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会回。礼物想要什么?]
礼!物!想!要!什!么!
沈乐绵的心底又开始疯狂冒粉红色小泡泡,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什么都行!只要是哥哥送的,我都喜欢!!OvO]
经过几年的训练,沈乐绵闭着眼睛都会打九宫格了,以光速敲完后按了发送。
现代科技就这点好,再羞耻的内容隔着屏幕这层遮羞布,也能厚着脸皮发出去。
果然,隔了几分钟,任逸回了一串省略号。
沈乐绵笑得不能自已,为了不发出声音,特意将发烫的脸颊贴上冰凉的桌面。
结果一侧头就看到了万辰峰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笑得也太恶心了。”万辰峰一脸吃了馊饭的样子,“你不会真的在网恋吧?”
因为沈乐绵的暗恋对象一直成谜,一帮人便开始胡乱猜测,最新的一个版本是沈乐绵在网络聊天室认识了个大胸肌猛男,从此开始漫长且毫无尊严的追求之旅。
沈乐绵翻了个白眼,直接在桌下把手机主屏幕亮给了他。
“我的手机你没玩过?它要是能上网,我把我脑袋拧下来给你。”
万辰峰:“......”
“你现在说话怎么和宋琪一个德行,”万辰峰鄙夷道,“好歹是个‘公众人物’,那么多学弟们看着呢。”
沈乐绵嘿嘿一笑,无所谓道:“你们帮我保密不就得了!”
初中时代的女神一向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因为一旦“亵玩”了,就会发现她压根不是个女神。
沈乐绵就是这样的典型,表白墙上熠熠生辉,班内的同学却完全不感冒,甚至怕沈乐绵一不小心“原形毕露”,每天都在帮沈乐绵兜底。
就连韩彦飞也在半年前改变目标了,他现在追求的是本来追求万辰峰的顾思佳,用他的话来说,是他觉得沈乐绵更适合和他做朋友。
诚然,迟钝如万辰峰,到现在都不知道顾思佳对他有过意思。
不过好在顾思佳也不是个非一棵树上吊死的人,据“八卦小队”的最新情报,顾思佳和韩彦飞搞在一起,也就只差时间上的问题了。
班会结束后,刘老师叫男女体委去趟办公室,说是有任务跟他们说。
操场上的积雪只有薄薄的一层,沈乐绵和宋琪一起出了教学楼,留下一行潮湿的脚印。
“好冷。”宋琪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对着手套一通哈气,“咱椿镇都多少年没下过雪了?”
“是挺久的了。”沈乐绵说。
椿镇多雨少雪,上次下雪还是六年前,下得是鹅毛大雪,把阿婆后院埋得能有小腿高。
仲江生家附近有个大坑,雪一下就成了天然雪道,几个孩子捡来旧轮胎,那几天经常跑到那里滑雪玩。
尽管那个时候的仲江生已经离开椿镇了。
说起仲江生,前一阵子,他的养父仲印平好像是出狱了,不过沈乐绵没见过面,宋琪更是不认识。
不光如此,可能宋琪连仲江生原来的身世都不知道吧。
沈乐绵无奈地笑笑。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处,至少宋琪这么多年一直把仲江生当“神”看,热情半点不带减的。
“最近江生哥怎么样了?”沈乐绵笑着问,“这周末不是他生日,你不还订了去首都的机票?”
宋琪的脸颊立刻红了,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害羞的。
“哎呀,你就别提这事啦!他这个人讨厌得很,整天就知道给我发练习题,”宋琪撅着嘴说,“我想看他照片都不行,视频聊天也是,脸也不露,就拍他那手!你说烦不烦人!”
“为什么只拍手?”沈乐绵忍笑,心思却飘到了任逸的那只手上,脸上也跟着起了热度。
宋琪的白眼快翻到天上:“还能为什么!你不用手写题啊!他哪是给我看手,他那是逼着我和他线上自习!”
回应宋琪的是沈乐绵的一阵不加掩饰的爆笑。
“唉,不过我记得,你那机票是你攒了好几个月的饭钱吧?还有,你爸妈同意你一个人去首都啊?”
