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嫉妒恨。
“靠,有钱人什么时候也多我一个……”
驾驶座上陆念单手把着方向盘,等待红灯过去。
手机突然亮起,一条短信弹出。
他滑开看。
是白云侦探所发来的消息。
――“又确认了遍,号码没错的,还有一个,她叫江恬。”
少年手指攥紧方向盘。
她是故意不接他电话!
她连名字都骗他!
红灯跳成绿灯。
黑色的越野车越过实线,在下一个路口掉头,朝一公里外的宁城一中驶去。
……
一中门口。
细雨霏霏,江恬撑着伞和邹燕、施云道别:“明天见。”
少女的声音轻柔如同身后的纯音乐。
邹燕说:“真的不用我帮你明天带过来啊?”
江恬想要买美术用品,但她家附近没有卖的,邹燕家旁边就有一家美术用品店,可以帮她带。
江恬摇摇头:“小店的东西可能不全,我比较习惯去美术大厦那里买,什么都有。”
“那好吧,没想到你还会画画,”邹燕作罢,挥挥手,“明天见。”
施云也和江恬说再见。
她们要一起去附近的公交站坐车回家。
江恬也和她们挥手说拜拜。
打着伞目送两人走远,她微垂伞面,朝几十米外亮着路灯的巷口慢慢走。
――一中在老城区,附近有一大片八九十年代的老居民区,从那里插过去可以到另一个公交站,那里有去美术大厦的4路车。
邹燕和施云去的公交站没有她要的4路。
走到巷口时一辆黑色越野车驶来,蛮横挡住她的路。
江恬一愣。
抿了抿唇,她停在原地等它开走。
江恬的脾气好,不和有路怒症的人生气。
十几秒过去,越野车停在那里不动。
也没人下车。
江恬打着伞耐心等。
她很有耐心。
下一秒,她看到越野车向左转,开进那条小巷。
江恬打伞跟在车身的后侧方。
挂着一档,陆念降下车窗,从后视镜看她。
细雨落个不止,夜色宛若漂浮着一片烟。
少女还穿昨天的那件白棉袄,撑着伞徐徐跟随在车后,耐心地像一只白色小蜗牛。伞面上的小雏菊遍开在夜色里。
江恬跟在车后。
车开得慢,她走得比它还慢。
但每当拉开一点距离,前车就会停下,等她一靠近,它又开始慢吞吞驶动。
像是故意在溜她。
江恬当然这觉得不可能。
那是为什么呀?
她想到了。
应该是技术不太行,巷子里不敢开吧?
前方的巷路即将出现分岔时,陆念的手机响起。
他瞥过去,是姨妈催促他快来吃饭。
又从后视镜看车后的少女一眼,陆念单手打方向盘转弯进入另一条路。
今天先先放过她。
刚进入另一条路没多少米,他又朝后视镜瞥一眼。
四个小太妹跟在江恬后面,一闪而过。
少年猛地踩刹车。
……
挡在前方的越野车离开,道路恢复通畅。
因为耽误了一会时间,江恬撑着伞快步朝前走。
身后有奔跑声。
“就是她,扇她!”
为首的小太妹率先追到,恶狠狠抓住江恬的马尾!
江恬吃痛,一瞬间流出生理性的眼泪。
她下意识推开对方。
手中雨伞脱落。
第二个小太妹追到。
就要一巴掌扇上去,她被人一脚踹开。
旁边有人惊呼:“陆念!”
第8章 打他
江恬眼中还含着马尾吃痛的生理性泪水。
她微抬视线向旁看。
陆念站在那里,双手插兜。他穿运动款的灰色卫衣裤,外套一件敞开的咖啡色复古机车夹克。路灯的光芒淡淡,少年的银色耳钉熠出微光。
怕暴露眼睛,江恬低下头。
被踹倒的那个小太妹爬起来,脸色发白。
疼死了。
她朋友扶住她。
几个太妹对视一眼就要离开。
她们都认出陆念,也知道他不好惹。
今天算认栽。
少年冷不丁开口,声音懒洋洋但威胁性十足:“要我教你们道歉?”
