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城中休整了多日的郡兵一个个精神抖擞,摩拳擦掌,跟随阮常林在城门口结阵,城门一开便可以快速杀出。
第三通鼓毕,刚好是午时整。
王角看着洛若兮走到城楼上,不耐烦地高喊:“洛太守为何来迟?”
洛若兮佯装抬头看了看太阳,回道:“现在正好是午时,谁说我来迟了?”
王角又想说什么,却看见一支箭从城楼上朝他射来,划破空气时带着刺耳的声响,刚好落在他的马前。
随即,城门突然打开,一彪军马出现在眼前,喊杀声震天。
作者有话说:
[1]“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左传•庄公十年》
第25章
◎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王角慌乱之中回马,寻求盾牌的庇护,还不忘高声道:“都别乱!阵型摆好,他们冲不进来的!”
然而已经晚了,乌影腿脚快,临到阵前高高跃起,阮常林已经带头杀入阵中。
蓝巾军还未从之前的懈怠中回过神来,就看见一个银袍将军骑着黑亮色的高头大马冲到跟前,长枪起处,宛如惊雷拍雪,瞬间倒了一片。
圆阵被豁开一个巨大的缺口,荣宁郡的精兵蜂拥而入,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
任凭王角再怎么挥舞将旗指挥,也难以回转颓势。
兵败如山倒,在死亡的恐惧面前,执行规则指令全靠信念支撑。但蓝巾军的组成来源注定了他们只能打顺风仗。
马谡在城墙上观望,兴奋地对洛若兮说:“主公神算,蓝巾军阵脚已然大乱,此战必胜!”
洛若兮的眼神却一直盯着阵中左冲右突,将长枪使得出神入化的阮常林,有些恍惚。
当初他说他最擅长的兵器是长枪,她还惊讶了一下。毕竟在她的印象中,擅长使这种兵器的三国武将都很帅。
待她回过神来,蓝巾军已经开始四散而逃。地上凌乱的铺着被斩成两段的“王”字旌旗,上面七七八八横着不少蓝巾军的尸体。
阮常林骑在马背上又冲杀一阵,接连刺死了好几个副将。再抬眼,看见王角的麾盖就在不远处,王角仍在盾牌的保护下坚持不懈地指挥。
阮常林立刻解决掉身旁几个仍在反抗的蓝巾军,便纵马直冲向王角。
王角看见阮常林大惊失色,知道抵挡不过,连忙吩咐身边护卫:“快,快止住他!”随后掉转马头就要跑路。
谁料这一眨眼的功夫,阮常林已经拍马赶到,手握长枪二话不说就向王角刺去。
王角身边的护卫也被他的气势吓到,早把保护大王的职责抛到脑后,只顾自己逃命去了。
王角伏在马背上,还没跑出多远,只觉身后一阵凉风,是阮常林的兵器快速划过空气带来的。
他急忙向右侧躲避,堪堪闪过。
下一个瞬间,乌影已经追赶上他的马,与他并驾齐驱。慌乱之中,他侧头看了一眼阮常林,对方已经举起长枪向他刺来。
这一次,王角再也无法躲过。
寒芒闪过之时,他曾夸下的海口全都化成泡影。
一颗头颅滚滚落地,身体却依然被马驮了很久才掉落下来。
阮常林好似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了一般,拾起王角的首级,栓于马项之下。再次掉转马头,冲回阵中,如入无人之境。
阮常林用长枪将那头颅高高挑起,大声道:“你们大王已经被我斩于马下,其余人等何必再负隅顽抗?不如放下手中兵器,乖乖归降洛太守。”
蓝巾军本就已经胆怯,又看到自己这边大王的首级都被割下来了,没了倚靠,直接一哄而散。
卢苍正在浴血拼杀,看见此情此景,也知道大势已去,长长地叹了口气,命手下步卒扔掉长矛,举起双手。
此战持续时间并不长,从阮常林取了王角首级的那一刻开始,胜负已定。
洛若兮抬头看看天色,刚好午时三刻,自嘲地笑笑,不知道这算不算对王角的公开处刑?
蓝巾军的失败在她意料之中,但如此狼狈的溃逃却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洛若兮走下城楼,向仍飘扬着尘土的战场走去,一路上满地都是被丢弃的头盔铠甲,还有破破烂烂的将旗。
她不是没见过惨烈的场面,无论是小说中还是穿越前看的各种电视剧里,这种景象都无比常见。
但当她真的身临其境,耳朵听到地上伤员的哀嚎,鼻子闻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还是胃中翻滚,不得不强忍住恶心想吐的反应。
她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身处乱世必然会经历这些,不要害怕,习惯就好。
但是身为穿越人士,脑海中总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反驳: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你要尽己所能让天下太平,早早终结乱世。
在血海尸山里走一遭,心中的目标好像更加清晰了。
阮常林看见洛若兮掩着口鼻踉踉跄跄地走过来,连忙策马来到她身边,想要伸手去扶,却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敌军的血。
他怕弄脏了洛若兮的铠甲,一双手伸出去一半,停在半空中,又缩了回去,只好抱拳劝道:“战场脏乱,未来得及打扫,主公还是回城等候吧。”
洛若兮依旧站在那里,没动地方,问道:“我军将士伤亡多少?”
