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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时钦的嗓音压得很低，像含了东西，慢悠悠地拖着腔调，气息暧昧又缠绵。
听得沐橙耳廓一阵发烫。
她握着手机拉开了些距离，嘴角压着弧度，故意道：“那你赶紧回来呀。”
萧时钦唇边的笑淡了些，不过还是应道：“好，我尽快赶回来。”
“嗯，我等你。”
萧时钦刚要应，身后的玻璃门上传来敲门声。
他回过头，是助理，正给他打着手势。
萧时钦表示自己知道了，却并未马上出去，而是转过身，垂下了眸，对对面的人诱哄，“乖宝，我要挂电话了，叫声好听的。”
“哥哥……”
沐橙也不扭捏，两人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叫一声而已。
就是不大明白，男人怎么会对这个词特别的敏感。
以往两人在一起，他都会逼着她喊。
一喊，他兴致就格外的高。
果然，话音一落，沐橙就听到对面男人咬牙骂了句骚话。
她没理，察觉到对方挂电话的意图，连忙叫住他，想到明轩的事，真诚地说道：“时钦，谢谢你。”
萧时钦愣了愣，以为她说的是海艺团的事，虽然觉得她有些大题大做。
不过得寸进尺，他一向拿手，便慵懒地笑了声，别有深意地道：“在我回来前的这段时间里，可以好好想想怎么感谢我。”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嗓音里裹着哑，“乖宝，我们这次试试校服，嗯？”
沐橙知道萧时钦喜欢情趣，但没想到他还有那癖好。
哪怕挂断了电话，脸还是烫的。
被搅得心猿意马的，又何止她一人。
萧时钦扯了扯领带，迎着北风吹了好一会儿，心里的那股子燥意才消下去。
他回到席间，自然免不了被调侃一番。
萧时钦丝毫不介意，照单全收。
饭局一直持续到十点多才散场，他控制着量，又提前喝了解酒药，所以醉的并不重，就是累。
从海市赶回来到现在，他几乎一直都在连轴转，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泊车员拉开车门，萧时钦坐进去，下意识揉了揉眉心。
车子缓缓启动，坐在副驾驶的助理递过来一叠资料。
他接过，借着车内灯查看。
半晌后，萧时钦放下资料，脸色有些沉重。
这时，助理接了个电话，结束后，对他说道：“萧总，众信有消息了。一个小时候后，那边会把资料传过来。”
萧时钦点点头，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那边的办事效率很快，他回到酒店没多久，东西就传了过来。
沐清知过来敲门的时候，萧时钦办公的桌子上放了三份资料。
他给了助理一个眼神，对方会意，把资料收起来后就转身往外走。
在门口错身的时候，助理侧头，沐清知下巴微抬，两人短暂对视了眼，助理冲她点点头，喊了声“沐小姐”。
沐清知回以一笑，端着解酒汤走进套间。
电脑屏幕的白光，映照着萧时钦轮廓分明的五官，脚步声落在耳中却像是没听到，半点没有回应。
沐清知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嘴角却笑意不减，走过去把汤搁在桌上。
“时钦，这是我让酒店做的解酒汤，已经温了。”
萧时钦这才抬起头来。
白光下，男人俊朗的眉眼有种近乎淡漠的冷。
“我已经喝过了，多谢。”
说罢，视线扫了眼她太过居家的衣着，眉峰皱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这几乎算是，毫不客气的逐客了。
沐清知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龟裂，但也知道现在并不是好时机。
她脸上浮现出涩意，眼神凄楚地落在男人身上，顿了几秒，哑着嗓子说：“那你也不要太累，早点休息。”
待传来关门声，萧时钦才从屏幕后抬起头来。
他扫了眼桌上的解酒汤，随即又面无表情地移了开。
脸上未见半分动容。
——
这一夜，不知多少人无眠。
凌晨三点，萧时钦人才沾上被子，结果睡了不到四个小时，手机铃声就把他给吵醒了。
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他无法拒绝。
萧时钦撑着靠坐在床头，手机搁在耳边。
换肾的事，其实昨夜助理已经安排妥当，但因为对方身份特殊，必须他出面才能以示尊重。
更何况，他安排这么多事，可不是为了做慈善。
通话时间并不长，挂断后，萧时钦人差不多也清醒了。
他翻身下床，进卫生间去洗漱。
手机里，助理在报备各项事务的进度。
【萧总，专机九点起飞，港市那边的医院已经在待命。】
【所有材料已经准备妥当。】
【记者招待会安排在景宏会所，时间下午一点，所有人员已确认通知到位。】
【……】
用毛巾把脸上的水珠擦干净，萧时钦拿上手机走出卫生间。
