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中秋夜凉,田固被浇冷水,他看着与他在同一营帐住了许久的谢准,忽然打了个冷颤。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在威远军中这么久,从来没有人发现过……”
谢准挑着营帐的门帘,借着月色,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有贰心,总会露出端倪。”
根据原书中的剧情,他先前只能确定亲兵营里有叛徒,却并不知道是谁,来到这里后费了一番周折,才将田固揪出来。
没有走漏风声,行动进行得很顺利,谢准等人将残党余众一网打尽。
凌晨,天还黑着,月亮挂在天上,是一个朦胧的大圆盘。
余孽头子和田固一同被抓入了监牢中,沈章在里面进行审讯,谢准等人和威远侯一起等在监牢之外。
监牢贴墙挂着油灯,光线幽暗,空气潮湿,惨叫声不止,血腥味浓郁。
晨光大亮时,威远侯走到监牢中,面前是被施以重刑的余孽头子。
威远侯淡声问:“肯交代了么?”
沈章说:“他们插在军里的探子已经交代了,叶家账目的事也是他们勾结鞑子做的,至于别的……”
他看向余孽头子,“你说。”
“是,是,我、小人也是给人做事的,辽王已经在两年前伏诛,可是辽王遗孀还活着,我们…这些年都在给她办事!”
威远侯厉声道:“辽王妃为辽王殉情,两年前就死了,哪里还有什么辽王遗孀?”
他看向沈章,“再好好审审,审到他都肯交代了为止。”
余孽头子忌惮地看了眼沈章,痛苦喊道:“小人说的都是真的…真的,辽王遗孀就在京城!就在京城!”
谢准眸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在京城哪里?”
“小人真的不知道……”
谢准想起推沈欢歆下悬崖的瞿雨荷,想到书中宋青玥给赵嵩送去的关于威远侯的通敌信件,转头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宋纪平。
*
富安长公主从小生活在宫中,见过甚至经历过各种阴私。
那是个吃人的地方,自从母后死去,她嫁给威远侯,就很少回去了。
只是她的女儿长在宫外,养成了个娇憨纯善的性子。
这样也好。
李贵妃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对沈欢歆动手,也是忒蠢了些。
长公主做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中秋宫宴几日后,有宫人在一处寝殿中发现了三皇子赵嵩与李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绿瑶。
皇帝与富安长公主恰巧在御花园散步,在李贵妃赶过去时,两人已经在那里了。
绿瑶脸色潮红,被李贵妃甩了一个巴掌后,啜泣着爬去拉赵嵩的衣摆,她身姿娇弱,看得李贵妃更是气愤。
殿中燃着令人燥热的香薰,赵嵩衣襟稍微凌乱,呼吸略重,眼神却异常冷静,似乎猜到了什么。
他拉回自己的衣摆,跪向皇帝,
“父皇,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还将您引到这里来,求您明察。”
李贵妃一听大怒,忙问道:“是谁陷害你?你快将你知道告诉你父皇!”
她指着自己的大宫女绿瑶,“是不是这个贱蹄子起了心思,要爬你的床?!”
绿瑶跪在地上朝她咚咚磕头,声泪俱下,“主子,药是您给奴婢的,香薰也是您给奴婢的,是您说三殿下至今身边没个女人,也是您派奴婢来的啊!”
药和香薰的确都是她给的。
李贵妃往后踉跄两步,指着她的手指颤抖着,“你胡说,可是我从来没有让你——”
“贵妃!”