四人一顿。
其中一个脚钉在原地,率先含糊不清地说了句sorry。
其他三个有样学样,站在原地用英文小声道歉。
“sorry……”
“sorry啊……”
“残疾香蕉人?”少年打量她们,嘲弄地笑了,“没带轮椅和翻译器就出门?”
四个小太妹:“……”
她们不情不愿,依次走到江恬跟前道歉。
“对不起。”
“不好意思啊。”
江恬垂着头一声不吭。
道完歉,一个小太妹看向穿夹克的少年:“我们现在能走了吧?”
陆念用下巴点点江恬:“陪她钱。”
“凭什么啊?”小太妹瞠目结舌。
陆念轻轻瞥向低眉垂眼的少女:“她穷的交不起话费,接不到电话也看不到短信。”
江恬:“……”
四个小太妹不明所以,但还是一人凑出二十块塞给江恬。
然后火速逃离现场。
江恬把钱收进书包。
陆念看向地上的小雏菊雨伞。单手捡起雨伞,他用伞面遮住少女头顶的斜风细雨:“伞不要了啊?”
江恬背好书包,低着头抬手接过。
她小声说谢谢。
陆念看到她柔软白皙的小手,在昏暗中像是要发光。
“那要怎么谢我啊?”他看着她,低笑一声说。
少年离得那么近,荷尔蒙的气息强烈,江恬有点紧张。
她闭了闭眼。
想了想,江恬还是决定给他钱。
这年他喜欢抢劫。
江恬小声:“我给你钱好不好?”
陆念表情微凝。
看着她,抿抿唇他说好。
江恬打算给他五十,但刚收的钱已经放进书包。
她先从口袋拿出一张五元的纸币给他。
口袋里只有五块。
就要再去拿书包里的钱――
陆念看着那五块钱,倒吸口凉气,难以置信:“今天这么大方?”
江恬:“……”
她取书包的手落下来。
就给他五块吧。
陆念又看向她。
然后他取出那枚五角硬币递过来:“还给你。”
江恬一顿,还是接过。
她小声说谢谢。
下一秒,听到他刻意放低的声音:“巨款,收好了,别被人看到。”
江恬:“……”
收好五角钱,出于礼貌江恬小声说了句再见。
撑着伞她转身朝前走。
走出十几步,忽然一顿,朝后轻瞥。
陆念还在后面。
江恬心脏紧张地抽动一下。
他干嘛跟着我呀?
江恬还是怕这辈子再和他纠缠不清。
握紧伞柄,她加快脚步。
走出错综复杂的小巷时,余光里少年还在身后。
江恬抬眼,对面有一家眼镜店。
趁着车流少,她快步穿过马路走过去,在眼镜店里挑了一副最便宜的墨镜,戴好结完账后走出店铺大门。
又是一顿。
――少年两手插兜,微微低着头,靠在门外不远处的供电箱上。
假装没看到,江恬握紧伞柄,目不斜视地朝前走,与供电箱平行而过。
陆念转头看向她。
下一秒他跟过去,在她身后三米开外的地方,不急不缓地缀着。
江恬加快脚步。
转过一个街口时,余光里他还在。
江恬还是停下来。
她站定原地。
没几秒,少年走到她身边。
他也停住。
陆念双手插兜,撇头看着她。
忍着紧张害怕,江恬不朝旁边看他,低声说:“你干嘛呀……”
少年反问:“你在干嘛?”
江恬微愣。她小声说我在走路。
陆念:“我也在走路啊。”
江恬:“……”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他看着她又倒吸口凉气:“你不会觉得我是在跟着你吧?”
江恬:“……”
沉默代表默认。
少年不可思议:“你怎么这么自恋啊?”
江恬:“…………”
江恬又紧张又害怕又好想打他呀。
她匆匆往前走。
站在原地少年看着她的背影几秒。
低笑一声,他又跟上去。
又走了快一百米,雨点突然大起来。
陆念戴上卫衣的兜帽。
雨珠还是将帽子打湿,雨水顺着皮夹克淌下来。
“喂,借我打一个?”几步来到少女身边,与她并排而行,陆念撇头说。
江恬不理他。
“这么小气啊?”
