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李贵妃不知何时来到了宋青玥身侧, 拍手赞道。
宋青玥连忙撂下狼毫笔,行了一个标准福礼,“贵妃娘娘。”
“不愧是昔日京中第一大才女的女儿,只是这字……”李贵妃将视线从宣纸上收回,笑看着宋青玥,“你可知你母亲当年名满京城,便是因着她那一手字?你没能遗传她的字,倒是会作诗。”
宋青玥一愣,原主的母亲写得一手好字,还是昔日第一大才女?
不光是她,身体中的原主也有些沉默,显然也不知道沈宜茹以前的名头。
开席前李贵妃笑着穿行在园中,看似在认真为赵嵩挑选皇子妃。
廊下已经挂满了各式宫灯,天色黑下来,灯火映衬天边的圆月。
沈欢歆挨在富安公主身旁,坐在案桌之后。
她让金风将赵嵩给的灯笼趁现在挂回原处去,然而直到要开宴了金风还没有回来。
玉露轻声抚慰她道:“等宴后去街上看灯,街上的灯更好看呢。”
沈欢歆慢吞吞点头,声音绵软,“也对,街上的灯既是好看,更不会为难我,让我猜灯谜。”
李贵妃目光在沈欢歆这个方向停留几瞬,起身走过去,邀富安公主去上座。
富安摸着沈欢歆的头,笑着答道:“不了,她吵着去宫外街上看灯,我们过会儿提前离席,不便坐于上座。”
李贵妃微笑颌首,转身之际缓缓拉平嘴角。
开宴了,有宫人举着托盘有序列入亭中。
沈欢歆正微探着身子同旁边的马素玲说着话,玉露摆着案桌上几道餐食。
桌前举着托盘的宫人不知怎么有些手抖,上面放着的汤水晃荡出几圈波纹。
玉露将东西接过来,抬眼看了她一下,见她眸光闪烁,额头上布了一层虚汗,奇怪道:“可是身体不舒服?”
那宫女余光正瞟着旁边的富安公主,闻言似是惊得回了神,勉强提起嘴角向玉露摇了摇头,放下东西便离去了。
那碗汤汁洒出来一些,在玉露擦掉之前,系统上前照例检测了一番,测出里面被下了东西,立马给沈欢歆告状:“这碗汤水里面被下了东西,您不要喝它!”
沈欢歆闻声一惊,偏过眼去看,将那下了东西的汤水推得老远。
那宫女已经转身离去,而系统紧紧跟在了她的身后。
系统不会骗她,沈欢歆起身将这事附耳告知母亲。
富安公主身旁的女侍眼力锐敏,同时道:“方才那宫人双臂发抖,脸冒虚汗,频频往郡主那里看,表现诡异,怕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儿。”
富安公主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吩咐女侍道:“你带几个人去看看。”
中秋宴设在临水的亭子中,不远处的假山隐在暗夜中,宫人悄悄走进去,里面有李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等着。
末了,大宫女走出假山回到李贵妃身边,同她耳语几句。
李贵妃面上不动声色,目光移至沈欢歆的方向,见她与富安公主似是无所察觉地饮着茶,不禁松了一口气。
而在大宫女走出假山之后,富安公主方才派去的女侍悄悄擒住了下药的那宫女。
谢准的系统见此,折返回了沈欢歆那里。
不一会儿,女侍回来后,同富安公主悄声道:“……说是李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吩咐的,里面下了让人头昏的迷药。”
沈欢歆侧耳听罢,心中发凉,抬眸望向李贵妃处,眼神惊诧疑惑。
“囡囡,”母亲在叫她,“过会儿,你……”
宴饮正酣。
李贵妃在上座,看京中众贵女都在为博得她的喜爱而努力,心中很是满足。
待今日这事结束,她会让赵嵩给沈欢歆一个皇子正妃的名分,至于侧妃也要好好甄选。
没一会儿,贴身大宫女俯身在她耳边道:“娘娘,瞧着药效到了,淳安郡主离席,长公主还在座上。”
李贵妃问道:“人都安排好了?”
“是,到时间了您便可以领人过去了。”
沈欢歆假装头昏离席,明面上身边只有玉露一人贴身侍候着,身前有宫人引路到休息的房间,暗处则有几位女侍暗卫在跟着。
沈欢歆以前撒娇闹耍也曾装过头晕,虽然演技不怎么好,但足以骗过身前这紧张的引路宫人了。
宫人将她带至一处暖阁。
“姑娘好好休息,奴婢先退下了。”
玉露同合衣侧身躺在床上的沈欢歆轻声说罢,便随引路宫人走出暖阁。
房门刚一闭上,引路宫人正想打晕玉露之时,女侍从暗中走来,快速截住了宫人的动作。
宫人大惊,“你是谁?抓我做什么?”
