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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时钦的气息滞了有几秒，而后扣着她背，死死压向自己，“我不会放你走。”
“……我不走。”
“……”
萧时钦不动，沐橙便也没动。
两人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也不知道抱了多久，就在沐橙快撑不住的时候，突然肩上一重。
她偏头看去，男人合着眼，已经睡着。
楼上肯定是弄不上去了，沐橙最后把人丢在沙发上。
转身打算去拿被子，刚起身，就被萧时钦抓住了手腕。
眼睛闭着，嘴巴里却在嚷嚷着别走。
她嘴边勾着冷嘲的弧度，真够爱的，都这副德行了，还这么惦记。
沐橙用力去甩，反被扣的更紧，气得她直想骂人。
不想跟醉鬼计较，沐橙用脚把边上的被子勾过来，盖在自己身上，边角随意搭着萧时钦，就这么趴在沙发边沿，对付地睡了过去。
陷入黑暗的前一刻，沐橙暗骂了句，自作自受。
这一觉睡的，实在称不上好。
腰酸背痛不说，还冷，一直到后面，背后贴上来一具暖炉，热烘烘的，沐橙才沉沉睡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她躺在沙发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四周压得严丝合缝，卷的像个蚕蛹。
察觉到腹部上的异样，沐橙伸手摸了摸，从轮廓判断，是只热水袋，还带着温度。
她坐起身，环视了一圈，屋里静悄悄的，萧时钦人不在。
沐橙心底发怄。
昨天还死活抱着不让走，今天趁她还在睡，人就已经不见了。
沐橙腹诽了句，上楼拿了衣服走进浴室。
等出来的时候，电话几乎被打爆了。
有蒋淑的，也有程漫的，还有医院的。
这三者碰在一块儿，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明轩出事了。
来不及吹干头发，沐橙匆匆套了身衣服，就叫了车，直奔众信。
等到的时候，明轩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蒋淑和程漫等在外面，面色焦灼地坐在椅子上。
“妈，明轩怎么了？”
一见到她，蒋淑撑着的那口气终于再难维持，抱着她痛哭了起来。
沐橙心头瞬间一咯噔，红着眼看向程漫。
程漫冲她摇了摇头，面上同样一片哀色。
沐橙一颗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她看着哭得难以自抑的蒋淑，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哑着嗓子安慰，“不会的，明轩不会有事的。”
这话，也就只能安慰安慰自己。
第99章 温柔
沐橙虽然这段时间没来，但姜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明轩的事，微信反馈给她。
而每次，用的最多的字眼，就是不大好。
沐橙和蒋淑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也不知道是给对方力量，还是给自己力量。
三个人，在手术室外守了一下午。
期间，程漫出去了好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之后就再没人说话。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手术室的门才打开。
三人连忙扑过去。
明轩闭着眼，气息微弱地躺在病床上，一张脸陷在枕头里，浮肿的不像话。
蒋淑看了一眼，就不忍地别过头，才断没多久的眼泪，再一次决堤。
沐橙强忍着，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跟主刀医生去了办公室。
医生刚起了个头，门就被人敲响，接着，顾铮一身绿色手术服，推门走了进来。
两位医生互相打了声招呼，就开始说起明轩的病情。
他们说的很专业，很多术语沐橙都不明白，但最后一句，她还是听懂了。
如果再等不到肾源，明轩最多就剩两个月。
这时间，还是没有任何意外的情况下。
沐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办公室。
她没回病房，转而推开了消防通道的门。
刚踏下台阶，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就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这里离明轩的病房近，她不敢放声哭，怕被蒋淑听到！
沐橙死死咬着唇，呜咽压在喉咙里，只有几丝从齿缝里泄出来，听得人揪心。
顾铮一直站在他身后，见她这样，没忍住，走上前托住她的后脑，将她枕在自己肩上。
“如果怕人听见，可以咬我衣服。”
他的嗓音太温柔，温柔地让沐橙一下就卸了心房。
她再难抑制，头抵在他肩膀上，哭泣声全收在里面。
顾铮低眸看她，第一次没有紧守绅士风度，将人抱在了怀里。
他能清楚感觉到，水意透过衣服，渗到皮肤上。