江恬还是不理他。
少年一边走一边看她:“你叫郝小气算了。”
江恬:“……”
陆念停下看着她,于是落后几步。
忽然他扬声喊她的名字:“江恬!”
江恬吓得一顿。
他知道她用假名骗他了。
因为心虚,江恬走得更快了。
少年再一次跟上来,与她并肩而行:“又小气又会骗人,所以叫郝小气还不够,不能概括你全部的气质。”
江恬:“……”
她撑伞闷头走不说话。
“你觉得自己应该叫什么啊?”少年撇头,边走边看着她说。
江恬还是不理他。
她闷声快走。
“叫‘我郝会’好不好,”他说,“毕竟你这么会骗人。”
江恬:“……”
不好。
下一秒少年自我否定说:“也不行,因为你还穷,毕竟都交不上话费了。”
江恬:“……”
陆念:“所以应该叫‘我郝会但我郝穷啊’。”
说完,觑来一眼。
江恬脚步一顿:“……”
能不能打他呀?
忍住冲动,江恬继续快步走。
到达十字路口。路灯是红灯。
两人都站定。
“但八个字会不会太长了点派出所不允许?”身旁的少年突然又出声,“最长只允许六个字对不对?”
江恬不做声。
“那我帮你想个短点的好不好?”
江恬心想一点也不好。
好几秒他没再说话,安静得不像话。
没忍住,墨镜下江恬轻瞥过去。
夜雨蒙蒙,少年的眼垂着,似乎真的在思考。他的睫毛很长,像是沾染上一层雨雾。
忽然他看来。
这一瞬江恬收回眼神,看着前方的红灯。
陆念:“我帮你想到了,只有五个字,但既能体现你小气和贫穷的气质,又能拿出去装可怜骗人钱。”
江恬:“……”
谁要他帮这种忙呀?
“知道是什么吗?”他又问。
江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看着她,少年慢吞吞说:“话费郝贵啊。”
江恬:“…………”
脑子一热,她手不受控制地狠狠打他一下。
两人都愣住了。
第9章 撑伞
陆念看着她:“你还敢打我?”
江恬害怕起来。
她僵硬地撑伞站着。
下一秒,少年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传来:“这么凶的啊?”
江恬顿了顿,抬眸看去。
少年就站在眼前,水汽弥漫的夜色下他的瞳仁很黑,像黑色的玛瑙石,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笑起来时左颊居然有一个酒窝。
他没生气。
江恬垂眼。
人形道的红灯跳到绿灯。
两旁的行人纷纷动起来,江恬也撑着伞转身,随着人群往对面走。
陆念看她一眼,再次跟上去,双手插兜与她并行。
“既然打了我,怎么也得让我也打你一下吧?”少年突然说。
江恬僵了下,还是站定,朝他伸出右手。
她不想欠他。
江恬没有伸左手。她手背上有太多输液的针眼。
陆念看着她:“打手啊?”
江恬小声:“嗯。”
“我打手很重的。”
陆念看到她白皙的小手瑟缩一下,但还是并没有收回去。轻笑一声他说:“我比较喜欢打手背。”
江恬顿一下,还是将手背翻朝上。
陆念伸手虚托住她的手掌:“那我打了。”
隔着一厘米的距离,江恬感知他手心的热度。他的手比她的大,也比她的热。
“嗯。”江恬有点害怕,任命地小声说。
“真的打了。”
“嗯。”
“打断手指不负责的。”
“……”
下一秒,少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一下。
江恬微愣。
然后她垂下眸,转身继续朝公交车站的方向走。
余光中他又跟上来,在身后不远的地方。
江恬没办法,只好任由他跟着。
走了又两百多米,公交车站到了,但要等的车还没来。就要收伞等车,江恬瞥眼看到车站背后有一家老首都冰糖葫芦店。她想起妈妈。妈妈还在世时,每次带她去写生都会给她买糖葫芦。妈妈不舍得买好颜料,却每次都给她最贵的草莓糖葫芦。
眼底微热,江恬走进店面,来到玻璃柜前。
老板坐在小凳子上玩手机,闻声抬头:“要哪个?”
玻璃展示柜里各种糖葫芦琳琅满目。
“草莓的多少钱?”
“八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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