他今天心情好，准备下楼去用早餐。
结果一拉开门，对面套房里的人，也刚好出来。
沐清知见到他很是惊喜，描绘精致的脸上挂着明显欢喜的笑，“时钦。”
相比她，萧时钦的反应就冷淡了许多。
她在蓉城的演奏会早已经结束，却迟迟不回海市，要说没有目的，他怎么也不信。
只是最近事情太多，萧时钦没那个多余的精力，在她身上费神。
他冷淡地嗯了声。
沐清知脸上划过一丝黯色，像是被他的态度给伤到了，笑得有些勉强，却又带着隐隐的期盼和讨好，“用早饭了吗？不如一起吧？”
萧时钦瞥了她一眼，“也好。”
沐清知顿时一喜，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第115章 绝望
器官配型成功的结果，是沐橙第二天一大早，得到的消息。
之后，就是各种术前检查。
正式手术那天，沐橙特地请了假，一大早赶去了众信。
上午九点，明轩换上手术服，被推进手术室。
沐橙和蒋淑等在外面。
程漫晚半个小时到。
等待的过程，总是分外的煎熬。
沐橙手攥着蒋淑的，不知为何，也大概是周围太安静，她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情绪在蔓延。
趁着去卫生间的功夫，她忍不住拿出手机看了眼。
置顶的聊天界面上，对话还停留在今早的一句早安问候，对方至今没有回复。
她指尖顿了几秒，到底没动，按下锁屏键，把手机收了起来。
回到手术室外的时候，一个护士从她眼前小跑着过去，按了手术室外的锁，门随着感应缓缓打开，人快步冲了进去。
沐橙几人忍不住走上前去看，却只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什么也没看到。
“橙橙。”
蒋淑紧张地抓着沐橙的手臂，眼底脸上写满了不安。
沐橙抱着她，不住地宽慰，“没事的，会没事的。”
程漫跟着说道：“我之前问过，这个手术最少要三、四个小时，蒋姨，我们再耐心等等。”
蒋淑连连点头，就着她的手，坐回到了椅子上。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却倏地暗了。
门缓缓移开。
三人顾不得别的，连忙起身迎上前。主刀医生摘下口罩，眉间含着迟疑，“供肾出现了点问题，没有做手术。”
“怎么会出问题？”沐橙一惊，下意识追问，“明明都匹配成功了。”
她的情绪很激动，医生也跟他们相处挺久了，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
耐心地安抚，“目前还不清楚。”
这时，打了麻药的明轩被人推出来。
几人跟着回到病房。
程漫扯了扯沐橙衣服，给她使了个眼色。
其实不用她说，她也正打算给萧时钦电话。
怕蒋淑多想，她去了安全通道。
这次，对面的人倒是接了，但萧时钦只说了一句话，就又挂断了。
他说：“我过会儿回给你。”
语气里的敷衍，显而易见，整个电话，前后持续了不到半分钟。
听筒里传出忙音的时候，沐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程漫一直在旁边盯着她，见状忙问道：“怎么了，他说什么？”
沐橙垂眸，冷意在脸上蔓开，眼尾似含着讥诮，“他挂了，什么也没说。”
“我就知道！”程漫又恨又怒，气得胸口起伏，“萧时钦根本靠不住！”
沐橙的表情变得越发冷淡，往楼梯上走，“我去问问主刀医生。”
程漫转身想跟，突然想到一事，压着怒火说道：“你先去，我打个电话，待会儿就过来。”
沐橙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可主刀医生也不清楚情况，或许知道情况，但不方便透露。
她靠在病房外，背抵着墙壁，隔着门上的玻璃窗，清楚可见明轩躺在病床上。
麻药还没有过去，人还在昏迷。
她不知道，等他醒来，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切。
推进手术室前，明轩虽然害怕，但也是充满希望的。
那是对生的渴望。
沐橙双手蒙在脸上，有水意从指缝间渗下来。
——
明轩的病情恶化的更快了，在乌龙手术之后。
就像有一个希望摆在眼前，而如今希望破灭，剩下的只有绝望。
沐橙曾偷偷问过主治医生，明轩还剩多长时间，那时候医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摇了摇头，然后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可沐橙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那会儿她刚从附近的馄饨店里出来。
明轩难得说想吃，她便找了一家干净的，要了碗素三鲜。
正往回走的时候，程漫的电话过来，话音里含着哭腔，“橙橙，你快回来。”
“通”的一声，馄饨砸在地上，汤水四溅。
