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脸上的笑意散去,正色道:“郁晚,你纠缠本宗第一峰大弟子谢无祈,原因为何?”
郁晚想了想,轻快道:“想让他喜欢我。”
清虚怔然,须臾,才继续道:“因为他是你们魔族对抗灵界计划中的一环?”
郁晚皱了皱眉,她看着手下毫无反应的石头,有些不悦,“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我纠缠他,只是想让他喜欢我,难道这块破石头没有告诉你我话中的真假么?”
郁晚说着,作势就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清虚眼疾手快按住了她,语调沉肃,“你喜欢他?”
郁晚听到自己的心重重跳了两下,她躲开清虚灼灼逼人的视线,嗯了声,又补充道:“对,我喜欢他。”
说完,她见那快破石头依旧没有反应,也不知道清虚口中的转生石究竟有么有起作用,却也不愿意再配合,将手挣脱出来。
她朝着尚在淌血的手心吹了口气,魔气抚过,伤口恢复平滑。
才携着嘲弄,讽刺道:“没想到你们天剑宗的掌门竟关心这个,你都如此,也就不能怪自己的弟子守不住道心,不过都是俗人,以后就谁也别小瞧了谁。”
清虚被她说的一愣,随即笑开,“你这女魔,当真伶牙俐齿有趣的很。”
郁晚不置可否,眼神往他掌心的石头上瞟了瞟,“所以你从这块儿破石头上看出什么来了?”
这下变成清虚面带打趣了,“你自己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有几分真心实意在里面,难道你自己不清楚?还要问本尊的石头?”
郁晚一噎。
随即她就听对方继续道:“莫要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模样,你不是想知道’更多‘么,本尊可以告诉你。”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转生石’与你有关么?”
郁晚点头。
“实际上,那转生石就是你的魅魔之心。”
郁晚一惊,眼神里流露出震惊。书中能召唤神魔之力,召唤十万死魂的转生石,这么重要的设定是她的心脏,她不可能不震惊。
难怪惊动了天剑宗掌门都要来抓她。
清虚:“既知道了自己身上的秘密,你想不想听听无祈身上的秘密?”
谢无祈?他能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郁晚自认穿书局对攻略对象采集的资料足够全,但是仍被勾起了好奇心,因为她想到,最初谢无祈是冰莲之灵化形这件事,在慢慢给她的资料中就没有提及,原因是原书中并没有他用到原身的机会。
是以,郁晚还是点了点头。
“无祈他乃是冰莲之灵化形,此事你多半知晓,因我从他师尊空明那里得知,他曾为了救你,压制合欢印而将一瓣莲心给了你。”
郁晚颔首,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你就不好奇,为何他的莲心有能压制魔族最厉害的魅毒的效果?而他为何又能让双世剑认主,多年一直镇压双世剑的魔气,只发挥其神力,诛杀邪魔无往而不胜?”
“他这株冰莲之灵生长于鬼灭河的死水中,最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世间至纯之物。或许说他圣洁无污也不对,该说他是天道打造的一具最完美无暇的容器才对。便是你想让这容器至纯至善,亦或是恶意满盈,都只在一念之间。”
“所以你们才要逼他修无情道,切断与凡尘俗世的牵挂?”郁晚喃喃道:“心中无欲无念无求无妄,自然不会生出恶欲。”
“正是如此。”
郁晚登时恼怒起来,欲要发作,就听对方无奈道。“我们也是为了他好。”
她简直听够了这般“为你好”的言论,讽刺溢满嘴角。
然而没给她替谢无祈抱不平的机会,清虚掌门接下来的话就如同当头棒喝,朝着无知的郁晚狠狠砸了下来。
“若他能道心清明,便是双世剑最完美的主人,持剑杀魔,捍卫灵界,他将是剑宗最完美的一柄无情剑。可要是他堕入魔道,那他也就成了双世剑最完美的容器,他将被双世剑的魔意操纵,受魔意驱使。你当,他还会是谢无祈么?”
郁晚从不知,双世剑还有这样的秘密。
在没有她出现的原书中,双世剑魔性的那一面从未被提及过,谢无祈秉持神剑,压制魔族,剑人合一,是最厉害的无情剑。
她不敢想,清虚如今对她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是暗指她影响了谢无祈,会害他堕魔么?
郁晚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不想让对方看出她的无措,“你别吓我,再说,谢无祈如今好的很,道心清明,不过只是想要转道而已,他怎么会堕魔?”
