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扎萨克图汗部台吉感叹道:“集市上的东西比我们从关内买还便宜,又如此近,真是方便。”
这时有个车臣汗部的勋贵阴阳怪气,道:“有可能不止方便你们,还方便了准噶尔呢。”
札萨克图汗部台吉顿时尴尬了。
车臣汗部勋贵指的是过年札萨克图汗部爆出来的丑闻。喀尔喀和准噶尔的布尔津边贸因为准噶尔战争早就停止了,可是私底下还有人偷偷交易,一般的日常生活用品官员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知竟然被额驸策凌当场抓住交易铁器、盐、糖等严禁的战略物品。
策凌直接把人送到阿鲁乌拉克沁,谁知汗王策旺扎布竟然和稀泥,想把一个郡王、台吉等表面办事的人只罚俸三年,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不再深究。
这可是叛国的大罪,气得策凌直接挥刀砍下领头的勋贵们的脑袋,冷冷道:“以后只要是敢偷偷交易的,都是这个下场。”
“既然汗王觉得叛国无罪,那么以后就全部由臣自己自己处理。汗王要是觉得臣处理不妥当,就请向皇上弹劾臣吧。”
说完扬长而去,把策旺扎布气得发抖,可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皇上的女婿谁敢弹劾?况且他还不在理,只能作罢。可是心里却十分的恼怒,于是联合其他勋贵一起排挤策凌一支。
策凌一点都不在乎,他有火铳,有震天雷,还有互市的税银,有钱有兵,还有后盾,他怕什么?
本来还有些考虑汗部勋贵的看法,准备慢慢的建科布多城,然后努力争取勋贵们的同意。可双方的理念都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管他们那些酒囊饭袋?
这件事后策凌直接光明正大地问安如要工匠去帮助建科布多城。
如今大概规划已经做好了,等气温再高点就可以打地基了。
扎萨克图汗部的消息也因为物流的流动传遍了喀尔喀,车臣汗部的臣民听到后特别生气。
因为札萨克图汗部的交易物品,大部分都是来自于车臣汗部的集市,看在大家都是大清人的份上,公主对买卖基本上没有限制。
可你自己买了自己用就算了,结果反手就给策妄阿拉布坦送过去,等于养肥了准噶尔,以后用来对付喀尔喀,杀尽喀尔喀人。
车臣汗部臣民能不生气吗?他们的亲人多少是死在了噶尔丹的铁骑之下?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谁愿意?
于是很多人私底下串联决定以后札萨克图汗部的行商过来进货,要重点审核,且重要的物品绝对不能卖给他们。
为此札萨克图汗部的行商也不愿意了,于是就开始闹事,所以这次参加温都尔汗城典礼的札萨克图汗部的勋贵最多,都是准备和公主府谈判的。
可才刚起了个头就被怼回来了。
札萨克图汗部的台吉有些不愉,可是在人地盘上,不得不低头,尤其还有求于人家。
台吉努力挤出真诚的笑容,道:“台吉说笑了,汗王说过了下不为例,绝对不会让人再损害臣民的利息,大家看……”
车臣汗部台吉转头就和旁边土谢图汗部的勋贵说起来:看什么看?谁知道他们私底下是人是鬼?反正这次铁器、糖都没有。
土谢图汗部的勋贵见状心中不由得警醒自己可不能重蹈札萨克图汗部的覆辙。
如今温都尔汗集市还有和而泰互市让大家日子都好过起来,谁想再回到以前有银子买不到东西的时候?
况且互市的人选掌握在慧安公主手里,据说下次互市的名单中,札萨克图汗部的有些人的名字已经划掉了。
他们不是没有人想过和和而泰一样也来个互市市集,可是大部分的罗刹国人压根不过来。
他们也担心慧安公主知道他们另起炉灶,不给货源。无论来自温都尔汗,还是来自关内的物品都得通过她。
既然绕不开,那就先老实点吧。
于是对车臣汗部的勋贵越发的热情。
札萨克图汗部的人见状,心里发酸,可是没有办法,只能给策凌一族的人使眼色,让他们帮忙说说好话。
策凌族人直接当没有看到,反正大家都已经撕破脸皮了,还想让他们帮忙说话,做梦比较快。
看着黑洞洞的威武将军,他们心里也在庆幸,幸好族长娶了纯悫公主,哪怕以后纯悫公主和慧安公主一样也参政议政,他们也愿意。只要族人和车臣汗部的臣民一样日子过来越来越好,人口越来越多。
且看看慧安公主的地位,只怕他们也反对不了了,还不如顺其自然,反正他们得到实惠就行了。
庆典结束后,安如站在城墙上送走了十阿哥和客人们。
安如看着远处的达尔罕山,对乌默多道:“寺庙估计还得一两年才能建好吧。”
乌默多扶住她,点点头,道:“主殿估计半年左右就能建好,臣过几天去催催,争取让我们的孩子在主殿接受洗礼。”
花和尚虽然不是□□了,可是如今在喀尔喀可比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有威望多了。
听说他在苦行途中,曾经受到了袭击,袭击者被抓住后直接自尽了。花和尚还不让他们查,估计是心中有数的。
他和臣子们猜测不是西藏那边就是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系的,只有他们不想让花和尚活着。
想到这里,他皱眉道:“花和尚又要出发了,我们是不是多派点人跟着?”
