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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我有点伤心。
不过我还是听从安娜的建议，提前去找了邓布利多。安娜可比我聪明多了，她的话一定有道理。
我把我的打算跟邓布利多全盘托出，下意识觉得他一定会支持我。毕竟他一直以来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我相信这次也一样——
“安妮，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邓布利多听完后，没有对我的打算发表任何意见，而是这样道。
“你还记得你手腕上的……那个印记吗？”
我当然记得。不过此时提起这个，让我有点不舒服。
“它不是个普通的印记……”邓布利多缓慢道，有些犹疑地皱着眉。
“我知道，”我说，“只要我触碰了它，汤……神秘人就能感知到我。”
“不仅如此。”邓布利多道，他的眼睛像两颗不停旋转的深蓝色的行星，压抑得惊人。“那上面还镌刻着一个强大的咒语——你知道那个咒语的效果吗？”
我忽然有些不详的预感，下意识攥住了手腕。
“……很多年前我给你写过一封信。”邓布利多把一封泛黄的书信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我，“也许你已经忘了，再看看吧。”
我半信半疑地拆开信封，“汤姆在魔药课上突然摔倒，就像遭受了袭击一样……”
我很快看完了，还是不明白邓布利多的意思。
“……它能将两个人连接在一起，如果一方遭到攻击，”邓布利多沉声道。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恐怖感扑面而来，“不……不……您别说了……”
“另一方将会代替那个人……承受攻击。”邓布利多平静地继续道。
“所以汤姆才会——突然之间匆匆离开霍格沃兹，因为他感知到了针对你的咒语，他必须尽快找到你……”
我好像突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每一个字我都能听见，可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一堆乱码。我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不由得后退两步，靠在了墙上。
如果是索命咒呢？
我脑海里不停闪过这个念头。如果是索命咒呢？
所以，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像保护他的生命一样保护我。只是，他向来对自己不怎么样……
可现在更重要的是……邓布利多。
“您早就知道了，对吗？”我定定地望着他。邓布利多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我心里像有刀子在绞，痛得想放声大笑。“那您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儿，我看到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闪着痛苦，“因为我想让你做出正确的选择。”
正确——或者不如说，他想要的选择？
“我想要你们幸福，”邓布利多激动道，“不仅仅是你——还有其他很多很多孩子——安妮，我从未想过故意欺骗你——”
“也包括阿利安娜吧？”我打断了他，“您也希望她幸福吧？”我很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若无其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一个字里都是痛苦。
“当然。”邓布利多轻声道。
“那我希望您将她留在霍格沃兹。”我平静道，“如果我真的……出了事，请您照看一下安娜，您……您别告诉她这些事情，别让她接触到汤姆，更别让她讨厌他……”
“您知道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我又无奈又苦涩地摇摇头，“您的请求我会尽力去做，只是——我不能保证一定会做到。我答应您，我会尽我的全力。”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校长室。天色已晚，暮色四合。霍格沃兹被笼罩在一片深沉的寂静之中……
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我心里一团乱麻，思绪蚂蚁般没头没脑地乱爬。
一方面我难以自持地忽然很想念汤姆，我很想问他——在烙下这个印记时，他究竟在想什么？
一方面我又感到十分抗拒，他做的那些事——不管是对我的伤害，还是试图□□统治，都令我十分厌恶。如果汤姆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相信我一定会扑上去抱住他。可又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私语，让我觉得爱他是一件错事，应该被指责——
他是个混蛋——是掀起战争、是煽动仇恨的恶魔——而我居然还忍不住对他心软！
还有邓布利多。我不能去想他一开始就对我表现出善意，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帮助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我又忍不住要弄明白——也许是因为汤姆。邓布利多那么聪明，他一定看出甚至连汤姆都没有意识到的事情——汤姆在乎我，比所有人以为的都要多。
汤姆年轻、强大，野心勃勃。他即将成为第一任黑魔王，已经势不可当。可他也有软肋，也有无法放弃的弱点——而邓布利多！料事如神、胸有成竹的邓布利多——他掌握了这个弱点。
我一边想一边断断续续地哭。我攥着我的手腕，恶狠狠地拧着那个印记。我知道汤姆一定能感觉到——我真想把这块肉剜下来！
如果是索命咒呢？我忽然想。如果——有人对我用了索命咒——那么一切是不是就能迎刃而解？
