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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医生说、还可以做二次移植……”
“不必了。”徐江天截住她的话，“我打听过了，对四四来说，二次移植的成功率微乎其微，做手术只是增加他的危险和痛苦。”
“徐江天，你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柳绡绡忍耐了多时的眼泪终于悉数落下，“四四他现在还有救，韩医生说了，二次手术的成功率还有百分之二三十呢，我……我要、要试一试！”
“我说不用了！”徐江天低吼一声，“我咨询过国内外的专家，结合四四之前的病情，专家们一致认为……他可以在家里舒服地度过剩余的时光。”
“所以……你是让、让四四，等死吗……”她的声音颤抖而破碎，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字句了，只是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徐江天。
他不敢望向她失望而痛苦的眼，他怕自己一看过去，努力收敛着的情绪就会崩溃，只能硬着声音说道：“我只是陈述事实，听或不听，你自己决定。毕竟，他是你的家人。”
你的家人。
柳绡绡本就乱成一团的头脑里，这四个字来回盘桓，逐渐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你的家人，言外之意，就是和我无关。
他是在说，你柳绡绡的家人，和我徐江天无关。
徐江天压制住心口的闷痛，低头去看她。
柳绡绡的脑袋半偏着，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张，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打量着他。
那种眼神，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有惊诧，有难以置信，更多的是伤心和失望。
“先起来，地上凉。”他冲她伸出手去。
柳绡绡下意识地一躲，躲开了他将要触碰到自己的手。
徐江天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他甚至都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了，然而那微薄的温暖，终于逝于空气之中。
“你走。”她把蜷缩的身体转向另一个方向，用最坚硬的脊背对着他，完全是一副防御的姿态，“我不要你在这，你走……走！”
带着哭腔的一声呐喊撕裂了房间里长久以来诡异的安静。回音一遍遍击打在他心头。
徐江天撑着床，缓慢地站起身。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默默走了出去。
下楼梯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有些乏力。手抖，腿也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下跳得急，却无力。
徐江天独自站在楼梯上缓了好一会儿。
阿承要来扶他，被他挡了下来。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咬着牙也要走下来。
徐江天没在家里多逗留，只简单吩咐王姨照顾好柳绡绡就走了。
他说四四的手术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了，这让柳绡绡根本不能接受。她拿着四四的检查结果，一连在网上挂了好几个血液科专家的号。
“您好王主任，我想向您咨询一下我弟弟的病……”
“您好刘主任，这是我弟弟的病历，想麻烦您给看一下……”
“您好马主任，这是我弟弟的病历，您看后续我们在治疗方面还能往哪个方向努力呢？”
她不知疲倦地一遍遍把四四的病历上传，一次次地跟医生语音、电话沟通，期待得到哪怕一点点好消息。
哪怕只有一位医生，只要有一位医生告诉她，孩子还有救，她都愿意尽全力再尝试一次！
可得到的答案都是统一的。
“综合考虑病人的年龄、病程、身体素质等因素，我建议家属让孩子回家，多陪伴他几天吧。”
“手术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家属要正确面对，不要再过度治疗了。”
“孩子这么小，还是建议保守治疗，让病人有尊严地度过生命最后的旅程吧。”
柳绡绡茫然地看着手机里一条条的专家回复。
没有……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哪怕最后一点希望。
手机从手里滑落，心口一股一股刀绞一般的疼痛，她捂着胸口，几乎不能喘息，直憋到一阵干呕后，才扑在地毯上，放声大哭出来。
第153章 你变了
四四又住院了。
柳绡绡也很清楚，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住院了。
这段时间以来，四四一直很挂念徐江天，而徐江天却始终都没露面。
“姐姐，姐夫不要我们了，对不对？”
柳绡绡正在看娱乐新闻，闻言心里一紧，她把手机攥紧了些，勉强笑道：“别乱想，他是最近太忙了。”
