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再次去翻自己的东西。
但依然没翻出什么让他特别满意的,他此番过来只带了寝居衣物,别的什么并没有多带。
沉眉思索着,不知不觉维持着一个姿势站了许久。
还是后来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边的天子束冠,才让他脚步挪了挪,突然跨步出去。
裴镇拿起束冠看了看,目光微动,从里面拿出束头发的玉簪。
琢磨着看了会儿,愈看愈满意,当即找了一块锦步包起,封在盒子里,命人快马送回虎踞关。
“务必今日送到!”
“是。”
裴镇目送着护卫疾奔而去,等人影跑得看不见了,他神情颇好的回到用膳之处,回来用膳。
公仪武忍不住看了天子一眼,刚刚走时天子急匆匆的,这时回来却极为慢吞吞,是事情已经办妥了?
裴镇忽略他的视线,扫了下下摆坐下,点着下巴示意,“用膳罢,再不用要凉了。”
当天几乎午夜,越姜被李媪叫醒,说天子命人送东西回来。
越姜打一个哈欠,拥被坐起,“你去拿来罢。”
“哎!”李媪响亮一声,立刻要退出去,但才退了两步,就听主子又把她叫停,“等等,先等等。你拿些赏出去,等会儿赏了来送东西的人。”
李媪听命道好,从盒子里揣了颗花样好的银锞子,这才小步出去。
到了外面,把银锞子给了来人,她捧着盒子回来。
把盒子给娘娘时,李媪趣言道:“那护卫说让奴代传一声谢,谢娘娘您的赏。”
越姜笑了声,捧着盒子示意她下去。
她温声道:“我过会儿就歇下了,你回去睡罢,不必守着我。”
李媪哎一声,退到外间去。
越姜在她走后,一边捧着盒子一边空出一只手把盖子打开。
一打开,入目是一块长条状的锦布,里面裹着东西。
越姜笑笑,约摸猜出他叫人递回来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簪子罢?他临时买的簪子?
弯着嘴角拆开锦布,她探头一看,里面裹着的东西果然是簪子,她没有猜错。
不过这簪子有些眼熟……越姜对着烛光仔细看了看,看了好几眼,嘴角忽地更弯,低乐了一声。
他倒也学她偷懒,直接从他头上解了簪子下来,这是他天子束冠上的簪子,她不知已经看了多少回了。
上面的龙头纹样,除了他,别个可不敢用。
看着看着又笑了声,松松把簪子握在手里,她又侧躺回去。
……
护卫把簪子送到后,第二日一早又送着虎踞关的东西回到忽冶马场,并特地来天子跟前禀一趟,表示东西已经送到皇后手里。
裴镇点了点下巴,点完看着他问,“皇后是何反应?”
这……护卫傻眼了。
还要特地留意皇后的反应?可昨日换了好几匹马快马到虎踞关时,已经是深夜了,他见不到皇后。
低头讷声,他惭愧道:“属下并未见到皇后,把东西交给李媪,属下便退下了。”
裴镇有点失望。
但神情并未显露到脸上,颔首嗯一声,表示他可以退下了。
护卫依言下去。
裴镇立在原地,他往远处望了一会儿,坐回原处继续下任命书。
此后,朝廷会多两处军马场,北夷也要分块而治,这些都需要人,他得安排好。
这般忙忙碌碌一直到七月十五,事情一一交代下去,裴镇起程回虎踞关。
这回回得要比上回晚上许多,回城时处处可见火光点点,路边也随处可见插拜的燃香和黄纸,今日中元,有祭亡魂安鬼神的习俗。
裴镇看了看那些燃香,回到行署后的第一件事是召当地官吏来,问今日可起过火烛之事。
虎踞关主官摇头,“回陛下,因上回月初城里有人家里起了火,前几日臣便日日派小吏巡街打鼓说过火烛之事,今日并未见起火灾。”
裴镇颔首道一句善,“你思虑的好。往后逢节之日,务必还使小吏们四处告民,莫等火起之后再追悔莫及。”
主官连连称是,道一定谨记。
“嗯,下去罢。”对于他的治民尽心,裴镇还算满意,所以说这句时神情颇好。
主官高兴的退下去。
退到远处后,他忍不住仰头看天笑了笑,心想回头要让夫人给皇后道一声谢。
那回让小吏巡街的事,还是皇后提醒他的,顺道,皇后还提了七月的七夕和中元易生火患的事,让他让下属们多警醒些。
百姓们七夕爱放河灯,中元则多烧纸祭亡魂,如今又正值秋收之时,要是一个不注意起了火事,烧伤了人又或是毁了庄稼,怎么都得不偿失。
所以让他一边派人时时告民,提醒他们生火小心,一边让小吏们多加巡视,避免酿成大祸。
好在那日他都听进去了,没有只是做样子敷衍了事。不然今日除了答天子一句没有,倒是答不出别的话显得他用心来。
想到天子刚刚的欣慰之色,主官忍不住又笑了笑,神清气爽!他今日定是在天子心里留了个好印象了,这可比什么都难得!
