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倒是...有点可惜了。
谯笪君吾不露声色,转而吃菜,也问:“那鬼城岂不是很凶险?若是鬼,怎么应对?”
“若是鬼,自然贪图活人性命,诱饵引开就是了。”
谯笪君吾一怔:又是我?
“那若是人呢?”
“那自然还是用诱饵。”
谯笪君吾悟了:必然还是我。
“那何时走?”他已经考虑好如何准备东西以及将此地的事善后了。
虞卿反问:“你可知这里为何被名为姑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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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因为我们当地曾出一盖世枭雄,此人曾与□□一同逐鹿中原打天下,因平时因喜佩玉兰美玉而被誉为玉兰将军,后与枭敌定鼎胜败一战中战死,但英魂尤在,每年七月十三都会降临人间,为我们一方故土的乡人故友带来福泽,保一方平安,是以七月十三也被我们当地誉为玉兰灯节。”
姑苏城中,沿路早已满是彩灯列挂,锦绣繁华,街上往来人诸多,可见各色人等,当地老百姓趁着这个时节赚点小生意,用姑苏土话拉客时分外纤哝软调。
茶楼中,二楼中央的小平台,一个老书生打扮的评书撮着小茶点,一边说着百家故事,因今日是玉兰灯节,说的故事自然与此有关。
开头就点名了人物。
朦胧帘罩中,一小厢房内的谯笪君吾听着对方评书,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倒是对面倚靠着的虞卿饶有兴趣。
外人有人不耐评书不说重点,便问道:“老哥还没说到为何名姑苏城呢,这岔开了啊。”
“别急别急,都说此人枭勇英伟,却英年早逝,之所以叫姑苏城,便是因为其名便是纳兰姑苏。”
“我们这城的人啊,都认为自己是姑苏将军保佑下安康度日的凡人。”
有人惊讶,“纳兰?这姓可不多见,莫非跟云城城主有亲?”
评书哈哈一笑,却不再言语,但外面却有不少懂时局的隐隐唏嘘,再隐秘的话题也不谈了,但评书继续开始将姑苏将军的故事,比如他年少成材,与□□等人结识,在乱世中打拼....
包厢内,谯笪君吾若有所思,“纳兰别离跟这位姑苏将军是亲人?”
虞卿不甚在意,说:“也许吧。\"
谯笪君吾皱着眉说:“太学院里没提过这位枭雄人物。”
虞卿浅笑:“所以当上帝王的是你的先祖啊。”
这话也谈不上意味深长,但谯笪君吾何等敏锐聪慧,明了其中的关键,恍然沉闷道:“那我倒有几分明白我那位父皇为什么一直对云城,对纳兰别离如此不放心了,朝廷也一直针对。”
这都是权力引发的事,不管是内情还是外因,都跟如今的他没什么关系了,他也犯不着去探究当年自己先祖是否做了什么,但他更在意:“那岂不是纳兰别离今日也有可能到场?”
“不知,他若是知道朝廷忌讳,可能不会来,即便来了,也可能不会大张旗鼓,你是怕我们跟他撞上?”
谯笪君吾自然担心,“此人不好对付,我们要不要易容一下?”
即便虞卿打得过,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
虞卿不置可否:“这里已是离朝廷主力颇遥远的地方,当地主权强烈,不受朝廷管制,尤其是当下朝廷四下用兵,这里又临近各地藩主势力割据之地,朝廷可使力的地方不多,如果真有人在这里能发现我们,要么是本就埋伏在这城中的暗探,要么是那些人本就猜测我会在这里。”
谯笪君吾一听就狐疑了,“大葳山的秘宝之事,知道的人这么多?”
虞卿手指勾开边上的窗子帘子,外面的繁华喧嚣更清楚了。
“我魔教这边,那姓徐的跟狐狸似的,定然知道。”
“至于你母亲那边所在的昆仑宗到底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谯笪君吾细细忖度,面色有些凝重,“看我父皇这些年能容我性命,投鼠忌器,小昆仑那边若无一点意思,他不必忌讳,而我这边百无一用的人,也只剩下这么一点价值了,但昆仑宗应该也不确定我是否知晓,所以也未曾要把我带走,毕竟把我带走就等于跟我父皇的意志相背离,不划算。但现在,他们应该能猜到我知道秘密,因为你找上了我。”
这就是一个信号。
料想魔教跟小昆仑很快就会派人来了——前面那些日子许是在观望。
“你似乎笃定只要知道大葳山秘密的人都会知道这姑苏城的玉兰灯节,所以这个灯节跟鬼城到有关系?”
谯笪君吾知道对方是早已成名多年的魔道妖女,对于这些江湖上的隐秘了如指掌,她若不说,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虞卿也没想瞒着,道:“所谓姑苏城姑苏将军英魂降临时,鬼城之人会出现,在发放福泽给当地百姓之时,亦有鬼城入关令发放,一共五枚,只有取得它的人才能安然无恙进入鬼城,鬼城中的鬼祟不会招惹,否则进去必遭杀戮...”
