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恬小声说没有。
“我也觉得你不该生气,”陆念还看着她,“你一个小跟班,又不是我未来的媳妇,我为什么要亲你,给你看腹肌,你说对不对?”
江恬抬眼。
橘色灯光中他的面容那么近,眼神有一分幽邃。
陆念看着她,又低声说:“毕竟我只亲我媳妇,也只给她看腹肌。”
江恬听出他的试探。
她的心好乱。
江恬垂眼,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我爸爸白天才能赶回来,他说明天早上来谢谢你。”
这一秒少年死死攥紧工装外套,拉链在掌心硌出痛感。
她给他亲,对他有感觉,为什么又回避!
陆念松开工装外套:“你怎么回去?”
江恬柔和说:“打车回去。”
“你也不怕上新闻头条。”
江恬也有一点踌躇。这年的天网还未大面积覆盖,社会治安也没有后来那么好,来的时候她心中焦急,没有考虑太多。
江恬拿出手机瞧一眼。
凌晨三点过五分。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还站在床侧,低声说:“我,我能不能在沙发呆一会,等天亮打车回去?”
这间公寓是一室一厅。
陆念:“不能。”
江恬诧异看他。
少年也抬眼,看着她说:“一点当跟班的觉悟也没有,古代值夜班的跟班都睡在哪里的知道吗?”
江恬说不知道。
少年看着她,下巴往床脚边点一点。
――不言而喻。
江恬;“……”
江恬穿着外套卧在床侧,与他隔着一大块距离。
――他的床很大,是Kingsize,躺四个人也绰绰有余。
深夜的湖景一号安静得像沉睡在真空层,小夜灯还亮着,江恬闭着眼,感觉灯光落在眼皮上,一点也睡意也无。
她的心依然乱糟糟的。
陆念也丝毫没有睡意。
在枕头上偏头,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他朝旁边望去。
少女的侧颜在橘灯的光芒中柔美,一米多点的距离。
愿意给他亲,也愿意睡在他身边,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喜欢他!
凝视着她的侧容,陆念伸手,试探性地去触一下她的手指。
想要轻握。
指尖相触,江恬猛地缩回手。
意识到反应过度,她慌张地翻个身。
――似乎瞬间的缩手只是想换个一个姿势。
少年收回手扭回头,咬紧口腔软肉,死死盯着天花板。
江恬也看着床边衣柜上的暗银纹路。她在最里侧,挨着床沿,占很小的一部分位置。
下一秒,突然被轻踹一下。
江恬:“……”
旋即,少年天生有几分清冷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占那么多地方,我怎么睡?”
江恬:“……”
她往床侧又挪了几分,几乎有三分之一的身体越至床外。
下一秒又被踹一下。
陆念:“弄那么大动静,让不让人睡觉了?”
江恬:“……”
江恬心想他一生气,就是找茬大王。
那一句后,少年不再说话,江恬也保持沉默。静谧中只有两道起伏的呼吸声。
忽然――
陆念看着天花板:“背对着我干什么?”
江恬面对衣柜,后背对着他。她小声地说:“我喜欢侧睡。”
陆念:“你要是制造可疑气体怎么办?”
江恬:“………………”
她也踹他一下。
陆念踹她两下。
江恬:“……”
于是她不动了。
即使很快他又踹她一下,江恬也没有再动。
继续下去只会无休无止。
陆念看她一眼,又将视线重新投回天花板,也暂时没再动。
安静了快有十分钟。
蓦地――
少年的嗓音又一次在寂夜中响起:“睡了?”
江恬还背对着他。她低声说:“没有。”
陆念:“你不睡我怎么睡?”
江恬小声说:“我睡不睡和你睡不睡又没关系。”
陆念:“怎么没关系?”
江恬有点好奇:“有什么关系呀?”
陆念平静说:“我睡着了你却醒着,你要是趁机对我做点什么怎么办?”
江恬:“……”
他补充一句:“你不睡我没安全感。”
江恬:“……”
说完,陆念撇头看她一眼。
下一秒收回眼神的同时,他又轻踹她小腿一下。
――似乎她真的是害他无法安然入眠的罪魁祸首,罪大恶极。
江恬;“……”
江恬没踹回去,于是卧室再度陷入安静。
又一次,十分钟后――
陆念看着天花板:“还没睡?”
江恬背对他,轻轻:“嗯。”
陆念:“为什么还不睡?”
江恬:“睡不着。”
陆念:“为什么睡不着?”
