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箐,我真的走不动了……”
他呼哧呼哧喘气。
唐箐箐抬头看见前方的两人已经走得没影,气得用手拍他的头:“你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男人!”
陆念比你还小!
周博然有苦说不出,只好咬牙坚持。
又没走几步,他腿一软,跪倒在栈道上。
唐箐箐也摔下来。
周博然爬起来,看一眼被石阶磕破口的手掌。
唐箐箐脸色很不好。
就要发火,她也看见男友破口的手。
唐箐箐一顿,抿住唇,没有发出呼之欲出的火气。
胸前背后各一个登山包,手上还要提一个,冯莹快要累晕过去了。
负着三人的包走到唐箐箐旁边,她瞧一眼周博然,低声道:“箐箐,周大哥怎么不背你,半途而废了啊。”
唐箐箐从她手上拿回自己的包:“要你管!”
冯莹讪讪,不再吭声。
她知道唐箐箐的脾气,好的时候能把命都给你,但不客气的时候也是真不客气。她这次出来玩,还有以前旅游的费用都是唐箐箐付的。
周博然把手掌上的血迹在衣服上擦了擦,就要也从冯莹那里拿回背包,唐箐箐已经抢先拿走他的包。周博然一怔,看到她翻出那双运动鞋,一声不吭地换上了。
周博然欣慰说:“这不就对了,该早点换的。”
唐箐箐给他一个白眼,把背包扔还给他。
冯莹也附和着说:“周大哥说的对,换上脚后跟就没那么痛了。”
唐箐箐也给她一个白眼。
冯莹:“……”
周博然背好自己的登山包后,温和说:“走吧,就快要到了。”
冯莹怕唐箐箐真的和自己生气,连忙哄道:“箐箐,你脚后跟是不是还疼,我帮你借一个创口贴吧。”
唐箐箐可是她的“取款机”,不能丢了。
一路装模作样问了几个人,都没借到,见表面功夫做到位了,冯莹便作罢。
没过一会,她看到唐箐箐居然亲自开始拦住路人,问人借创口贴。
冯莹心中很吃惊。
她很了解唐箐箐――命太好,被有钱父母宠坏了,是那种绝对拉不下面子的大小姐脾气。
冯莹一直观察着她,一连被快二十人拒绝后,唐箐箐终于借到创口贴。
冯莹迎上去,夸夸说:“箐箐,你今天好勇敢呀。”
唐箐箐又给他一个白眼。
冯莹暗自瘪瘪嘴,又讨好地说:“箐箐,你鞋子脱下来,我帮你把创口――”
还没说完,唐箐箐已经越过她。
冯莹回身看,唐箐箐走到周博然身边,拿起他的手,把撕开的创口贴贴了上去。
……
程家。
电脑前,程玉珠依旧一无所获。
再一次跳下悬崖,她的游戏人物又被清空血条,传回安全区。
屏幕前程玉珠脸色黑如锅底。
不是刚拿了女主的气运吗,怎么还这么背?
她打开系统检查。
数据显示,不仅没拿到气运,一笔气运又莫名其妙消失了。
程玉珠的表情快要质壁分离。
垃圾系统!
……
伽遇山,栈道。
突然之间,那种被掠夺的难受感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舒适温暖,如同浸在温水中的感觉。
江恬放松下来,知道是抵御成功,甚至拿回了一些气运。
她睁开眼睛。
夜色q黑,身下的少年仍背着她,一步步登山。
他的步伐比原先慢,显然多了吃力。
江恬看着他。
少年背部的肌肉因为发力绷紧,脖颈也挂着汗水。汗珠流淌下来,又被挂在脖子上的银色耳机挡住。他冲锋衣下的内衣早就打湿,衣领洇出一片深色。
江恬垂下眼。
她还是欠了他。
二十分钟后,陆念背着她到达池水镇入口,离开摆渡车停靠点大约十米远的地方。
从镇口到镇中心还有上千米,旅客一般都是乘坐摆渡车,人满则发。
陆念将背上的少女放下,又把登山杖还给她。
江恬接过,朝他看过去。
少年解下了胸前的登山包扔在地上,取出了一瓶水在喝。
他仰着头喝水,喉结上下滚动,额角全是沁出的汗珠,把灰色冷帽的一角也浸湿。
陆念一口气喝完半瓶水,然后看向她。
他握着瓶子,盯着她:“看我干嘛啊?”
江恬又垂下眼。她低声说谢谢。
少年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
抹去唇上的水渍,他弯腰把剩下的半瓶水塞回背包侧袋,同时说:“那你准备怎么谢我啊?”
