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殊蹙眉,握着手机的手越收越紧。
许夏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说合作只能是合作。
所以庾殊几乎立刻想到,宋凭舟告白后的结果,只能是彻底地分开。
他等待着今天,忍耐地辛苦。
结果下午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工装的男人骑着改装后近200万的摩托带着许夏致上班。
那一瞬间,庾殊觉得他二十八年培养的道德感出现裂缝。
他竟然生出一个连他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既然许夏致想玩,那他为什么不能成为那个对象?
许夏致被他灼人的视线看得心慌。
两个人距离太过相近,以至于她能清晰地嗅到庾殊身上的气味,像是碧蓝天空下澄净的海洋,清透温润富有少年气息。
正如同她记忆深处一样。
许夏致不敢想庾殊他要做什么,有无数种答案,可其中一个方向让她心生颤栗。
她扭过头,深呼吸两下后抬起手:“你要干什么?”
但这次,她强硬的语气透露破绽。
庾殊的手攥着她的左手腕,隔着方清扬去寺庙为她求的姻缘手链,她紧张的脉搏都被庾殊抓在了手里。
第19章 聊表心意019
休息室里有种油锅即沸前的安静, 许夏致的一句质问是加热它的最后一丝火苗。
你要干什么?
庾殊避而不答:“你就,一定要避开我?”
熟悉的人就这点不好,许夏致刚刚撂挑子摆烂随他吧滚开不录了换人的心态完完全全被庾殊看透。
许夏致挣了挣胳膊, 把手腕缩回来,瞪着眼睛,冷笑问:“跟你什么关系?你拿什么身份问我?”
许夏致皮肤白,一节手腕跟白玉一样, 不过是轻轻捏住,就留下了一圈靡./丽的红./痕。
庾殊眼睛暗了暗, 喉结滚动, 叙述事实道:“你和宋凭舟分手了。”
许夏致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 绷直漂亮削薄的肩背。
她情路不顺是因为谁, 他现在倒是能高高在上奚落她。
许夏致抬抬下巴:“跟你什么关系?你拿什么——”
她话音一顿——在看到庾殊深沉如海、情绪复杂的眼眸时。
一个念头窜上来, 刚刚还不敢想的那种方向,此刻清晰横在许夏致面前,让她身体僵硬。
许夏致微不可查后缩一步, 偏过头。
庾殊和她遇见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她和宋凭舟今天掰了,过几天照样可以和他毫无芥蒂一起喝酒。
但庾殊,他们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恋人,一种是恋人之后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比仇人还不如。
许夏致心里清楚,她现在虽然扯着一个月后再也不见的话, 但其实,她心底总是有一种隐秘的希望, 希望再见面, 他们还能咬着之前庾殊说的“普通同事”的身份......
许夏致手心冰凉,如同现在站在十字路口, 理智与欲./望拉扯而升起寒凉刺骨的颤栗。
良久,她还是选择勾出挑衅的笑,抱臂直视:“你怎么知道我们分手了?”
“因为那段视频?”
许夏致肯定道:“你打听我?”
庾殊不置可否,毕竟他只是当局者迷,一旦他感觉不对,仍然会去找那些他曾经忽略的信息。
“我懂你的意思了。”
许夏致点点头,径直走到休息室的桌子前面,撕下一页便签,龙飞凤舞写下一行字后,甩给庾殊。她道:“我的地址。”
“考虑几天,想献身就直接来。”
从某个角度来说,许夏致又一次把事情激化了。
演艺圈贵不可攀的金琼影帝,北徽世家庾家的二公子,她说出这样物化他的话与他们可能在一起后惨淡收场的代价,不分上下。
可是,许夏致不能接受得到后再失去。
她宁可一开始就是这样荒芜的、破烂的、毁坏的结局。
她抬眸看向庾殊,对方眉头紧蹙、优美偏薄的嘴唇紧抿着。
她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许夏致心底吐出悲哀的叹息,转身要走。
擦肩而过时,庾殊又一次攥住了她的手腕。
同一个位置,姻缘手链的檀珠压住她有气无力的脉搏,像是要聚集血液,以冲破禁制。
庾殊毫不遮掩、目光如箭,直直照进她眼底。
“不用考虑,现在就走。”
*
许夏致直到上了庾殊的宾利都还是蒙的。
她眼眸、鼻尖、耳廓全是庾殊的模样、气味和声音,似乎是因为量变达到质变、旧时代的束缚和枷锁被新的局面代替,他的所有动作都大方坦荡亲昵起来。
庾殊俯身调好她的座椅,又为她系好安全带。
紧接着他拿出手机。
许夏致视线不自觉跟着看过去,庾殊骨骼分明、让手控党难以拒绝的手指点击在屏幕上。
【Y.】:各位,今天状态不好,我和夏天就先不回去了。
【Y.】:配音的内容我们之后补上。
许夏致大脑嗡嗡嗡响,他就、他就这么直接在群里说了?
