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有些壮观,来不及羞涩,只惊喜道:
“成功了!成功了!阿...塔,我们成功了!”
看着底下振奋的姑娘,阿塔咬着牙,忍着疼痛,有些无语:“成功什么了?我是阿塔!不是你想的那个太监!!”
谢珥收了笑容,“谁...告诉你阿行是太监的?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我...”阿塔又觉得头痛欲裂。
谢珥不让他有逃跑的余地,她生怕这一次如若不一鼓作气,下回还能不能成功就不好说了。
“阿塔,阿塔,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是阿塔,你是那个在山洞护着我,把好吃的都让给我,又会时时保护我的阿塔,我不是说过,等你晚上回来,花瓶和花完好无恙,就给你奖励吗?”
“我就是那个奖励。”
姑娘有些惊世骇俗道,“你不必忍着,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因为...我也想。”
这句“我也想”顿时在阿塔脑袋中炸开了,他一个二十多岁身强力壮的青年,怎么受得住这种话?
明明看见他忍耐得眼尾都红了,筋肉都绷紧了,可他最后还是颤抖着,只在她额上印下极其战栗的一吻。
“再过...两三天,好不好?等我去把我的那份聘礼凑齐了,咱们成亲那夜...再来。”
看着身上这个忍耐得心肝都差点烧焦了的男人,那么执着地保护她的新婚之夜,谢珥不知想哭想笑。
“好,那我们明天就成亲。”
谢珥知道他难受,但她更气,所以她惩罚性地,在他喉间亲了一记,然后抱着他,准备睡去。
“呃...那...这...”
留下男子极度慌措地,推她胳膊起来不是,继续让她搂也不是。
因为姑娘心狠,已经闭上眼睛装睡着,他不舍得叫醒她,只能由着她搂着。
谢珥只是想看他能忍耐到何时,她就不信,他都已经那个样子,就真能让她搂一个晚上无动于衷。
但后来她等着等着,不知不觉睡着了也不知道。
等她醒来,看着他眼底一片淤青,得知他受了一夜的苦,也依旧犟硬着不碰她,谢珥顿时又有些后悔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今夜我们就成亲吧。”
谢珥心疼地捧起他的脸,亲了一亲。
“不...”阿塔嗓音恢复好多了,却还是有些沙哑,“我还没...还没凑足聘礼呢,今天...今天我就出发往鹰谷,天黑以前...定猎回几只雪鹰...”
“不要!不许去!”
姑娘任性道,“我不要什么聘礼,猎雪鹰太危险了,你答应过不再去猎的。”
“就这最后一回,以后我都陪着你,不去猎了。”阿塔哀求道。
“不行。”
其他的谢珥都能答应,因为失去过他一回,这次她绝不让他冒一丁点风险。
最后谢珥妥协,再给他一些时间做武器去卖,可到了中午,拓拔应奇就差人把阿塔缺的那一百八十八箱聘礼补齐了。
“昨日开了个小玩笑,想试试小兄弟是不是真的护得住那个花瓶,不小心弄伤他手臂,这些是赔礼。”
拓拔应奇装扮成商人出现,很道义地没有说出所有事。
阿塔冷冷地瞪着他,活像他昨日差点伤了的是他一件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好了,幸好都没事,一场误会,阿塔,我们就收下这些东西吧。”
谢珥拉着阿塔,劝他道。
“对不起,我是真的知错了,今夜,我能参加你们二人的婚礼吗?”拓拔应奇笑道,眼里没有一丝知道错的神色。
“不能。”阿塔神情极冷道。
谢珥看着眼神受伤的拓拔应奇,有些理解他心中的失落,阿塔他毕竟是他失散已久的唯一血脉啊。
“阿塔,你不是说要为我办一场最盛大的婚宴吗?我的婚宴上,想宴请一整个小镇的人,让大家都羡慕我嫁的郎君,是多好一个人,行不行啊?”