江恬想一下,从口袋里抽出三张百元大钞递过去。
那是姐姐留在包里给她的。
少年抬头,看到她递过来的三张红色钞票。
他微顿一下,然后抿住唇气笑了。
“今天这么大方?”他站直。
江恬听出他的讽刺,有点不好意思。
她也知道他不缺钱。
江恬把钱收回口袋,小声说:“那你想要什么啊?”
陆念看着她。
少女的小脸莹白,乌发在月色下的山风中轻扬。淡淡的百合花香无声绽放。
他说:“露营还是住镇子上?”
爬山的分两批,一批住镇上早起爬山,一批直接在山顶露营。
江恬:“住镇子里的宾馆。”
陆念看着她:“想要谢我就明早给我送早餐。”
江恬一顿。
这一秒十米外的摆渡车上有一个俱乐部成员看到陆念,喊道:“陆念你快来,刚好还差一个就出发!”
少年拎起地上的登山包背上肩,又看一眼江恬,低声:“记住了,爱心早餐。”
江恬心想,什么叫爱心早餐呀。
她目送少年转身填上摆渡车的最后一个空位。红色的摆渡车发车,消失在夜色中。
等第二辆摆渡车来,江恬也乘上车去往镇中心。
第25章 脸红
大约十分钟后摆渡车抵达池水镇的中心街,江恬下车,找到宾馆办理入住手续,简单洗漱后便就寝。
第二天凌晨四点出头,枕头旁的手机震动,江恬立刻醒了过来。怕打扰到双人间里的另一位室友,她赶紧关掉手机的闹铃。
洗漱后披上宾馆提供的厚大衣出门。
凌晨五点不到,宾馆外一片乌漆墨黑,唯有路灯和早餐店亮着灯。
江恬握着登山杖走进最近的一家综合早餐店,点了一份水饺当早餐后,她再次回到柜台前,礼貌地问:“你好,这里可以打包带走吗?”
“当然可以,”收银员说,“还要点些什么吗?”
江恬掀眸,目光再一次在菜单上扫过。
上面的菜品很全,但江恬不知道陆念的口味。
上辈子结婚的时间并不太长,她也只做过一次饭。
……
四点半,营地。
沉睡的露营地逐渐复苏。
睡眼惺忪的登山者一个个打着哈欠从露营帐中钻出,排队去洗手间接水洗漱。起得更早的人已经在着手准备早餐或者收拾行李。
从露营地到山顶还有一大段距离。
周博然端着牙刷杯钻出帐篷,看到冯莹已经起来了,而属于表弟的那顶帐篷一点动静没有。
他走过去,在外面喊一声:“陆念,起床了!”
没有回应。
周博然弯腰拉开一截拉链,探进头看见防潮垫上模糊又修长的一团人形,少年裹在睡袋里,灰色冷帽盖住眼睛,正对着帐篷门。
他就要再喊一声,睡袋中陆念翻个身,把后脑勺对着他。
周博然:“……”
他好脾气地说:“那你再睡会吧,我等会再喊你。”
他无奈地先去洗漱。
冯莹洗漱完回来后又钻进帐篷。
唐箐箐脚疼,放弃看日出还在镇上睡觉,她一个人睡双人帐。
冲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豆浆,冯莹再次钻出帐篷。
看见周博然回来,她先把一杯递给他,怯生生说:“周大哥,喝豆浆,刚冲的热乎乎的。”
周博然看她一眼,单手接过后笑着说谢谢。
冯莹转身又来到陆念的帐篷旁。从拉开一截的缝隙中看过去一瞥,感受到帐篷内传来的荷尔蒙气息,她有点害羞地说:“陆念,我冲了豆浆你喝不喝?”
下一秒,少年从睡袋中伸出一只手,扯回拉链,直接在她眼前关上帐篷。
冯莹:“……”
周博然握着一次性纸杯在旁边望见这一幕,有点想笑。
因为又高又帅,表弟特别容易招桃花,但他辣手摧花的技术满级。
其实周博然不太喜欢冯莹,但唐箐箐和她关系好,他也没办法。
冯莹吃瘪他乐见其成。
冯莹还站在帐篷边尴尬,周博然看着也尴尬起来。
他脾气好,但有爱替人尴尬的毛病。
周博然还是过去解释一句:“他从小到大都不吃豆制品的,嫌豆味腥。”
这是真话。
冯莹有了台阶,赶紧哦一声:“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尴尬地离开了。
周博然收好所有东西,侧头观察,表弟那里依旧寂静无声。
他钻进陆念帐篷,推一下对方:“起来了呗。”
陆念还闭着眼:“滚。”
因为刚睡醒,少年的声音带着点哑。
周博然:“……”
周博然:“我喊你还喊错了?”
