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什么?”
“那就《冬》吧。”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我:“这首很冷门呐。”
“我很喜欢吉他版的《冬》。”
曲谱旁还放着一本本子,封面有些泛黄,“楚霖”两个字写在姓名栏上尤其明显,这好像是他以前用来作曲的本子。
“你以前写的那些歌,怎么都没有发出来?”
“以前作的曲太稚嫩,现在想改,也没有当时的感觉了。”
“那你可以想着以前的事情试试。”
他专心调试吉他,噙着笑没有说话。
我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谱子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回忆小时候老师教过的知识在电子琴上瞎弹,那会学过一段时间钢琴,可是天赋远不如他好,后来就放弃了,改去学了书法,现在全都还给了老师。
“手臂要放松。”
“我都不会了。”
他放下手中的吉他,修长的手指放到琴键上,每一个音符经他之手都变得悠然自得,如鱼得水,窗外一片空旷,一眼就能看到对面商场硕大的标志牌,那是唯一亮起的灯光。
月亮翘了班,躲在云中偷懒。
我褪下厚重的棉衣外套,楚霖也只披着针织衫,勉强坐下两个人的长椅依旧显得有些拥挤,我们挨着彼此,不知是屋里的暖气还是他肩头传来的温度,惹得人心忽而平静忽而燥热。
夜深人静,只剩下令人躁动的电子琴声,和衣服摩擦的火花,而后吉他奏起的《冬》更让这个冬夜变得特别。
我常常想如果楚霖没有选择做艺人,那他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或许是一个普通的音乐老师,开一个琴房,教人弹琴,或者做一个小网红,偶尔直播唱唱歌,又或者只是幕后音乐人,赚够钱了,就独自一人满世界开车做流浪歌手。
总之,怎么样他都能混得很好吧。
我起身回家拿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在门口鞋架上看到他家钥匙。
“这不是你们家钥匙?”
“我让蒋远宸给我寄过来的。”
“那你还不回去?”
“我住这有问题?”
“这破房子有什么好住的。”
“我喜欢。”
十一点五十九,这个充满魔法的数字,让时间变得忽快忽慢。
楚霖在我第六次点开手机时,拿走手里的手机,把吉他递给我问:“要试试吗?”
正好十二点。
我点开刚刚找好的琴谱,给他弹了最简单的那首生日快乐,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往外蹦,倒也听得过去。
“楚霖,生日快乐。”
年年岁岁,平安幸福,得偿所愿。
生日礼物是jojo的手办,听说他最近很是喜欢这号人物,虽然我也不是很了解,且怕自己买到假货,特地找朋友问了好久,他看起来还算喜欢,拆开后就要开始拼。
“先等一下,还有个东西。”
我还买了个筋膜枪,被我揣在衣兜里,包装都拆掉了。
他出国训练时我也送过一个,方便携带,他跳完舞按一按会舒服许多,上一次他直播蒋远宸问他筋膜枪在哪,他说已经坏掉了,于是我又买了一个。
楚霖按了开关放到我肩上,酥酥麻麻的感觉直冲头皮,舒服得我弹琴的手漏掉一个节拍。
“肩膀放松。”
他用弹琴的指尖拨开散落身后的长发,拨到两侧,微凉的手背碰到我微微发烫的脸颊,沁入五脏六腑,惹人气血都往一处涌,这肩膀还怎么放松?
“你看直播了?”
“我有个学生,是你的粉丝。”
肩上的玩意停顿了一下。
“她买的?”
“当然不是,是她跟我说的。她还跟我说,没有把握好偶像和粉丝间的距离,就是私生粉,你说我这样算不算私生粉啊?”
“那你这地位可是没人能比,我敢凶你一下不知道多少人给你撑腰。”
我问他,你害怕的时候怎么办?
他依旧是自大得不行,说自己从没怕过,见一个骂一个。
他骂人是挺吓人的,可是有些人,不讲理,也不怕事。
“行了,按这一会儿,保你睡得更香。”
“你写歌别太晚了,明天一早还要陪我去师哥家接咪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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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陆远宁:你家钥匙怎么在这?
楚霖:这不是很明显?