“大概有两三百人,还没来得及细数。”阮常林严肃道。
洛若兮点点头,这个伤亡比例尚在她的接受范围内,但反观敌军就惨多了,满地的残骸头上大都裹着蓝巾。
她抬眼瞧着阮常林身上未干透的血迹,关切道:“你呢?有没有受伤?上次留下的伤口可有不妥?”
阮常林微微低头浅笑:“托主公洪福,我连皮都没破。”
明明是刚被敌军当作凶神一般的人,但眼下笑起来却英俊得很,带来满满的安全感,让她移不开眼。
洛若兮缓缓走近他,靠进他怀里,轻笑道:“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立了这么大功,你说我该怎么奖励你呢?”
阮常林从未与她挨得如此近,想要后退几步保持恭敬的姿态,但双腿却好似不听使唤,只贪恋眼前女子的香软。
“主公,我还没来得及换铠甲,身上脏。”
“你别动,被围城的这些日子我一直精神紧张,现在终于松了口气,你让我多靠会儿。”
阮常林闻言,老老实实地站着,不忘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为主公杀敌是我职责所在。荣宁郡全城百姓无恙,就是最好的结果,我不求奖赏。”
早猜到他会这么说,洛若兮用拳头轻轻锤了他一下,嗔道:“你就不会说,想要的奖励是让我多陪陪你?”
阮常林一怔,认真酝酿了许久,这句话还是没说出口。
但是双手鬼使神差般地抬起来,环住洛若兮,把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
硝烟刚刚散尽的战场上,一位姿颜雄伟的银袍将军抱着身旁同样穿着铠甲的女子,长久而立。
二人身后,一匹乌黑色的骏马与另一匹雪白的母马也将头靠在一起。
此时,众门客都站在城楼上,望见了这一幕。
马谡最先叹道:“想不到啊,阮子贞这小子居然这么快就把主公给收服了。”
蒋干用胳膊轻轻怼了他一下:“说什么呢?明明是主公这么快就把这小子搞到手了。”
淳于琼挠挠头,问道:“一会儿主公回来,咱们要不要恭喜她抱得美男归?”
刘禅撇撇嘴:“原来你们才知道啊,我早就看出来了。”
另外几个人一齐看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刘禅清了清嗓子:“这就不得不提我一个月前带主公逃离敌军追击的光辉历史了。”
众人翻了个白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走,回去准备庆功宴喽!”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下城楼。
不仅仅是他们,百姓听到了胜利的消息,也张灯结彩,整个郡城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但另一边,一位信使身受重伤,趴在奔驰的马背上奄奄一息,仍紧紧护住怀中的信件,正朝着荣宁郡的方向赶来。
作者有话说:
“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出自《三国演义》。
第26章 (倒V开始)
当晚, 郡府内欢笑声一片。
宴饮间,众人皆向洛若兮道贺。淳于琼抱来几大坛好酒,誓要不醉不归。
洛若兮被几个人轮番劝酒,喝了许多, 脸颊染上红霞, 脑子晕乎乎的, 但仍觉得无比开心。
她举着酒觞站起身来, 踉跄了一下,忙不迭地扶住案角稳住身形, 说道:“今日大胜王角,在座各位都有功劳, 均重重有赏!”
众人闻言纷纷举起酒觞回敬。
淳于琼第一个出声笑道:“主公这就醉了,那可不行!”
夏侯杰一直谨遵郎中的嘱咐,案前的酒也没怎么动,打趣道:“谁像你呀, 一口大缸都能抱着喝。”
淳于琼刚又一觞酒下肚, 指着夏侯杰道:“之前我还真没想到你做的耳塞能派上这么大用场, 把王角气到说不出话。要我说, 此战功劳最大的应该是你。”
夏侯杰摇摇头:“明明是子翼兄最厉害,提早发现了王角在挖地道,要是真让他挖进城里,我们也不好应对。”
蒋干不好意思地笑笑, 对身旁的刘禅道:“你们都不服阿斗吗?乱箭之中能够全身而退,毫发未损, 我蒋子翼第一个佩服他。”
刘禅正在剥橘子皮, 不小心将橘汁呲了一脸,听到蒋干点到自己, 连忙用手抹了把脸,搞得一张圆脸像花猫一样,扭头接话道:“想当年,我带着四叔七进七出,全靠我刘阿斗......”
