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母笑容愈盛。
郁晚看着阮母的表情就能将她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而谢无祈明显和阮母不在一个频道上。
郁晚:“......”
她好像知道自己专喜欢挑喜欢的话听这个毛病是从何而来了,感情竟然是家族遗传。
在郁晚的梦境中,她和阮母如今是一对普通农家母女,而谢无祈则是一个才刚踏入仙途的小散修。两人原是幼年邻居,却因谢无祈被一个游山玩水的修士看中根骨,便收为弟子,一起云游修炼,而分别多年。
时至前不久,那修士还俗,谢无祈无心修炼便选择回归故乡。
“那你先前还说只是朋友。”阮母嗔怪地瞥了眼郁晚。
郁晚:“幼时玩伴,又曾住在我们隔壁多年,可不就是我的旧友?”
阮母:“那不一样!”
说罢,越发满意地盯着谢无祈上下打量起来,“我说方才就觉得见你眼熟,原来你就是五六年前,住在隔壁的那家小子!如今竟出落得这般俊俏。”
谢无祈默了一瞬,很快便接受了被郁晚的梦境赋予的身份,从容浅笑。
“那你如今也是仙人了?”阮母好奇询问。
谢无祈:“仙人算不上,只能说比常人身体更强健些许。”
阮母眼睛一亮,“身体强健,强健好啊!”她愈发满意,嘴角的笑容毫不吝啬地展露。
谢无祈原本就是一个孤儿,隔壁的小院也是原来的祖家的家产,自他多年前选择追随修士入道,便将家产尽数变卖做了盘缠。
如今返乡,却是连个落脚地都没有了。
谈及此,阮母心思转的飞快,与其让他去镇子上寻客栈住,倒不如就住在自己家中,或许用不了多久,便是一家人。
只是就这般大大咧咧放个外男与自己母女俩同住,若是传出去也不甚好听。
顾及名声,阮母提议,“小谢啊,不如你就对外说是我家亲戚,是晚晚远房表哥,这样沾亲带故的住进我家,旁人也说不了什么闲话。”
谢无祈没有拒绝的理由,左右这不过都是梦,住在这里还能省去好些麻烦,尽早帮郁晚了去在梦中的执念,让她苏醒过来。
谢无祈笑道:“那便多谢伯母了。”
阮母也陪着笑,“诶,哪还叫伯母,便叫姑母罢!至于晚晚,你就唤她表妹,或者晚晚都好,太过客气难免惹人怀疑。”
郁晚在一旁笑得像个偷了腥的小狐狸。
她朝着谢无祈的方向偏了偏脑袋,声音比蜜桃还甜,咬一口连汁带水,“表哥。”
谢无祈侧脸紧绷,而后“嗯”了一声道:“晚晚表妹。”
纵使谢无祈心中怪异,也顾及这是郁晚的梦,并非她故意如此,便也无法生出不满责怪之意。
况且他乃是修仙之人,比寻常凡人更为洒脱。
连郁晚一个凡人女子都未见扭捏作态,他也实在无需因为一个称呼庸人自扰。
不知不觉,谢无祈就在郁晚的梦境中度过了一个多月。
梦境围绕着郁晚转动,当她不在,只有他一人独处时,时间就会飞速流逝。
在这一个月里,他终于弄明白了郁晚深陷梦境中,内心深处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按照郁晚的话说,就是她想嫁人成家。
这不仅是她的愿望,也是阮母的心愿。
“小谢,你最近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阮母将装满蜜桃的果盘放在两人面前的小圆桌上,关心的问道。
院子里搭了一架小凉棚,底下摆了三把竹椅和一张矮桌。
凉棚上绿意缠绕,花枝悄悄探出头,惹了一片馥郁芳香。
郁晚心里偷笑,悄悄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谢无祈。
阮母不清楚,她却知道是怎么回事。
自从她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自己的执念是嫁人后,他便总是一个人出神。
想来是还在纠结,要如何了去她心中的执念。
看来她不拿出杀手锏是不行了!