“我是威远侯府中的护卫女侍,倒是你,想对我们姑娘做什么?”
“我、我……”
吱呀一声,身后房门打开,沈欢歆立在门旁,宫人转头看见她双目清明,整个人好好的。
沈欢歆歪头问玉露,“我方才装晕装得很像吧?”
玉露轻笑着哄道:“是,都差点骗过奴婢了。”
沈欢歆嘴角微提,抿着唇,骄傲地轻哼了一声。
“郡主,我、奴婢,郡主……”
沈欢歆瞥过她一眼,不理她,同女侍抱怨道:“这屋子里的味道有点难闻,熏得我鼻子痒,我可呆不下去。”
女侍进了屋查探一番,脸色一变,“屋子里面燃着一种香,姑娘快快离开门口。”
沈欢歆立马被玉露拉着远离暖阁。
“你们留在这里,金风帮我去放灯笼,到现在还没回来,我要和玉露去找她。”
女侍应了声是,心道姑娘离开也好,待会儿他们要做的事最好不要被她看到。
“李贵妃早有预谋,金风恐怕是被拖住了,属下让几人跟着您去找,也好保护您。”
沈欢歆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女侍目送沈欢歆走远后,低头眼下一凛,将引路宫人带入暖阁问审。
约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李贵妃提议一同前去御花园赏灯。
“时逢中秋,宫里的灯自是比外面的好看,公主可要随我们一同去?”她笑着问富安道。
长公主徐徐起身,双目直视李贵妃的眼睛,待李贵妃脸上笑意快要维持不住时,才缓声道:“那就去吧。”
李贵妃心脏忽然咯噔一下,来不及猜想富安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先走一步的富安催促她道:“贵妃,还不快走?”
沈欢歆到了先前猜灯谜的地方,那由赵嵩取下来的灯笼已经挂回了原处。
几位暗卫四处寻找着,在某处假山的角落发现了昏迷的金风。
“金风,快醒醒,这里睡着会着凉的。”
玉露将金风扶到假山上靠着,轻轻摇撼着唤醒她。
金风捂着脑袋醒来,张眼便看见蹲在一旁担忧地望着她的沈欢歆。
“姑娘,您没事儿吧!”
金风忽然想到了什么,挣扎着起身,连忙关切问道。
沈欢歆摇了摇头,同玉露一起扶住她。
倒是玉露气愤道:“都是李贵妃做的,她派人打晕你,还敢在公主眼皮子底下给姑娘下迷药,不管她打的什么主意,敢这么做,真是蠢得没边儿了!”
金风谨言慎行,平日里若是玉露出言不慎,她定第一时间制止了,只是今日听了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同样很是气愤。
金风是被人打晕的,脑门上淌着血,一位暗卫同她一起留在亭下,帮她包扎伤口。
沈欢歆则和玉露一同去到御花园寻富安公主。
她到的时候,李贵妃带着众人在暖阁屋前,已经派了身边的大宫女进去。
沈欢歆瞧见母亲的身影,提下裙朝那边小跑过去,脆声喊道:“母亲!”
李贵妃闻声陡然一惊,旋即回过身,便看见沈欢歆沿着园中小径跑来,身旁的侍女为她提着一盏灯。
“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未经思考的,李贵妃突然大声质问道。
沈欢歆被她的大声一吓,张大双目看着她。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富安长公主轻轻将沈欢歆拥入怀中,笑道:“是啊,那我家囡囡应该在哪里?”
玉露同时道:“方才奴婢随姑娘去找金风,发现她被人打晕了。金风只是帮姑娘挂灯笼,也不知道是谁……”
语未尽,她若有若无看向李贵妃。
李贵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看着沈欢歆等人,掩在袖子下的长指甲紧紧掐住掌心,双唇颤抖,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她身边的大宫女煞白着脸回来了,支吾道:“娘娘……”
李贵妃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来:“说!”