阿塔看着美貌若仙的姑娘,有些心软。
“你们的酒宴,我来给你们操办,就当作我伤了这位姑娘的未婚夫的赔礼。”
拓拔应奇这回精明了,开口只提是赔给姑娘的,阿塔就应不上口。
“好的呀。”
姑娘笑得杏儿眸弯弯。
然后,二人的婚礼就在胡人大汗手底下的人操办下,只半天功夫就筹办出来了,还是以皇室的规制,在这边陲小镇大摆筵席。
小镇上的镇民都在奇怪,一日之间小镇里怎么多了那么多眼生的外地人,在帮镇尾那家做兵武器的阿塔家筹办婚宴。
娶嫁的规制是按照晋人的传统,从阿塔家院子前门把新娘接出,坐上花轿在这个小镇绕一个圈,吹吹打打,连同一百八十八担聘礼和嫁妆一起,又回到院中行礼。
虽然婚事看似准备得仓促,但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谢珥同阿塔来到这个小镇定居开始,拓拔应奇就嘱宫中人开始筹备了。
其中,谢珥身上那件一百八十八只金绣鸾凤的嫁衣,和一百八十八颗海明珠的凤冠,便是大晋皇宫准备的,丝绸和织物,是谢氏布坊和张氏布坊的人准备的。
大家都给远嫁的瑜琼公主,寄去了自己那份最真挚美好的祝福。
第103章 、大团圆结局
婚礼用的全福人是拓拔应奇从大晋请过来, 经验老到且十分福相,经她手操办婚事的新人,婚后生活都和和美美的, 从不见闹过红脸。
傍晚的夕阳酡红一片,用金色的白云遮盖, 倒真像一位喝醉了羞于人前的少女。
小镇从镇头到镇尾整整铺盖了二十里地的红毯, 才堪堪能让那挑着好几百担的婚礼队伍能走几步。
不知哪拂来一阵风,就把红毯上满地的花瓣吹了起来,在空中旋舞, 一顶接合胡族和晋人规制的花轿临门了。
花轿很大, 里头足能放下一张能躺下两个人的榻,大晋的花轿当然没那么大, 可胡族皇室婚礼的花床就是那么大。
阿塔家的小院门外早就挤满了身穿喜庆服饰的小镇人们, 他们都很好奇阿塔口中的天仙姑娘,一个能让武艺如此高强、武器做得那样好的阿塔心甘情愿捧着呵护着的姑娘,到底长何模样。
“我之前给他们家送花的时候,好像见过阿塔未婚妻, 不过只看见一个背影, 那身板子娇弱的...啧啧...风一吹就倒似的, 不是个好生养的。”
花贩子这时道。
胡人女子大多长得健壮, 男子多以身材长得是否健美作为审美, 阿塔身材修长伟岸, 虽然没有胡人那么健硕,但他的身量和一身独特的中原雅致美,倒是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他们大多认为, 阿塔口中的天仙姑娘, 怎么也得高大一些, 胸`脯再硕大一些,那才像样。
晋人了队吹吹打打声,新娘子一袭金銮凤衣,头上摇曳着一百多颗海明珠的凤冠,面上覆了半张绯红面纱,由全福人领着从一路铺满花瓣的木廊,徐徐地向院门口的俊伟不凡的新郎走去。
“按照我们大晋规矩,新娘子需要家中兄长背着上花轿的,没有兄长的,族兄或者义兄也可以,你们可有准备什么人没?”全福人道。
阿塔一直在盯着一袭红衣的谢珥看,看她那双露在外娇媚清丽的眼睛,一路上盈盈会笑似的,他就一直看着她出了神。
“我来背吧,我是她兄长。”
阿塔突然脱口而出的话,惊到了自己,也惊到了众人。
谢珥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头上明珠濯濯相撞哗啦啦地响。
“嗯,是的,是我兄长。”
阿塔有些奇怪自己突然会脱口而出那样的话,他屈蹲下来,小心翼翼背起了红裙曳地的新娘,他的新娘。
“这个...似乎不合规矩的...不是由新郎背新娘上花轿,而是必须是新娘那边的...兄长送出嫁的,寓意着新娘子出嫁后,也有郎舅、有兄长为她撑腰...”
全福人一脸为难道。
拓拔应奇在一旁威仪四方,朗笑道:“我们姑娘自小就被他哥哥捡回家养,养大了嫁回给哥哥,就像你们晋人所说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可以吗?”
胡人生性蛮野、落拓不羁,不像晋人纠结这个、纠结那个。
大晋来的全福人愣住,这刷新了她几十年来当全福人的认知。
这当兄长的把妹妹送出嫁,然后又绕回来嫁给自己...花开结蕊都是同一棵花...好乱...真是好乱!
当伟岸英俊的新郎,把娇小的新娘背出家门,背上花轿那一刻,他们身上火红的衣袂缠绕在一起,混为一体似的,不少人看见了,直皱眉。
哎哟!这新娘子这么瘦弱,伏在新郎背后那么纤细一抹,夜里能遭得住如此英伟神武的男子吗?
不匹配啊!这大大不匹配啊!
可是当阿塔把谢珥放上花轿,准备拉下轿帘那刻,新娘突然掀眸,抬手给新郎拿掉鬓发上的花瓣,那一刻,众人看见她那双清新明丽的眼睛,顿时都入迷了。
才一个掀眸就让人心坎遭到重击,惊艳万分,由此想来,她那样娇弱的身子,似乎也不是罪了。
阿塔的心情却渐渐凝重起来。
他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腾生出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至少...他不愿承认那些是他的记忆。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觉得,他是她兄长?
花轿队伍连同后方浩浩荡荡的礼箱队伍,走在红毯上,迎着夕光,小镇像被烧红了一样。
红的青砖瓦房,红的细叶子树,一张张红彤彤喜气洋洋的脸,和一朵朵漂浮着的绯红的云。
谢珥偷偷掀开一角帘子偷看,看得内心喜气盈盈,眼前绚丽得有点在云端腾云驾雾的感觉,不觉有些晕乎了。
“阿塔...”