宋琪哼了声,说:“说实话的话他们当然不会同意,还不是我骗他们说我是去首都看演唱会。然后他们就联系了我大伯,说去可以,机票和门票都得自己出,还门票呢,刚机票就把我饿成这样,都瘦了!”
沈乐绵搭上了她的肩,笑得快要直不起腰来:“瘦点好,到时候把仲江生那傻子迷得团团转,也是咱琪琪出息了!”
宋琪骄傲地一扬下巴:“那可不......等等,我江生哥才不是傻子呢!!”
因为下雪,沈乐绵和宋琪是走回家的,比平时要晚上一个小时。
现在天又短,到村口的时候,已经和晚上无异了。
“我真的好激动,怎么办啊绵绵,我觉得我要睡不着了。”宋琪搓着脸说。
“行了行了,你都念叨一路了,明天见着仲江生不就都知道了?”沈乐绵暗自叹气,第N次安慰她,“放心好啦,仲江生待你最好,你在他心中一定是最特殊的。加油!我们的美少女琪!”
可算送走了宋琪,沈乐绵觉得自己这嘴唇都干了。
她忍不住伸出舌尖,像小时候一样接了一片雪花——凉凉的有些刺痛,像是被冰做的蚊子叮了一口。
沈乐绵拢了拢衣领,鼻子呼出带着热气的雾。
这还是任逸教她的。
“为什么不能吃地上的雪?”
“因为脏。”
“可是绵绵想尝尝。”
“那就尝天上的。”
沈乐绵的鼻尖藏在衣领里,水雾将眼前变得朦朦胧胧。
她想起来那个时候自己被冰得牙都在抖,连着往地上呸了好几下。
始作俑者却显得格外愉快,笑意不光藏在眼中,就连向来下垂的嘴角也跟着往上翘。
路灯,大雪,穿着长款黑色羽绒服的少年。
构成了沈乐绵最美好的冬天回忆。
沈乐绵向后翻开连指手套,露出里面的半指部分。
也不顾现在室外温度有多低,她僵着手指打开手机的照相功能,破天荒给任逸发了条彩信。
[哥,家里下雪了。]
而我在想你。
只是后面的话沈乐绵没有编辑在短信里,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又把手机收回羽绒服口袋。
这是条没有尽头的路,只能她一个人走。
她看不到终点,永远无法诉说,但是没关系,只要任逸还没有找女朋友,她就能一直偷偷地走下去。
在此之前,除了她自己,没有谁能阻止她。
第29章
炒货铺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 雪越下越大,已经有了脚掌的厚度。
房檐的雪还冻得不实,雪块带着雪水往下滑落,“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早上的时候, 阿婆说她想吃烤红薯, 沈乐绵便答应她晚上买。
因为下雪, 巷子基本已经空了, 她转了好久才找到一家,又跟老板砍了半天价。
“你这小丫头, 真是越大越抠门。”老板故作烦恼状, 把热喷喷的烤红薯包好递给她, “没有小时候可爱了啊!”
沈乐绵嬉皮笑脸的, 回嘴说:“那小时候一个红薯几块钱,现在几块钱,能一样吗!”
“嘿我这暴脾气!这物价的事, 也赖我啊?”老板叉着腰笑骂,“行了行了, 赶紧回家吧,一会儿再被雪埋外面!”
“知道啦!谢谢老板!”
烤红薯是她们一老一小最喜欢的冬季美食,俩人总是一分为二, 她吃小点的,阿婆吃大点的, 不够吃阿婆还会把自己的分给她,拿着小勺喂到她嘴里。
每当想起那些点点滴滴,哪怕是最冷的冬天, 也显得格外温暖。
藏在兜帽下的眼睛浮现出笑意,沈乐绵揣着红薯, 用身体背对着推开大门。
“阿婆!我回来......”
沈乐绵的声音逐渐消失。
只见向来开着灯的炒货铺黑漆漆一片,更没有往日笑着迎上来的阿婆,沈乐绵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
不对,这就是她家,对面是五金店,隔壁是热心肠的老王。
沈乐绵的心脏砰砰直跳,一种不详的预感直冲颅顶。
“阿婆?阿婆!阿婆你在哪啊!”
她自己也说不清这份不安来自哪里,但是声音却已经开始发抖。
或许只是正好出门了,或许什么事也没有。
她在害怕什么!她为什么要害怕!