这个可怕的想法把我吓坏了。
我忽然冷得发抖，下意识抱紧了手臂。
“安妮？”我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一开始还没听出来。
等到我回过头，看到布莱克变得有些陌生的脸庞，不知道是什么感情一瞬间一涌而上，可我又不敢上前，只好站在原地，任凭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他怎么会在这儿？然而此刻我已经无法思考这个问题了。
布莱克好像被我吓到了，也犹豫着没有上前。他现在变得很多，几乎都认不出来了。他以前从不留胡子的，可现在下巴上胡茬密密麻麻的，一片青色。
他整个人都瘦脱了相，眼窝深陷，颧骨倒是高高凸起。以前那双亮晶晶的，让人印象深刻的黑眼睛也变了，像是沸腾的岩浆熄灭了，变成了冰冷的石头。
我越哭越厉害，不一会儿就上气不接下气。我感到很难过，又难过又委屈，不仅仅为了我，更为了布莱克——如果没有遇到我——
布莱克手足无措地望着我，看样子他很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会让我平静下来。他肯定是明白我在想什么——于是他拉着我坐了下来。
天上已经出现了稀疏的星星，深蓝色的夜幕上涌动着淡淡的雾气，四下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禁林那边，夜风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布莱克开口说话了。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手枕在脑下，“……我发现麻瓜们的世界真的很神奇，比如吉他——你一定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今天没带过来——要不然就能拿给你看看了。我以前一直觉得那些音乐家都是废物，毕竟只要一个魔咒，就能让那些乐器无休无止地演奏下去。
可它似乎不是我想象的那种样子，当我试着不用魔法去接触它，吉他就仿佛有了生命，它似乎拨动着你的灵魂……”
布莱克的声音漂浮在夜色里，说着说着，他忽然停了下来，轻轻哼唱着，
“一个人要走过多少路
才能被称为真正的人
一只白鸽要飞过多少片大海
才能在沙丘安眠
一个人要回转过多少次头
才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答案啊 我的朋友 在风中飘扬
这答案飘扬在风中。”
不知不觉，我已经停止了哭泣。他的声音像风一样掠过湖面，轻盈地四处流动。
我轻轻攥住了布莱克的手，我为他感到高兴，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他仍然挺过来了，而且他正准备开始新的人生。我真为他感到高兴……
我把我的魔杖放到他手里。布莱克惊讶地望着我。我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在魔法界，除了生命，最重要的就是巫师的魔杖。它几乎代表了一切，而现在对我来说，更是无法开口的愧疚和遗憾。
我平静了下来，我已经尽量不去想邓布利多、汤姆、战争和死亡。我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战争真的无法避免，那么我能做些什么？
我是个不熟练的女巫，我很弱小，可我也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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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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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安娜在这里等着妈妈好不好？”我蹲在安娜面前，温柔地抚摸她的小脑袋。
安娜没有说话，只是用她那双深邃的黑眼睛静静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那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
我勉强地笑了笑，我的心像铅块一样，沉重地向下坠去。“妈妈也不知道……不过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的……”
安娜费解地望着我，微微偏了偏脑袋，“妈妈，你哭了。”
她伸出小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眼泪。“妈妈，安娜会乖乖等你回来。不要担心，妈妈。”
她这样说着，那双酷似她父亲的眼睛静静地目送我走远。
我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然后将安娜带到奥平顿夫人那里，请她帮忙照顾安娜一段时间。
“外面实在太乱了，安娜跟着我会很不安全。我想留在霍格沃兹，才是最好的选择。”
奥平顿夫人默默地拿出一瓶又一瓶魔药，往我的行李箱里塞。最后她坐在那里，低着头抹眼泪。
“我不知道邓布利多……他对你说了什么，但是安妮，我想告诉你，这些不是你必须去做的事情，不是你的责任……你明白吗？”
我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甜蜜的感伤。我笑着看向奥平顿夫人，“不，您错了，夫人。”
“我爱他，”我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事到如今，承认这件事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我必须和他一起，承担我们的命运……无法逃避，也无处可逃。”