所以皇后,一定要谢啊,不仅要谢,还得好好谢!道了谢,一来一回的,家里夫人不就与皇后有交情了嘛!
如今天子内院可就只有皇后一人,但凡她松松口往天子跟前偶尔提一句,他往后的日子都是一片坦途。
心里更加高兴,步伐快上许多。
一回到府里,他就跟自家夫人提了这件事,让她找机会去与皇后道声谢。
主官夫人记下了,不过,这个机会实在难找,不年不节的,她也不能无缘无故到行署去拜访皇后啊,那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于是只能按捺下再等时机,这种攀交情的事,就得不刻意才叫人舒服,所以急不得。
越姜不知道有人想方设法想见她。
她此时正被裴镇拢着头发,他偏要用他那根簪子把她头发束起来。
越姜在头发又一次不成型,簪子掉落后,忍不住笑他,“早知如此,你刚刚就别把我头发拆了。”
裴镇瞥着她不语,慢悠悠耐心依旧很够,再次把手指陷进她乌发里,继续绾发。
刚刚没想过这时会突然兴致勃勃想看她簪他的发簪,那时只想看她卧在被上乌发铺满薄被的模样。
想到那时,手指无意识捻了把掌中柔顺的乌丝,他笑一笑,过来在她嘴上吮了一下。
越姜好看的眼睛弯一弯,缩着半边肩膀轻笑,“你还绾不绾了?”
裴镇低声吐气,“绾。”
在她唇上又流连片刻,炙热的鼻息终于慢慢后撤,他以从后环抱着她的姿势,继续摆弄她的头发。
但她的发太滑了,也太密,裴镇仍旧是绾不成形。试了好几次,裴镇舔了舔牙,胸腹里不由得扯出股躁气来。
盯着她一头乌发,拧着眉想,怎么就总是散呢。他砍个匪军都不如这个费神费时,真是任由他怎么团它就怎么散。
和他作对一样。
眼睛里不满,瞄一眼越姜,见她看着他,眼里的笑意还明晃晃,裴镇眯眼一下,不想绾了。
把发簪塞她手里,他点着下巴道:“你来。”
越姜不来。
把发簪收好,她摇头笑着说不要。
见他一听她说不要就皱眉盯着她不乐意,她心想他是真轴,也是真不知变通。
好笑道:“行了,真要看,明早绾发时我叫李媪簪上便是了,明早你再看?”
裴镇不想,他就想现在看。
“乖,你绾与我看看。”
越姜嘟囔,“麻烦的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头发多。”
“嗯,就看一眼,看完了你就拆了。”裴镇锲而不舍,盯着她道。
但他如此说,越姜更不想了,就为了他那一眼,她麻烦的要死。
把发簪簪到他头上,拍拍手下地去。
裴镇刮了刮腮帮,坐在原地眯眼。
没有跟上去,仍旧是坐在那。
越姜下地是去换衣服。
被李媪伺候着换好衣服回来,结果他还是刚刚那个姿势,看着是不死心。
她轻轻推推李媪手臂,示意她下去,之后朝裴镇走来。
裴镇看她一眼,仍旧是那个姿势。越姜估计等她走近了,他还会锲而不舍,但没想到,这回好像猜错了。
他并没有再拨弄她的头发,只是时不时目光看她,眼眸深黑。
越姜以为他死心了,笑一笑,难得主动搂他脖子,轻轻亲他一下。
“不绾了?”
