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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蛛——匹萨娘子【完结】

时间:2023-05-29 14:36:12  作者:匹萨娘子【完结】
  “喂喂,你别挣扎啊。你这乱动,要是我射到你眼睛里去了怎么办?”
  色彩浑浊,画面模糊的老视频里,穿着运动校服的高山遥正张开双腿,拉着一张现代反曲弓。
  弓箭上搭地箭矢上,裹着一圈白色胶布。箭头瞄准远处的一人。
  解扬被蒙着眼睛,用一根绳索捆绑在树干上,由于距离和摄像头隔得太远,只能看见模糊的面孔,更多的是靠他时不时的挣扎,看出绑在树干上的是活生生的人,还不是一个练箭的沙袋。
  “喂,让你别动了听见没有!”高山遥在画面里怒声道。
  屏幕外的高山遥脸色难看,和其他人一样怔怔地旁观着视频的发展。
  冯小米和陈皮冲了上去,一人给了几拳几脚,让解扬暂时安静下来。
  “这才对嘛。”
  高山遥瞄准一动不动的解扬,松开了手里的反曲弓。
  弓箭如电一般射出,准确地击中了解扬的胸口。
  受害者一声沉闷的痛哼,掩盖在冯小米和陈皮的欢呼庆祝声里。
  一箭之后,高山遥熟练地搭上又一根箭矢,再次瞄准发射出去。
  七八支缠了胶布的箭矢落在解扬的脚下。
  每一次都例无虚发。
  “太帅了,高哥!想不到你真的会射箭!”如小鸡般瘦小的冯小米脸上还露着稚嫩,脸上的奴颜媚骨却已经和现在一模一样。
  “小意思。”高山遥放下反曲弓,难掩脸上的得意,“我还会打枪,我说的是真枪——我在夏威夷的时候,去猎场打猎用的枪都是大火力的,一枪就能把人给蹦散。”
  高山遥的话让冯小米和陈皮脸上的敬畏神色更甚。
  “差不多得了,在宿舍后面干什么呢,一会有人过来看见了。”
  画面外,忽然出现了牟鸡换的声音。
  被绑在树上的解扬就在眼前,他的声音里却没有丝毫的斥责和震撼,仿佛只是在教育两个拿弹弓打鸟的小孩。
  “看见又怎么样?我们才不怕——”冯小米嘻嘻哈哈道。
  “拍好没有?给我看看。”高山遥朝镜头走了过去。
  镜头背后的人顺从地将相机交还给了他。
  在交接的过程中,女孩两条乌黑的辫子,以及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一闪而过。
  宗相宜面色惨白,露着惶恐不安的表情。
  “把电视关掉!”高山遥回过神来,从牙缝里挤出指示。
  冯小米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两腿连连打颤,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生病的缘故。陈皮最先反应过来,冲了进去,尝试关闭电视。
  然而,无论是用遥控器调控,还是按电视机下方的电源键,电视都无法关闭,视频不断循环播放着。
  “妈的!”
  当视频里再一次播放陈皮殴打绑起来的解扬时,陈皮突然暴怒,狠狠一脚踹在了电视机上。
  电视屏幕破碎,吱呀吱呀的声音伴随着雪花回响。
  其他五个电视机依然还在播放他们的罪行。
  高山遥亲自动手,脸色铁青地拔掉了其他套房里的电视机电源线。
  六个房间的电视机都用各种方法关掉了。
  视频的声音却依然隐隐约约从空气中传来。
  解忆的目光看向唯一虚掩的那扇房门。
  六扇紧闭的房门。
  还有一个人,不在屋里。
  彻骨的寒意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从脚踝缓缓爬上解忆的后颈。
  从解忆的表情上,众人陆续意识到了她不安的源头。
  宗相宜环视着所有人,发白的嘴唇抖了抖,好像正在竭力和真空作斗争似的,试了几次才发出颤抖的声音:
  “牟老师,不见了……”
第22章
  ◎“杀了他……就能出去!”◎
  推开虚掩的房门, 房内空无一人。
  原野走上前,触摸床上的温度,向解忆摇了摇头。
  看来, 牟鸡换已经离开房间很久了。
  “什么意思, 又失踪一个?”陈皮问。
  众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我们分成几组,在水下一层找找吧。”原野说。
  “我不去。”高山遥第一个说,“谁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我不可能为了牟鸡换去冒险。”
  “小遥, 别任性了。”高山寒坐在轮椅上,眉头紧皱,“现在所有人都是一体的, 如果不能尽快粉碎背后的人设下的阴谋, 早晚也会轮到你我。”
  “你如果不和大家一起走, 就只能一个人留下来。”他最后警告道。
  最后一句话动摇了高山遥, 他看向其他人的表情, 除了陈皮用坚定的表情回应他的目光以外, 其他人都站到了原野的那一方。