安如倒是觉得无所谓:“仓央嘉措大师这次就在车臣汗部,应该无事。你看着办吧。”
如果在车臣汗部还有人进来刺杀,那就说明他们掌权者做得不够。
但是按照目前他们四通八达的道路和驿站,全民皆兵的牧民,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乌默多见状只能点点头,道:“好,臣听公主的。”
安如偏头看看他,笑道:“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很焦虑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最近也没有什么事啊?仓央嘉措出行是非常正常的事,尤其还在汗部内,他却好似生怕他出事一样,去年他还去了整个喀尔喀,也没见他担心。
乌默多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随即理直气壮道:“孩子今年九月份出生,我们可是提前和他打过招呼,专门给孩子赐福,我这不是怕他出事影响我们孩子吗?”
安如:………她这个孕妇没有孕期综合症,他倒是有了。
她拉着他的手,忍俊不禁道:“你觉得我们孩子没有福气吗?别担心,我们孩子一定会健康平安的。”
乌默多立即反驳道:“我们孩子当然是最有福气的。”
然后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知道,可是就是不自觉的胡思乱想。”
安如靠着他,笑道:“这是正常的,反正不是我着急,就是你着急,我们多说说话就好了。”
乌默多也笑了,道:“好。”
怕安如担心,又转移话题道:“好多工匠被科布多借走了,我们是不是从关内再找一些过来?”
通过建城池这件事他就发现了关内的汉人的确心灵手巧,又吃苦耐劳。难怪关内人看不上他们这些草原人,喊他们蛮夷呢。
希望牧民们也跟着学一学,到时候哪怕没有铁骑了,他们也可以活下去。
安如边下台阶边回答道:“已经和四哥写信了,工匠们也写信回去联系了,等下半年应该有部分人就会过来了。”
现在温都尔汗的汉人很多都是工匠拖家带口进来的。
戴家也禀告说会有些亲故明年过来,可以充当学堂先生,安如自然大力支持欢迎。工匠算是好培养的,可是老师却不可能识字就能上的。
戴家是言情书网,亲故多数也是一样。安如表示来得越多越好,她不会亏待他们的。温都尔汗学堂到时候仿造京城国子监,设置臣属品级。
听到这个承诺,戴家越发高兴,表示立即写信。
安如推测读书人应该没有那么快做决定,很多读书人都家有余资,轻易不会背井离乡的。最先过来的大概率是仕途不得意,不能升职或者被同僚排挤之人。
这种人有可能教书也满腹牢骚,到时候还得多让人盯着点,可别让国家未来的花朵受到了摧残。
她和乌默多边说边走,乌默多还在路边摘了一个不知名的小花送给她,让安如取笑他终于开窍了点。
乌默多故作委屈道:“公主,你这可冤枉臣了,公主府好多花坛的牡丹、芍药也是臣亲自为你种下的。”
安如抿嘴笑道:“我说错了,我的额驸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乌默多瞬间脸红,道:“倒也不必夸赞太过。”
怕安如继续打趣他,他很快转移话题,道:“公主,罗刹国那边需要大量的肉,我们卖吗?”
安如挑眉道:“卖,为什么不卖?我们牲畜一年至少两栏,好的时候三栏,自己都吃不了,关内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需求了,如今罗刹国要买,我们数银子不好吗?”
乌默多点头,道:“臣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臣觉得可以用粮食抵扣。”
草原上不能种粮食,以前南下抢粮,现在抢不了了,只能花大价钱买粮,可是心里总觉得没有底。
如果关内出现灾祸,自己都吃不饱,怎么可能还顾得上他们呢?所以能多存就要多存。
只是可惜粮食储存时期不长,要不然他肯定把地下粮库全部都给储存满。
安如也在有些苦恼,现在没有真空包装,粮食最多储存一年,就得放陈粮到市场换新粮。
可是陈粮口感到底不如新粮,虽说普通牧民不在乎,可是她还是想他们也尝尝生活之乐,而不是一味埋头苦干。
她想起前世曾经有个同学说水果不好吃,再不得以吃过一次大家买的水果后,沉默了好一会,才哽咽着说原来水果这么甜的,她小时候家里都是买的尾货,没有什么甜味,她还以为水果就是如此呢。
听到这些话,当时大家都沉默了。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不如意。安如就想着能在能力范围之内,让普通人也能尝到勋贵们喜欢的东西。
她想想道:“换吧,听说罗刹国今年的粮食会大丰收,粮价使劲压一下,到时候争取都放新粮到市场。”
乌默多想说哪有那么多新粮?去年的旧粮再不出手,就白白浪费了。
不过他也想臣民们日子过好点,至于陈粮再想办法吧。
于是就点点头。
安如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土尔扈特部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不如我们写信问一问?”