“现在是不会,但你没有发现,无祈已经生出心魔了么?”清虚道:“郁晚,你该知他是为何。”
“这也是我今日没有直接将你身上的转生石毁去的原因。”清虚面色逐渐冷下来,“你一个魔女,诛杀你何其容易,可若我今日杀了你,无祈会如何,你我都不敢保证是么?你既知道双世剑神意威力巨大,能灭邪魔,就该能想到一柄无人操控的魔剑,又该是何其恐怖,会给灵界带来怎样的灾祸。”
郁晚还想强撑,“灵界与我何干,清虚掌门,你忘了么,我可是魔。”
“那无祈也与你无关?”清虚一字一句道,“那其余为你求情的人呢?路望寒身为第二峰亲传弟子,不惜触犯门规,泄露转生石消息,他师姐路灵夏在本尊离开前还跪在掌门殿前,求本尊饶你一命,就连那钟离家的小女娃也一起。”
“她们的性命呢,你也不顾了么?”
郁晚的喉咙像是被狠狠扼住,她想说不会,谢无祈不会堕魔,这只是你这个老头子在杞人忧天。
但是由远及近的那道汹涌剑气里,脚踩双世剑的少年双目猩红,滔天杀意肆虐不止。
郁晚瞪大了眼,再说不出一个字。
第48章 死遁
后来, 郁晚气急攻心,意识昏沉,不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天剑宗的。
记忆的最后, 停留在少年剑修为她拔剑,不发一言、不顾一切挡在她面前, 折弯了脊骨,嘴边鲜血淋漓也没有从她面前退开分毫。
她不可抑制地想起清虚长老对她说的话, “难道你能为谢无祈做的,便是看他有朝一日, 为你万劫不复么?”
清虚掌门故意不让郁晚说话,她甚至连解释对方并没有伤害自己都做不到, 就眼瞧着剑修误会,在她眼前发疯
她清楚,这就是清虚的目的。
*
那日之后, 郁晚还是回到了天剑宗。
清虚掌门只是想让郁晚明白,曾经最为尊师重道的剑修会因她而变得如何面目全非,却也没想真将谢无祈逼疯。
她醒来时, 谢无祈甚至反过来安慰郁晚,让她不要害怕,说那日掌门原本就没有想伤她,是他误会了。
他守在他床边不知多久,修士强健的身体, 眼下竟也泛起淡淡的青黑, 郁晚看得心疼。
不过很快,她便说不上是该先心疼对方, 还是心疼自己。
她又回到了谢无祈的院子里,还是那张最熟悉不过的床, 可床上四角却缚着一条她从未见过的纤细锁链。
淡淡的金色,纤细精致就好似女子装匣里的美丽首饰,而它的另一端的确也缠绕在自己的四肢上。
她试着想要挣脱,却发现那看起来脆弱的链条远比她想象中更为坚固。
郁晚的指尖勾着一截金色,怔怔看向谢无祈,“谢无祈,你这是什么意思?”
郁晚再无法平静,瘦弱的身体颤抖的厉害。
为眼前的谢无祈而感到惊惧,为缠绕在手脚上纤细精致的锁链而想要低声尖叫。
对,是低声尖叫。不是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叫,而是压抑、几乎窒息的低鸣。
她温吞的唤了一声“谢无祈”,她说,“我害怕,你别这样。”她试图用自己的脆弱唤起少年的同情。
谢无祈眸子颤了下,重新用被子将郁晚包裹起来,仿佛这样就能掩盖她对郁晚所做之事。
做完一切,他才温柔的抚了抚她柔顺漆黑的发,“你放心,我不会伤你的,我只是怕有人再将你带走。”
他还要处理转生石之事,他已经说服清虚长老多给他一些时间,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不一定就要牺牲他的晚晚。
他得将那个方法找出来,所以他便不能无时无刻守在晚晚身边。
郁晚哪还不明白,他是在防备天剑宗其他人,可又何尝不是在防备她。
他怕天剑宗的人趁他不在时又会将她带走,也怕她会自己离开。
一个女魔,实在没有得知正道对自己的心脏虎视眈眈,还留下来的理由。
连谢无祈也不信,会有这样荒谬的理由。
“你怕我逃,对不对,谢无祈?”郁晚轻声,好似声音再大一些都会惊到对面的剑修,“所以你都知道了对不对?”
谢无祈没有骗她,“对,我都知道了。”
紧接着他很快又道:“但我不介意。”
不管是你的身份,你曾想杀我,还是旁的什么,我都不介意,“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然后就带你离开,晚晚,你相信我好不好?”