  冯小米脸色惨白,打着哆嗦,连用双腿独自站立都显得困难, 就算他选择留下陪着高山遥, 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愿意和他一起留下的,只有陈皮一人。
  宗相宜强压住脸上的惊惶,哀求道:“都这时候了, 高山遥,大家还是一起吧……”
  高山遥已经被高山寒的话说动, 此时接过宗相宜的台阶, 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走下来。
  “……先说好, 别想我会做什么舍己为人的事。不可能。出了事你们在前面顶着。”高山遥撂下狠话。
  “没考虑过你会舍己为人。”原野讽刺了一句, “既然所有人都要去,那就四人一组,分头行动。”
  原野的分组是高山遥、陈皮、冯小米、宗相宜一组,这分组恰得高山遥的心意,他没有反对。
  解忆、原野、唐柏若、高山寒则是另外一组。
  两组小队在套房区域分道扬镳,各自向前方走去。
  走廊里亮如白昼,一个接一个的顶灯照亮所有角落,唯独黝黑的玻璃墙吞噬了光亮。
  解忆警醒地走在唐柏若身边,随时防备着可能发生的危险。
  他们推开途径的每一扇门,呼喊着牟老师的名字。
  漫长的甬道,回荡着众人呼喊的声音。
  休闲厅里,还保留着解忆和原野离开时的模样。图书室书架分割了光源,玻璃墙又吞噬反光,原野打着手电筒找完每个书架背后。餐厅里长桌前摆放着各人使用后没有归位的餐椅,健身房里寂静无声,娱乐室的台球胡乱散落在台球桌上。
  每个地方都空无一人。
  他们的呼喊,像石头沉入海面,没有传来丝毫回应。
  这一切都让人联想到几次搜寻周然的劳而无功。
  不好的预感在解忆和原野心中沉积,但他们谁都没有把这不安宣之于口。
  四个人走完半圆的一大半,来到桑拿室门口。
  推开桑拿室的大门,里面是四个单间。每一个单间内外都配备着温湿度计,独立的电子恒温控制器安装在房间内部靠窗的位置,两个舷窗状的窗户,在电控玻璃开启的时间段可以看见窗外绚丽的海景。
  解忆刚刚踏进桑拿室的大门,就捕捉到这里有一丝诡异的气氛。
  “……大家小心。”原野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更加警惕,越过解忆走到了队伍最前方。
  四个桑拿室,三个关着灯,一个房门紧闭,灯火通明。
  随着最后那间亮着灯的桑拿室距离越来越近,有阵阵热气扑面而来。
  一间标准桑拿室的建筑清单里一定有上好的隔热材料,然而此时此刻,热浪几乎烘出解忆额头的汗珠。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某种预感已经在心中成型。
  “你们看这个温度计……是不是坏了?”高山寒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外的温湿度计。
  电子屏幕上,明晃晃地显示着“200℃”的字样。
  绝大多数干蒸房的温度极限都在70℃左右,能达到200℃,不是桑拿房出了故障就是温度计出了故障。
  “先想办法把桑拿房的加温关掉。”
  原野寻找着独立桑拿房的开关,门外却只有温湿度计,唯一的电子恒温控制器在桑拿房内。
  然而,桑拿室的门扉紧闭,拉手处已经热得发烫。
  原野左右张望,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毛巾,裹住门把试图开门,门扉却纹丝不动。
  “门闩从里锁住了。”原野紧皱眉头。
  “……我先去电控室把桑拿房的电断掉。”高山寒说。
  他的轮椅加速前进的时候,和人奔跑的速度差不多。
  “你和唐柏若一起去,如果遇到危险就大声呼救。”原野点了点头。
  唐柏若跟着高山寒走出桑拿室。
  桑拿室里,只剩解忆和原野。
  解忆走到能够忍受强烈热浪的最近距离,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努力张望着门内的景象。
  高温和水蒸气模糊了视野,她几次尝试,都只见到桑拿房里明黄色的休息区。
  过了一会,滴答一声鸣响,四个桑拿房外的温湿度计都关闭了,最里端的桑拿房的运行指示灯应声而灭。
  原野让解忆退开,大力踹在桑拿室门上,特制的厚重门扉发出大响,依然紧闭着内里的一切。
  凌乱的脚步声在这时返回桑拿室门口。
  高山寒和唐柏若去而复返,还有另外一个小组的四人,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桑拿室。
  “陈皮过来,我们一起往里撞。手臂和肩膀上绑好毛巾,小心烫伤。”原野有条不紊地分配着各自的任务。
  两人做好防护准备后,喊着一二一,再次撞向桑拿房的门扉!
  轰地一声巨响,门扉如迅雷一般往墙上撞去,陈皮和原野因为惯性瞬间冲入热气腾腾的桑拿房!