手指往下一滑，一张不甚清晰的照片映入眼帘。
“某知名富商夜会女郎，两人亲密挽手，同归酒店。”
没有指名道姓，甚至连个清晰的背影都没有，只有放大了的手部图片。却没有人比柳绡绡更清楚那是谁。
雪白的衬衣袖口，露出一对柳叶形状的袖扣，一颗祖母绿像露珠般坠在叶片上。
柳绡绡的手有点抖。
她赶紧把手机放下，假称出去打水，避开了四四。
徐江天接到柳绡绡的电话时，阿承正在向他汇报集团近来开展的几项工作的进度。
他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接通了电话。
“徐江天。”柳绡绡的声音有点颤抖，“我想跟你谈谈，你现在有时间吗？”
“可以，你说。”他摆了摆手，让阿承出去。
“新闻……我看到了。是你故意放出来的，对吗？”
徐江天不答。那就是默认了。
“你真的……喜欢……安绘吗？”
“是。”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冷硬，回答得却很干脆。
“那我……”她知道这样纠缠不好，可是不死心，就是还ᴶˢᴳᴮᴮ想再问一问。
“我也喜欢过你。可是柳绡绡，你不觉得你现在变了吗？”徐江天的反问略带指责的口吻，“你变得没有从前那么温顺懂事了，最重要的是，你给我带来太多麻烦了。”
两人之间一时只剩下沉默。
听着柳绡绡在电话那端浅浅的呼吸声，徐江天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你还有事吗？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忙了。”
“有。”柳绡绡定了定神，坚定了语气道，“既然徐总这么说，那就请徐总把我身边的人都撤了吧，以后我的事，也不劳徐总费心了。”
“好。”
徐江天那边立刻挂断了电话。
嘟嘟的等待音让柳绡绡有点晃神，她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她能理解徐江天。
这段日子以来，为了她和苏老太太的事，徐江天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但正如她自己对徐江天亲口说过的那样，她感谢徐江天曾经为她提供的所有帮助和支持，也顺从自己的心，选择跟他开展一段恋爱，现在结果不尽如人意，她也接受一切自己选择的后果。
茶水间外，徐江天派来的保镖们还没得到撤走的安排，倒是柳绡绡从里面走出来时通知他们：“你们可以走了，以后我和我家人的一切，都不劳徐总费心了。”
保镖们哪知道其中内情，听她这么说，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动。
“走吧。”她娇小的身躯从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的包围中冲撞而出。
徐江天望着自己挂断的电话。
主页上时钟一秒一秒地走着，他素来平静的心绪被那根细细的时针一下下拨动，搅和得胸腔里又酸又疼。
第154章 肇事逃逸
雷霆当然也看到了那条新闻。
徐江天生日那天，他恰好不在，只是听邵建翎说，柳绡绡送了一对亲手设计的袖扣给徐江天。那时候邵建翎还摇头晃脑地点评：“东西是不贵，可心意到了！柳嘛，她自己就姓柳，公众号的名字又叫柳叶儿，而且柳又谐音留……人家天哥两口子，这才叫两心相许，情深意长！”
雷霆那时候听着还直发笑：“你羡慕啊？”
“嗯，可不羡慕？”邵建翎更坏，嘿嘿笑着反问他，“你不羡慕？”
雷霆有点答不上来。
不是羡慕，而是……他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
徐江天的生日才过去没多久，谁想到两个人中间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听说柳绡绡弟弟的病也不好了。
他琢磨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起电话来，给她打了一个。
“喂，柳绡绡？”
“雷霆。”她的声音闷闷的，“怎么了？”
“没事，我问问，听说你弟弟又病了，怎么样？”
“嗯……挺好的，一会儿就可以出院了。”
“那个，我今天有点时间，要不我去接你们出院吧？”
“也行。”柳绡绡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因为要接人出院，雷霆今天特意没开跑车，他开了一辆多人座的商务车来。
柳绡绡抱着四四，他就热心地跑前跑后，帮忙把东西装上车，又把四四安顿好。
“你笑什么？”雷霆装好东西，坐到驾驶座上，看着柳绡绡笑，他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还真没见过你不开跑车的样子。”
“哦，嗨！这车平时没人开，今天这不临时过来才从车库里提出来，收拾得不利索，你凑合着坐。”
“没有，挺好的，谢谢你。”
因为今天是周三，而且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所以马路上的车不多。
考虑到四四还坐在后面，雷霆也不敢把车开得太快。
“那你和天哥现在就这么僵持着？”雷霆正跟柳绡绡说着话，一辆黑色轿车自东向西飞速蹿了出来。
雷霆赶紧踩住刹车，可惯性还是让他们的车转了几圈。
