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湘咳嗽一声,斟酌着说出过来路上想到的托词。
“差不多了,只是还需要你一点帮助。”
覃煊挑眉。
陆今湘站起身,朝他走了两步,站定,然后朝他招手。
“那个,你过来。”
覃煊再次挑眉,身子后仰,靠在身后椅背上,大刺刺地打量她,没有动。
“你过来呀!”陆今湘再次催促。
覃煊并不想过去,甚至道:“一般而言,你摆出这副姿态都没什么好事儿。”
陆今湘哑言。
真是的,瞎说什么大实话!
不过这次,真不算什么坏事儿,对他完全没有影响。
陆今湘气哼哼道:“你不过来我怎么给你看东珠,你不会想言而无信吧。”
覃煊盯着她,少倾,微微一哂,终于站起身,朝她走去。
走到她跟前,身线俊秀锋锐,目光傲然睥睨她,下颌微抬,示意她。
“东珠呢?”
陆今湘在他站起身时就简单略过一遍,身前平坦坦荡,全然看不出东珠的痕迹,东珠个头不小,若是别在腰腹间,不可能完全消匿无形。
难道溜到了后背?
嘀咕着又绕去他后背,细细审视一番后,眉头再次拧紧,后背居然也没有,不该啊,她眼盯着东珠滑入他衣领内了啊。
“你在找什么?”身前响起寒栗的嗓音。
陆今湘抬头,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你是不是多出一样东西?”
覃煊神情无波,唇角微扯,脸上看不出什么。
“怎么,箱中金银少了?觉得我这边能给你补上?”
陆今湘抿着唇,眼睛直直地瞪着他,试图从威势上压倒他。
“你是不是藏哪里了?”
她不信,那么大一颗东珠落他怀里,他会没感觉?
她现在怀疑,他就是故意为难她,知道她不可能将东珠凑齐,故而才提出那看似很简单的条件。
覃煊撩起眼皮,淡淡睨她一眼,唇角牵扯出一丝极为懒漫讥讽的笑意。
明明脸上身上都很懒散,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看来你没能恢复好东珠,那半数黄金,我恐怕得笑纳了。”
“别!”陆今湘急忙打断他,“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恢复原样,你等着,我现在就努力给你看。”
说着她急急打量身周,现在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把东珠藏起来了,二是东珠确实掉到哪个她没留意到的地方。
胸膛腰腹间都没有,那能溜去哪里呢?
偌大一颗东珠,总不能凭空消失了……
倏忽,她眼神定住。
看到了一处确实隐秘确实不宜被察觉的地方。
被她灼热的视线盯着,覃煊眉头不适地蹙起,嗓音寒冽似冰冻。
“望哪里呢?眼睛不想要了?”
陆今湘一个恍惚收回神思,看看他又看看那处,斟酌着语言,不错神地盯着他。
“你有没有觉得,下腹那里些许别扭?”
她声音太小,覃煊一时没听清她话中意思,眼神漠然反问她。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好似知道东珠藏哪里了。”说着,眼神控制不住瞥向那里。
覃煊本无所在意她说了什么,但她话音轻飘飘滚入耳中,眼神暗示般一瞥,好似一道雷声轰鸣脑中,表情空白一瞬,终于反应过来她在说哪里,他表情破裂,脸上怒气横生,挥袖就想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扇出去。
险险控制住自己,反复提醒她是个弱女子,他才能咬牙住手,若她是他哪个手下,单凭这个猜测就足以死上千次万次!
“你,大胆!”
陆今湘身子瑟缩,想着自己那几箱子金银珠宝,莫名注入一股勇气,顶着他好似要杀人的目光勇敢说:“呐,我亲眼看见,东珠滚落进你衣领里,若你未发觉,你身上其他地方也没有,就只有那处能解释了。”
“只要一下,你自去检查一番,真的,你信我。”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覃煊胸膛剧烈起伏,看她的目光好似要吃人。
他从来没见过这般女子,这般没脸没皮,提起男人那处跟吃饭喝水似的,语气寻常得都没聊八卦有起伏,若不是确认眼前人没掉包,他恨不得掀开她脑盖看看里头到底是何构造。
饶是如此,他亦被气得不轻,从没有人敢这般轻慢他,胸中怒火愈发炽热,随时能喷出来。
陆今湘时刻注意着他,见他表情不对,立马后退几步,高声道:“冷静,自持,你可是最威武神明的覃大人。”
“覃大人今日就该将你正法。”覃煊咬牙切齿。
陆今湘神色讪讪,小气,她不就是想看看他那处吗?
