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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透过茂密的树荫映出星星点点的光斑, 参天碧树下, 就在男人的大掌快要碰上少女胳膊时, 异变突生。
莫萱还没来得及出手呢，下一秒，就眼睁睁看着沈绝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轻飘飘飞了出去。
随即嘭地一声，重重落地。
“嘶——肯定很疼。”莫萱下意识共感似的摸了摸自己曾经受过同样创伤的屁股。
“你胆子倒是挺大。”清泠泠的嗓音蓦地落下。
莫萱看着来人疑惑：“师尊，你怎么来啦？”
按照他俩先前的对话，这人现下难道不是应该老老实实窝在自己软软的小被子里，美滋滋香喷喷地睡着懒觉嘛？
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里呢？
系统（微笑）：不用太谢我。
顾染音没理她，只对着沈绝冷冷道：
“手若是不想要，剁了便是了。”
“……”
气氛一时僵硬起来。
莫萱偏头看了看，发现原来不只是师尊过来了，他身后还跟着跟鸵鸟一样缩着的掌门。
玄明子缀在一旁，心有戚戚地看了眼师弟沉郁的脸色，忙给自己那不争气的大徒弟疯狂使眼色：
“沈绝，这次是你逾越了，还不快跟你莫师妹道歉！”
玄明子不敢在自家严肃清正的师弟面前包庇弟子，索性连沈绝小名都不唤了，直接连名带姓地喊。
仰躺在碎石地上，沈绝不服气似地偏过头，拒不道歉，只哑着嗓子低低道：
“徒儿是真的心悦于她，也想娶她，所以徒儿不会道歉。”说这话时，他一副深情款款忠贞不二的模样。
委屈得很，仿佛他们二人就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棒头。
殊不知，他每说一句，顾染音面上的脸色就差上一分。
玄明子看得心肝直颤，生怕师弟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家这个倒霉徒弟给嘎了。
那他上哪儿说理去呀？
他刚想插嘴，倒霉徒弟又开始继续叭叭。
沈绝朝顾染音望过来，眼含深意道：“顾峰主，你就成全我们二人吧，为了小师妹弟子什么都愿意做的。”
莫萱：“……”
“大哥，你要点脸吧。”
莫萱无语极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下头男。
不过她没想到师尊还会接他的话。
“哦？当真如此？”顾染音像是气笑了，原本精致好看的眉眼看着都阴恻恻的。
沈绝重重点头：“当真如此。”
“行啊……”
话落，沈绝眸子亮了一瞬，莫萱凝眸不语，知道师尊必然有他的打算。
果然，片刻后，顾染音幽幽睨他一眼，牵着唇角假笑道：
“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那我便成全你。”
不等沈绝道谢，男人漫不经心轻飘飘地扔下颗巨型炸弹：
“你就去当个外门弟子历练历练，如何？”
“……”
“当然不可！”玄明子第一个不同意，他沉声郑重道：“虽然绝儿有错，但这惩戒未免也太过了些。”
掌门反对，顾染音也不恼，而是开始一一细数这位大弟子桩桩件件的过错来。
“先是背弃婚约，后是与魔族之人私相授受，如今竟又想吃回头草，光天化日之下，不顾男女大防地来纠缠自己的小师妹。”
顾染音把某些人犯的错如数家珍，有理有据地侃侃道来，简直把玄明子哽得无力反驳。
“年轻人，还是太浮躁……”顾染音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下了定论，而后淡笑道：
“我这也是为了磨磨他的性子，以免他再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来。”
“……”
围观了师尊的全程操作，莫萱忍不住在心底赞叹一声：
干得漂亮！
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家师尊竟然还带点腹黑属性。
果然，永远不要小看小白花啊……
弄不好就成巨型白莲花了。
他一番看似推心置腹的话，愣是堵得玄明子哑口无言。
玄明子不由长叹一声：都这样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你说呢？”顾染音冷冰冰问地上的男人。
沈绝只是犹豫一瞬便同意了，他点头道：
“弟子愿意，我说过，为了师妹，我什么都愿意。”语罢，他不忘深情款款望向少女。
莫萱被他那黏腻的眼神恶心得哆嗦了一下，不由往师尊身后缩了缩。
沈绝见莫萱躲他，也不气馁，毕竟他有的是功夫让少女回心转意。
刚刚他一直没说话就是想试探掌门的态度，如今看来掌门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想着以后掌门总会不忍，到时候还会把自己调回来，沈绝自然不会把这点惩罚放在眼里。
