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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蛛——匹萨娘子【完结】

时间:2023-05-29 14:36:12  作者:匹萨娘子【完结】
  最后,她干脆放弃睡觉的打算, 灰心丧气地坐在双人沙发上, 呆望着玻璃墙外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 原野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睡意朦胧的声音:“解忆?”
  “我吵醒你了?”解忆说, “还没到六点。”
  “不, 我自己醒的。”
  原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揉了揉眼睛,迅速回复了清醒。
  “你一晚没睡?”
  “睡不着。”
  “……因为周然的事?”
  原野先入为主的联想到了昨天发现的尸体。
  那样具有冲击性的画面,别说是他这个见过各种血腥图片的警校生了, 就连刚入职的新手刑警都会感到反胃恶心, 更别说是生活中的普通人。
  “有一点。”
  原野起身走到休闲厅角落,拿起插着电的热水壶,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
  他端着水走了回来, 好心道:“喝一点热水吧。”
  解忆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原野在她身旁坐下, 两人之间的空隙还能再坐一人, 但原野自身的存在感, 已经让鲜少和异性近距离接触的解忆僵直了后背。
  “现在发生的命案, 你怎么想?”原野问。
  “……很可疑。”
  解忆昨晚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整理脑中的线索,想得越多,就越觉得迷惑不解。
  “我假设过,如果我是凶手——”解忆说,“我需要将一个健全的成年男子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杀害,并且将他搬运到泳池里藏好。转移尸体的过程中,也不能被任何人发现。我想不到……要如何实现这个计划。”
  原野神色凝重,右手下意识伸进裤兜,想起香烟不在身上后,又放回了腿上,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大腿。
  沉吟半晌后,他接着解忆的话说道。
  “水中维纳斯的套房区域住着七个人。在约定的早餐时间,随时都有人可能从套房中走出,撞见凶手的行凶。要想不被人发现,只有两种可能。一,凶手有在极短时间内杀人藏尸的能力;二,凶手有不为人知的手段,可以准确掌握其他人的行踪。”
  “监控摄像!”解忆脱口而出。
  一种奇妙的电流忽然同时穿透了两人。
  他们彼此注视,目睹了对方眼神中的激荡。
  监控室或许不好找,但如果有人监控着这水中维纳斯,那就一定能够找到摄像头!
  如果九间套房里安装了监控摄像,那么凶手没道理不在其他地方也安装监控——比如休闲厅!
  “关灯!”解忆叫道。
  话音刚落,原野已经关掉了休闲室的灯。
  漆黑一片的视野中,解忆难以辨物。突然,有人靠近了她,牵住她的手。
  “别怕。”
  那只宽厚大手上的温度和厚茧让解忆感到一阵安心。
  等双眼稍微适应黑暗的环境后,原野用手电筒缓缓扫过漆黑的休闲厅。
  光束一寸一寸地移动。
  休闲厅里落针可闻。
  解忆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跟着手电筒的光束检视着每一处细小的地方。
  忽然,她的心猛地一沉,用力抓住原野的手臂。
  光束的位置停在天花板的烟雾探测器上。
  他也看见了。
  那微弱的反光。
  解忆刚刚上前一步,原野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诧异地回过头,对上原野幽深的眸光。
  “你信我吗?”他问。
  “信。”她毫不犹豫。
  “那就什么也别做,也别说。”
  ……
  众人聚集在餐厅吃早餐的时候,解忆显得心不在焉。
  等她回过神来,勺子里的番茄块都落到了碗外。
  她刚要拿餐桌上的纸巾,原野就将纸巾盒推了过来。她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接过纸巾擦拭面前的污渍。
  餐桌上寂静无声,众人似乎默契地遗忘了昨日发现的尸体。
  恐惧被掩盖,但并未消失。
  只是通过其他方式传达出来。
  比如压抑的气氛,无声的空间,冯小米苍白的面孔,陈皮在餐桌下不断抖动的双腿,高山遥在碗中烦躁地舀来舀去的勺子,以及九个人彼此暗中打量的眼神。
  谁都没有开口质疑,但怀疑已经在九个座位间蔓延。
  “冯小米,你抖什么抖?是不是生病了?”牟老师一脸狐疑。
  冯小米就坐在解忆对面,他的脸色十分难看,鼻尖上甚至还有虚汗。
  “昨晚没休息好……过会就好了。”冯小米看上去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真的吗?”宗相宜皱着眉头,“你的脸色真的很差。”
