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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前发生的事，现在，在他怀里，有着那双温柔眼睛的少女质疑、否定、并更新了答案。
她还说：闻也，你等等我，我会想起来的。我确定，我高中的时候喜欢你。你别难过，你等等我。
我喜欢你。
……
闻也想：已经够了。
不用她说喜欢他，就已经够了。
今晚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讲，早已足够。
他从来不需要她回应他的爱。
他只想她健康、顺遂、开心。
如果三个愿望太奢侈，那就实现第一个。
夜幕落下，他吻在她唇上。
在想。
让她健康吧。
我可以以任何代价交换。
作者有话说：
表白了。终于。这次我先呜……
第40章
◎再试一试（一更）◎
040：
把尹洧吟哄睡, 闻也去书房。
书房木桌上的第二个抽屉里放着那份离婚协议书。
闻也盯着那几张轻薄的纸看了片刻，抬手触触尹洧吟留在签名栏上的字，她们的字体很像，高中有段时间她胳膊受伤无法顺利的做笔记他就练习她的字偷偷把笔记给她补上, 老师收作业总发现不了, 就连尹洧吟自己偶尔都迷茫。
思虑到这, 闻也短暂的笑了下，把这份文件扔进碎纸机。
纸屑在暗夜里浮现又很快消失。
静坐几分钟，熄灭书桌上的台灯, 想要离开, 又在离开的刹那看到台灯旁边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停顿几秒，闻也把盒子打开，发现里面装着本厚实的相册。
闻也重新坐下来，开了书桌立灯，翻开那本素封相册的第一页。
第一页是张风景照, 夜景, 川流不息的马路。
照片上没有人, 只有干净的景。
闻也把这页翻过去, 在第二页看到对这张景的注释：“回延陵的第一天, 城市一隅。”
而在这行字下面，还有她留下来的一小段话：“闻也，我还没送礼物给过你, 思考了很久，也没想好要送什么, 这本相册是临时起意, 但说临时起意也不算。我应该就是想送相册给你。它有些廉价, 可内容珍贵。除了我最近记录到的和你有关的影像, 我也找妈……”
“妈”字被划掉。
“我也找阿姨要了一些你以前的照片。
你从前好像真的不喜欢镜头，别人一拿镜头对准你，你都要躲掉，但这段时间你很配合我，尽职尽责的配合。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付费用的？感谢你做我的男模。
还要感谢……
还要感谢你陪我走了这段珍贵的路。”
中间是很长很长的空白，再之后就是结束语。
“好啦，废话不多说，看照片吧，闻医生。
希望你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帅气。”
闻也一页一页地往下翻，看到剩余的整本相册都是他。
不同角度，不同场景，不同位置……
有时他在看镜头，有时他在忙碌，也有时，他很沉默……
开车的、做饭的、露台抽烟的、戴眼镜坐在书房整理资料的、蹲下来和小RICE说话的……
满满的几十页都是同张脸。
闻也随着照片回忆起一些场景，比如——那些自己躲避着怕把坏情绪带给她的那些场景。
某个深夜，他接到老师的电话，老师告诉他那款寄托了希望的药在临床一期不算顺利。他站在露台抽了半夜的烟，可没想到早已熟睡的尹洧吟当时就在他身后。
似乎，他有不好的情绪的时候，她都在不远处或是在他身后。
……
翻到最后一页，闻也看到那是一张他穿白大褂的照片。
照片下面配着一句不像告别的告别。
她说：
“你会是最好的医生。”
然后，她说：
“希望你无病无灾，所愿皆成。”
闻也摸了摸那两行字，心中陡然刺了一下。
他不禁回忆起尹洧吟方才在卧室的梦呓。
进入梦乡的少女喃喃自语道：“我走啦，别挂念。”
我走啦，别挂念。
这是告别的话，把所有美好的祝愿都赠予他人而自己则安静离开所产生的告别的话。
有没有可能，她的生活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熬。
生病了，情绪大多时候需要极度的克制才能勉强理性…加上对未来没有期盼只剩无止未知的等待的……那些都难熬。
*
尹洧吟睡了一个小时，而后在暗夜睁开眼。她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有些陌生。
生理反应般，她去翻枕头下的笔记，拿着手电筒对笔记看了四十多分钟，理清现在所处的位置和最近发生的那些事。
她先掉了眼泪，把眼泪抹掉。
因为睡不着，拿手机上论坛。