只不过，当了外门弟子轻易可就见不到小师妹了，约摸着顾染音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但这都无所谓，只要让他抓住一点机会，他就绝不会放开少女。
沈绝低头垂眸，眼底闪过抹志在必得的光。
不光是他这么想，玄明子也打的这个主意，想着等自己师弟这段时间消气了，到时候再将这倒霉徒弟给弄回来。
一场闹剧结束，沈绝一脸落寞，被掌门气冲冲地拎着后脖颈拖走。
沈绝走后，莫萱转过身插着腰，事后算账似的，偏头问了句之前某人没回答的问题：
“师尊不是早该回去睡了么，嗯？”
顾染音低头看了矮他一头的小姑娘一眼，像是答不出，片刻，有力的胳膊抬起，大掌捏上她的小脸揉了揉。
莫萱瓷白的小脸被捏的微微嘟起，话都说不清楚：
“……唔……狮虎里干嘛？”
顾染音哼笑一声，把她的脸又撇了回去，余光瞥见少女疲惫的双眼，认真道：
“等萱儿一起。”
这是在回答她刚刚问的话。
莫萱一哽：这是什么小脸通黄的发言。
她甩了甩脑袋，再抬起头，就见男人一袭雪衣，早就提步离开，只留给她道素白的背影。
于是莫萱急着屁颠屁颠地跟上去，直到与他并肩而行。
高耸的林叶在狭长的青石板道上打上一层细密的树影，二人相依着结伴而行，动作间踏过参差树影，像是跨过斑驳不定的时间。
最终，迎着绚烂柔和的晨曦，渐行渐远。
走到半道上，莫萱忽地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门道：“遭了！”
顾染音跟着停下脚步，风轻云淡：“怎么了？”
莫萱懊恼：“徒儿都忘了，还有要事没禀告掌门，欸，我这脑子。”
说罢，她又拍了两下脑门，转身就要回头。
她刚抬脚，顾染音一条胳膊就把她拦了回来：“不必。”
莫萱偏头：？
顾染音无奈叹了口气，解释道：“来的路上，为师已经告知掌门了。”
“等百战门那位伤好了，不日，你们几个便要启程前往渝州。”
莫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看来掌门这次是不准备轻易放过琴剑山庄那帮人了。
一路赶回栖梧峰，远远看见梧桐林中沉雪阁院落一角，莫萱不顾身后的师尊，吭哧吭哧小跑回去。
甫一迈入阁中，莫萱一眼就瞧见她那床软和和、香喷喷堆叠在一起的褥子。
莫萱眼神迷离，语调欣慰：
“宝贝儿，你主人我终于肥来啦~”
说罢，她一个饿虎扑食就想扑进去疯狂打滚外加补个回笼觉。
怎料她连外边那层布料都没碰上，就被人拎着后领子给薅了回来。
莫萱被提溜着，偏过头睡眼朦胧，可怜兮兮：“……师尊，你干嘛？”
顾染音不动声色瞥了她素白的手腕一眼，道：“把药抹了。”
莫萱低头一看，不知是不是这幅身子太嫩，手腕上原本的红印竟是变得青紫了些，乍一看有点骇人。
见到那伤处，顾染音眸色沉了沉，紧接着拉过她的手坐在榻边，取出伤药为她细细涂抹。
莫萱坐在他边上，打着哈欠，泪眼朦胧地老老实实抹完药。
这药见效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片青紫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莹白。
顾染音见少女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索性也不闹她了。
让人躺下，再给她盖上被褥，顾染音低下头，对着她轻声道：“睡罢。”
枕在软枕上，那只受伤的手腕搭在枕边，呼吸间恬淡的药香混着旃檀香，闻着安心极了。
莫萱逐渐陷入沉睡，呼吸愈发沉稳。
随即是木门轻轻阖上的声音。
窗外，院里头的梧桐絮落了一地，但树上那些却已经不怎么松动了，光阴流逝得太快。
只怕不知什么时候，又是另一副始料未及的光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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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碰瓷
◎你撞疼我啦◎
一段时日过后, 巴图尔终于养好了伤，一行人制定好计划，便收拾行装跟他一起前往渝州。
渝州一行必然凶险万分，掌门不放心他们几个, 这次甚至专门委派了顾染音随行。
入夏, 日头愈发毒辣, 鸣蝉挂在树梢上一阵一阵的扰人心烦, 偶有一股小清风拂过，这才稍稍减了些恼人的燥意。
他们到的这天是渝州城的小儿节, 莫萱原以为能看到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以及闹气腾腾的街市, 再不济也得有五彩斑斓此起彼伏的花灯。
可是一到地方她才发现，别说花灯了, 街道上连个人影都难见到。
一行人走在空荡荡的石板路上, 连个打招呼的都没有, 莫萱以前来过一次渝州, 印象里这里的百姓是很热情的呀。
