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谢老二得知儿子竟然冲到了谢淮序跟前求娶宝儿,一怒之下打了他一记耳光,急急跑到朔风院来,却不见谢淮序,只能干等着,越等越着急上火。
在院子来回踱步,抬眼看见谢淮序朝这里走来,胆战心惊迎了上去,可谢淮序竟像是没看到他,径直掠过,进了屋子。
谢老二暗叫:不好!这会谢淮序一定气得不轻,他那般看不上叶氏母女,他家死小子还上赶着要娶叶宝儿,这跟背叛谢淮序有什么区别!
如今谢家就指着这一尊大佛鸡犬升天的,可不能彻底得罪了!
这样想着,谢老二急忙跟了上去,先是骂了一通自己的死小子,又给谢淮序赔了罪,最后赌咒发誓地说绝不让死小子娶叶宝儿。
谢淮序一直望着窗外的秋色,这时回过头来,狭长的凤目微眯,冰冷的眼眸中浮上一层不耐。
谢老二被这一盯,不争气地腿软了一瞬,又急急表了态。
“哦,你说这件事。”
谢老二懵了,敢情他这罗里吧嗦一大堆,谢淮序一句没听见去?
那他在想什么?
谢淮序盯着谢老二,谢老二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想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十分难看。
“淮安是该娶一房妻室了。”谢淮序手掌搭上窗沿。夕阳的余光照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泛着冷厉的光。
谢老二心里一跳,总算关键时刻反应过来,连声道:“淮序说的是,我已经在物色人家,年前这婚事就该定下了。”
谢淮序微微拧眉,语调微微上扬,波澜不惊:“年前?”
谢老二目色一顿:“入冬前。”
见谢淮序满意了,他心头一块大石才放开。
今天的谢府注定是不平静的,谢淮序宝儿吵了一架,二房那边闹得人仰马翻,而三房这边的院子,却是沉寂的可怕。
看着陆续搬完的行李,谢老三长长叹出一口气,阴沉道:“想不到淮序竟如此绝情,倒还不如不回来,索性就跟谢家断了关系,如此大哥的财产,我们总能分得一半,如今财产落了空,连上京求职的路也没了希望……”
“难道就眼看着这到嘴的荣华富贵就这么飞了不成?”谢老三一拍大腿,十分不甘心。
“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老三媳妇望着院中飘落的枫叶,目露精光。
谢老三冷嗤:“还有什么希望?你没见在祠堂,淮序连九叔公的颜面都不曾放在眼里!”
老三媳妇冷笑:“那是因为他恨你们,当年明氏的死,说是你们逼死的也不为过,他又怎么可能对你们假以辞色。”
谢老三眼中悔恨臊意并趋,不愿多谈往事,觑她一眼:“那你还说有希望?”
老三媳妇笑了:“他对你们有恨,不见的对谁都有恨,要令百炼钢化绕指柔的关键你知道是什么吗?”
到底是二十几年的夫妻了,只一个眼神,谢老三就读懂了媳妇的深意,不禁两眼放光:“你是说内侄女楚瓷?”
老三媳妇气定神闲地笑了。
谢老三又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摇头:“不成不成,楚瓷虽貌美,但比起宝儿还是差了点意思,你没见淮序对着宝儿都一副冷峻的模样,可见眼光不是一般的高,他能看得上楚瓷?”
听到夫君这般低看自己的侄女,又抬高了宝儿,老三媳妇鼻子一哼,犀利道:“你当她叶宝儿是什么香饽饽呢,你侄子瞧不上宝儿,是她没本事,我的小瓷却不然。”
老三媳妇甩了下手帕慢条斯理道:“她叶宝儿的确貌美,州省找不出第二个来,可到底年幼,稚气未脱,淮序那样的大人物,自然看不上眼的,可小瓷媚态如水,最是让男人心痒难耐,俗话说温柔乡乃是英雄冢。”
末了,老三媳妇意味深长地瞥了谢老三一眼,谢老三老脸一红,干咳一声:“你可有十足把握?”
“淮序再如何沉稳有定力,也是青年心性,小瓷必然能哄住他。”
***
晚膳过后,正是赏月时段,荷花正嘻嘻笑着给宝儿赔罪,又装可怜:“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时候我被大公子吓过,实在是本能的反应。”
荷花从小就跟在宝儿身边,进谢府前,她们生活虽然不富裕,还有点艰难,但叶氏温柔善良,可怜荷花无父无母,给宝儿的东西也总会为荷花准备一份。
进了谢府,荷花自然也是跟着宝儿的,那日宝儿熬夜亲手编了好梦网,一早撑不住去补觉,让荷花给谢淮序送去。
荷花看着姑娘的手艺美滋滋觉得大公子一定爱不释手,谁知正在练剑的谢淮序绝情挑断了编绳,材料零零碎碎掉了一地,眨眼睛,剑尖就在眼前,六岁的荷花吓得跌坐在地,回去就发了高烧……
宝儿顿时心软了,托着腮,红润的嘴唇嘟到了一起:“他这么可恶,谁都怕他啦!”
“谁可恶啊?”