有一瞬间，沐橙的脑子都是空的，耳朵里都是嗡鸣声。
她匆匆挂了电话，往特殊病区跑。
大门口，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个小朋友，沐橙急忙往边上避让，腿一下撞在旁边的石球上。
她疼得一下子眼泪都出来了。
小朋友愣愣地看着沐橙，像是被她的样子给吓到了。
沐橙扯了扯嘴角。
这时，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双鞋，来人扶着她起身，沐橙抬眸，恍惚看到了顾铮。
他穿着医生外袍，眉眼间全是担忧。
顾铮嘴巴开合，沐橙能听到一点声音，但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在问她怎么了。
沐橙含泪摇摇头，忍着痛走进大楼。
她的状态很不对劲，顾铮追上去扶她，“还行吗？”
沐橙没应，等在电梯门前。
这边是门诊区，平时进出的病人家属并不太多，电梯很快就到了。
里面的乘客陆续出来，沐橙别过头往边上让了让，等空了，她才提步走进去。
靠着墙，眼眸低垂着，脸上都是泪痕，无声地往下淌。
顾铮站在她身侧，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谢谢。”
很快，电梯停在了五层，门往两侧缓缓打开。
沐橙脸色迟疑，顿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
眼见门即将合上，她提步穿过，门险些压在肩膀上，顾铮时刻注意着她，见状，忙抬手去挡。
电梯门晃了晃，又缩了回去。
两人往外走。
沐橙转过头看他，眼眶通红，“你手还好吗？”
顾铮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没事，没压伤。”
说着，不着痕迹地背到了身后。
沐橙脑子里想着明轩的事，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
病房里，明轩躺在病床上，几乎呈半昏迷状态，旁边的心电检测仪，发出缓慢的滴跳声。
蒋淑哭晕在病床上，程漫扶着她，眼泪不断。
沐橙看着明轩比床单还要苍白的脸，心口一阵发紧。
她哽咽着，就要往外跑，“我去叫医生。”
“橙橙。”
程漫叫住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明轩有话跟你说。”
沐橙回过头，没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擦了擦脸，扬起唇走过去，凑上前轻轻喊了声“明轩”。
第115章 逝
明轩缓缓睁开双眼，把嘴上的氧气罩拿了下来。
他的动作很慢，肉眼可见的艰难。
“这么多年，是我拖累你了。”
“姐。”
一个字，让沐橙眼眶里的泪再次决堤。
当初明轩牙牙学语，会说的第一声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姐姐。
沐橙第一次跟人打架，就是明轩被人欺负。
之后的暑假，明轩为了她去学了跆拳道，小小的个头，坚持了七八个寒暑，说学会了就能保护她。
后来到了青春期。
那会儿沐橙人长得好，喜欢她的男生很多，情书都递到明轩那里。两姐弟，靠着沐橙的皮相，没少吃。
……
太多太多了。
回忆贯穿了明轩的整个青葱岁月，也同样装饰了沐橙的青春。
眼泪无声地落下来，沐橙勾着唇，“我从来都没觉得你拖累我，你是我弟弟，永远都是。”
明轩想笑，可过分浮肿的脸让他动了下都觉得困难。
他抓着她的手，轻声说：“姐，你一定要幸福。”
沐橙回握他，“我会的，到时候你还要给我送嫁了，别忘了，你可是小舅子。”
话未落，明轩眼里就晕出笑意来。
可不等那笑扩大，他眸光一颤，脸上的肉抖了抖，握着她的手，倏然收紧。
沐橙的心脏猛地一抽，“明轩。”
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明轩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痛苦的神色。
他咬着牙，嗓音都是打颤的，“好疼，姐。”
明轩从来没喊过疼，很多时候都是忍着的，死咬着牙关硬撑。
“明轩。”
蒋淑扑过来，沐橙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眼泪无助地往下淌，根本不敢去碰他，害怕乱动会加重他身上的痛楚。
她听到他说，不想死。
很快，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有人扶着她的肩，快速往后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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