怎么不绾?裴镇还是想看她绾发,然后簪上他的发簪。他刚刚只是在琢磨怎么才能让她今晚就簪给他看,不过……目光低垂,瞥一下她的唇。
半晌,嘴角弯一下,算是作罢。
“再亲一下。”他用眼神示意她,声音发沉。
几个字出口时,乌黑瞳仁正低瞥着,撞上她的目光。他的眼睛里全是她的影子。
难得她主动亲他,裴镇不肯放过。
越姜笑言色胚,又在他唇上压吻一下,“好了?”
不好。
裴镇深看她一眼,直接用行动回答她。
在她要离开时,他单手搂着她的腰一提,便让她上半身完全塌向他,接着反客为主,他一下下深吻她的唇舌。
他的喉结不断的上下滑,鼓动明显。
就知他不会老实……被他亲着时,越姜忍不住断断续续说了他这么一句,她一会儿冒出一个字,一会儿冒出一个字,音调还时不时才冒一半就被他吞没。短短一句话,愣是好半晌才说完。
裴镇低抑着笑了声,又吻她一下,他咽着浊重的呼吸,长长回应了她一个嗯字。
第70章
越姜在他这一声沉到沙哑的“嗯”里忍不住笑了笑。
裴镇嘴角再次弯了弯, 他放她躺下,没再向之前一样发狠似的吻她,只弓着腰背, 一下下在她嘴角边厮磨。
厮磨抬头间, 目光总是看着她,眼睛黑曜石一般深黑。
越姜被他看的眼睛弯弯。
两手摸着他下巴,仰躺笑语, “好了。”
裴镇低嗯,勾着笑意最后在她唇上厮磨一下, 他翻身侧躺在她旁边,胸膛起伏的拥着她。
……
天明, 裴镇不急着去前院,等看过越姜簪上他的发簪后, 伸手摸了会儿, 这才离去。
离去时还留了句,“以后日日都簪着。”
越姜听到这句, 看着他的背影笑了声,而后摇了摇头,心想哪有日日都簪的道理,他这句话她可不听。
笑着冲李媪看了下, 拉她手腕,“继续罢。”
头发上才簪了一根簪子而已,发髻过会儿就要散了。
李媪抿嘴笑,高兴的道:“哎。”
看主子和天子亲昵, 她高兴!
……
七月底, 北夷大小行署初步运转起来,裴镇见事情已经安定, 便起程回蓟城。
回程时就不如来时那般着急了,期间只白日赶路,夜里无论晴雨,俱是停下歇息。
走了两日后,裴镇看了看越姜的脸色,问:“这回可会难受?”
这句话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问她了,但他这会儿又问了一句。
越姜倒也没觉得烦,仍旧是对他摇头,说并没有不舒服。
“上回是赶路赶得太快了,才会颠的难受。”而这回回程,马车一直行的很稳当,所以她没有任何不适。
裴镇嗯一声,“那再快些呢?”
他想在八月初六赶到蓟城。
再快些?越姜听懂了他的潜在意思,问一句:“是有事要快赶回去?”
“嗯,初六正是母亲亡日,我想赶在初六到达蓟城,去她从前的坟地看看。”
越姜点头,“那快些罢,只要不是日夜不停的跑,我难受不到哪去。”
见她应的如此快,裴镇心中是高兴的。
搂她过来,抵着她发顶喟叹了声,“途中若是不舒服了,便与我说,我让他们慢些。”
“只要初六那日能赶到蓟城便行,是早上还是晚上都一样。”
越姜失笑,“就算初六到,路上也有七日呢,比上回宽裕许多,我不会难受的。”
“嗯。”裴镇低头,在她发顶上吻一把。
八月初六,中午。
天子车驾回到蓟城。
越姜这几日确实没觉得难受,天子乘舆要比她上回的马车稳上很多,所以后来就算行进速度加快了,她也没觉得颠到哪去。
到裴家旧府后,裴镇看她脸色没有不好,便才用了饭便直接带她去裴氏祖坟。
裴氏祖坟修葺的十分宽广宏大,一步一阶,周围青砖铺地。每座墓前的墓碑也都扫的干干净净,几乎不染纤尘。
裴镇带着越姜在裴母的墓碑前停下,烧纸祭拜。
祭奠完时,他格外沉默。
之后带着越姜下山时,他也沉默的厉害。
越姜估计他是念起母亲了,便静静坐在一边,没扰他。
裴镇又沉默一会儿,瞥了她一眼,忍不住拥她过来,“作何不说话?”
越姜抬眸,“见你似乎在想事情,便没有出声扰你。”
裴镇:“嗯,的确是在想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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