当年渝州城可谓民风淳朴、繁荣非常，不然殷慎行那厮也不会平白得了个“君子剑”的名号。
进入城门, 众人远远望见一处客栈，打算就在这里落脚，怎料刚路过一株老槐树, 就被一只小家伙给碰了瓷。
“诶呦呦！”
嫩生生的嗓音在近前蓦地响起, 众人左右环视一圈也没发现是谁，直到裴轩意的衣摆被人轻轻往下扯了扯。
众人低下头, 发现说话这人竟是个不到半人高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一身粉嫩小巧的夏衣, 正仰头直直盯着撞到自己的“罪魁祸首”。
她长得玉雪可爱, 一双乌圆的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头顶的男人, 白嫩圆润的小脸憋着气似的微微鼓起，像只圆白的糯米团子。
小糯米团子捂着撞痛的额头，自以为凶狠地瞪人，奶声奶气开口道：
“你撞疼我啦……”
见裴轩意被只小家伙纠缠，其他人恶趣味顿生，看好戏般缀在一旁不出声，都想看看裴狐狸头疼的模样。
莫萱甚至掏出了私藏已久的瓜子花生，还大方地给大家分了分。
于是原本静谧无声的街道上，一时间响起了出奇一致的“咔嚓咔嚓”声。
当事人裴轩意：“……”
莫萱饶有兴致地看过去，裴狐狸今日穿了身墨黑缠银丝的束腰劲装，乌黑的马尾高束，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好像自从上次跟那个买家秀撞衫后，莫萱就再没见过他穿过花花绿绿的衣服。
嗯，应该是有心里阴影了。
低头睨着小姑娘不依不饶的模样，半晌，长身玉立的男人淡淡笑了声，随即缓缓蹲身而下，变得跟这小团子一般高。
微凉的夏风轻轻吹过，那棵老槐树晃了晃，雪白的花瓣便顺着风的归处簌簌飘落，玉白剔透。
恍若下了场经年不化的细雪，纷纷落在男人乌浓的发顶和墨黑长袍上，无端添了几分温柔缱绻。
裴轩意半蹲着，轻轻把她攒着肉窝的小手捏开，软嫩嫩的一只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抬起落在小姑娘额心，指腹轻轻地给人揉了揉。
直到红印消去，他才对着小姑娘轻笑一声：“这样就没事啦。”
动作和语气都温柔得过分。
莫萱不得不承认，裴狐狸虽看着不太靠谱，但他的狐狸皮相放眼修真界，也属实排得上上乘。
不然这小姑娘也不会被蛊惑似的走上前，伸手抱了抱他，随即张开口奶呼呼道：
“谢谢大哥哥。”
说这话时，小姑娘乌圆的眼睛大大睁着，眼底仿佛盛满了莹亮的星子。
裴轩意站起身，浅笑着抬手轻柔地抚了抚小孩的脑袋瓜，孩童头发细软，摸在手心里软和和的。
槐花，孩童，青年。
一时间构成一副柔和美好的图景。
只可惜这份美好没停留多久，就被一道女人的尖叫声打破。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位穿着粗布麻裙，梳着盘髻的年轻妇人远远向这边奔来。
妇人长相跟腿边的小姑娘有几分相似，走过来后一脸防备地瞅着众人。
她蹲下冲着小姑娘一招手：“囡囡过来。”
小姑娘愣着没动，妇人直接走近了把她拽进怀里，然后站起身，忌惮而敌视地扫视一圈周围的人，像是生怕他们偷走自己的女儿。
妇人几乎是把小姑娘夺过去的，可能情急之下力道太大，把小家伙给拽疼了，小姑娘当即“哇”地一下哭出来，边哭边喊“娘”。
女人也不管孩子哭不哭，抱着孩子最后转身瞪了眼裴轩意，就扭头离开。
还不忘重重拍了下小姑娘的屁股，教训声渐行渐远。
“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不准出门，就是不听，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
望着年轻妇人的背影，姜芙儿皱眉道：
“至于么，不知道以为我们是什么拐卖贩子呢。”
莫萱先是无奈摇了摇头，随即忽地想起刚刚那副温馨画面，她偏过头朝向墨衣男人，调侃道：
“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这么喜欢小孩子。”
裴轩意唇角牵起，眉眼柔和：“不是喜欢小孩子，只是那小姑娘跟我妹妹长得很像。”
姜芙儿惊奇：“你还有妹妹呐？”
裴轩意轻轻点头，眉梢一扬，骄傲道：“当然了，我妹妹可比她还要玉雪可爱几分。”
莫萱好奇探头：“那你妹妹现在在哪儿呢？”
话落，气氛凝滞一瞬。
裴轩意脸色一下变得惨白，仿佛被人踩着痛脚似的。
莫萱有些无措：“怎么了？不说也没关系的，不必勉强。”
“没事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像是终于缓过神来，裴轩意忽地止步，抬头望了眼老槐树梢的几簇雪白，随即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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