因为在他身边吗?
她在他身边,离得那么近,体香萦绕,他也睡不着。
江恬不回他。
少年紧紧抿唇。
她就是回避!
陆念:“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睡不着?”
江恬一顿。
她只好轻轻问他:“你为什么不睡?”
陆念:“你呼吸那么重,压得我伤口疼,我怎么睡?”
江恬低声辩驳:“我呼吸和你伤口有什么关系呀。”
她的呼吸也不重呀。
陆念:“气压。”
――她呼吸太多,增强了气压。
江恬:“……”
第58章 爱河
“所以你后来真的在他家睡了啊?”
开学后第一个星期三,早操结束后的课间,施云边吃干脆面边来找江恬说话。
因为是新学期,座位重新换过,两人不再是同桌。
江恬点点头,轻柔地说:“没睡着,天稍微亮了点我就回家了。”
“后来呢?”施云合掌将干脆面压碎,混合调味料,直接往嘴里倒。
江恬回想。
因为一夜未眠,回到家后她倒头就睡,直到下午爸爸赶回家,和爸爸一起去了趟警察局询问结果。
第二早上,爸爸买好营养品带她一起登门道谢,周博然和他的妈妈也在。爸爸居然和周姨妈认识。爸爸是另一个城市的福利院出身,因为这段经历,有空就会宁城市儿童福利院帮忙,而周姨妈是市福利院的志愿者。
施云吞下干脆面,又好奇问:“那你真当了他的小跟班呀?”
江恬立刻说:“我才不要当跟班呢。”
施云:“那你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呀?”
江恬顿住,垂下睫。
她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和陆念之间算什么关系。
继母出事姐姐还是知道了,她似乎一夜之间长大,开始认真考虑工作这件事。郝佳远程将合租的房间退掉,准备培训班结束后直接在江城找工作,因此合租房内的东西都搬回了梅苑新村。包括郝佳的台式电脑。
台式不是笔记本,不方便携带。
于是姐姐把电脑送给她。
比上辈子早好几年,江恬拥有了自己的电脑。
爸爸出门时碰见周阿姨,随口告诉她了这件事,而陆念从周阿姨那里知道,加上她的社交账号。
这一年她的手机不是智能机,不能视频,他在电脑上给她打视频电话,说要监督她准备竞赛,说她作为他的小跟班,如果考得太差会丢他的面子。
他不再提那天晚上的事。
江恬也不提。
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她的心依然乱糟糟的,没有理清,才会终于忍不住,询问朋友的意见。
施云听她的平铺直述,莫名被戳到笑点。她笑个不停:“监督你准备竞赛,不能丢他的面子……”
江恬被她笑的脸红。
施云:“他借口怎么那么多啊?”
施云还在笑,江恬羞赧地小声说:“你不要笑了……”
施云不笑了。压低声音她正色问:“所以你觉得你有点喜欢他了,但你又觉得不该,也不想喜欢他?”
江恬也找不到更精准的表达。她轻轻颔首。
朋友愿意向自己袒露心事,施云心存感激,但她真的给不出建设性的意见。
“江恬,我不太懂要怎么办,帮不上你的忙,”施云怪不好意思的,“要是燕燕今天来上课就好了,她肯定知道要怎么办,她的点子一向特别多。”
江恬说:“你知道她怎么生病了吗,前几天还好好的。”
邹燕请了病假,今天没来上课。
施云说:“我也不知道,但她寒假里就怪怪的,这几天更是怪怪的。”
江恬说:“放学后我们去看看她吧。”
江恬有点愧疚。
数学联赛的决赛在九月,但初赛在四月末。开学后她参加学校的竞赛社团,放学后都留下来练题自习两小时,中午也打饭去社团吃,几乎没有空闲时间。
――因为太忙又换过座位不再是前后桌,开学后她都没怎么和邹燕说过话,更没关心过她的情况。
一天的课程转瞬即逝。
放学后江恬没再去社团,和施云一起走出教学楼。
学校大门口的铁门外,一位个头不算高的女人站在校门口,不断地朝里看。
她望见江恬和施云二人的同时,施云也看到她,惊讶地说:“那不是邹燕妈妈吗?”
江恬一怔:“哪个?”
施云:“穿超市绿底印白字员工服的那个。”
江恬找了下,也看到邹燕妈妈――站在大门外,眉眼间确实和邹燕有点,但是瓜子脸不是圆脸。女人的脸色浮着操劳的疲惫,但五官精巧,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
江恬和她走出校门,女人迎面走来。
施云打招呼:“邹燕妈妈好!”