“你不是还答应我,要与我结为道侣?”谢无祈柔声畅想着二人的未来,“你还说愿意孕育一个有着我们二人血脉的孩子,我一定会让这些统统实现的,晚晚,再给我一些时间。”
郁晚怎么舍得告诉他,他想的那些都不可能实现,穿书局的员工早被设定成了不能怀孕,而她在原书中,死亡本来就是她的结局。
那些后来与他相处的美好时光,都是她偷来的。
原来偷来的东西,是要还回去的,谁也留不住。
郁晚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因着这份心虚,她甚至不再想质问谢无祈缠在自己手脚上的锁链。她逼自己冷静下去来去想,如何能像清虚所说的,解救眼前这个剑修。
清虚现在没有对她出手,是不想看谢无祈与整个宗门为敌,却并不代表会放过她。
而她,也不可能逼谢无祈在自己和正道之间做选择。
郁晚这样想,谢无祈却无法洞察她的思绪,他只能看到她在出神,就像一缕自己抓住不的飘渺轻烟,随时就要从自己的眼前溜走。
那种不安的情绪再次席卷了他。
他太想知道郁晚瞒着他的秘密。尽管他从九颜那里通过搜魂得知了大半真相,可他清楚,一定还有什么是晚晚瞒着他的。
“晚晚。”他亲昵的唤她的名字,用下颌蹭她的额发,用鼻尖嗅她的气息,潮湿灼热的气流喷洒在她的颈间,他的唇能细细的描摹那截纤细长颈的每一段曲线,触碰温热皮肤上的每一条纹理。
他乐此不疲,用自己的身体勾勒她、浸染她,让她沾上独属于自己的气息。
那双黑眸是哀怨的,却没有恨。
熟悉的嗓音依如昨日情人呢喃,“晚晚,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一定有,对不对。”
“否则我怎么会如此不安?”他的拇指死死按在她脆弱脖颈狂跳的脉搏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眼前的鲜活牢牢攥在手中。
谢无祈牵着她的手,同时让她感受自己。
他的心跳,他的爱意,他为她感到欢喜的证明。
少女的指尖冰凉,落在皮肤上,竟如刀锋般凛冽。但他执意如此,仿佛只要自己的爱意够汹涌炙热,就能连同她一并融化,“感受到了么,晚晚?”
“你从前常说我是你的恩人,所以你喜爱我。”少年漆黑的眸沉入回忆中,逐渐氤湿,“可那是假的,你从来无需我去救。”
可那双黑眸看她的目光愈沉痛悲切。
“晚晚,你为什么会害怕呢?”谢无祈轻声说,“虽然你骗了我,你是假的,可你救我却是真的啊。你才是我的恩人,我怎么会伤你?”
“是你救了谢无祈,又为什么要害怕他?”
他将人抱的死紧,纤细坚硬的锁链一并将他的手脚与她缠绕在一起。在他冷白的皮肤上留下断断续续,犹如齿痕一般的痕迹。
他盯着那处失神,晚晚动情时,每每忍不住最喜欢咬他。
咬他不自觉上翘的唇,也咬他颤抖的肩,最爱咬他湿透的指节。
那些痕迹就和现在锁链留在他身上的痕迹极为相似,引人着迷。他看的失了神。
也想的失了神。
你看,果然,晚晚合欢印解除后就再未向他求过欢。
她果然是骗他的。
还有她的额,他更喜欢原来那样,盛开着一朵妖艳的红莲。
她说只要他喜欢,便愿意为他描上花钿。他当然还喜欢,可晚晚为何不再描了呢?
谢无祈想不懂,变成了漆黑夜里被人抛下的困兽,独守原地,瑟瑟发抖。
郁晚见与谢无祈沟通无果,只能呼唤脑海中的慢慢。
却未曾想,她出神的举动,竟会彻底点燃眼前本就不安的少年。
“晚晚,你在同谁说话?”
郁晚心中大惊,连嘴唇都在发颤。
谢无祈就算再厉害,也绝不可能知道系统的存在!
可他现在是想做什么?
“为什么不说?”谢无祈眯起眸子,笃定道:“果然,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郁晚摇头,感觉到他抚上自己后脑的宽厚手掌,那双手从前只会给她带来欢愉,从未像今天,让她如此胆寒。
想到某种危险的可能,郁晚再也无法强撑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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