谯笪君吾听出她的慎重,暗想这鬼城到底多可怕,让这个敢跟天下正道为敌的人都忌惮三分。
“既如此,如何才能拿到入关令?”
“找到鬼城使者,最先找到他的人就能得到入关令。”
“听起来倒也不难。”
虞卿抵着下巴笑,手指虚点空气,“找到也许不难,但要活着拿到,甚至拿到入关令后活着离开,那可不容易。”
谯笪君吾面容微肃,“若非为了堵截我们,难道还有人想主动入鬼城?”
虞卿嗯了一声,“传说鬼城里面有让人活血生肉的秘药,这世上多的是对生死之事强求的偏执人。”
是以,为了竞争这区区五枚的入关令,争夺的人恐怕极多,而且没点本事也不敢下这样的决心。
谯笪君五此刻再看窗外,总觉得路过的每一个行人都像是高手。
他最担心的其实还是上三宗,因为若是魔教来人,她十分熟悉,多少有些把握。
大概是因为纳兰别离在其中有所关联,此时小包厢外那说书人忽然间接提到了藏剑楼的事。
“要说那纳兰城主也算是姑苏将军血脉之下最有他风范之人,年少英俊,论天资真是无与伦比,只是这强中自有强中手,这天下的妖孽若说三分,一分气运在小昆仑三君子身上,一分在庙堂军野之中,其中纳兰城主就是其中魁首,其次军部箭神宇文拓,阁部文魁小阁老。这六人均分气运。”
听客骤然从群雄逐鹿的事迹转移到当代英才身上,兴趣盎然,有人却是消息灵通,好奇道:“那另外一分呢?莫非在魔教?”
“自是在魔教,而且独属魔教一人,此人既是那魔教妖女虞卿。”
有人不喜,恼怒道:“一介魔徒,区区女子,也配?”
说书人不恼,笑盈盈的,但有其他听客反驳道:“诶,兄台此话差矣,你不知云城藏剑楼的事?藏剑楼两大宗师加一个楼主,还有纳兰城主加上朝廷一个宗师高手,五个人都留不住那虞卿一人,活生生让她斩杀了楼主拓跋宸,这等豪气,天下无与伦比,自是算得上妖孽,这等人物,三君子跟其他人无一人可比,自然可以说是独占气运。”
那人被反驳后,依旧着恼,“不过是传言而已,这样的战绩太匪夷所思,谁信?”
“怎的不信,如今关于那藏剑楼自诩名门正派却狡猾阴毒,残杀良民的事都满天飞了,听说阙门都公布那证据信笺原件了。”
有人哑口无言,却也有人迟疑狡辩,“其实也是为了抓捕那妖女,若非那妖女太过阴毒,为害一方,那些百姓不知反抗却接受她的统治,藏剑楼也不至于如此吧,听说那藏剑楼老祖的尸身都被那虞卿给吸干了,这魔女为了增强武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有人倒也支持这种言论,但忽听一人嗤笑:“这位兄台可真是深明大义,为了家国百姓如此义愤填膺,可我倒像问问你,若那些死难的百姓是你的家人,你如何想?”
对方顿时不敢言语了。
此番辩论大败而归,但那人依旧死鸭子嘴硬,“饶是如此,也不能抹除了那虞卿以往残杀的事迹,那么多传言,她的罪行累累,现在如何能把她列为当代英豪?且她一个魔教妖女,为何豢养那么多百姓,总不会真的是良心发现吧,做不过是拿来做要挟,或者压榨百姓收取钱财而已。”
这次,其他人倒未曾反驳。
虞卿在厢房内嘴角轻勾,并不恼怒,反而平静道:“这天下传言多数非空穴来风。”
她在想拓跋剑尸身的事,被她吸干了?这藏剑楼倒挺会泼脏水的,为了坏她的名声,博取同情,什么事都敢说。
谯笪君吾有心劝慰她,这人却打算离开了,本来就是来喝个茶等灯节开始,偶然听个消息,她可不耐烦一直在这听自己那边旧事,不过两人刚出去。
对面上楼来几个商人打扮的当地人,这些人认得谯笪君吾,一见就甚为欢喜。
“哎呀,是乔老板?真是多日不见...咦,原来是贵夫人,难得一见,真是伉俪情深。”
“对极对极,传言两位都是人中龙凤,乃天作之合,且久闻夫人您体弱多病,不愿见人,但乔老板情深似海,为了您自学医术,四处行善,守着夫人您无怨无悔,真是让人感动。”
“看到两位,我就相信这世间还有真爱。”
谯笪君吾此刻若不是因为得维持身份,不好露出破绽,否则早就脸都绿了,但这不妨碍他额头深处薄薄的冷汗,深怕虞卿这脾气厉害的当面能用剑气把这几个商人削成肉泥,微妙给她机会发作,他尴尬挤出笑与这些人寒暄,但总觉得身边的“爱妻”那目光幽幽,能把他给烫化了。
好不容易把这几人“安全送去”他们定好的包厢,谯笪君吾这边回头看虞卿,眼神有些躲闪,低声绵软道:“你看,这天下传言不真的事也不少,就比如你我这事,这辈子都绝无可能不是么,你若是生气了,那就是觉得它有可能...”