陆远宁:我看不出来。
楚霖:不亲自盯着你,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第7章
黄雨老家在新远北部的一座小县城,在七中工作的三年,一直住在学校后面的教职工宿舍,宿舍楼去年刚翻新,原先斑驳的痕迹被新漆覆盖,看起来倒像是不错的住所,只是楼道里难掩的霉味在回南天时更刺鼻。
这栋宿舍楼一梯四户,黄雨师兄住在三楼最左侧的那间。
楚霖今天很是自觉将自己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跟在身后,影子打在楼道上,像只没有尾巴的猫。
我想起他很久以前养的那只猫,走路轻飘飘,神不知鬼不觉走到身后,然后一下蹦到他怀里,黑黝黝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
楚霖说它是想记住我。
那只猫叫八角,是我们在八角亭捡到的流浪猫,那个时候也是冬天,八角小小一只缩在角落的柱子旁,低声叫唤,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冷的,我们手里什么都没有,楚霖去小区的便利店给它买了一包猫粮,我只敢远远地看着他像哄女儿一样喂八角。
小八角就这样每天都在八角亭等待投喂,几天后被楚霖接回家,打了疫苗。
后来它也没能跟我熟络起来,没到一年,又离家出走,怎么也找不到了。这件事要是说出来,黄雨师兄估计走得都不放心。
“你后来见过八角吗?”
“没有,它找不到回家的路。”楚霖扯了扯围巾,把口罩拉到眼底,黑眼圈也被遮住。
“它怎么就跑了?是不是你对它不好?”
“八角一靠近你你就到处乱窜,还说是我对它不好。”
我心虚没有说话,其实我还真的想过八角离家出走是不是因为每回我都要在门口跟它对视半天才敢进门,它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不喜欢它。
“进来吧,不用换鞋了。”
黄雨抱着咪咪杵在门边,招呼我们进门。
我还是头一回来教师宿舍,每套房都是一室一厅,面积不算大,一个人住绰绰有余。屋子完全不像一个单身男青年的房间,也不知道是师兄本来就比较爱干净还是刚整理过。客厅墙上挂了许多照片,多是他和朋友的合照,还有几张我们大学一块出去玩拍的照片。
“师兄,这照片你还洗出来啦!”
那年国庆我们两个宿舍团建,一块去了海边,在月亮湾拍大合照,正值午后太阳最刺眼的时候,照片上的人眼睛也睁不开,大家都嫌自己丑,发到群里我都没有保存下来,没想到他还洗出来,挂在照片墙的中间。
“是啊,很有纪念意义。”
他抱着咪咪跟在我身后,扫过几张在学校里拍的照片,难免谈起校园里的事,记忆里作为学生的日子好像还在昨天,谁曾想我们都大学毕业三年了。
“这张是在南京?”楚霖指着一张我没有看到的照片发问,照片背景就是南京夫子庙。也不记得当时是谁拍的照片,所有人都丑得千奇百怪。
多半是随便找路人拍的,没有一张让我满意的,也没好意思让人家重拍,可真不是我要求高。
“你们还一起从北京去了南京?”
楚霖好像是在看照片,但是突然冷漠的语气让我不知从何说起,好在黄雨没有发觉我们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
“这好像是你请我们去看演唱会的那回!”
2018年初夏,oneday复出演唱会,一周之前才进行预告,也没有什么宣传,票价出奇便宜,也好买,正值五一假期,我请了全宿舍一块去看,后来舍友又给他男朋友也买了票,我没告诉黄雨师兄,他的那张票是我一个舍友临时有事空下来的。
“你去看演出了怎么没跟我说?”
“你们开演唱会不也没跟我说。”
那个时候,我没有信心像以前一样站在他面前。
黄雨师兄才反应过来,那场演唱会的主角之一是楚霖,他瞪着眼睛凑近楚霖,楚霖进门的时候就把口罩脱了,现在正好方便黄雨认人。
“那天我只觉得你眼熟,原来是早见过你了,我说师妹怎么大老远请我们去南京看演唱会呢。”
楚霖被人看害羞了,默默又戴上口罩,听了黄雨的话看向我。
“生活费够用吗?”
“我那会有做家教。”
“下次别花这种冤枉钱。”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钱难道不是进你口袋呐。”
楚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突然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到一个钢镚。
“喏,能退一点是一点。”
我从他手里接过硬币,猫咪突然从师兄手里挣脱出来,漫步到窗边的沙发上趴着,我们三个人齐刷刷的看向它。
咪咪是一只蓝白英短,才三个月大,在师兄怀里乖得不得了,楚霖一接近就到处躲,压根近不了身,师兄只能把它抱到猫窝安抚一阵才安静下来。
“咪咪比较慢热,这几天还得你多费心了。”他抚着咪咪后颈脖,同楚霖说话时也垂眸看猫,像远出的老父亲,舍不得家里的孩子。
“本来是想寄养到宠物店,但是附近宠物店都不太愿意接收,只能麻烦你们了。”
“师兄你放心吧,我会每天都给你拍咪咪给你报平安的。”
“好。”
咪咪的行李已经打包好放在门口,我们拎包就能回去了。
“那师兄我们先走了。”
“远宁……”
“嗯?”