新娘从帘子伸出一只白皙的细手,轻轻拽住阿塔的新郎衣摆。
在前方驾马的阿塔突然向后朝她伸出手,大手把她的小手拢紧掌心中,温和地包裹着。
“尔尔,怎么了?”新郎低沉清朗的音色,是谢谨行的声音。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你了。”谢珥在他大掌中轻轻挠了挠。
新郎一怔,把她的手裹得更紧,制止她的动乱,嗓音也沙沉了几分,“尔尔,你不要闹,成亲还是...庄重些。”
“成亲是要庄重,可你今天眉头绷紧的模样,又不是叫你去上坟,那么严肃做什么?今天是要笑,要笑的呀。”
姑娘又伸出另外一手握紧他。
谢珥这才想起,她的阿行似乎就是那样不通人情世俗,以前在给她下聘礼的时候,就着急地穿上了喜服,把女儿红藏进土里不喝,把她捧在掌心爱得心肝都疼了,都不晓得把她转换成女人看待,对她予取予夺。
这样的他哪能不疼啊?明明渴望的那么大,却一直得不到丝缕的滋润,还一昧傻傻守着她,舍不得碰舍不得触,她又不是琉璃做的!
“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男子突然把马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谢珥愣了愣,后方的婚嫁队伍也愣了愣。
阿塔叫来了晋国的全福人,又叫来一个胡族的巫人,拉到边上不知在说什么。
一会儿过后,巫人在街道中央抱来一个铜盘和铜镜,作起了法。
阿塔也表情严肃地走过去,伸出手指用小刀破开口子,把血滴入,跟随那胡族巫人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
谢珥第一次看见他如此虔诚信奉的态度,过去不管是谢谨行还是阿塔,都总是不愿意听信命运,从不信鬼神,他只信他自己。
可这会儿在地上虔诚参拜的男子,仿佛是她不认识的人似的。
“听说这是胡族皇室成婚当夜驱除邪祟的作法。”
有人在人群中说了起来,
“但据说这是成婚当夜才需要驱邪祟,没得说是在迎亲半路上就做的啊...”
阿塔虔诚地对着一盘水跪拜完,接过晋国全福人手里的茶碗,来到花轿面前。
“新娘子漱过口,从此说出的话百无禁忌,夫妻两日子越来越好。”
全福人在旁边说唱道。
谢珥一懵,难不成这是因为她无意开玩笑的那句“上坟”吗?
她才刚要愧疚,新郎就温柔地帮她掀开茶碗,递到她唇边道:“只是一些锦上添花,寓意更好的环节,多做些,总归没错,尔尔不要嫌烦,毕竟我们一辈子才成一次亲,多做些总是好的。”
谢珥没想过他会那么紧张这场婚礼,明明之前都是她在催促,而他一直说不急不急,还得多等些日子的。
而原来,一直最看重这场婚事,没日没夜锻造武器去卖,只是为了一点点给她筹备一场最好的婚事。
他那样紧张和重视,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突然就有些哽咽了,“谢谢你...”
阿塔已经转而蹙着眉去问全福人,“还有什么寓意美好的旧俗么?繁琐些也没关系,能做的旧俗我们尽量都做全乎了。”
全福人喜气道:“新姑爷,咱们最好等会再做,赶着吉时拜堂成亲才最关紧要呀。”
阿塔一听,觉得有理,肃着脸跨上马背。
谢珥趁机在身后小声道:“夫君,不要紧张,一切会好的。”
以为他没看见,谁知迎亲队伍再次启程,在吹打声再次响起之前,他背对着花轿,轻轻应了一声,极轻微带着颤抖的“嗯。”
在那之后,新郎就似乎放松了不少,也没刚刚那种紧绷神经兮兮的感觉了。
一场婚礼,在名不经传的小镇里,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镇民通通都在说,活了那么多年,今日才算是长见识了,他们镇上阿塔还真是个本事人,这疼媳妇疼的呀...皇子娶亲也不过如是了吧?
拜天地的时候,拓拔应奇应说自己长得像阿塔的长辈,硬要充当他的高堂,让新人跪拜。
他这一闹呀,阿塔就显然不高兴了,一把让人把他撵出去。
“我天生地养的,休要占我便宜!”
新郎官一副凶相,却也俊美得紧,参宴的许多镇子姑娘心都要碎了。
可当新娘面上红纱被晚风吹起,惊艳了四座后,那些姑娘们倒平静了不少。
美成那个样子,天地间几百年都捏不出那么一尊琉璃美人,她们给提鞋都不配,输得明明白白的,有什么好放不开的?
“夫君,我们得进洞房了。”
新娘盈盈地走过来,挽住他的手。
听她声声喊着的“夫君”,莫名受用,气焰都消退了不少。
他望着她盈满星光的眼眸,一盏一盏琉璃喜灯高挂屋檐上,也一并倒映下来,有种莫名澎湃的感触,好像跑遍了十八层地狱,历经了诸多艰难险阻,才终于把他的全世界拥入怀中。
可极致的满足过后,心里隐隐生起些忧患的感觉。
“尔尔...我...不会当真是梦里那个太监吧...”
在如梦如幻的喜宴上,竟让他生起了错觉,觉得如今在经历着的这一切,才恍似一场不愿醒来的梦,倘若是梦,就请让他永远也醒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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