皇帝烦躁地捏着眉心,“到底为何,你心里应该清楚。”
富安长公主在一旁静静站着,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见李贵妃忽地望过来,她垂眸拢了拢衣袖,嘴角轻挑,道:“陛下,我先走了。”
李贵妃僵立着,望向她的背影,忽而转身,冲到皇帝面前,颤声道:“陛下,是富安做的,肯定是长公主做的,求您明察……”
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剥夺了李贵妃的凤印,将李贵妃降为李嫔,削了赵嵩手上的实权,罚他禁闭府中。
李贵妃那日宫宴陷害沈欢歆,本意是让失了名声的她嫁给赵嵩,这样沈府也能归赵嵩所用。
可是她没有想到,即便威远侯父子远离京城,只要富安长公主还在,就没人能欺负得了沈欢歆。
如今赔了夫人又折兵,不禁让赵嵩的名声折了,沈府更加不会站在他们这边。
李贵妃悔不当初,牵着赵嵩的手哭得失声。
“嵩儿,母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你舅家没本事,给不了你什么,只有沈府能给你呀,所以我,我才会那么做……”
可是对于赵嵩,他首先想到的是沈欢歆。
她本来就在生他的气,他还在慢慢地哄她。
让沈欢歆重新喜欢上他,让她答应和他在一起,赵嵩心里还有点希望。
只是李贵妃在宫宴上做的那种事,彻底掐灭了这点希望。
赵嵩在皇帝走后仍跪在地上,他垂着头,似乎听不见李贵妃的哭诉,他非常冷静地思考着,思考着他与沈欢歆的出路。
现在想来,其实赵嵩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他与沈欢歆不会在一起的念头,即便他以前常凶她,即便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赵嵩近乎偏执地想,沈欢歆本就是他的,他一定要得到她。
他的小厮万安被人打晕了,醒过来听了发生的事情。
万安捂着脑袋走到房间里,轻声叫道:“主子。”
赵嵩缓缓站起身,将贵妃扶到床边坐着,没有多说什么,自行回府领罚。
被发现和他在一处的大宫女连忙站起来,跟在他们身后。
万安余光瞥见赵嵩脸色没什么变化,也就不管她。
*
长公主回沈府时,沈欢歆正在自己的小院里鼓捣着种花。
先前从系统那里扒拉出来几本有关养花的书,她不知怎么对这些东西起了兴趣,便要钱妈妈给她在院子里开了一个空置的小花园,专供她鼓捣着玩。
“可用过午膳了?”
富安边走边问。
沈欢歆回头一看,见是她娘,先唤了一声,而后从小花园里出来,洗净了手,上前挽住长公主的胳膊,两人一同回了屋。
“还没呢,世子妃送来几只肥美的蟹,姑娘说今儿晌午想吃,小厨房里正备着。”钱妈妈回道。
沈欢歆道:“娘亲可是刚刚回来?若还未用过午膳,不如在女儿这里吃了吧。”
长公主转头看着女儿,见她眼神清透纯真,眉目娇憨可爱,心中自是无比喜爱。
沈欢歆方才在日头底下忙活,她不禁晒,皮肤又白,脸上的红便异常显眼,富安长公主拿着绸帕,怜惜地为她擦拭额上的薄汗,一边道:“蟹性寒凉,你要少吃。”
沈欢歆乖乖点头,喝下一杯温茶,期间眼神不住地往富安那边瞟。
长公主笑了,“想问什么就问。”
被抓包的沈欢歆立马晃了两下脑袋,“母亲,我,我没什么要问的,我也没有好奇。”
“撒谎。”富安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好奇什么?我今儿就是去帮你报仇了。”
沈欢歆抿唇笑,抱住母亲的胳膊。
富安公主拍着她的手说:“你要记住,这世上没人可以欺负你,若谁欺负你,若爹娘兄长还在,你只管告状,若爹娘不在了,你也要自己学会报仇。”
顿了顿,她又叹气道:
“我有时当真搞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忍心对你这小人儿下手?你说,我和你爹是不是把你养得太笨了点?仔细想想,万一只剩你一个人,你如何能斗得过别人啊……”
沈欢歆鼓了鼓腮,瞪着眼睛认真对她母亲解释道:“娘亲,女儿不笨。”
“我知道的,您方才定是去宫里找李贵妃给女儿报仇了,虽然女儿确实不知道您怎么报的仇,但她肯定后悔欺负我了。”
她歪着头,有些得意地仰着下巴说:
“而且娘亲之前不是说过吗?我可是天上的神仙托生在你肚子里的,若有人欺负我,天上的神仙也不会放过他。”
那一双水杏眼黑白分明,瞪得很圆,解释得认真又骄矜。
富安公主忍俊不禁,捏了捏女儿的脸颊,“你说得对。”
*
叶芙兰还给宋青玥母女送了螃蟹过去。
每当和沈宜茹相见,身体里的原主总是有些沉默。
沈宜茹一般待在房间里抄写佛经,今日却有些不同。
她曾经誊抄的那些佛经都被归置整理到一旁的架子上,佛案上干干净净,只留有几封信件。
沈宜茹正跪在佛像之前。
见“宋青玥”来了,她缓缓站起身面向她,“我本不想现在就告诉你的,只是东北那边发生了些猝不及防的事,我今夜就要走了。”
“宋青玥”听不懂,“什么?”