沐橙真的压抑了太久。
三年，她从不敢在蒋淑和明轩面前，露出一丝一毫萎顿的情绪。
她是明家的顶梁柱！
她不能倒！
可同时，她又无比希望，能有一个肩膀让她靠一靠，对她说，不要怕，一切有我。
沐橙哭了很久，一直到连她都感觉到了湿意，才慢慢停下来。
从顾铮怀里退开，她视线落在他肩膀上，那里有一大片深色的印渍。
沐橙哽咽着说了声抱歉，又道了句谢。
顾铮收回手，克制地往后退了一步，冲她笑笑，“没事，不用在意。”
沐橙侧过身，用手擦了擦眼泪。
等再转回来的时候，除双眼红肿外，人已经恢复了平静。
哭泣也只是发泄的一种方式，哭过之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消防通道，门应声打开，原本从面前匆忙跑过的男人，倏地停下了脚步。
沐橙抬眸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萧时钦檀黑的眸子从她脸上落到顾铮身上，随后又下移，定格在他右肩的水渍上。
停顿了有好几秒，最后又一瞬不瞬地凝在沐橙脸上。
眸色很深，又有些冷，一言不发的时候，让人无意识呼吸收紧。
可现在沐橙心里乱得很，所有的心绪都被明轩的事占据了，她不想，也没那个心力费神去陪他演戏。
沐橙面无表情地别开眼，就要从他身前过去，萧时钦率先上前，环着她的腰，往怀里带了带，“放心，有我在。”
同时，手一下下抚弄着她的头发。
不管是嗓音，还是动作，都很温柔。
沐橙忍不住抬眸，瞳孔因为惊诧，微微放大。
哪一次，看到她和顾铮见面，他不是怒火中烧？
今天竟然这么平静？
萧时钦看她，手指轻点了点她红肿的眼圈，“抱歉，我来晚了，剩下的交给我。”
说罢，也不等她回应，就又看向顾铮，“多谢铮哥，麻烦你帮我照看橙橙。”
话里话外，无一不在宣誓着主权。
顾铮脸上的表情僵硬了几秒，连带着嘴角的弧度，仿佛都有些刻意。
他说：“不用，沐橙也是我的朋友。”
“总归是麻烦铮哥了。”萧时钦说的很客气，像是真心实意地在道谢，“你们做医生的有多忙，我们都清楚，还劳烦你抽出时间来。”
说的时候，他低眸看了眼沐橙，眉目温柔，“等这边事处理好，我和橙橙做东，请你吃饭。”
像是印证萧时钦的话，顾铮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对两人说了声抱歉，就转身匆匆往外走。
一贯温润的嗓音里都透出了急切的情绪，看来是又出了什么棘手的事。
“走吧。”
萧时钦收回视线，低眸看向沐橙，提醒。
这会儿，她已经回过了神。
不论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没有暴怒，于她而言，都是好事。
两人走进病房，明轩脸上罩着呼吸机，还没有醒。
蒋淑和程漫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病床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动静，他们先后转过头。
看到萧时钦，两人愣了愣，蒋淑率先站起来，焦急地问：“橙橙，医生怎么说？”
就像蒋淑一样，沐橙一向也是报喜不报忧。
她避重就轻地说：“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等麻药过了，明轩就会醒过来。”
说着，沐橙上前抱住她，“妈，明轩会没事的。”
听到这话，蒋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眼底泪花闪烁，嘴上却在附和，“没事就好。”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萧时钦过去开门，等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大摞餐盒。
“先吃点饭。”
他把菜一一摆开，很丰盛，还冒着热气。
可这个时候，他们哪有什么胃口吃饭。
萧时钦扫了眼士气低落的几人，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不由分说塞到沐橙手里。
沐橙抬眸看他，摇摇头，“我真的没什么胃口。”
萧时钦压着她的手，没让她松，“乖，吃饱了饭，我给你引见一个人。”
第100章 提醒
萧时钦给沐橙引见的是，F国肾脏病方面的大拿Mr.Boyer。
傍晚时刚下的飞机，还没吃上饭，就被江城接来了众信。
Mr.Boyer一到，就和明轩的主治医生开起了会。
作为家属，沐橙自然不能缺席。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从很早开始，这位Mr.Boyer手里就有了明轩的资料。
这么多年，他对明轩的病情变化也是了如指掌。
是谁在背后操作，不言而喻。
他们说着F国的语言，语速很快，而且都是专业术语。沐橙单词倒是能听懂，但连起来，就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
她忍不住看向正在发言的萧时钦。
他领口开了两颗扣子，说话的时候，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之前，没收到银行扣款信息的时候，沐橙大概就猜到是他。