沈乐绵跌跌撞撞地冲进店铺,因为过于匆忙,小腿直接重重撞到桌角。
但是她已经没有时间去觉得痛了,只顾凭着肌肉记忆去寻找灯绳。
啪!灯火通明。
“阿婆——!阿婆你在吗——!”
空荡荡的房间内,没有人给她回应。
一切都像死去一样寂静,门外彻骨的风雪也不能被灯光驱散。
沈乐绵剧烈喘息着,这才想起来阿婆也有手机,虽然不太会用,但是接电话还是足够的。
对,还有手机。
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牙齿用力咬上自己的手指,试图用疼痛使自己冷静下来。
接电话啊,阿婆,快接电话。
门外的风还在呼呼地刮着,沈乐绵蜷缩着身体靠在墙角,从来没有觉得时间会如此漫长。
终于,在电话提示音响起第八下的时候,对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沈乐绵眼睛一亮,又在下一秒彻底黯淡了下来。
那个人不是阿婆。
“是绵绵吧?我是你东嫂,”大约是在赶路,女人的声音有些喘,“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你快来一趟吧,我们在市医院,你阿婆今天下午的时候突然晕过去了!”
-
新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杜凯东办理完最后的手续,把手中一叠票单交给了沈乐绵。
他今年二十四了,高中毕业后没上大学,直接接管了杜爷的五金店,一年前娶了媳妇,现在媳妇已经有了身孕,是个年轻的准爸爸。
“不要担心,阿婆好人有好报,医生说了,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沈乐绵一路都是浑浑噩噩的,听到这话才勉强回过神来。
“谢谢凯东哥,”她小声说,“钱花了多少?我回去就还给你。”
杜凯东大手一挥,道:“什么钱不钱的!当年我爷出事,不还是你哥和阿婆帮忙联络的医院?街里街坊,都是应该的。”
杜爷是六年前去世的,原因是急性心肌梗死。
杜爷倒下的时候,杜凯东还在外面鬼混不回家,全靠阿婆、任逸还有林大伯帮忙才把人送到的医院。
最后老人家被救回来了,挺了两三天才走,不然杜凯东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些许是杜爷的去世把他打醒了,从那以后的杜凯东判若两人,收了一身混劲儿,也不去城里找他爹,非要在椿镇扎根,继续开杜爷的五金店,说是要把杜爷的心愿传承下去。
杜凯东一直有愧于杜爷,有愧于任家。
“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东嫂从商品部端来一桶泡好方便面,温柔地说,“快吃吧,你哥哥我们也联系了,他正在赶来的路上。”
沈乐绵接过泡面桶,眼睛被辣味一熏,一下子就红了。
但是她依旧没有哭,只是低着头说了句“谢谢”,然后便站了起来,将座位让给怀着孕的东嫂。
任逸是在快凌晨的时候赶来的。
医院已经很空了,沈乐绵坐在长椅上,短暂地打了个盹,脑袋猛地垂下又抬起。
睁眼的那一刻,她甚至忘了此时身在何处,也忘了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直到她闻到了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任逸身上淡淡的寒气。
真是糟糕。
她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哥......”
沈乐绵艰难地叫了他一声,强忍已久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撑着自己的脸,腿上还放着早已凉透的烤红薯,后背止不住地发着颤。
“哥......阿婆她,阿婆她为什么突然不要我们了......她还没有吃到我给她买的红薯,她明明早上还是好好的......”
从医生宣布结果到现在,沈乐绵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同所有被迫一夜之间长大成人的孩子们一样,坚强地站了出来,无论是补齐相关信息,还是送杜家夫妻离开,都展现出最成熟的一面。
但是任逸不一样。
任逸是她的救命稻草,也是最后的避风港湾,不费吹灰之力便让她的伪装分崩离析。
她现在只想抱着他大哭一场,听他说“别怕,还有我在”。
任逸确实是这么做的,只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沉默之中,他伸出手臂,环住了女孩的肩膀,将她揽进自己怀里,手掌轻抚她的发丝。
男生沉重的呼吸声顺着胸膛传进沈乐绵的耳朵,沈乐绵将头埋得更深,任凭泪水浸湿对方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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