沈宜茹温柔笑了,看向她的眼神带有母亲的慈爱。
“宋青玥”明显感觉到身体里的原主有些愣住了。
“跟我来。”
沈宜茹带“宋青玥”到她之前拜过的那块无字牌位面前,说道:“这其实是你亲爹,辽王的牌位。”
“什么?”
“宋青玥”心脏有一瞬似乎停止跳动,脑海中轰隆一声响。
这是原主的感觉,方才这句话也是原主说的。
“宋青玥”同样怔愣住,她忽然发觉自己不能控制这具身体了。
“来,过来,给你爹磕个头。”沈宜茹上前牵住宋青玥的手,温声道。
宋青玥一动不动,她定定看着沈宜茹,片刻,一字一顿说:“我只有一个亲爹,我爹叫宋纪平,不是什么造反的反贼。”
沈宜茹脸色忽地沉下去,方才眼中的慈爱顿时消失殆尽,“我还道姓宋的这些天不在你身边给你灌迷魂汤,你这几天懂事了,结果还是死性不改,认贼作父。”
宋青玥脾气从小倔,闻言只是认真反驳自己的母亲:“辽王才是贼。”
“闭嘴!”
伴随着“啪”的一声响,宋青玥一边的脸颊高高红肿了起来,她怔愣在原地。
“宋青玥”趁机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
良久,她转过头来,扯了扯嘴角,“娘,刚才是我不对。”
沈宜茹眯眼打量着她,说:“给你爹磕头。”
“宋青玥”当即要跪下去,身体里的原主却极力阻止着她。
“宋青玥”烦躁道:“既然是你生父,有什么不能跪的?!还是你不想承认,自己身上其实留着反贼的血!”
宋青玥似乎怔愣住,挣扎的力度减轻了。
“宋青玥”对牌位磕了头。
沈宜茹的脸色这才稍显缓和。
她走出里屋,将佛案上那几封信件拿过来,交给了“宋青玥”。
“我模仿兄长字迹写的信,你想办法交给皇帝。通敌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是我和他的女儿,我是你娘,肯定心疼你,届时若威远侯府被清算,你凭此大义灭亲的举动,朝廷不会怪罪你的。”
“宋青玥”即便对沈府没什么感情,此刻也忍不住惊讶问:“沈府是你的家,威远侯是你亲生兄长,你为什么……”
“你胡说什么?”沈宜茹秀美的脸上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她冷漠恨声道:“当初富安嫁过来,这里就不是我的家了。我爹娘偏心,让富安嫁过来,却不允许你爹娶我,他们让富安的亲弟弟登上皇位,却将你爹赶出京城,生生拆散我们两个,更是在两年前,将你爹杀死了……”
“你记住,你身上流着我和你爹的血。”
听了这话,宋青玥彻底沉寂下来。
当夜沈宜茹不知不觉离开了威远侯府,而“宋青玥”拿着那些信件,翌日直接借由原主的一身武艺悄悄来到了赵嵩的府邸。
*
赵嵩已经在府中禁闭了七天,他手上正在办的事情被皇帝转交给了五皇子赵峰去做,日子难得清闲。
期间他在府中,总是逗弄那只虎皮鹦鹉,听它喊“三哥哥”,因这只鹦鹉是沈欢歆送给他的。
“三哥哥!”
赵嵩轻声笑了笑,“嗯,我在。”
万安垂头立在一旁,心中叹了声。
被**在家,手上实权被剥落,如何还能笑出来?
“三殿下 ,奴婢亲手给您煮了鸡汤喝。”
李贵妃的大宫女绿瑶那日跟着赵嵩回了府中,接连几日来赵嵩这里送汤水。
万安看向赵嵩,“主子?”
赵嵩颔首道:“让她进来。”
万安便去开了门,绿瑶极为惊喜,将鸡汤放在案桌上,舀了一碗汤,捧着碗袅袅走近立在鹦鹉前的赵嵩。
“殿下——”
“你可知这鹦鹉是谁送给我的?”
绿瑶踟蹰道:“这…奴婢不知。”
“是沈欢歆送给我的,我很喜欢。”
绿瑶低着头,勉强笑道:“原来是这样,这鹦鹉果真是漂亮。”
赵嵩话题一转,沉声问道:“是你派人给她下药,还从后宫外找了男人欲毁她清白,是也不是?”
绿瑶身子一颤,那碗鸡汤忽地被摔在地上。
她下一瞬便跪了下去,慌忙解释道:“三殿下,这些都是贵妃吩咐奴婢做的,奴婢也只是听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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