我离开霍格沃兹是在午夜时分。当我站在霍格莫德的入口，朝后望去，只见霍格沃兹沉默的轮廓，静静地屹立在星空之下。繁星满天，微微闪烁。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震撼，第一次看到大厅里万根烛火时的难以置信，千百条似乎拥有生命的石梯，曾在我面前变幻，隐藏着无数神秘的图书馆也曾为我敞开。
我在这里流过眼泪，也放声大笑过，我曾离开这里，最后又为了逃避伤痛，躲进她的怀抱。而如今我将离去，只有午夜的寂静送别我。
我沿着霍格莫德慢慢地走。我不打算再留在魔法世界，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汤姆，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近在咫尺的战争……我只想找一个地方，能让我缓口气，较为平静地迎接我的命运……
霍格莫德也早已熄灭在一片黑暗里。幸好今晚没有月亮，要不然该多么凄凉。我走过三把扫帚，走过蜂蜜公爵和帕蒂弗夫人茶馆。我想象着蜂蜜啤酒和巧克力布丁的味道，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我那栋破旧的小房子面前。
我没有进去。我害怕我积攒的所有力量会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全部崩溃。我需要爱汤姆，更需要的是恨他。否则我该怎么利用他，利用我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对他的爱？
我不想表现得这么脆弱，像个受害者。可我无能为力……我不想再哭，不想再怨恨什么，可明天我会在哪里……
六个月后。伦敦。
巴顿.普金斯，刚刚下班的魔法部小职员，一边跺脚一边钻进了附近的一家面包店。
“来一份芒果蛋糕。”
巴顿说着，将一枚银西可放在柜台上。穿着白色围裙的糕点师眼神诧异地望着他，巴顿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收起银西可，“那个——唔，好像忘去古灵阁了……该死……”
那位糕点师十分宽容地笑了笑，仍然替他将蛋糕打包好，“没关系，您明天再付也可以。”
巴顿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家新开的蛋糕店手艺很不错，他已经光顾过很多次，连糕点师都认识他了。
巴顿提着蛋糕回到家，他的妻子和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女儿，一同上前迎接他。只不过妻子是过来给他一个拥抱，而小女儿则是奔向那块芒果蛋糕。
巴顿笑眯眯地看着女儿把自己吃成个小花猫。妻子已经将晚餐做好，他们一家人围在餐桌前，随意地闲聊着。
最近魔法部节节败退，巴顿每天上班，都能看见新面孔出现，一些旧相识消失。但幸运的是，哪怕他已经坦然承认，他的妻子是个没有魔法的麻瓜，魔法部也没有将他辞退。恰恰相反，巴顿甚至在上个月涨了一次工资。
魔法界的气氛近几个月也很微妙。凤凰社的成员们最后的负隅顽抗，已经相当微弱。巴顿听说那位不能说出名字的人，已经代表魔法部向霍格沃兹发出最后通牒，解除阿不思邓布利多的校长职务，由魔法部高级官员盖勒特格林德沃接任。
巴顿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第二天下班，他特意先到古灵阁换了一些英镑。路过对角巷的时候，他看到每家店铺门口都张贴着新的告示。巴顿凑过去看，发现没什么新奇的，还是原来的寻人启事。
黑白照片上，是个女孩子在温柔地笑。巴顿认识这个女孩，他记得——前年圣诞节，三把扫帚酒馆里，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她也是凤凰社吗？最近他们可被追捕得很惨。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食死徒掌权也好，其他人也罢，巴顿都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顶多就是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不过这几个月也慢慢恢复了常态。像之前那样，食死徒当街行凶的事情，已经很少发生。
那位不能说出名字的存在似乎已经改变了统治方针。雷霆万钧的威吓之后，就轮到收买人心的怀柔手段了。巴顿觉得这招还算聪明，毕竟不管怎样，大家还是要过日子。
他来到那家面包店的时候，门口已经排起长队。这家糕点师的手艺真的很棒，附近许多麻瓜都慕名而来。
巴顿漫不经心地等待着，不时哈口气温暖手指。不能使用温暖咒可真难受。那位神秘人不知道是抽风了还是怎么，对在麻瓜世界使用魔咒限制得更严了，现在无论未成年人或是成年巫师，只要是在非必要情况下使用魔咒，都会被投进阿兹卡班。
巴顿怀疑那座监狱怎么还没人满为患！
终于轮到他了。巴顿兴奋地上前，“给您——昨天我的芒果蛋糕没有付钱。”
那位糕点师微笑着点头，“我记得您，今天还是芒果蛋糕吗？”
“不——换换口味，我女儿说今天想要巧克力布丁！”巴顿用骄傲的口吻道。
他看到那位糕点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可同时又有些黯然。
巴顿有些疑惑地望着她。这时他忽然注意到糕点师手上戴着什么东西，刀锋般锋利地划过他的眼睛。那是一枚漆黑的戒指，微微闪着光，看上去很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巴顿忽然想起那张寻人启事上，那个女孩可能携带的东西。“一枚黑色戒指，样式如下。”
巴顿抬起头悚然地盯着糕点师。她的脸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特征。躲在蚂蚁般拥挤的麻瓜中间，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认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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