  “我说了没问题!”冯小米忽然暴躁,眼神凶狠地瞪向宗相宜。
  宗相宜吓了一跳,嫌恶又无语地说:“……神经病。”
  “那个对讲机在谁那里啊?”牟老师说,“我看冯小米的状态不是很对,我们再催催海警吧。那个周……”
  似乎想到了周然惨烈的死状,牟老师脸上闪过一丝畏惧,吞下了周然的名字。
  “……他的事情,我们还没跟海警说。说不定知道了,他们晓得事情严重,就会马上出警了——”
  “不是没可能。”高山遥果断扔下了那碗寡淡的番茄玉米汤,“对讲机在谁那里?再联系海警试试。”
  “在我这里。”宗相宜说。
  在高山遥的示意下,宗相宜拿出了小心保管,随身携带的对讲机。
  这里会使用对讲机的只有原野一人,原野接过对讲机后,再次尝试上次的频道。
  众人怀抱着期待,围绕在原野身旁。
  宗相宜神色不安,情不自禁地抱住了自己的手臂;高山遥翘着的腿交换了重心;冯小米的冷颤也减弱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原野手中的对讲机。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在对讲机身上。
  频道不断变换,回应只有一个。
  滋……滋……
  反复尝试多次,上次的频道依然传回无尽的忙音。
  “唉。”
  牟老师离开椅背的上身又靠了回去,他放弃了希望,叹了口气。
  “上次海警不是说受什么寒潮影响吗?”陈皮说,“应该是这个原因,信号变差了吧。”
  “幸好上次我们已经联系上海警了,”宗相宜自我安慰道,“等风浪平息,海警一定会来救我们出去的。”
  “那还得多长时间?”高山遥皱着眉说,“周然的尸体放哪儿去了?不会臭吧?”
  “在泳池更衣室里。”原野说。
  高山遥等几人露出恶心的表情,但他们也想不出放在什么地方会更好。
  “你不是警校生吗?有没有找到杀害周然的凶手?”高山遥看向沉默不语的原野。
  原野抬眼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你也知道我只是警校生,不是金牌刑警?”
  “真是废物。”
  高山遥话音未落,高山寒放下了汤勺,严肃道:
  “小遥——”
  “你们觉得,凶手还会继续杀人吗?”
  宗相宜面带迟疑的一句话,让刚刚才有了声音的餐桌为之一静。
  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是唐柏若,她依然自顾自地安静吃着自己的份例。
  “我们可以往好的方向想,如果凶手是要为解扬报仇,那么没有做亏心事的人是不用害怕的。”牟老师安慰道,“我们又没对解扬做什么,要害怕也轮不到我们。”
  “你什么意思?”高山遥听出了言外之意,沉下脸。
  “放心吧,高哥。我可不是弱鸡一样的周然。想杀我们,没那么容易。”陈皮冷笑着,脸上并无畏惧。T恤下的肌肉线条适时鼓起,证明他有说这话的底气。
  “你小子。”高山遥扬唇笑道,“走,打一场台球?”
  “走啊。”陈皮笑着站起身。
  “吃完饭后,是我们一组清理走廊。”解忆站起身来,打断二人对话。
  高山遥诧异地看了解忆一眼,表情好像在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解忆用平静的目光和他对视,右手握住汤碗旁边的餐叉。
  高山遥的视线随着她的手落到餐叉上,眼皮一抖,似乎回忆起锁骨上的疼痛。他恼怒又畏惧地瞪着解忆,想放几句狠话,但最终输给刚刚结痂的伤口。
  “走啊?不是要清理走廊吗?”他站起身来,极不耐烦地说。
  解忆端起自己面前的汤碗,将剩余的食物一饮而尽。然后扯过一张纸巾擦嘴,跟着高山遥往外走去。
  高山遥回头看了孤身一人的解忆,嘲笑道:“你的跟班怎么没来?他不担心你一个人,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解忆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一丝恐惧。
  “你可以试试。”她说。
  高山遥的挑衅就像撞在了钢板上,不但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反应,反而使他的心情更差。
  解忆和全程黑着脸的高山遥来到已经被清理出一半的电梯走廊。
  “怎么清理?”高山遥没好气地问。
  “你搬大的,我搬小的。”解忆说。
  高山遥难以置信道:“凭什么你就搬小的?”
  “因为我是女生,我力气比你小。”解忆说,“这不是你们要求女生多负担每日三餐的说辞吗?”
  高山遥一下词穷,不等他想出新的狡辩话语,解忆已经开始着手搬运离她最近的废石。
  高山遥拿她无法,只好不情不愿地去搬大的石头。
  “你的力气比看上去大。”解忆随口说道。
  “废话。”高山遥先是一愣,然后面露得意地说,“我每天都要去健身房锻炼,跟那些酒足饭饱的垃圾不一样。”
  解忆发现,她的随口一言被高山遥当做了称赞。他一反常态地,炫耀似地专去搬那些大的石头。
  有一块石头比他预想得更重,高山遥咬紧牙关也没搬起来的时候,解忆帮忙抬住了另一边。
  他惊讶于她的搭手。
  “用力。”解忆说。
  高山遥回过神来,连忙使力。两人合力将这块巨大的石头搬去了旁边。
  “你、你的力气也比看上去大多了……”高山遥累得直喘气,一屁股坐到石头上,“你、你还敢拿叉子杀人,你他妈真的是女人吗?”