只是，之前一直觉得他不会管明轩的事，却原来并不是。
她的视线停留的有些久，正要收回的时候，萧时钦的手从桌子底下伸过来，扣住她搁在腿上的手，而后放进大衣口袋里。
口袋里沾着他的体温，沐橙一伸进去，就感觉到了一股暖意。
会议室里的气氛很重。
她即便听不懂，也明白明轩的情况不容乐观。
沐橙不想靠着零星的单词，在心里盲猜。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她抠了抠萧时钦的掌心，给他示意了下，就起身出了办公室。
程漫等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见她出来，忍不住问：“怎么样了？”
沐橙摇摇头，在她旁边坐下，“还没结束。”
程漫朝办公室的方向，看了眼，“萧时钦总算还有点良心。之前我给他助理电话的时候，直接跟我说在忙，过不来。”
沐橙敏锐地捕捉到话里的重点，“你有江城电话？”
程漫倒也没隐瞒。
之前萧时钦有交代，明轩的事不要知会沐橙。那时沐橙情绪不稳定，她也就应了。
不过现在，她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你还在疗养院有一次，明轩病情突然恶化，是萧时钦过来，帮着处理了一下午。”
沐橙突然想起，那次萧时钦带她去松鸣山，半程接了个电话，之后就把她丢在了山上。
她当时以为，他是为了赶去机场见沐清知，却原来是为了明轩的事。
可这些，萧时钦都不曾告诉过她。
不仅不告诉，还警告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大概是一时冲击，沐橙看着地上光可鉴人的瓷砖，眸色有些怔怔。
程漫见状，忍不住提醒，“橙橙，你可不能心软。”
要在之前，她或许还会起撮合的心思。
可自从疗养院的事后，她算是彻底认清了，萧时钦就是个狠人，翻脸堪比翻书。
这一刻，他或许肯为沐橙劳心劳力，谁又知道下一刻，会不会翻脸无情？
沐橙侧头看她，笑了笑，“放心，我不会的。”
程漫跟着陪了一天，沐橙让她先回了。
时间走到九点多，办公室的门才打开。
萧时钦大衣搭在臂弯上，走过来的时候，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在她脸上。
沐橙迎上前，“怎么样？”
萧时钦把大衣展开，披在她肩膀上，熟练地揽上去，“走吧，路上告诉你。”
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沐橙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走。
她摇摇头，没动，“我今天想留在医院里，妈一个人，我不放心。”
“放心，我安排了人，已经在来的路上。”
萧时钦早有准备，见她不放心，补充道：“相信我，不会有事。”
沐橙还在迟疑。
“与其待在这里，不如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
沐橙抬眸，萧时钦正看着她，漆黑的瞳色里，似乎蕴藏着一股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去信服。
这时，蒋淑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回去吧橙橙，妈可以的。”
她话刚落，走廊尽头就走来两人，一男一女。
熟练地跟蒋淑打招呼，显然不是来了一次两次。
见此，沐橙也不再坚持。
只嘱咐蒋淑，“妈，要是有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蒋淑摆摆手，视线扫了眼萧时钦，不停催促，“知道了，快回吧。”
两人这才出了楼。
江城去招待Mr.Boyer了，萧时钦自己开车。
沐橙坐进副驾驶，姨妈的造访让她感觉，比以往疲惫。
萧时钦探过身，勾了安全带替她系上，末了蹭了蹭她的脸蛋，声线微低，“累了就先睡一会儿，等到了我再叫你。”
沐橙把身上的大衣往上拉了拉，目光朝他投过去，继续之前的问题。
“你还没告诉我，你们聊的怎么样了？”
萧时钦抿了抿唇，握紧她的手，实话道：“情况不太好。”
“Mr.Boyer的意思，还是要等肾源。要是等不到，以他的医术，明轩最多剩三个月的时间。”
沐橙沉默下来，别开头，看向窗外。
萧时钦见状，也不再说话，单手启动车子，一手控制着方向盘，出了停车场。
等两人回到玲珑湾，各自洗漱完，将近十一点。
沐橙躺在被子里，明明人很累，却睡不着。
她脑子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当初明家破产时的情形，一会儿又是明轩被推出手术室时，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萧时钦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沐橙一脸放空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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