一个特别的、也不敢让任何人发现她在逛的论坛。
#怎么才能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论坛加密，需要提供很多信息才能进去，里面的内容也杂乱，有提供离开方法的，有不太理智用脏话发泄情绪的，还有在里面鼓励大家要好好生活再糟糕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尹洧吟没在上面发过言，但她经常在闻也值班的夜晚自己悄悄拿着手机边看大家的谈论边哭。
某次有人在论坛艾特她，问她为什么进来，她坦诚说：“我生了病。”
底下很快有人跟答。
“我也是生了病，家里没钱看，索性就不看了……”
“生理生病还是心理生病？反正我是都生……”
“生病+1，我从小就有病，爸妈的积蓄压根不够往医院投，活着是真没意思，除了拖累，没有任何意思……群里有没有了解过意外险的？我想死后给家里留一笔钱……”
“……”
这种类似的言论尹洧吟看了很多，后来以匿名的形式把她和弟弟名下慈善基金会的联系方式发进去。那些因为缺钱看不起病所以无法好好活着的朋友有没有联系基金会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生的病是有钱也解决不了的。
今晚的论坛依然不算安静，因为人的情绪总是在夜晚被无限放大。但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是有人在留言说她准备退出这个论坛。
“下午被朋友拽去公园，看到了开的很漂亮的郁金香。即使是末期，郁金香也开的漂亮。就是观察花朵姿态的时刻，朋友紧紧牵着我的手跟我说：明年我们还这个时候来。她望着我的眼睛说这话，我突然就不再想离开这个世界，所以我来和大家说声再见……”
尹洧吟完整的读了那段留言，似乎也感同身受的捕捉到那个瞬间。
情绪崩溃是在一个细节的促压下，那状态好转往往有时也在刹那。
“想通就好，要好好活着。”
“对，你可是连死都没在怕的人，一定要好好生活。”
“你朋友或许知道你现在的心理状态，她不是在和你约明年会面，而是在说：可以留下来吗？留在这个总会花开的世界……”
“明年的郁金香一定会比今年还漂亮，到时候记得发照片呀。”
“好好活着……”
“……”
都是正能量的评论，尹洧吟跟着这些评论唇角绽出些弧度。
思忖很久，她也把夜晚做的决定发上去。
她告诉大家：“我也要退出论坛啦，因为我准备好好生活，希望大家也是。”
今晚被喜欢的人告了白，他说他喜欢我，很需要我。
除了喜欢，‘需要’这两个字也给了我促动，我在想：有没有可能，真的有很多人需要我？我不只是累赘，也是未盛放的花。
“我还有好多遗憾未完成，决定试一试，试试能不能好好活一活……”
在这几句话发完之后，尹洧吟把软件卸载，打开邮箱，给之前联系好的疗养院发了道歉信。
她跟她们说她改变主意了。
那边回邮件很快，问她是不是确定。
她答。
对。
很确定。
她确定改变主意了。
本来不再想好好活着，可这一刻，也不再舍得离开。
至于原因。
尹洧吟想或许是那双眼睛吧。
望着她说“是我需要你”的那双恳切的干净的眼睛。
*
翌日清晨，尹洧吟被RICE叫醒。小家伙在床头用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盯着她，尹洧吟就是这么活生生被盯醒的。
RICE：“今今你好，我叫RICE，恭喜你促发我身体的隐藏功能。”
“……RICE你好，”尹洧吟迷茫地揉了揉眼，顺着它的话呆呆问是什么功能。
“记忆功能。”RICE转转头，开始给她做科普，“我不仅仅是陪伴型机器人，我脑海里还植入了大量的记忆芯片，我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只要带着我看世界，那世界就在你眼中……”
尹洧吟：……好顺口的宣传语。
又怔愣几分钟，尹洧吟认真的消化了这番话。
之后，她大致明白了它的意思。也就是说，只要她带着它，偶尔来不及记笔记，也能把重要的场景记住。
尹洧吟：“假如我遇到一个之前见过的人，却认不出来，你——”
“我会提醒你，”RICE抢答说，“除了提醒你们认识，还会提取对方的关键信息告诉你你们以往的相处细节。”
尹洧吟：“那你也太厉害了。”
RICE骄傲：“我确实不错，早就告诉过你我不是一般机器人。”
尹洧吟：“……哦，那你是了解对方的所有东西吗？”
RICE：“不会，我只去了解你们相处过程中对方提供给你的东西。”
尹洧吟夸它：“好棒！”
不仅聪慧还智能，知道保护人类隐私。
一直到坐在饭桌上喝着米粥，尹洧吟都在感叹这个新出的程序。