陆念:“看到你们三个就烦。”
昏暗中周博然盘着腿坐着,面色微讪。
他也知道昨晚箐箐确实过分,而冯莹也讨人嫌,那个姑娘无辜躺枪。
周博然:“对了,你们认识?”
他不觉得表弟是那种热心到牺牲自我的人。
起不来可能是因为背人真累到了。
陆念睁开眼看他一下,又扭回头没理他。
周博然把手上的创口贴给他看,乐呵呵说:“其实箐箐挺好的,看到我手上的创口贴了吗,她看我手伤到了立马就去找人借,她还是心疼我的。”
陆念阖上眼:“有病就治。”
周博然:“……”
周博然温和说:“感情不就是这样的吗,外人看见的只有一面,只要在一起就有它的道理,何况想要制造羁绊就要承受掉眼泪的风险,她爸本来要送她去国外读书的,箐箐她是为了我才从大城市来宁城上大学的,我们现在几乎每天能见面已经很好了,以前只能周末能用手机的时候打电话发短信。”
陆念合着眼:“你妈知道你网恋又早恋吗?”
周博然:“…………”
周博然推他一下:“起来了。”
再推一下:“起来了。”
睡袋中少年转过身,背对着他,继续赖床。
周博然:“……”
喊不起来他,周博然也没辙。
就要离开,防潮垫上的手机亮起来。
见陆念没动,周博然拿过来看一眼:“来短信了,AAAAA问你早餐吃什――”
睡袋中的少年猛地起床,抢过手机。
周博然目瞪口呆。
不是起不来吗?
……
池水镇,早餐店。
收到回复后,江恬把手机放回口袋,指着点餐台上的菜单说:“麻烦拿一个大份的肉夹馍。”
收银员:“要再打包一份喝的吗?”
江恬低头再看一眼菜单:“打包一袋豆浆吧。”
收银员动作麻利,将食物用保温袋包好,放进外送袋里递给她,
江恬接过后轻柔地说声谢谢。
付完钱后她一手握着登山杖,一手提着袋子离开早餐店,先去坐摆渡车,下车后朝天女峰的方向走。
去天女峰顶观日出的人很多,陆续有人超过她,江恬握着登山杖,保持自己的速度。
淡月疏星,树影横斜,凌晨山间的气温真的很低,手中的打包袋在一点点失温,江恬拉开大衣,把它放进怀中贴身保温。
六点四十,到达天女峰。
漆黑的天色隐隐透出些许亮光,她留意人群都往一个方向走,便也跟着向那里走,来到山崖边。崖边已经乌压压围聚了一大群人,几米外一块卧石上用红漆描出“天女峰最佳日出观测点”几个大字。
一群人中她看到陆念。
少年背着登山包站在人群中,占据非常好的位置。他还穿那件黑色冲锋衣,灰色冷帽,这次没有挂耳机。
他是人群中最高的那几个之一,真的很显眼。
江恬走到人群边缘。
她不算矮,有一米六多,但人墙还是遮住视野。
江恬试图进去,但挤不进去。
犹豫一下,她还是踮脚唤他的名字:“陆念!”
少女柔和的呼唤在身后响起,陆念回头看过去。
她站在人群的边缘,臃肿的军绿色大衣,人很瘦,白得发亮,鸦黑色的长发披肩。
下一秒他往外挪,来到边缘,抓住江恬的胳膊,带着她霸道地挤回刚才的位置。
江恬站在了崖边。
打开大衣,她把早餐包装袋取出,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可能有点冷了。”
陆念平淡嗯一声,接过包装袋。
保温袋上还残留她的体温,指腹触到时一片温暖。
再次抬眼看过去时,左边的少女已经侧对这里,眺望远方。
江恬看着远方。
群山起伏,雾黑的天际开始透出朦胧光明。
忽然有人喊:“开始了!”
日出开始了。
朦胧的光明中开始流露出一种紫红色,接着越来越淡,太阳露出红色的头顶。
江恬看着,心里想,妈妈,我替你看到了。
许多人拿出手机开始拍摄,长枪短炮的摄影爱好开始摆弄昂贵的装备。
江恬也拿出手机拍视频。
这年她用的还是妈妈留下的老式诺基亚,灰黑色,像块笨重的砖头,但结实耐摔,有拍照和拍视频的功能,也能上网。
陆念同样取出手机。
他用的是今年才出iPhone 3GS,已经是触屏。
对着日出拍了几秒,少年忽然向左瞥一下。
下一秒,iPhone的镜头无声朝左偏转,镜头里的画面从日出变为少女的白皙侧颜――遥望远方,唇角噙着一抹微笑,乌发在风中轻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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