  “我草!”陈皮跌跌撞撞地躲开地上的什么,他发出一声低吼,罕见地带着一丝慌乱。
  随着热气逐渐消散,桑拿房外的人们也看见了室内的景象。
  牟鸡换蜷缩着倒在桑拿房门口的位置,似乎想尽可能地减少皮肤和地面的接触。他的皮肤红得像刚出生的婴儿,皮肤上自然老化的褶皱,宛如红花绽放。
  一条带有铁铐的尼龙绳一头铐在桑拿房搭毛巾的横柱上,另一头铐在他的右脚脚踝上。
  那只长着老年斑的脚踝,由于反复的挣扎已经血肉模糊。
  垂落在胸口的老花眼镜上满是雾气。一只纯白的面具,扣在牟鸡换的脸上,两只代表眼睛的洞中露出牟鸡换瞪大的眼睛,一排血迹斑斑的载书钉,连接着面具光滑的边缘和他苍老的皮肤。
  “呜……”
  宗相宜捂住嘴,强忍住不知是呕吐还是哭泣的声音,转过身逃出了桑拿室。唐柏若也看着尸体,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片刻后,桑拿室外的走廊上响起了她低低的哭声。
  冯小米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再也无法坚持独自站立,顺着墙壁慢慢滑座下去。
  高山寒神色复杂,一言不发。就连平时意见最多的高山遥,在牟鸡换死状惨烈的尸体前也显现出了一种沉默和畏惧。
  陈皮走到牟鸡换的尸体前,用脚尖踢了踢牟鸡换发红的手臂。
  “……没救了,已经蒸熟了。”他说。
  “别动尸体!”
  虽然牟鸡换严格来说不是什么好人,但原野还是无法忍受一个人的生命被如此残忍地杀死,这是对生命最极端的蔑视。
  原野一反常态的狠厉眼神吓住了陈皮,他愣了愣,忍气收回脚。
  原野用毛巾抬起牟鸡换的双手,仔细查看那红肿异常的十指。又拿起地上的尼龙绳,比较它的长度。
  解忆的目光扫过牟鸡换十个红肿异常的手指,那是他反复抓挠的证据。在死前,他一定大声呼救过,拼命想要挣脱困住他的脚铐,但是四面隔音的桑拿房吞掉了他在深夜绝望的求救,尼龙绳也最终让他止步在生门之外。
  直至那段视频在七个房间中同时开始播放。
  又出现了死者。
  原野带着愤怒和自责的表情,狠狠搓了一把自己的脑袋。
  解忆走到他身后,犹豫片刻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原野稍微冷静下来,反过来安慰解忆:
  “我没事。”
  这原本就不是他的错。然而,这样的话语在此时此刻太过轻飘飘了,解忆知道仅凭这句苍白的安慰,不能打散原野心中的自责,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用行动向他表示:
  “我在你身边。”
  解忆回过头,发现唐柏若怔怔地看着他们。
  “需要我陪你出去吗?”解忆担心她是受不了这惨烈的画面,主动问道。
  “……不用。”
  原野逼迫自己在眼下这种情况里振作起来,他对解忆说:
  “你和唐柏若去储物柜那里,看看牟老师的柜子打开没有。”
  解忆立即明白了他想确认的事情。
  上个死者周然被发现死亡之前,标有他名字的储物柜就打开了,里面是周然被杀的原因。
  凶手好像在大张旗鼓地告诉所有人,我杀的都是有罪之人。
  审判——
  这是解忆唯一能够想到的词。
  她点了点头,和唐柏若走出热得冒汗的桑拿室。
  两人一路沉默地来到员工休息区,找到标有名字的储物柜。牟鸡换的柜子果然打开了,里面是一只录音笔。
  解忆拿着录音笔,和唐柏若一起返回了桑拿室。
  宗相宜眼睛红红地站在桑拿室门口,已经止住了哭泣。看见回来的解忆,和她一起走进了桑拿室。
  解忆拿出灰色的录音笔。
  在所有人面前,原野播放了录音笔中唯一的音频。
  “解扬,你这是何必呢?”
  牟鸡换的声音从录音笔中传了出来。
  “你看你告老师,告警察,为此荒废了学习,花了那么多无用的时间,但是又有什么用吗?你原本是年级成绩最好的学生,这次测试,却只拿了中下游的名次。虽然我不是你的班主任,但我看了也很心痛啊。你看这明年就要高考了,你这样下去,怕是连个重点大学都上不了啊!”
  许久的沉默后,一个解忆此前从未听过的少年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
  “……牟老师,我还能怎么做?”
  没有无助,没有怯弱,没有慌张,也没有害怕。
  他像是已经接受了一切可能,在平静地寻求一个他已经放弃寻求的答案。
  那让解忆想到了后来的母亲。
  她踢倒脚下的椅子,亲手扼杀自己的生命时,也是如此平静。
  “牟老师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宿舍管理员,平时想帮你,但是也无能为力。不过,最近我们这栋楼多出了一个房间,在二层教导主任住的隔壁。你知道的,我们教导主任那是很严肃,会管事的。高山遥他们就是再猖狂,也不敢在教导主任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
  “不过嘛,那是个单间,住宿费肯定比你住八人间要贵一点。按理说来二层是教师宿舍,你这个学生也不该住那里去。不过嘛,这个……我是可以给你想想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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