施云经常来家里玩,邹妈妈认得她,亲切地说:“好多天没见,施云都瘦了。”
施云乐开了花。
邹妈妈又看向江恬,和善地说:“你就是江恬吧,燕燕经常在家里说起你。”
江恬礼貌地说:“邹燕妈妈好。”
女人也和蔼地说你好。
施云:“邹燕妈妈,我和江恬正要去你家看看燕燕呢,她怎么生病了,还有你怎么来学校了啊?”
邹妈妈说:“我正是来找你们说这件事的,和江恬有点关系。”
不仅江恬,连施云也露出诧异表情。
邹妈妈叹口气:“我们去旁边的面包店说吧。”
学校附近有一家本地连锁面包店,一楼是商品展示柜和收银台,二楼有供客人小憩的桌椅。邹妈妈给两个女孩子一人点了份果汁,自己只要了一杯热开水。她将视线投向江恬:“燕燕是因为觉得你讨厌她,难过地病了。”
江恬眼神露出星星点点的迷茫。
邹妈妈看着江恬。少女身上有一种宁静温柔的气质,说不出来的吸引人,难怪成为朋友并不久,女儿却特别喜欢她。
邹妈妈说:“是元旦的那件事。”
听邹妈妈说完,江恬才明白过来――邹燕因为沈菲和刘斌那件事,误以为被自己讨厌疏远了。
邹妈妈双手交握装热水的玻璃杯:“我和她爸爸很早就离婚了,他爸爸不负责任,抚养费也不给,一直是我一个人带她。我学历不高,在超市上班,工资也一般,以前我们家和沈菲家住隔壁,沈菲妈妈看我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帮过我多次忙,我一直和她说要谢谢沈菲妈妈,她记在心里,怕我难做,那天不敢和他们起冲突。”
江恬继续听着。
邹妈妈:“她对你有点愧疚,但没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就做的不太好,寒假时她和我说起这件事,我告诉她不用因为沈妈妈的人情顾虑太多,那是我们家长之间的事,又问她如果你是你的那位朋友呢,她才认识到自己一开始就错了,心里更愧疚,想找机会和你道歉,但你寒假始终不出来。”
江恬想起寒假邹燕确实打过几次电话喊她出来玩,但因为爸爸回来,她想多陪陪爸爸,后来继母又出事,一直没有应约。
“燕燕那个孩子有时候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很细腻,会东想西想,觉得你是在生她的气。我跟她说你如果生她的气,就不会在元旦到期末那段时间还和她一起吃饭放学,但她说你是那种生气也不会翻脸的人,会默默记在心里,然后找机会疏远,开学后她说你果然借着竞赛和她疏远了,昨天晚上我听见她在哭,今早醒来就生病发烧了,只好请了病假。”
邹妈妈说完,和善地问:“你在生她的气吗?”
江恬垂眼。
她不能完全否认,说我心中完全没一点芥蒂。
她并不是借竞赛疏远邹燕,但邹燕想的一点没错――那件事后,她确实在心理上与她稍微疏远了。不然也不会开学好几天,没有找她吐露心事,等实在忍不住时,才和施云说了。
明明她和邹燕的关系是要比和施云更亲近的。
邹妈妈看出来,忐忑地问:“她从医院打吊针回家后就睡了,现在应该醒了,你愿不愿意给她一个机会,让她亲口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江恬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邹妈妈舒口气。
邹妈妈邀请两个女孩去家里吃晚饭。
邹燕的发热退了,只是没什么力气,她正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看电视,不停调着台。
听到客厅传来的开门声,她有气无力地喊:“妈,你回来啦?”
江恬换好脱鞋,走进卧室。
看到她,邹燕手中的遥控器掉在床上。
江恬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邹燕的眼圈红了:“江恬……”
施云慢一步,也换好鞋冲进来:“邹燕,你思虑好重啊,江恬她根本没和你生气啊。”
邹燕红着眼眶,有点不敢相信地问:“江恬,你没和我生气吗?”
江恬坐到她的床边,认真地说:“其实还是有点生气的,但看你都病到不能来上课,就决定不和你生气了。”
邹燕的眼泪滑下来。
她哽咽着说:“江恬,对不起……”
江恬用手帕纸给她擦眼泪,又用手背贴一贴她的额头:“还烧着吗?”
“不烧了,”邹燕低头,不好意思地擦眼泪,“打过针后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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