠鸢哭哭啼啼抹泪，捂着心口，很伤心道：“我记得，你那次去宁王府赴宴，别的女人喂你酒来着，你都高高兴兴喝下去了，我喂你的，你却……嗯？”
泠鸢戏还没演够，递到他唇边的酒糟鲑鱼子就被他一口吃到嘴里去了，她看着空空的勺子，愣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确实是他吃掉了，再看他时，他都已经咽了下去。
“好吃吗？”
泠鸢真心实意地问他。
这酒糟鲑鱼子是生鱼子，她在临安时，见到很多渔民用来拌饭吃，鲑鱼子用酒糟了，能留得久一些，要吃的时候，就直接从瓦罐里舀一勺出来，放到热腾腾的米饭上，一勺子酒糟鲑鱼子能拌一大碗米饭。
味道嘛，挺重口的，泠鸢是吃不来的。
“还好。”赵长离点点头，看她一脸诧异，居然还带着一点心疼，蛾眉蹙起，他不禁捏捏泠鸢脸，道：“真的还好。”
韩老太君在一旁笑道：“你别心疼他，他在外面吃过沙喝过风的，生鱼生蛇生的虫子都徒手撕过的，不过是鲑鱼子而已，在边关算得上是顶级佳肴了。”
韩老太君也是征战过沙场的人，现如今锦衣玉食将养着，也不曾忘记边关风沙的凛冽，甚至觉得，这盛都啊，比不得边关肆意自由。
闻毕，泠鸢小脸都皱了起来，纠结在一起，更心疼赵长离了，她想想赵长离离开临安时，也不过是个少年郎，就要到那大漠里，风里雨里去打滚……
赵长离凑近看她呆呆的，陷入沉思，笑问道：“怎么了？吓着你了？”
“蛇肉……好吃吗？”
泠鸢抬起头来，天真地问他。yLcd
她其实只是想要知道，他吃得时候，觉得难受吗？若他说不好吃，那肯定是难受的。
第207章 泠鸢：我也怀疑他不行
赵长离却误以为她真的想要知道蛇肉的味道，仰头嗤笑一声，道：“原来你是馋这些肉啊？”偏过头侧向她，问道：“你要不要尝尝？到时候我给你撕一截……嗯，七寸回来给你尝尝如何？”
“不要不要不要。”她头直摇，忙道：“肯定不好吃。”
他笑道：“还好。”皱眉似在回想，道：“就是蛇胆破了那整条蛇就全都苦了，所以撕的时候要小心一些，不能扯破蛇胆，我刚开始扯破蛇胆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吃了，因为，不能浪费食物，食物在战场很珍贵。”
泠鸢好奇地问：“很苦吗？”
他笑着，让她放心，道：“不算苦。”
泠鸢水汪汪的眼睛看他，皱眉道：“真的不难吃吗？”yLcd
赵长离看穿她眼底隐隐约约藏着的某种期待，道：“你若是非要我觉得难吃的话，那……确实挺难吃的。”
“你吃难吃的东西是不是很难受？”不等他回答，泠鸢就自问自答，道：“肯定很难受，所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些菜……你不许再给我夹了！”
“好……”
赵长离拖长了声，懒懒道，不再捉弄她了。
泠鸢左手又艰难拿起公筷，给赵长离夹了一块胭脂鹅脯，再一次颤颤悠悠往他菜碟子放去，道：“吃这个，这个好吃，特别好吃。”
赵长离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除了泠鸢以外，他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
泠鸢觉得好吃，便夹给他了――重点不是给他夹菜，而是告诉赵长离，她喜欢吃这个，抬眼看看她那双眼睛一眨一眨的，示意得太明显了。
赵长离从菜碟里夹起那块杏花鹅做的胭脂鹅脯，肉嫩多汁，香味诱人，怪不得泠鸢一直眼巴巴看着这道菜，气自己不给她夹呢！
他将这块胭脂鹅脯夹到泠鸢的勺子里，道：“你吃吧。”
“那我就……替你尝尝。”泠鸢喜滋滋地拿起勺子将鹅脯送入嘴里，咬了一大口，又递到赵长离嘴边，道：“你也尝尝。”
送到嘴边的肉他怎么可能不吃？
张口将剩下的一小口鹅脯含到嘴里，细细尝了尝，再咽下去，他意犹未尽，盯着泠鸢的嘴看――他觉得，还是直接往她嘴里抢吃的比较好吃。
她问：“好吃吗？”
“还……”赵长离拿起筷子，在十几道菜上面虚晃了一圈，在她满眼的期待下，落筷在胭脂鹅脯上，夹到她勺子里，道：“还挺好吃的，你多吃点。”
“好的。”
这种时候她答应得倒是利索地很。
