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钦的手没松，从她的脸颊落到了后脑勺，抚了抚，姿态温柔又亲昵，而后吐出两个字，“是吗？”
语气很淡，听不出喜怒，但沐橙的心就是莫名地跳了跳，就好像他知道些什么一样。
她轻扯嘴角，刚想再说点什么。
路遇红灯，车停了下来。
萧时钦侧过身，掌心托着她的后颈，倾身凑近。
两人气息交缠。
男人漆黑深沉的瞳眸看着她，嗓音轻快，“既然喜欢，从现在开始学也不是不可以。过几天，我派人送一架回玲珑湾。”
“这……”
萧时钦的视线有种莫名锋锐的意味，沐橙的呼吸跟着一紧，她微微别开眼，“还是不了吧，现在学，也来不及了。”
“有什么关系。”萧时钦不容她拒绝，扣着她下巴又掰了回来，目色幽深，“只要你喜欢，没什么来不及。”
“还是说……”他摩挲着她的下巴，半眯了眸，嗓音危险，“这里面确实有一段我不知道的事？”
沐橙的眼睛，因为这句话而微微放大。
不等她答，萧时钦骤然欺近，双眼紧盯着她，沐橙的鼻腔里都是他身上清冽的冷松木香。
声线温柔，却夹着危险，“橙橙，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又”字用的沐橙心惊。
她心猛地“咯噔”了下，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在走钢丝，尤其在萧时钦的目光下，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
“没有啊。”沐橙轻扯嘴角，仰头含住他的唇，“不骗你啊，真的。”
在退开的时候，猛地被萧时钦勾住唇舌，强势地侵入，力道又凶又狠，带着股要把她吃拆入腹的劲儿。
前方，红灯转绿，两人毫无所觉。
唇舌交缠的水声，把车内的温度迅速拉了起来。
片刻后，直到后面响起催促的喇叭声，萧时钦才停下。
他托着她后脑勺，额头抵着她的，气息微喘，脸上有被勾起的欲。
嗓音低沉黯哑，“乖乖，记住你说过的话。”
这话，既像提醒，又像在警告。
沐橙忍不住抬眸去看他。
后腰上那个纹身，没有人知道背后的故事。
就连程漫，她也不曾透露过。
那是独属于她和萧靳之间的秘密。
萧时钦不可能知道的。
沐橙转回头，目视着前方，勉强按耐住思绪，可就像开了闸的水坝，总也定不下心来。
之后，萧时钦带她去买了粥，又送她去众信，等人进去后，才驱车离开。
明轩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就是虚弱。
沐橙记得，明轩刚住进众信那会儿，隔壁病房有个二十来岁的姐姐。
跟明轩一样的病，也是在等肾源。
她那会儿等了一年多，最后的几个月，病情恶化的很快，就像熬干人的精气一样。
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灰败了下去。
现在，明轩就是这副状态。
沐橙心口发梗，可脸上不敢表露分毫。
要是她也撑不下去了，蒋淑和明轩又该依靠谁？
沐橙在医院陪了一天。
临近傍晚的时候，接到了萧时钦的电话。
背景音很嘈杂，夹着提示乘客登机的广播。
很明显，他现在人在机场。
“又要出差了吗？”沐橙问。
萧时钦“嗯”了声，“事出突然，要去蓉城一趟。”
沐橙一时间没有说话，顿了好一会儿才问：“这次又要去多久？”
倒也不为别的，明轩才做过一次手术，他在，她感觉更安心一些，不那么慌。
她语气里的委屈和撒娇，无疑取悦了萧时钦，原本笼罩在眉宇间的阴云，瞬间就散去了大半。
“乖。”他嘴角上扬，“我尽快赶回来。”
身后，是提醒他们乘坐的班次，尽快登机的广播。
萧时钦抬眸看了眼大屏幕，末了说道：“我把江城留在海市，有什么事，只管找他。”
之后，才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的同时，他表情迅速冷了下来，快得仿佛刚才的温柔仅仅是错觉。
随行的两位助理见状，收起了瞧八卦的心思，上前汇报最新情况。
临近年关，谁也没想到，一直进展顺利的项目突然间会出问题。
这原本也不用萧时钦亲自出马，但萧令坤发话，他不愿意，也得走一趟。
而且，最近董事会动作频频，他也想看看，他们到底要怎么对付他？
——
当天夜里，沐橙没有回玲珑湾，就留在了众信。
病房里有沙发，展开来就是一张床，她和蒋淑两个人都不胖，躺下后一点也不觉得挤。
明轩用完晚饭，就睡着了。
沐橙和蒋淑各自洗漱完，就躺在一个被窝里小声聊着天。
沐橙原本以为蒋淑会问她，跟萧时钦的关系，在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
结果，她什么也没问，倒是把萧时钦好一通夸，从样貌到脾气，再到处事。
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那味儿。
还叮嘱沐橙，要好好跟他处。
跟萧时钦的关系，沐橙三言两语讲不清，说了也是徒惹蒋淑操心，所以，她说什么，她便应什么，半点没反驳。