乌默多眼睛一亮,道:“好,我这就写信,看看能不能送过去。”
上次的那个土尔霍特人说他们部落最缺的就是粮食,再加上年年征兵,没有青壮年去找粮食,他们很多人都饿死了。
陈粮便宜,他们可以多买点,对填饱肚子来说,口味就不重要了。
安如出主意道:“且等一等,我准备再派一支商队到欧罗巴去看一看。京城白大人说有几个传教士想过来,到时让他们带头从陆地上去欧罗巴。”
“如果走到伏尔加河,说不定能碰到土尔扈特人,到时候把信件带过去就是。”
听到这话,乌默多大吃一惊,道:“莫斯科没有站稳脚跟就要去欧罗巴吗?那可能十年都不一定能回来啊。”
安如肯定道:“十年不行那就二十年,反正我是一定要派人去欧罗巴闯一闯的。”
白晋说英吉利的传教士保罗想过来,他见过蒸汽机的雏形提水机,到时候让他把能够做提水机的矿工带过来。
不过也不能就指望英吉利,反正她也有矿山,可以自己先行,像指点精梳机一样指点矿工。
想到这里,她又道:“这件事情先不着急,我想把罗刹国那三个避暑山庄建了。”
乌默多立即同意道:“早就该建了,正好今年汗部税银留一半用来建,明年说不定就能住进去了。”
安如没有拒绝,她也是车臣汗部的一份子,干嘛不能用税银?再说大部分利润还是她赚来的。
且将来她挖了矿也是要回馈牧民和朝廷的。关键是她修路和商队花了太多的钱了,已经出不起三个避暑山庄的钱了。
回到公主府后,乌默多去办事,安如休息,怀孕已经快五个月了,显肚了,特别容易困,她也不亏待自己,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起来的时候太阳还没有下山,乌默多也没有回来,安如就去书房默画喀尔喀到欧罗巴的陆路。画了一会又烧了,等保罗等人来了以后再画。
后世的线路都是已经修好的路,填湖挖山不知凡几,得和保罗等人商议一下。
现在最主要把十三阿哥要过来赶快治病,康熙不回信,她就继续写。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眼看肚子越来越大,还有两个月要生了,京城还没有消息。
七月伏天,安如热得恨不得坐在浴桶里不起来,乌默多特地储存再地窖里的冰块快不够用了,只能省着些。
听说克鲁伦河水里好多人买船在上面睡觉,可见天气多热。
严嬷嬷都热病了,白露和春分在伺候安如,看她担心牧民们中暑,就安慰道:“主子不用担心,奴婢们听说牧民们身体都还好,且河水水位并没有降低,前些日子还下了一场大雨呢,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能下雨说明并不是旱灾,只不过热了天数长一些。可是有河的地方再热也不会热死人。
安如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外面有什么事情,你们要立即来报。可别因为我的身子重,就瞒着我。”
不过即便没有她们的消息,她也有另外的获取途径,但是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
白露和春分忙道:“奴婢不敢。”
前段时间严嬷嬷还嘱咐她们,让她们瞒着点主子,别把外面的事情什么都说,让主子担心,惊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可是她们俩哪敢瞒着主子呀?严嬷嬷有些糊涂了,以前也没见到她敢瞒着主子啊?她们又不是没有长眼睛,会看会听的。
不过她们也不耐烦和严嬷嬷打嘴仗,就阴奉阳违了。反正公主身边也没有人敢透露。
虽说严嬷嬷的亲孙女也在府中,可是那孙女长得好,心气又高,因为严嬷嬷的功劳脱了奴籍,只怕不想做奴婢了。
严嬷嬷把她送过来的这几天,她就是一副满人姑奶奶的做法,看谁都不顺眼。且这两天这么热,主子都没有多少冰块,更加不要说伺候的奴婢了了,可能待不了几天了,更加不要探听消息回去告诉严嬷嬷了。
不过她们也不会主动和严嬷嬷交恶,毕竟严嬷嬷和主子的情分可比她们深多了。
安如笑道:“放心,我不相信你们,还能相信谁?”
然后起身,道:“肚子有些饿了,今儿吃什么啊?”
白露忙道:“有粳米粥,还有银耳汤,主子想吃什么?”
安如穿好衣服后坐在通风的走廊上,道:“来点粳米粥和小菜吧。”
不一会,侍女就端上来碧绿碧绿的白菜叶和腌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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