以庾殊的身份,那明天、不对,今天不就全公司知道了,万一有人说出去,那不就是在为热搜造点吗?
这样......不好吧?
许夏致心里乱糟糟一片,正好手机震动一下。
她解开锁,是方清扬。
【海飞丝】:在干嘛呢?
许夏致侧眸看了一眼开车的庾殊,手指翻飞:
【不良少女】:约./炮。
手机屏幕上正在输入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良久,才弹出消息。
【海飞丝】:虽然,但是,这样挺好的。就是,就是注意点措施,别那个啥了。
【不良少女】:放心,约完就甩。带着面具呢,认不出来。
【海飞丝】:城里人真会玩.jpg
【海飞丝】:行吧姐妹,祝你快乐!!
抱歉,快乐不了。
庾殊余光不经意扫过来,就看见许夏致侧躺在座椅上,眼神放空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象。
他低眸,看见她亮着的屏幕一怔愣。
手指收紧在方向盘上,呼吸都沉了几分。
良久,庾殊问:“你家具体位置在哪?”
许夏致清了清嗓子,硬是给有气无力的声音注入钢筋脊梁:“不是给你了吗?”
他侧目勾笑:“现在看你那个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地址便签,是不是不太节省时间?”
许夏致耳朵有点烧。
她没好气道:“晴山小区C栋1104。”
车飞速掠过街道,驶向晴山小区。
许夏致忽地想到,万一像上次那样被拍怎么办?
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瞬,像是庾殊、庾家这种地位,如果是扑风捉影的东西,狗仔还敢发一发,要是真的,那不得先联系庾家的公司?
庾殊全程没有说话,他专心致志再找C栋,那姿态比他拍戏还认真。等到他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停稳,许夏致“来啊谁怕谁”和“七上八下”的状态终于落定,转化成巨大的不真实和疑问:
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真的要这样吗?
这样真的好吗?!
钥匙攥在掌心,拿出来对着锁芯几次才插./进去。
许夏致打开门,在玄关挂好外套,与平常别无二致打开鞋柜。
鞋柜满满当当都是她的高跟鞋或者休闲鞋,拖鞋只有两双,一双是她春夏的小猫拖鞋,另一双是她秋冬的小猫拖鞋......
......
许夏致很想在庾殊面前维持一个情场老手、百毒不侵的形象,但是她的家实在是不给力。
她纤细的手指在鞋柜前顿了顿,翻出不知道买了什么赠送的一次性拖鞋,拍了拍塑料袋上落的灰尘,抬头不容拒绝道:“你将就吧。”
庾殊没什么介意,他换好鞋,看着许夏致拎着她的双肩背包走进卧室后,打量了一下她的这间公寓。
面积还好,只是太空了。
她没有买适合客厅的大沙发,没有买餐桌,偌大的客厅空洞洞支着两个懒人沙发和一个书桌大小的茶几,靠近阳台那边有一个跑步机,旁边卷着一个瑜伽垫。
极简且自律。
大概是寻找到了熟悉的蛛丝马迹,庾殊的眼底淡淡浮起笑意,比前两个小时前所有的笑加起来还要真实。
他解了两颗衬衫纽扣,朝上翻了翻衣袖,挑了其中一个沙发坐了下来。
许夏致把双肩背包丢到椅子上,拿出里面的台本放到床头柜,又掏出平板,习惯性翻了一下邮箱后,她扭身打开了衣柜。
睡衣随着衣柜门猛地打开而轻轻晃荡两下,轻薄的面料滑过许夏致胳膊的一瞬间,许夏致弹了回来。
家里还有一个人。
许夏致懊恼地揉了揉眉心,一时间滋味难以形容。
半晌,她蹭着走出卧室。
庾殊正坐在月牙白色小沙发上,拿着她放在茶几的《繁华》小说在看。
他背对着阳台,此时临近黄昏,光线挑着角度抹过来,在他摁着米黄书页的指尖上落下点点金橘色。
突然,他放在玻璃茶几的手机响了一下。
许夏致手搭在门框上,就看到他目不斜视、毫不在意、甚至连手机都没有翻面看一眼谁发的消息,直接摁住了音量减小键。
许夏致在震惊中几番清醒,终于意识到庾殊今天竟然是来真的!