珍珠翡翠两位妈妈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两位妈妈是谢府的老人,宝儿起身请她们坐,荷花立刻去奉茶了。
“姑娘将来可有什么打算?”入了坐珍珠妈妈也直接切入主题了,“这世道,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怀璧其罪,你这样的容貌,若是没有背景,恐怕惹来许多灾难是非,将来亲事受阻恐也生出许多劫难。”
宝儿心头一滞,嫁人......她没有想的那样长远,能有什么样的灾难,她也没有想过,只是以前总有死皮赖脸的世家公子,似乎每次都是谢致蕴出面替她摆平的,是谢府的庇佑,让她少了许多麻烦。
见她略有沉思,珍珠妈妈打铁趁热:“还有小哥儿呢?”她们话锋一转,宝儿抬眼,听她们叹了一口气,“他总是谢府正儿八经的小少爷,总是要跟着大少爷回京的,你舍得离开小哥儿?”
“他要带小舟去京城?”宝儿豁然起身,满眼震惊地难以接受。
她从没有和小舟分开过,她是想过若是出去独立,也带着小舟,可珍珠妈妈说的对,小舟是谢府的小少爷......
或者可以等过两年再带小舟去京城呢......
她已经听不见两位妈妈在说什么,只是这个念头才冒出个头,就疯狂滋长,她越觉得或许可行,毕竟小舟还小,也不急着去呢。
“咚”的一声,板凳翻了地,宝儿已经跑了出去。
***
宝儿顾不上这个时辰可能不太适合去一个成年男子的院落,提着裙子一路跑进了朔风院。
朔风院很安静,宝儿一股脑热,想也没想就敲响了谢淮序的房门。
没有动静。
房间的灯却还亮着,隐约间,宝儿还闻见一股香味,像是酒香。
她又敲了门,这一回她敲得重了些,提高了音调:“是我,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宝儿现在勇气十足,尤其在这安静的院落,她不信谢淮序在房间听不见。
可房内还没动静。
宝儿本就焦急在心头,以为他是故意不开门,又高声道:“若是你还不开门,我就去请珍珠妈妈来咯!”
她大有威胁之意在里面。
房间里终于有了动静,宝儿贴耳上前,果然听到脚步声,她鼓了鼓劲,站直了身子,板着脸对着门。
门开了,她一鼓作气,话到了嘴边,硬生生被咽了回去,咽的太狠了,呛到了,她猛地咳了几声,惊呼起来:“你怎么在这!”
眼前娉婷袅娜慵懒地靠着门框的美人不是别人,正是楚瓷!
她一头乌黑的青丝松松挽就,飘泄几缕随意拂在前额,眼中水波潋滟挑眼看着宝儿。
已经深秋的夜晚,寒意刺骨,她却穿着一袭轻纱薄裙,领口不知为何松开了些,露出她白皙的锁骨,她靠着门框时,能依稀见到一点女人特有的妩媚......
宝儿不小心看到了,顿时红了脸,回避开去:“你,你的衣服没穿好!”
楚瓷轻轻一笑,媚态丛生,染了豆蔻的手指点向宝儿的胸前,微微一推:“所以,你不该来。”
作者有话说:
宝儿羞羞:“我看到你的咪咪了......”
楚瓷:”又不是给你看的!给侯爷看的!”
宝儿愤愤:“呸~!”
下一章星期二更啦!啾咪~
第9章 意外
◎。◎
宝儿被她推得后退了一步,乖乖点头,转身欲走,忽然反应过来,在她关门之前,按住了门板,好奇又不解地质问道:“我不该来,你又为什么在这?你们不是离开谢府了吗?”
楚瓷眼底划过一丝不耐烦,依旧笑着妩媚,眼波向后挑了一眼:“自然是有人让我来的。”
宝儿顺着她的示意向房里看去,却被楚瓷探上前的身子挡住了视线,幽然道:“这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该看的。”
宝儿不服气:“你也是小姑娘!”
她趁楚瓷不备,跑进了屋里,傻了眼。
桌上几个精美的菜肴,酒香四溢,谢淮序伏在桌上一动不动。
难道喝醉了?喝醉了摇醒就是了。
宝儿就要上手,楚瓷腰肢轻摆插到了他们之间,拂开了宝儿手,妩媚的姿态消失了,不耐烦道:“叶宝儿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楚瓷一转身,坐到了谢淮序身边,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脸颊轻靠上去......
宝儿莫名看了一会她秀亲密的模样,忽然想起前两日荷花跟她讲下人的风月,说什么张三一日喝醉了酒,第二日和丫鬟翠花睡了一屋,就被翠花的家人找上门,定下了婚事。
她恍然大悟,暗暗抓紧了手,咬牙切齿地转过身,白天还教训她要克己复礼呢!
宝儿惊诧地转身拉楚瓷起来:“你还没有和他成亲呢!”
楚瓷一呆,甩开她的手:“那又如何,将来总是会成亲的!”