个小太子,真讨厌,还学会卡死退路反威胁了。
他还没说完,虞卿忽然勾手,将手勾住了他的手臂,贴近他的身子,微抬皓颈,薄唇靠近他耳畔,低语:“夫君,你如此深情,让为妻如何是好....装好一点,对面阁楼有仙海阁的人。”
她在他怀里藏了面容,他也背靠着窗户,那边的人看不到他们的脸,也算是就此掩饰。
谯笪君吾心里一惊,本来不知如何反应,但她都如此说了,此刻不得不主动揽住她的腰肢,低声道:“这是你说的,回去后可不许怪我。”
而后揽着她亲密下了楼....
到了楼梯口,他才问是仙海阁的谁,能认识他们两个的,无非就是那日出现在藏剑楼的一些人。
比如...宁无端?
那的确得避着些。
两人下楼后从后门离开之前,谯笪君吾走之前还特地吩咐楼下那几位商人的小厮。
话说对面阁楼跟师叔师弟们一并来到姑苏城的宁无端的确是无意间一瞥,只隐约觉得那个与一群商人寒暄的男子背影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不过人家怀里揽着女子,怕是妻眷,不好多看,他收回目光,跟人进了包厢。
包厢门一关,仙海阁的玄空就低声道:“这次阁主吩咐过虞卿定然会来这争夺鬼城入关令,无论如何我们得阻止她。”
其余人自然一口应下,接着探讨如何搜查此人以及如何阻止,但宁无端素来寡淡,今日却难得多言一句:“若是她入了鬼城,又会如何?”
这倒是没说,但对方是魔教妖女,阻止对方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吗?
玄空冷冷道:“妖女自然有不轨目的,搞不好是如入藏剑楼一般图谋人家老祖宗的宝贝,这次也是为了使自己武功更进一步而不择手段,这种人该死。”
“无端,你几次跟她见过面,这次定然能认出,你得上点心。”
宁无端不说话了,但应了一声,看向窗外后,那俩夫妻已经不见了,不过,怎么没出茶楼大门?
莫非?
察觉有异的他忽然面色微异,低声说:“我有些发现,先行告退。”
接着便离开了,其他门人早知他习惯,而且事态紧急,哪里能交代什么,众人只觉得他来去如风,很快便消失不见。
却不知宁无端下楼便去了对面茶楼,上楼后,找到了刚刚与谯笪君吾谈天的几个商人,问刚刚那位公子的身份。
“我是他朋友,刚刚见到,以为认错了,特来打听,他是王都人,身边有一姑娘,两人都生得好...诸位可知晓?”
几个商人好说话,看了看他,道:“你说是什么人?那俩夫妻是我们当地多年的贤伉俪,没去过王都啊,怎会认识公子你。”
“认错了吧。”
“公子,我看你骨骼精奇,不知可分配了,我膝下有一女....”
几个商人上前来,热情洋溢,还人手膝下有一女,一副要把唐僧吃了的老妖精模样,活生生把宁无端给吓退了。
后者一走,几个商人收敛了刚刚逼真的演技,身边的小厮朝几位竖起大拇指,一人面有得色,轻哼:“这些江湖人,看着名门正派,没想到竟也干觊觎他人妻子的龌龊事。”
“兄长恐怕误会了,我看刚刚乔老板难以启齿而其妻无奈的模样,倒像是此人觊觎乔老板美色,死缠烂打呢。”
“啊?这真真是!过分!”
——————
后院小巷子里,虞卿抵着脸颊低笑,“你怎得出这馊主意?宁无端的名声都没了。”
“他没名声,我还没名声呢。”谯笪君吾有些愤愤,反正他对这些所谓的君子公子的都没什么好感,包括徐青城这些。
虞卿:“也没让你搭上自己,说他觊觎我不就行了,难不成你觉得我不配他惦记?”
她笑意盈盈,生来一副让人神魂颠倒的模样,谯笪君吾觑她一眼,别开目光,“与其让我们两个争你一个,我当然愿意你们争我一个,这是面子问题。”
呦呵。
“争你?莫要忘了你体内还有我下的毒呢,若我有心思,还不是想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你想让我干什么?”
巷子狭窄,两人堪堪站立,上头墙头斜挂了一串石榴花。
寂静着。
安静中,虞卿忽轻哼一声,正好说什么,但她耳力强大,听到后头有动静,面色微变,低语:“来得好快啊。”
“谁?宁无端?”
“不是。”
说完拉着谯笪君吾迅速扇入巷中店铺中的其中一间书屋。
书屋内书生颇多,也有一些来买书的人,两人进去时吸引了不少人注意,但因现在正是要赶考的时节,这些书生也就多看两眼就低头继续看书了,两人在书架间故作找书。
找着找着,谯笪君吾看到两个闺阁小姐正在捧着一本书说得面红耳赤,那书名一看,有些眼熟,咦,不是在云城居所那边她看的书么?
他有些好奇,忍不住看向边上书架,书架上这本书很多册,显然是热门,进货不少,他忍不住想抽出一本看看里面到底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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