而坐在对面在给她剥水煮蛋的闻也，看一大一小仍在兴致盎然的对话，类似——
‘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只需给我眼神，我就了解’‘要是觉得给眼神麻烦，你也可以踢我的脚’‘……那你的脚不会疼吗？’‘我是坚强的机器人……’这种又怪异又温情的对话。
尹洧吟看闻也沉默，试图让他跟着加入。
她先转话题问RICE，“你的研发者是谁？不准骗人啊。”
RICE坦诚：“闻医生。”
被点到的闻医生本人：“……是我。”
“所以它算你送给我的礼物吗？”尹洧吟问闻也。
闻也：“嗯，它的生日和你也是一天。”
尹洧吟见闻也说完这句话，自然地把剥好的鸡蛋放到自己面前，她眼神恍惚片刻，在为自己凌晨做的决定而庆幸。
饭后两人一起出门。
闻也要去医院，尹洧吟要去医院旁边的餐厅。
约好一起吃午餐，之后在停车场告别。
拉开车门前，尹洧吟扯了扯闻也的衣袖。
“怎么了？”闻也侧身看她，没反应过来时，尹洧吟便已经凑到他身边，轻轻贴了下他的唇。
“告别吻，”偷亲得逞的少女弯了弯眼睛说，“昨天你读的那章小说就是这么写的，你忘了吗？”亲密的人分别.会留下亲吻。
闻也：“没忘。”
这含沙的两字落地，尹洧吟被迫温习了小说中的其它场景。
“告别吻不是一触即离，而是深入沟通。”
“要互相羁绊，互相纠缠，不放过任何角落。”
尹洧吟的头被男人宽大的手掌护着贴到椅背，他温热的呼吸也凝结在她的呼吸里。
交织片刻，尹洧吟看到他来回滚动的喉结，不自觉耳骨发热。
闻也察觉到她的不专心，抬手摸了摸她的耳朵。
闻也：“好像有点烫，”氤氲含糊的说完这话，男人吻的更深了一些。尹洧吟捕捉到此刻他疏冷的神色中含着难以言喻的热意。
同样携着温度的还有那双瞳色极深正闭着的眼睛，不轻不满掷出睫毛，一点点轻扫过少女的脸颊。
或许是两分钟，也或许是三分钟……
总之结束时，尹洧吟已经快喘不过气。
闻也俯身，也缓刹那，那双清透的眼睛染上几分不清透的欲望，他单手抱抱她，沉声对她说，“晚上我下班早，带你去打拳。”
尹洧吟：……
色令智昏，代价略大。
*
尹洧吟到餐厅，闻宛和闻西也在那。
两人顶着黑眼圈在吃早餐，看尹洧吟进去，异口同声喊“嫂子”。
RICE捕捉到尹洧吟迷茫的眼神，迅速小声告诉她：“这两个都是闻医生大伯家的孩子，看起来很纨绔子弟的那个叫闻西，是演员。散着头发看起来不太聪明那个叫闻宛，对了，闻宛和你关系很好……”
尹洧吟：“……好我知道了，谢谢RICE。”她其实认出小宛了，只是没听过她喊嫂子才疑惑。至于打断它的原因，是因为……
本来迷迷瞪瞪的闻宛在这个时候迅速清醒，她跑到尹洧吟身边冲RICE说：“我看起来很不聪明吗？你说我小哥纨绔我没意见，但你讲我不聪明我可有意见哈……”顿顿又说，“RICE，你不会觉得你刚才声音很小吧？”
尹洧吟：“……”
嗯，打断它是因为它声音确实有些大。
闻宛和RICE继续絮絮叨叨了番，又挽着尹洧吟的手往二楼去，她说她们有一门创业实践课得完成，就专门跑来这里现场学习。“一家餐厅要怎么运作，还有人流量怎么控制，菜单推出……账务什么的，我都不懂，姐姐，我来跟你学。”
尹洧吟应了闻宛。
在二楼给她讲解相关东西。
她脑海里储备的知识在一点点减少，减少的那部分RICE会适时补充。尹洧吟在想：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当心态变了，一切似乎都在改变。例如昨晚之前她觉得自己是个废人，而今天，她觉得自己是个还能再挣扎挣扎，挣扎挣扎也许就变好了呢的普通人。
只除了，身体上的反应无法控制。
她今早重新恢复以往的吃药频率，到了中午，才喝杯温水，就吐个不停。这次反应没有过往大，但闻也站在她身边给她不停拍背，男人眼里隐匿着的担忧被尹洧吟发现。
“我真的没事。”尹洧吟调整好状态，牵他的手，又捏他的手指，跟他说，“在我的承受范围内，如果我觉得我受不了会告诉你的。”
“好。”闻也轻点头，去一楼的厨间给她煮清汤面。
餐厅还没正式营业，工作人员都还没正式来报道，闻西和闻宛有事离开，这个时段待在店里的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吃完午餐，尹洧吟看闻也还没走，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你今天不坐门诊吗？”不坐门诊也没有手术？这个工作频率不像是他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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