她吞咽一下,活了二十七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成年人干那档子事能被赶鸭子上架到这种地步。
庾殊回过头,声音堪称温柔:“怎么了?”
许夏致只觉得可怕。
好一会儿,许夏致才硬邦邦道:“我从高中认识你开始,从来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庾殊注视着她,“啪”一声合上了书,站了起来。
空间突然变得逼仄,许夏致心里一咯噔,行动比脑子还快掏出手机:“先吃饭吧,吃完再......”
她说不下去了。
毕竟有关献身的话题,一开始是她口嗨提出来的。
说来可笑,庾殊这张脸要是下海,销量不知几何,就算不下海,娱乐圈多少好看的男男女女倒贴也想往他床上走。
现在他就坐在沙发上等着“献身”,但许夏致反而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强迫的。
她翻出美团外卖,一边滑动着给庾殊看,一边告诫自己并给自己洗脑:不要露怯,白./嫖庾殊这样品相的男人那是赚了。
庾殊淡淡道:“我不用。”
许夏致心里的螺丝又被拧了一圈。
她硬气道:“你请便,反正我是要吃的。”
许夏致下午其实很少按着正餐的量来吃,但是今天,她硬是下单了一份加了囊加了鱼排的微微辣新疆炒米粉。
点完后,她坐立在另一个小沙发上。
时间在许夏致和庾殊面对面坐到只有直径为一米的圆形玻璃茶几两侧那一刻开始静止。
空气变得凝涩,两人的吐息仿佛无数自由扩散的粒子,相互交融、相互勾./缠、相互摩擦,升起一种奇异的燥热感。
钉紧许夏致脑海中那根名为“要强”的弦的螺丝钉颤颤巍巍,在它拧了无数转即将拧断时,许夏致站了起来。
“我去个洗手间。”
第20章 聊表心意020
洗手间的灯是许夏致特意挑的。
当时她看电影, 对“四周暗暗沉沉,但总有一盏灯为你亮起”的戏码上瘾。
许夏致的家九十平,不算太小, 思前想后,只有洗手间能满足那种电影的孤独与温暖碰撞的独特质感。
但是今天,在这一方天地里,许夏致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屈辱”。
她脑中闪过了七年间她参与或者是她的同事参与的黄金档电影电视剧, 无数画面交叠,最终一个剧情以压倒性的票数站在了记忆的顶峰上。
那是《新三国》的傀儡皇帝指着净房对刘备刘皇叔说, 如今朕能自在的地方只有这一个里间如厕了。
没想到时隔千年, 在她付了全款买的九十几平的房子里, 她能自在的地方也只有七平方米的洗手间。
马桶竟然成了她的王座。
许夏致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听见庾殊的声音, 隔着门都让她难以忽视:“好的, 你放楼下就好。”
紧接着,她听见了关门声。
庾殊下去拿外卖了。
许夏致自认为自己道德感颇高、行事无畏无惧,但听见清脆的那一声后, 她竟然破天荒想:
要不摆烂吧,她不开门,庾殊能把她怎么样。
她刚这么想完, 门“哒”一下开了。
许夏致瘫在马桶上,两个小时前她与庾殊相对而视、不让分毫的说出“考虑一下,想献身就直接来”的画面历历在目。
不会吧......
难道她真的......
许夏致乱的很。
“夏天, 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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