“回来请你吃饭。”
路上睡得安稳的小猫一到楚霖家就嗷呜叫不停,楚霖安置好它的小窝才把它放了出来,谁知它一刻也不消停,四处乱窜,被楚霖提溜着小脖子才不敢乱动。没接触过多少猫的我可真是没见过此等场面,缩在沙发上跟此刻不敢动的咪咪面面相觑。
“怂样,去帮我把猫粮倒上。”
看着突然安静下来在楚霖怀里舔爪的咪咪,心里一阵不爽,你倒是有人哄着,我可是被吓惨了还得给你喂吃的。
真是做只猫做只狗,不要做……人。
猫粮被楚霖放在沙发旁边,我想起他以前说过小猫是不知道饱的,所以不能一次给它准备太多猫粮,三个月的小猫一次能吃多少?
“这么多够吗?”
“够了,它吃不了太多。”
“三个月的猫相当于人类多少岁啊?”
“六岁左右。”
楚霖把猫粮放在猫窝旁,咪咪乖乖从怀里跳下去,慢悠悠飘过去吃了两口,楚霖就蹲在一旁静静看着它。
相比八角,纯血英短,从一出生就有人照看的咪咪幸运许多,若是放它到外面,估计它也会惊慌的跑回家,至于八角为什么要离开,我至今也未能想明白,或许是在这里待了许久,它才发现更喜欢外面的世界,又或许是它在外面有了个家,当然也不排除它被我吓走的可能性。
“你宿舍养的那只也这么欢脱?”
“可比它安分多了。”
“你说八角为什么要走啊,留在这里不好吗?它多幸运呀,一群人整天围着它转,怕它冷了饿了,为它遮风避雨。”
“这就是它的命吧。”
没想到楚霖也信命,我以为他只会弹琴唱歌,作曲写词,献身艺术,思考人生不过是我们这些俗人的事。
吃饱喝足的小家伙又跳上沙发,沿着边缘走起猫步,我生怕它掉下去,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楚霖给它冲完奶走过来将小东西搂到怀里,一把坐上沙发,要不是这沙发是软的,我估计要被弹飞。
“过来摸摸它。”
“我不敢。”
“别怕,我抱着呢。”
我伸出手犹豫不决,跟八角不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它刚到家里时,我趁它睡觉摸了一把,结果被它抓伤送去医院打了两针疫苗,从此我只敢远远同它对视。
有时候我觉得我也不是真的怕猫,我就是矫情。
楚霖拉着我的手,顺着咪咪的头往后摸,掌心的温度因为忽如其来的触碰变得温热,柔软的毛发在掌心融成一团,挠得我心里痒痒的。
楚霖掌心微凉,如他脸上看不出情绪的表情。
“不能摸小猫的肚子,那是它们最脆弱的地方。”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努力控制自己,生怕乱了气息,被他发现了秘密。
“怎么样?是不是没那么可怕了?”
细软的毛发在轻抚中变得更加柔顺,刚来时还有些炸毛的小家伙这会儿乖巧得不行,眯起小眼睛似是要睡着了,我终于放心大胆地扩大我的侵略范围。
楚霖像个讨要喜爱的主人,看着我好像没那么害怕了,也跟着傻笑起来。
“要不要抱抱它?”
我摇头拒绝,前几天还说自己没时间帮人照看宠物的楚霖,如今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猫。
他在宿舍养的那只猫叫阿飘,我知道的时候问他,起这名字不瘆得慌吗?
他一脸震惊看向我,说之前不是你想给八角起的这名儿吗?现在还嫌瘆得慌。
倒也不是我觉得奇怪,只是他直播的时候阿飘出镜,就光听他一直在召唤阿飘,底下弹幕粉丝都要跑光了。
以前采访有娱记问过他,猫和狗二选一他选哪个,他毫不犹豫就选了猫,才发现他对这毛茸茸的物种如此情有独钟。
“你这么喜欢猫,以后是不是要在家里养一窝啊?”
“那也不一定,肯定也要问家里人的意见。”
“干爸干妈应该不会反对。”
“你不是不喜欢嘛。”
“我们又不住一块儿。”
“陆远宁……”楚霖忽然唤我名字,挨得近了,还能听见他变得急促的呼吸,我也跟着紧张,生怕他会说些什么,又期待他能说些什么。
这些年,我可以坦荡的同其他人联系、见面,除了楚霖。
我总是矛盾的不敢正视自己,面对他。
“快快快!帮我抱一下它!我脚麻了。”
可是每次,总是我过度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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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楚霖:你没错!是我错了!我全身上下嘴最硬!
第8章
说起新远的高档餐厅,天地大厦的云顶餐厅绝对排得上号。
天地大厦曾经是新远最高楼,站在楼顶,可俯视整座城市,云顶餐厅包揽了天地大厦顶上三层,主打高级与优雅,旅游必打卡的地方,近些年被新入驻的网红商铺抢了些风头,可还是无法撼动它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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