当谁没看过似的。
作者有话说:
陆今湘:当谁没看过似的╮( ̄⊿ ̄\")╭
本来今天想多更点,可是今天一整天都好困,写着写着就打瞌睡,也不知道咋了,明天争取多写点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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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032◎
诸人尚未反应过来, 情况急转直下,屋内伺候的关月鱼柳良什顿时傻眼,直到被覃煊冷下脸厉声呵斥出去, 方着急忙慌你推我我挤你地滚了出去。
来到屋外,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突兀, 关月轻轻抿唇,似是蜻蜓点水般漾出浅笑。
鱼柳见刚刚情况都要担忧死了,频频跺脚搓手, 整个人惶恐不安, 见关月不仅不担心反倒唇角绽放笑意。
“好姐姐,你怎么还有心思笑呀?!”
关月咳嗽一声, 单指掩唇, 劝她。
“不必担心,少夫人性情豁达舒朗,少爷亦是君子风度, 里头不会有什么事儿。”
话虽如此, 但方才少爷阴沉威厉的气势太过吓人, 她此时仍旧觉得身上战栗不已。
“敞开点想, 少夫人与少爷相互斗嘴,像不像一对欢喜冤家。”关月笑吟吟道。
鱼柳愣住,思及两位主子相处的情形, 以及少夫人那些大胆放肆的言论, 脸倏地涨红, 又是羞恼又是害臊,别说少爷, 就连她听着都不禁脸上升腾热意, 那些话, 少夫人如何说得出口啊!
她别别扭扭道:“少夫人当真是,当真是……”
咬着唇,剩下话半点说不出口,对上关月盈着波光的眼睛,到底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两个丫鬟对视偷笑,旁边的良什却一脸木然。
他倒没为陆今湘惊世骇俗的话语惊诧,不知为何,再次见到这位少夫人起,他就频频被她话语堵塞震惊,连带着今日所言,竟也不觉得如何了。
让他觉得木然得是少爷的态度。
不单单是频频召见陆今湘,还有少爷方才那鲜活的模样,以及就算被气成那样,也没有怒极惩罚少夫人或者将她赶出去。
心绪翻涌间,瞥见两个丫鬟笑得得意,他不禁气闷。
“笑笑笑!有那么好笑吗?”
鱼柳才不怕他,甚至因他过往对主子不敬,根本不给他好脸色,直接翻个白眼,冷飕飕道。
“管的着嘛你,嫌弃碍眼站一边儿去啊!”
良什气愤,张口想说这是涣庭苑,不是正黎院,凭什么是他避开站一边,但对上关月清淡眼神,鱼柳鼓着脸作鬼脸的样子,莫名地,他怂了。
委屈巴巴站到一边,心中满怀凄凉。
主子啊,您可知您这一变卦奴才过得是什么日子嘛!
……
里头,覃煊将所有人赶出去,甩袖回去,抄起桌案上凉茶痛快饮净,方觉得胸中怒焰稍稍减熄。
一盏茶下去,沸腾的思绪冷静下来,他突然觉得自个儿真是吃饱了撑的,放着大把公务没处理完跟她牵扯这些没用的,眼角瞥见陆今湘蠢蠢欲动仍似不放弃,脑袋一涨,当即喝道。
“行了!赶紧拿走你的东珠!”
说着,他将堆积的折子挪开,露出底下一檀香木盒子,那颗滚落他怀里的东珠就在里面。
陆今湘张大眼,脸上写着果然如此。
“我就知道,定是你昧下藏起来,就是想看我出丑。”
覃煊冷笑一声,并不否认,她谢礼心意不诚,还想让他抚掌称赞不成?
陆今湘哼哼一声,懒得跟他理论,顺利拿到东珠就好。
她走过去,一把抄起陈黄色盒子。
前些日子她吩咐关月将库房好东西摆出来,经过这些时日的熏陶,如今眼光已然犀利不少,一眼认出这盒子乃檀香木材质,不由在心底吐槽,随便装一颗东珠的盒子都是檀香木,可见傲公子私库之丰厚。
眼前之人才是真正的钟鸣鼎食,堆金积玉。
怪不得瞧不上她那点谢礼。
心间袭上羡慕,陆今湘知道,人与人不能比较,人比人能气死人。
抓起盒子准备撤身离开,眼睛不经意扫过盒子旁边的折子,摞了厚厚一层,最上面那封折子恰好被翻开,其上三言两语描述出一副惨烈场景。
江淮滂沱,山石塌方……浮尸满地,居无定所,易子而食……
撤身的动作定住。
这是,洪灾?