韩老太君在一旁乐呵呵看着两人，时而与两人谈起孩子的事情来，当着泠鸢的面，就问赵长离道：“阿离啊，你平日里对阿鸢好些，别总是欺负她，惹她生气，这对女孩子身体不好的，你知道的吧？”
“知道知道。”赵长离猛地点头，道：“我真的没欺负她。”
“那阿鸢怎么还……我此前在军营时，时常听说有些将士们因受伤太严重，新伤叠旧伤，外头看着好，里头早就虚……”
韩老太君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周围服侍的丫鬟，玉大娘会意，赶紧将那些丫鬟们带出门外，关上门帘子，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正在埋头吃饭的泠鸢愕然地抬起头，只听得韩老太君问赵长离道：“你在外边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也受了不少次，你莫不是……”
剩下的话韩老太君不说，赵长离也知道她什么意思，他看了一眼一旁错愕的泠鸢，看她嘴里还鼓鼓囊囊塞着饭菜，嘴角挂着一粒白芝麻，她也听出来韩老太君话里的意思了，白皙的小脸唰的一下全都红了。
手指轻轻蹭掉她嘴角的白芝麻，笑道：“祖母，你不用操心这个，我和阿鸢都好着呢！”
“我不操心这个还能操心什么？”韩老太君叹一声，道：“我整日叨念着这个，其实也知道挺惹人烦的，你们年纪轻轻，我这个老人家却快要去见故人去了，我想着，若见着故人……”
她浑浊的老眼望着窗外掠过的雀鸟，道：“见着阿鸢你的家人，见着泠老太君，见着阿离你爹娘，我就告诉他们，阿鸢和阿离都很好，生的孩子像极了阿鸢和阿离小时候，特别可爱，特别懂事……”
屋内的光，随着韩老太君悠长徐缓的声音，渐渐沉淀柔和下来，安安静静，若流水在屋内缓缓而流。
泠鸢低着头用勺子拨开米饭，赵长离在一旁就这么看着她，刚才唰红的脸，现在还没褪去，粉扑扑的，手指指侧轻轻碰一碰，滚烫滚烫的。
赵长离夹了一块她喜欢吃的香蕈茄丁糟鸭，她头压得低，没看到，就没用勺子接，直到菜到了嘴边，她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目光立马扫到韩老太君那，马上低下头。
在泠鸢心中心结未解开之前，她是不会愿意让她自己多出一个责任与负担的，赵长离比泠鸢自己还要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着急，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多等一些时间。
反正她现在是自己的妻子，想要跑也跑不掉。
韩老太君说累了，停下来喝了一口茶，赵长离便笑道：“祖母，你再说下去，阿鸢的头都快埋到米饭里去了。”
韩老太君放下茶盏，道：“你们姑且也把这事放在心上，晓不晓得啊？”
赵长离摸摸泠鸢脑袋，看着她，笑道：“知道了，祖母。”
泠鸢也乖巧点点头，道：“知道了。”
夜里，刚刚喝完温羊奶，赵长离发现泠鸢一直都低着头，喝羊奶时就是低着头喝的，现在喝完了羊奶，仍旧如此，手里揪着衣角，缠在手指上，缠一圈又放开，再缠一圈又放开，反反复复。
“阿鸢，怎么了？”
他坐在她身侧，以为她还在苦恼着祖母说的话，想想祖母也真是的，干嘛给他的阿鸢这么大压力？
他轻声道：“祖母只是让你把事情放在心上，又不是让你现在就生一个出来，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
第208章 今晚已经过了
泠鸢一直低下的脑袋抬起来，强忍着坏笑，看着他眼睛，很担忧道：“刚才祖母说得也不无道理，想想人家周云淙和信阳公主……这么快就……”
瞥见他脸色愈发黑沉下去，她的笑意渐渐明显，道：“你是不是真的不行啊？要不要找个太医……啊啊啊啊！赵长离，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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