蒋淑到底是累了，没一会儿，声音就小了下去。
沐橙却睡不着，各种各样的事在脑子里过。
先是明轩的事，后来又是萧时钦，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萧靳。
那会儿，她刚回沐家不久，也是沐清知的生日。
她的成人礼，沐振华和梁婧极为重视，从场地布置到摆台饮品，再到礼服首饰，无一不是金贵奢华。
沐橙记得，当时大半个海市的富二代都来了，场面不可谓不隆重。
可这些，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明明沐橙也是沐家的女儿，前两天她的生日，沐振华和梁婧却只让厨房多下了碗长寿面。
那种心梗一样的难受，哪怕在睡梦当中，哪怕时隔这么多年，沐橙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沐振华梁婧，更讨厌穿着土到掉渣的礼服，去给沐清知当陪衬。
所以，她逃了。
却又没逃掉，被人给拦了下来。
第104章 醉
沐橙又气又委屈，跑去花房那边。
她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当即就拿沐清知最喜欢的多洛塔玫瑰出气。
却没想到，意外划伤了走在那里接电话的萧靳。
她尤记得，他当时穿着身纯白色的西服，绣金的扣子衬得他，整个人就像是中世纪走出来的骑士。
他朝她递过来一方手帕，嗓音温润，一点也不责怪她的粗鲁。
还问她为什么哭？
沐橙心口正堵着气，说出来的话也格外的冲，把对沐家的不满，一股脑儿地全都倒给他听。
那会儿，她还不知道，他就是萧靳，那个跟沐清知自小有婚约的萧家大少爷。
沐橙说了很多，都没有停顿，萧靳却自始至终没有流露出不耐的神色。
到最后，还说想给她一件礼物，祝她生辰快乐。
那是，沐橙回到沐家后，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萧靳的礼物很特别，是一首钢琴曲。
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那是送给寿星沐清知的，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并不是。
在很久之后，沐橙才知道，那首钢琴曲名为Miraitowa，意味着永远期待明亮的未来。
也是在那一天，她偷跑去了纹身店，在后腰纹了那架钢琴。
那是独属于她和萧靳的回忆。
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不过没关系，她记得就好。
——
萧时钦也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会再听到那首Miraitowa。
他单手揣兜，遥遥看着钢琴师的方向，瞳眸半眯，模样很是专注。
和萧时钦一起的几个老总和部门话事人见状，也跟着纷纷停下了步伐。
为首的合作方是个老油条，一见他那眼神，就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转过头仔细看了眼那钢琴师。
确实长得不错，模样清纯，像个大学生。
合作方给下属使了个眼色，而后对萧时钦道：“走走走，萧总难得来蓉城，一定要让雷某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这人嗓门大，一嗓子就把萧时钦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他敛了眸子，偏回头，脸上看不出异色，“那走吧。”
这次萧时钦只带了两个助理，而合作方那边，零零总总十来个。
满满一包厢。
门被打开，侍应推着车进来。
两个助理扫了眼上面的酒，还没开始，就感觉胃里已经冒起了酸水，均是面露苦色。
倒是萧时钦，神色未动，平静如常。
气氛很快热络了起来。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一个个轮番上阵。
最后，毫不意外，三个人被搀着出了会所。
萧时钦单独一辆车，坐在后座，双眼合着，身上的酒味很重。
他今天确实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脑子都是浑的，连边上坐进来个人都没发现。
很快，房车停在萧时钦下榻的酒店。
他住的是顶层套房，司机把人送进屋，放到床上，给同行的女人使了个眼色后，就转身出了门。
女人有些怕，站的有些远，不敢靠太近。
她是头一回干这样的事。
过了许久，也不见床上人动静，才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毕竟是拿了钱的，就这么放任对方躺着，总归是有些过意不去。
女人想把人往床里面推，一动却好像坏了事。
萧时钦胃里，顿时便翻江倒海起来。