车子失去了平衡，晃晃悠悠，斜倚在红绿灯的灯柱上。雷霆再扭头去看那辆黑色轿车时，车子已经冒着烟跑远了。
这么慌慌张张，不怕起火爆炸也急着跑，不大像一般的肇事逃逸。
但他不敢当着柳绡绡的面提出来。
“四四……”柳绡绡顾不得自己，她解开安全带，向往后座上爬。
“柳绡绡！”雷霆拽住她，“别动！车要是翻了，会有二次伤害！”雷霆提醒她。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有路人过来帮忙把车扶正。
柳绡绡赶紧跑下车，打开车门，四四还在座位里，安全带系得好好的，柳绡绡把弟弟浑身上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他没有任何磕碰，这才放下心来。
“咱们报警吧。”
雷霆想了想：“报警的事你就别担心了，交给我。我先送你们回去。”
车子在半山别墅的门口停下，雷霆低头安慰着惊魂未定的柳绡绡：“车祸的事，我告诉天哥了。晚点他可能会回来，趁这个机会，有什么话，你们好好说。”
第155章 要找死，你随意
柳绡绡既不知道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好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去说。
可一进门她就发现，徐江天似乎根本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
屋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
“这是什么意思？”柳绡绡回身看着阿承，“阿承哥，我是被非法拘禁了吗？”
“不不。”阿承赶紧解释，“柳小姐，晚上徐总回来，见了面，你们俩再细说吧。”
让他解释，他可说不清楚。
下午五点多，徐江天回来了。
徐江天没有先去看柳绡绡，反而是先到床边看了四四。
孩子瘦得只剩了一副骨架，因为肺部的感染，他必须时时吸着氧气，沉沉的昏睡中，时不时有几声深重的咳嗽。
徐江天想起了自己那个未出世的妹妹。
他忍不住把手探到四四的小手下面。四四在梦中似乎有所知觉，几根细弱的手指，轻轻地勾住了他的食指。
柳绡绡想到四四在医院化疗，最难受时也屡屡挂念着徐江天，就没去打扰他们两个这短暂的相聚。
片刻后，还是徐江天先放开了手。
和看着四四时的表情不同，看向她时，徐江天已经全然是理智而冷漠的神态了。
“徐总。”柳绡绡率先出声，“我的话，不知道上次您听明白没有？”
徐江天点头。
“那我就尽快带着四四搬出去。”
“搬到哪去？”徐江天讥讽似的挑眉，“雷霆那？”
“那就不劳徐总操心了。”
“柳绡绡，下家找得挺快的。可惜你找错人了，雷霆家那个妈，也不比我外祖母更有容人的雅量，我劝你还是换一个吧。”他字字都带着嘲讽，像刀子一样扎得她遍体鳞伤。
“徐总说话也不用这么夹枪带棒。”柳绡绡幽幽地挒他一眼，“我找不找下家，找个什么样的下家，都和徐总无关了，不是吗？”
徐江天被她激怒了似的，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她坐的沙发圈住：“我告诉你柳绡绡，凭你找了谁也好，没有我的允许，你插翅也难逃出这间屋子！”
“所以徐总，你是要非法拘禁我了？”
女人转过头，甚至不正眼看他，留给他一个异常冷漠的侧脸：“我有报警的权利吧？”
她拿起手机来。
“报，你报。我看谁敢接你这个电话！”
柳绡绡连拨了三四遍，真没人接。
“别白费力气了。”徐江天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些，“我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你插翅难逃。何况，四四病得这么重，不知道搬家路上受不受得了。”
“徐总。我以为，我说得已经足够清楚了。我和我的家人，今后都不劳您费心了。”她梗了梗脖子，“是死是活，是我们的命，跟您无关。”
“我已经尽力了。你如果非要带着你弟弟去找死，随意。”徐江天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柳绡绡望着他的背影。
那个背影她那么熟悉，以前每次两人胡闹过后，都是他先转身去给自己倒上一杯水，她无数次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都是满满的踏实和欢喜。
可现在看来又这么陌生。
这个人以后再也不会属于她了。
第156章 偏执记仇
苏家老宅的祠堂里，徐江天背对着苏老太太。
他瞑目，给亡母的牌位上了三炷香。
青烟缕缕升起，徐江天长跪的身影却岿然不动。
“小天，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徐江天半晌不语。
眼看着天要下起雨来，他把目光投向远方紫红紫红的天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闪电从天空中劈下来，随后炸雷滚过。
“外祖母。”徐江天等着那阵电闪雷鸣过去，低声问，“今天的车祸，是您安排的吗？”
“不错。”
“我已经答应您，和柳绡绡分手，您还不放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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