  “我没想过要用叉子杀你。”解忆继续搬运挡在电梯前的石头。
  高山遥讽刺地笑了一声,满脸写满不信。
  “休息一会赶紧过来继续搬。”解忆皱眉说道。
  高山遥的字典里可能没有自觉二字,他支支吾吾地答应了之后,解忆独自搬了一会,再回过头的时候,发现他蹲在走廊口,用搬出去的小石头,在地上摆了一个小狗出来。
  这石头摆出来的小狗头上也扎了个小揪揪,酷似他养的那条马尔济斯。
  “……你是想让我发火吗?”解忆沉下声音。
  高山遥叹了口气,用饱含思念的目光看了眼地上的小遥,抬眼看向解忆的时候,化为满眼的凶狠:“知道了!催什么催!你没养狗你不会懂的!”
  “……谁说我没养?”
  “你也养狗?”高山遥一惊,“什么狗?”
  “流浪狗。”解忆没有看他,一边搬运石头一边说道,“养了好几只,都是因为生病被人遗弃的流浪狗。”
  高山遥用全新的目光看着她。
  “干什么?”
  “……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蠢人。”他说。
  高山遥加入搬运石头的行列,做得比之前认真多了。
  “你和唐柏若什么关系?”
  解忆闻声抬起头,高山遥背对着她,抬起一块大石头往走廊口走去。
  “这重要吗?”解忆说,“我会保护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咚的一声,高山遥手中的大石头忽然落了下来,险些就砸到他的脚上。
  他转身呆呆地看着她,脸上露着像是被闪电击中,有些呆滞又有些惊惧的表情。
  “你怎么了?”她看着高山遥异样的神色。
  高山遥迅速移开了目光,这是她第一次在高山遥脸上看到这么明显的动摇。
  “……没什么。”
  他欲盖弥彰地垂下眼,拒绝和解忆进行目光对视。
  “我太累了,让陈皮来替我。我要回去休息一会。”
  高山遥说完,狼狈地离开了电梯走廊。
  只留解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第20章
  ◎“你们不是都觉得,解扬是我杀的吗?”◎
  咚——
  白球击散球桌上的台球, 黄球红球各自向不同方向冲撞而去。
  就像他们彼此的人生。
  冯小米一脸虚弱地倚在台球桌旁,为高山遥的进球鼓掌。
  陈皮拿起球杆,用白球瞄准了一颗蓝球, 他不断调试着角度, 试图一杆入洞。
  高山遥杵着球杆,在一旁观看。
  陈皮打出漂亮的一球,蓝球入了洞。
  高山遥接着挥杆, 瞄准的那颗球虽然进了洞,但后边的白球也跟着冲进了洞里。
  “草。”他骂了一声,扔下台球杆。
  “还玩吗?”陈皮问。
  “玩个屁。”高山遥一屁股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 满脸都写着烦躁。
  “我们都好久没在一起打过球了……没想到再次聚在一起, 是这样的情况。”陈皮拿着球杆, 自己接着打了下去。
  “你想说什么?”高山遥挑起眼皮, 不耐烦地看着他。
  “就是……该怎么形容呢?唏嘘?我语文不好。”
  陈皮上半身趴在台球桌上, 黝黑精壮的肌肉在撸起短袖, 改造成黑背心的T恤里鼓鼓囊囊。
  他用力打出一杆,黄球也准确入洞了。
  “我就是觉得,很怀念这种感觉。”陈皮直起身, 神色真诚地看向高山遥, “那时候,我们每天放学都去网吧和台球厅。”
  “你现在也可以每天都去。”高山遥嘲笑道。
  “是这个道理,可是感觉不同了。”陈皮说, “身边的人不同了,心境也不同了。我还是喜欢和你混的日子, 无法无天, 上天入地, 谁都奈何不了我们。”
  “谁他妈一把年纪还在混日子。”高山遥冷笑。
  “我现在也没混日子, 我在修理厂工作,以后想要自己开一家修理厂。你的车我免费给你修。”陈皮放下台球杆,走到高山遥旁边的沙发椅上瘫坐下来,“你不会懂的,我就是想起了从前……在这种境况下怀念从前,我也觉得我挺怪的。”
  “不管你信不信,”陈皮看向一旁的高山遥,“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
  高山遥这回没有冷嘲热讽。
  他低下头,拨弄着白色西服上的袖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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