他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摸索进卫生间，趴在马桶边上，就是一阵狂吐。
等吐完之后，人倒是清醒了几分。
萧时钦直起身想去漱口，旁边突然伸出一双手，搭在他的臂弯上。
喝了酒，萧时钦比以往迟钝，他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把人甩开。
他手撑着洗漱台，眯眼去看，极力聚焦下发现，是之前那个钢琴师。
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即就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萧时钦漱了口，撑着卫生间的门往外走，却感觉胃部的疼痛愈演愈烈，开始剧烈抽搐起来。
他脚下一软，整个人猛地撞在门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女人没敢走，就躲在套房外，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
萧时钦疼得说不出话，眼前一黑，头就冲着地面倒了下去。
女人吓坏了，拉开门跑出去，却迎面撞上一位年轻优雅的女人。
她刚想道歉，女人就直接越过她，进了房间……
——
沐橙是在接完海艺团的电话后，才知道萧时钦生病的事。
他发了条状态，时间为十二分钟之前。
仰看的视角，内容是一瓶吊着的药水。
带着明显的刻意，不像萧时钦的行事作风。
沐橙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条，仅她可见的朋友圈。
这么想着，她脚下调了个方向，转身进了旁边的消防通道。
点击视频通话，大概手机就在边上，响了两下，对面就接了起来。
“怎么在医院？”沐橙皱眉，语气中挂上了担忧。
萧时钦手捂着胃，气色苍白，“胃不大舒服。”
这话一说，沐橙就明白了。
“又喝了不少酒？”
说出来的语气，不大好。
萧时钦颇为无奈，“应酬，避不了。”
沐橙看着他，不说话。
片刻后，男人败下阵来，唇角却是扬着的，“好了，等之后再有局，我就不喝了。”
“乖乖，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沐橙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萧时钦也不恼，轻笑了声，语气暧昧，“我倒是很想。”
话到最后，刻意拖长了腔调。
一句话，也没有宾语，不知道是想人，还是想别的。
依男人的尿性，沐橙觉得，大概率是后者。
这会儿隔着屏幕，周围也没人，两人这关系，没必要装纯情。
她齿缝一点点滑过下唇，红红的唇瓣，娇艳欲滴。
呵气声穿透电波导过来，细微的，带着点轻轻的喘，比意乱情迷的时候，更加挠人。
萧时钦觉得，不止心痒，整个人都痒了起来，还燥。
他扯了扯领口，喘息了声，目光灼灼地盯着镜头里的沐橙，咬字比之前重了几分。
“真想现在就飞回来。”
沐橙轻挑了下眉，瞳眸半眯，刻意拉成了丝。
“来呀，就在机场。”
不是一般的大胆。
萧时钦眸色沉沉，隔着屏幕，那眼神依旧极具穿透力，强势地绞着她，嗓音低哑，“你说的，在机场。”
沐橙下巴微昂，模样骄矜，“谁怕谁。”
萧时钦呵笑。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接着就响起女人的声音。
第105章 渣
“醒了，时钦？”
隔着电波，声线总归没有那么清晰。
声音也不大，但实在太熟悉了，沐橙一下就听出了，是沐清知。
她几乎是一秒变了脸色。
甚至来不及多说一个字，对面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屏幕自动变暗，沐橙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纤细且利落。
所以，是跟沐清知一块儿出差？
沐橙突然觉得一阵反胃，对萧时钦，也对刚才跟他调情的自己。
这时，手机响起新信息进来的声音。
屏幕自动解锁。
页面还停留在跟萧时钦的聊天界面上，只多了一行字。
【乖乖，说话可要算话。】
就一个字，渣！
沐橙没回，不想回。
萧时钦等了两分钟，没等到回复，就扣着手机锁了屏。
沐清知背对着他，正把粥拿出来。
余光扫见，转过身，走上前，“不确定你喜欢什么，就买了店里的招牌，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她身上的衣服有别于昨日，颊边的发尾还带着点湿，很明显是洗漱过。
妆容精致，但眼圈微红，不难看出其中的倦怠。
“谢谢。”
萧时钦抬手接过，吃了一口，米粒软糯绵稠，难受了一晚上的胃瞬间熨帖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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