谢无祈待人冷淡,却十分有礼,这在长辈眼里便是稳重,不骄不躁,阮母对此十分满意,觉得就算他话少也无妨,反正自家女儿是个闹腾的,两人也算是互补。
正当阮母眉头紧皱,准备深入问其缘由时,突然响起一阵叩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阮母抬首朝大门的方向看了眼,边起身道:“我去瞧瞧,小谢你也别发呆了,这桃儿又大又甜,你快尝尝。”
说着,阮母已经走到院门前。
打开门,她向外一看,表情突然怔住,“你是......”
“伯母好,我是来找晚晚的。”门外男子眉目俊朗,长发高束,露出远峰似高挺的眉骨。
眉眼间一派温和正气,又因天生便上翘的唇角给他的稳重妥帖增了几分亲和力。
阮母下意识看向屋内,看的却不是郁晚,而是谢无祈。
她站在门前没有迎对方进来的意思,而是笑眯眯扬声问道:“你是来找我家晚晚的呀?在呢在呢,我这就叫晚晚出来,你等着啊。”
说着,阮母回首看向郁晚,“晚晚,有人寻你!”
郁晚心里偷笑阮母欲盖弥彰的反应,小跑到门前。
“九颜,你怎么来啦?”她故意拉长了声调,确保屋内某个坐在竹椅上正在小口啃蜜桃尖尖的人能听到。
果然,捏着蜜桃的玉指一顿,一滴透粉色的汁水淌上莹白的指尖。
谢无祈眉头一蹙。
郁晚熟稔地挽着门外人进屋,阮母在一旁看着逐渐瞪大了眼。
造孽哦。
在阮母眼中,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她已然将谢无祈视作自家女儿的准女婿。可如今却见女儿亲昵地挽着另一个男子的手臂,她简直没眼再看,找了个理由便匆匆躲进屋内。
谢无祈掏出怀中的帕子,细细擦拭着指尖。
直到眼前落下一道阴影,他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来人。
只见郁晚形容亲密地挽着另一个男子的手,眉眼间全是笑意。
虽然只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但依旧不影响谢无祈认出,此人分明是郁晚曾经的那个未婚夫。
所以,在她的梦境中,他也是她的未婚夫么?
下一瞬,谢无祈便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
若是的话,方才阮母不会是那个反应。
谢无祈捏着帕子的手指舒展开,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疏离的笑,随手将弄脏的帕子放在桌边。
郁晚挨着九颜坐下,将两人介绍给对方,“九颜,谢无祈。”
两人淡淡颔首,目光相触,一道冷冽,一道温和。
三人在院里聊了一下午,说是三个人,其实大多数时候只有郁晚和九颜在说笑。
谢无祈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但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人根本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终于,在第三次因为谢无祈若有似无投递来的视线,令九颜和郁晚原本融洽和谐的气愤瞬间陷入冰点后,他坐不住了,找了个理由便起身同郁晚道别。
“天色不早了,今日便不打扰了。”说着,九颜意味深长地朝着谢无祈的方向看了一眼。
见谢无祈毫无反应,九颜不得不咬牙将话说得更明白些,“谢公子,你要一起走么?”
寻常之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话语中的意思,可谢无祈却不为所动,依旧稳如泰山的坐着。
甚至颇为古怪地抬头撩了九颜一眼,淡道:“不必了,我与你并不相熟。”
九颜一噎。
“而且,我为何要走?”谢无祈笑了下。
九颜好看的眸子露出几分错愕,呆呆看向郁晚,“晚晚,他……”
“他是我表哥,借住在这里。”
闻言,九颜的神色缓和,朝着谢无祈的方向笑了笑,“原来是表哥,怪我多虑了。”
表哥?
谢无祈忍不住嗤了声,纠正道:“我只是晚晚的表哥。”
没错,他与此人算上在天剑宗,也不过有两面之缘罢了。
在郁晚的梦境中,更是头一次相见。谢无祈不觉得自己应该对一个第一次相见的人表现得多热络。
就算是他不喜欢九颜也委实再正常不过,他的性子本就冷淡。
第30章 偷吻
郁晚正将人送到门口, 闻言不禁掩唇笑了下。
眼见气氛僵持,郁晚估摸着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便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将九颜送出院门外。
九颜一言难尽的扯唇,“那......再见, 晚晚。”
郁晚笑着同他挥手告别,“路上小心。”
门合上, 院内陷入寂静,静到两人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良久, 谢无祈听到身侧的竹椅发出细微的一声摩擦音,随之响起少女略显疲惫的询问声:“谢无祈, 你觉得九颜怎么样?”