“是,是、屋里有宫女在同男人厮、厮混……”
周围大半都是未出阁的少女,听了这么不得了的话,不禁低呼一声,再看那暖阁一眼,都觉着污了眼睛。
还有心思较玲珑的,再看一眼李贵妃对面的沈欢歆等人,心中猜测着是怎样的阴私。
富安公主心中已经怒极,若不是提前发现了不对,现在在暖阁里的就是她女儿了。
她冷笑道:“方才贵妃道众人赏灯累了,不如入殿喝杯茶歇一歇。入殿时,你身边的大宫女说暖阁那里有些动静,你调笑般说别是本宫女儿在里面歇息,接着又让她去里面看一看,现在才知晓,原来里面的不是本宫女儿……”
“这处宫殿紧邻御花园,先不说一个小小宫女如何能进去暖阁歇息,堂堂后宫之所,男人又是从哪里来的?本宫母后与先皇后去世得早,皇帝将凤印交由贵妃掌管,统领后宫。如今看来,贵妃根本不配这凤印啊。”
李贵妃双腿发软,被身后的人扶住了才不至于摔倒落地。
沈家一直不同意赵嵩的求亲,她也不忍看她的儿子卑微追在沈欢歆身后,为了帮赵嵩夺得沈家,她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李贵妃本来的打算是沈欢歆名声被毁后,再由赵嵩接手就方便了,还能卖沈家一个人情——毕竟家里有这样一位行止放浪的女儿,通常来说,都巴不得将这女儿嫁出去吧!
如今事情败露,李贵妃望向富安,欲要解释。
富安并不听她解释,很快带着沈欢歆离去。
余下众人再也留不下去,都找借口纷纷离开。
出了宫,沈欢歆靠坐在马车上,她撩起车帷,举目朝街上挂着的灯看去。
与宫中精致华美的灯不同,街上缀着的各式花灯彩扎或纸扎,百戏人物,坊间戏文,更有民俗趣意。
沈欢歆在马车上看不尽兴,说要下去,长公主见她经今日这一遭仍有兴致,自然允了她。
富安在马车上,一路跟着她到了放河灯的地方。
金风头上受了伤,留在马车上,她已经大致知晓发生了什么,心中气愤,忍不住问道:“公主,就这样算了么?”
今日这事必会传到皇帝耳朵里去,他也会知晓富安说了些什么,为了给沈家一个交代,皇帝至少会没收李贵妃的凤印。
可是,这样就算了么?
长公主挑着帘,目光追随着女儿,闻言轻声道:“怎么会?她对我女儿做了什么,我会对她的儿子做同样的事情,这才公平。”
沈欢歆手上捧着一盏河灯,穿过桥面,到河对岸放灯。
入夜,河面上起了淡淡雾气,盏盏河灯随流水漂到远处。
放眼望去,列烛如星,灯火如豆,朦胧处映了一轮圆月,似乎是天上星河倒映在了河面上。
沈欢歆放了河灯,站起身,仰颈看天上的月亮。
“怪东西,谢准他好不好?我有点想他了。”
第55章
谢准站在营帐外, 仰头看着月亮,他心中有些痒。
经历了那么多的世界,也过了很多个中秋节,却第一次有了值得牵挂的。
“又在想你在京城的小娘子了?”李珞递过来一块月饼, “尝尝, 边城的老百姓专门给军队送来的月饼。”
谢准接过来咬了一口, 不是什么昂贵的馅料, 但很好吃。
李珞伸了个懒腰,同样看向月亮, 轻声道:“我第一次没有和家里人一起过中秋, 往年这时候宫里还会办中秋宫宴,宫里的灯却是没有街上的好看, 也不知道今年怎样……”
谢准吃完一个月饼, 转头望见边城沉寂的夜,只有零散几点灯火, 说道:“等何时边城也能如京城那般张灯结彩,守城的将士就能回去了, 不管宫里的还是街上的灯,想看哪里的就去哪里看。”
“这月饼挺好吃的, 管饱,吃饱了好办事。”
李珞笑道:“若今晚的事情成了,我就不算白来!也好给家里人一个交待。”
他的姑母是宫中的李贵妃, 表哥则最有可能继承大统。
他是李家独苗, 从小受尽宠爱, 家里人保护他保护得紧。
因着家中长辈万万不会同意他来边城, 所以他才偷偷跑出来。
反王余孽和鞑子有勾结,威远侯这边故意让田固传递了假情报, 今晚余孽头子和混进来的鞑子首领在边城中相见商讨事情,此番便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谢准在挖开的井边洗了手,提了一桶井水到营帐内。
田固之前被他打晕绑在椅子上,现在还没有醒。
谢准将那桶水兜头泼了下去。
田固浑身一个激灵,眼皮动了动,这才醒了。
谢准将水桶放到一旁,见田固已经睁开了眼睛,便趁机说道:
“丑时,临水巷张府。”
田固身形一顿,霍然抬起头惊诧地瞪着他。
谢准见此,便点头道:“看来时间地点没错。”
确定了之后,他不再理会叛徒,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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