古代真实的洪灾远比电视上看到得更加残酷,古代交通不发达,地方官员又参差不齐,等闲洪灾过去个把月京城却全然不知,一处生灵涂炭一处歌舞升平的例子比比皆是,就算灾害达至天听,距离上头拨下赈灾款到抵达受灾地区又是遥遥无期,且最终真正落到老百姓手里的恐怕所剩无几。
覃煊走过来,合住折子,清淡眉眼觑她:“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陆今湘回过神,“哦”一声,默默拿起盒子,转身往外走。
覃煊重新撩袍坐下,翻开刚刚被他合上的折子,提起笔,蘸墨几许,在折子上留下批注。
突兀,前方细细嗓音响起。
“我看到你折子上内容,江淮一带发生洪涝灾害,是不是挺严重?”
手上停顿,覃煊缓慢抬起眼,脸上面无表情。
“你若再废话,我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陆今湘停在屏风前两步远,手指搅动手帕,脸上满是纠结,神色变幻一番后,咬牙道。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正欲垂下的脑袋顿住,半晌,眼含诧异地看向她。
说出这句话后,陆今湘长舒口气,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她就不给自己留下后悔的空隙,直接道。
“我愿意许出稍许金银,捐献给这些受灾百姓,记你的名,就当我分给你你又捐献了出去。”
这下,覃煊当真惊诧,拢住眉凝神打量陆今湘,她俏生生立在那里,身上穿了件碎花春晓褙子,正朝向他的脸蛋被烛光笼罩,面庞侵染一抹昏黄,显得眉愈发细,双眸好似盛满了水,潋滟散发着晶莹波光。
她微抿唇,眉宇藏着一丝懊恼,更多却是坚定,挺翘的鼻梁侧面看如山脊般优美旷达。
“你别想一出是一出,这事容不得开玩笑。”不知过去多久,覃煊冷峻的嗓音响起。
“我没开玩笑,我是经过深思熟虑。”陆今湘神色没变,很认真地跟他说,“其实我也贡献不了多少,只是略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覃煊沉眉不语,盯着她诚恳不掺一丝虚假的表情,喉结上下滚动,眼神变得幽深。
“你当真舍得,把你那些跟我来回拉锯的金银捐出去?”
为了那点金银,她百般武艺齐齐上阵,各种花招上演了个遍,别以为他没看到,就箱子缝隙里那么一点儿东珠,她都眼含不舍,财迷属性可见一斑。
如今却说,愿意将金银捐出去。
“当然不!”陆今湘却瞪大眼,一口拒绝,“我可没说要全部捐出去,一直强调的是部分,部分懂吗?”
开玩笑,在不降低生活标准的前提下,适当帮助他人,已经是她最大的底线。
“我想想啊,大概捐献个三,不,四分之一吧,其实五分之一我也觉得不错,”陆今湘搓着手指,加加减减,想到这个比例要许出去的数目就心疼,“实在不行,六分之一也可,还吉利,你说是吧?”
女子掰着手指嘴里嘟嘟囔囔,眉间一会儿懊恼一会儿后悔一会儿欲言又止,好似下一刻随时要反悔收回上述话,总之看着实在不是个大方心善贵女模样。
但好一会儿,她终究没有反悔,耷拉着脑袋说她过会命人将箱子抬过来。
覃煊保持沉默,倏然,用不知什么复杂滋味的目光看她,深吸口气,拒绝道。
“不必,那些银子你自己留着吧,皇上已经拨下赈灾银,不日就能抵达受灾区。”
“没事儿啊,银子谁都不嫌多,赈灾银是赈灾银,捐款是捐款,灾后重建总是需要银子的。”陆今湘振振有词。
覃煊摇头:“别随意掺进这件事,于你不是好名声,赈灾的事自有皇上操心。”
陆今湘眨眨眼,咋听着这话中有话啊,她不懂朝堂中的弯弯道道,但她相信覃煊不会害自己,于是试探道:“那我不该捐款?”
“没有什么意义,你若诚心想为灾区百姓祈福,不如改日去寺庙多上两炷香。”覃煊神色淡淡。
那还不如留着自己吃喝呢,陆今湘咸鱼白眼。
也罢,听人劝少磕绊。
那她就暂时放弃捐款这个事儿了。
陆今湘往外走,路过案几边,看到上面放着的盒子,不忘提醒他。
“这是厨房新做的两样点心,我尝着味道不错,给你带过来一份。”
示意点心位置后,她没再停留,绕过屏风转身出了屋门。
良什走进来时,发现自家主子眼神放空,不知在思索什么。
他沉默地收拾陆今湘带过来的东西,主要是桌上那份点心,如若是往常,他早就问都不问就收拾起来丢掉了,但此时,盯着这个碍眼的膳盒,他却不知道该不该丢掉。
等覃煊回过神,预备继续处理公务间隙,良什抽空问了他一嘴,点心要不要丢掉。
覃煊没有立即回答,缄默半晌后,开口。
“先留着。”
作者有话说:
良什:我就知道我的苦日子在后头(咬手绢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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