一整个下午,她都没有主动同他说一句话。
此时开口,却是在询问他对另一个陌生男子的看法。
连谢无祈自己都未曾察觉, 才舒展的眉转瞬便又微微拧动。虽然只有一瞬,却让郁晚看到了。
郁晚任由自己的身体瘫软陷进竹椅里,纤细的手臂搭在身侧的椅背上, 视线飘忽随头顶落下的花瓣缓缓晃动,懒散的语气让人分不清她是在同谢无祈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算是还不错吧?性子温柔,模样俊朗,家世清白, 若母亲了解他, 自是会喜欢的不得了。”
听着这番话,再联系郁晚在梦中的执念, 谢无祈就不禁眸色渐深。
郁晚看了眼谢无祈,只看到他脑后披散的如瀑般的长发。
她挑动唇角, 继续道:“不过我才和九颜公子认识没多久,真要谈婚论嫁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谢无祈浓墨似的眸子像被搅乱的一池冷潭,漆黑的瞳孔动了动,裂开一条细碎的纹路,透出一簇微弱的光。
那样太久了,对于郁晚而言,只是浪费时间。
织梦幻境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她不应该陷入梦境蹉跎岁月,而应早日完成执念,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要知道,幻境中的时间流速虽然比现实中慢数十倍,但郁晚一个凡人,神魂离体,□□不吃不喝,也挺不过数日!
他必须早日将她带出去。
如此,便由不得她细水长流同那九颜培养感情。
思及此,谢无祈心神微动。
他清了清嗓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建议道:“若是为了满足伯母看你成家的心愿,或许你应选一个更为熟悉之人,也省去了需要相处磨合的麻烦,她便也能早日如愿。”
郁晚满意地翘起唇角,面上却一副懵懂的模样,“我也想啊,可是哪里去找这么一个人?”
谢无祈:“郁晚,你觉得......我如何?”
郁晚对上谢无祈看过来的目光,浅褐色琉璃眸子里的笑意几乎藏不住,“你?”
“你想做我男朋友?”郁晚下意识道,她表现得十分诧异,脸颊微微泛红,“我的意思是表哥愿意娶我?”
时至如今,谢无祈早已不是刚来那日,还不懂郁晚口中的“男朋友”究竟为何意。想到才入她梦境,她同阮母介绍自己的身份时用的便是这三个字,谢无祈僵了一瞬,别过眼去。
郁晚口中的“男朋友”其实与道侣定下契书确定二者关系是很接近的意思,至于说“娶她”,谢无祈自然知道是何意。
他的耳尖一烫,转念想到自己这般反应只是为了帮郁晚快些了却执念,从幻境中离开,才答道:“愿意。”
郁晚曾转合欢印救他,他如今为她做的实在不为过,况且这只是一场梦,都是虚幻的罢了。
待清醒过来,她也不会知道,自己曾入过她的梦。
*
短短数月,谢无祈的身份就从郁晚的“表哥”摇身一变,直接成了她的“夫君”。
郁晚笑得想死,在外面久久无法突破的进展,在幻境内简直是神速。
很好,比她预想之中还要顺利。
梦境中的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要到两人大婚的日子。
这一天,阮母神神秘秘蒙眼将谢无祈领进西房。
红色布条覆在眼皮上,愈发衬得谢无祈肤白如玉,冰冷清透。
“可以看了。”
谢无祈听到屋内响起郁晚轻快的笑声,指尖扯着布条的尾端稍稍用力,耀眼的日光便席卷着一道浓稠的艳色散进他的眼底。
窗上透进来的光落在大红的嫁衣上,晕染出斑驳的光影,漆黑的眸子跟着一晃。
他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
“好看么?”郁晚逼近他,直勾勾盯着他的双眸。
长裙拂过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伴随着绣鞋轻点,一下又一下,落在谢无祈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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