“停停停!你当年怎么回事儿大家都清楚,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刘禅一不小心惹了众怒,被所有人一起围攻。
只有阮常林举着酒觞笑了笑,没接话。
“这次嘛还是多亏了阮将军,救命大恩我绝不敢忘怀。”刘禅对阮常林憨厚地笑道。
马谡看了看洛若兮,又看了看阮常林,插话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子贞兄只是想救主公,你在旁边所以才顺便救了你。”
其余人皆开怀大笑,连洛若兮也没忍住笑出声,差点被酒水呛到。
“你们心里知道就行了,干嘛戳破呀!”刘禅撇撇嘴,小声嘀咕。
大家正有说有笑,忽然哨兵冲进来禀报:
“太守,城下来了一位信使,浑身是伤,想求见太守。”
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放下了酒觞,瞧着那哨兵。
洛若兮皱眉问道:“只有一个人吗?”
“是,只有一人一骑,看样子伤得很重,快要不行了。”
洛若兮安抚众人道:“你们继续饮酒,我与子贞出去看看。”
阮常林连忙放下酒觞,随手拿起长枪,跟在洛若兮身后出了门。
虽说只是一个受伤的信使,但庆功宴上又出幺蛾子,众人饮酒时也不似刚刚那般轻松愉悦。
洛若兮来到城门口,看到那信使已经支撑不住,从马背上掉落下来,手里颤颤巍巍地举着一封书信,努力张口想对洛若兮说什么。
她确认四周只有这一位信使后,吩咐道:“快来人,把他扶过来。”
那信使被几个士卒架着拖到洛若兮面前,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洛若兮伸手接过被鲜血染红的书信,问道:“你从何处来?为何伤得这么重?”
“我...我从寿化郡冒死突围,特来此报信。寿化郡被王宝大军围困了许久,我离开时粮草已不足支撑三日。本来我是去北面的平吉郡求援,到了才发现平吉已被王梁占领,这才改道来荣宁。求洛太守速速派兵救援,我...虽死无憾矣。”
信使说完便昏了过去。
寿化郡的位置在荣宁郡的西侧,平吉郡在北侧,都属于邻郡。
洛若兮忽然想起,王角之前曾与她炫耀,南侧的郡城已被他攻破,东、西、北三面也都被蓝巾袭扰。
虽然她刚刚胜了王角,但兄弟三人还剩两个,南北两面都已归属蓝巾,西面在苦苦支撑,东面则毫无音信。
此番她必须去为寿化解围,否则荣宁郡将四面受敌。
刚刚还在开庆功宴,没想到周边邻郡已经一个个沦陷,形势急转直下,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时间。
洛若兮连忙命左右将信使扶起来,请郎中前来医治。随后拆开手中书信,里面竟然是用血字写成:
“寿化郡太守贾洪亲笔,
我郡已被王宝围困近一个月,城中粮草告罄。然众将士依旧殊死拼杀,百姓皆抄起石块砖头,力保城池不失。
王宝脾气暴躁,我与他周旋许久。若寿化最终落入他手中,必遭屠戮。
乞速救援,洪涕泪拜谢!”
这封信写得感人至深,附近看守城门的士卒听罢也纷纷垂下头,默不作声。
洛若兮长叹一声,看向身旁的阮常林。
“主公既然决定去救,不如今夜立即点兵。再迟恐怕寿化要撑不住了。”
她读完信一句话还没说,他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洛若兮心中微微感动。
“白天将士们刚刚劳累了一场,还没歇够几个时辰,就又要长途跋涉。哎,时间不等人,只好委屈他们了。”
阮常林抱拳道:“主公,我带三千人马驰援,一定解开寿化之围。”
洛若兮轻轻摇头道:“子贞不可轻举妄动。王宝在西,王梁在北,你带三千人马过去反而会被两人夹击,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
两人并肩走回宴席,打算先将此事告诉众人。
此刻席间静悄悄的,就连淳于琼也将喝了一半的酒觞放下了。大家都心知肚明,虽然王角已死,但蓝巾军依旧猖獗,受着伤赶来的信使多半没有什么好消息。
洛若兮从外面走了一圈,酒已经完全醒了,回到主座正襟危坐,严肃道:“寿化郡告急,我得立刻派兵救援。”
孔融直截了当地说:“需要我们做什么,主公尽管吩咐吧。”
经历了与王角斗智斗勇的一个月,众人都见识了洛若兮的智谋,无不深感佩服。此时再遇状况,便习惯性地依赖。
洛若兮取出地图,仔细盯了许久,忽然计上心头。
既然王梁占领了平吉郡,那么王宝的一切军需物资应该都是从平吉郡运输过去的。她何不效仿孙膑的围魏救赵之计,围住平吉,逼王宝退兵回援,然后再于他回师的必经之路上设好伏兵,一举歼灭?
计是好计,但问题是她和阮常林带兵出去了,谁来守卫荣宁?这个人选极其重要,一招不慎,反而会被蓝巾钻空子。
马谡吗?虽然近几日认错态度良好,但她还是应该小心为上,不能重蹈街亭的覆辙。
蒋干?口才不错,心思细腻,但让一个儒生去守城?别开玩笑了。
淳于琼?恐怕会贪酒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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