宝儿再不谙□□,但也闻到了一丝算计的味道。
但这种事,她一个姑娘家,没有经验,也不好意思直接戳穿楚瓷,况且这种事,若是让楚瓷成了,第二日也不知谢淮序会怎样发落,他那样“克己复礼”的一个人。
宝儿担忧道:“不行,谢淮序狠心狠面,绝对不是良婿。”
她低头看向不省人事的谢淮序:“你若是真在意他,不如我们把珍珠妈妈找来,让她拿个主意。”
她眨巴着美眸,一派天真无邪,真像是在给楚瓷出主意似的。
楚瓷冷然扣住宝儿的手:“你是一定要纠缠不休了是不是!”
宝儿点点头,楚瓷知道宝儿看上去甜美乖巧,固执的时候也是真固执,真要争执下去,惹来那两个老婆子,就麻烦了。
楚瓷愤愤地咬咬牙,穿好衣服:“今晚的事你最好守口如瓶!”
宝儿努努嘴,谢淮序的事,她才不想掺和呢!
等到楚瓷落败而去,宝儿才嘻嘻一笑,悠哉悠哉地坐了下来,好奇地拎起酒壶凑紧闻了闻:“好香啊......”
她舔了舔嘴唇,忍耐着想喝的冲动,看向谢淮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没反应。
这么久都没有反应......宝儿又看了看手里的酒壶,忽然恍然:“难道酒里有迷药!”
这个经验也是从荷花那里听来的,荷花爱听八卦,总能听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说给宝儿听。
宝儿回想了下荷花说起的一桩审犯人的事迹,说是犯人晕了,泼一盆凉水就醒了。
宝儿思来想去,今晚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又破坏了楚瓷的好事,若是不一鼓作气问个明白,提出自己的诉求,总觉得很亏。
这么想着,手里已经捧了一盆水站在谢淮序身边,通明的烛火从上方照下来,将谢淮序的长睫毛在眼下投下稀疏的睫影,好长哦。宝儿一呆,走神侧过脸去看梳妆台上的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
她又看向谢淮序,侧脸精致的简直像是精心雕琢的......
一阵秋风吹过,宝儿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原来是房门没关,她放下水盆,去关上房门,转身时看着昏迷的谢淮序默了默。
觉得这么冷的天,这么一大盆水泼上去,若是醒了着了凉,肯定得找她的麻烦。
宝儿深觉自己思虑周全,把水盆放回盥洗架子上。
回去拿起桌上的酒杯,看着满载的酒,再看看谢淮序,嘴角渐渐上扬。
她可不是借机报复他哦,是为了叫醒昏迷的他!
宝儿愈发有了底气,一鼓作气手里的酒杯正对着谢淮序冷峻的脸泼去。
猛地,一股凌厉的力量扣住了宝儿纤细的手腕,她腕间的双环玉镯叮当作响。
酒水一条线似的擦过谢淮序的耳边,洒在了地上四溅开来。
一双锐利暗藏神光的眼睛直逼宝儿,宝儿心口一颤,面对着突然睁开眼的谢淮序,愣住了。
“你想做什么?”
冰冷的声音缓慢敲击着她的心,宝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轰”的一声,血液直冲脑门,她无意识抬起手,“啪”的一声,响彻安静的房间。
她低头呆呆看着自己狠狠拍打在了谢淮序扣住她手腕的手背上……
宝儿感觉到了一阵晕眩,有一种拍了森林之王脑门的感觉。
她的心砰砰砰简直要从心口跳出来,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是本能的惧意让她立刻摸了摸被她打过的手背……
冰凉滑滑的触觉,烧了宝儿的脸,正要凑上去轻轻吹吹的动作卡住了。
她感觉到谢淮序的手顿了一下。
气氛顿时冷凝了。
宝儿僵硬地弓着背,怎么办,要跟他解释平时她就是这么安抚小舟的吗?
“我,我要回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宝儿立刻转身欲跑,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扑了回去。
娇娇软软跌进了谢淮序的怀里……坐在了谢淮序腿上……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谢淮序乌沉的眼眸近在咫尺。
宝儿灵魂出窍了。
她赛雪的肌肤透着薄薄一层的红,眼睛因惊慌水润润的在烛火下闪着光,嘴唇也红润水嘟嘟的……
谢淮序眼眸一滞,率先反应过来,推开了宝儿,等她站稳才松开了手。
宝儿一愣,刚刚他的眼神是在嫌弃她?宝儿低头暗恨,怎么没有先回过神推开他,失了先机。
两人各自沉默,半晌,谢淮序问道:“说说看,这么晚,来一个男人的房间,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清冽低沉,平缓的没有任何起伏,问的话却像是在质问。
宝儿见他心情好像很差的样子,更加不敢说让小舟留下的话……猛地看到屏风后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披风。
“我听说楚姐姐过来了,这么晚在你这里吃饭,急着要和她说说体己话,所以就过来了,没想到楚姐姐吃饱了,就走了,我看你睡着了,想着给你拿件披风,不小心打翻了酒杯。”
她无比真诚地睁着眼睛去看谢淮序,转身绕过披风,拿起架子上的披风走回来。
“夜里凉,我怕你着风。”
她轻轻地将玄色的披风搭上谢淮序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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