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宝阁口碑不错,价格也不低廉,普通小老百姓等闲过年过节才会买上两次,因而队伍中大多是家中小有余资的小地主阶层,见到这对气质卓越的夫妻虽然拘谨诧异,但不曾露怯躲避。
更有几位年少慕艾的少女偷偷瞧其中修身玉立俊美斐然的男子,脸颊弥漫红霞之际,扫见男子旁边精致妍丽的女子,神色难掩惊艳艳羡,心中感叹,好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陆今湘万万没想到,她只是想自个儿下来排队,覃煊居然会跟着她一道下来。
想到下来时良什幽怨的眼神,不由抿嘴好笑。
覃煊亦不能理解:“唤小厮来买就是,何苦亲自跑一趟。”
陆今湘说他不懂:“亲自排队才有感觉,且美食刚出锅,一口咬下时还热腾腾冒着热气儿,那个感觉才最爽。”
覃煊不置可否,她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若不是祖母吩咐亲自接人,路上不容许有任何闪失,他决不会陪她做这么无聊的事。
“尤其这栗子酥,听闻乃五宝阁绝味,能让人一口入酥。”陆今湘舔了下嘴唇,满怀期待。
覃煊轻嗤一声,神情不以为意。
陆今湘转动眼眸,想起一件事:“传闻当年太后娘娘都夸赞过,你说是真的吗?”
“或许吧。”覃煊语气平淡。
“那你呢?你尝过吗?”陆今湘好奇问他,没等他回答,又若有所思道,“想必没尝过吧,你向来不贪图口腹之欲。”
不过……她伸出手,想拍他肩膀,够不着,转而抓住他袖子,扯了扯,说:“放心,这次若能买到,我分你一份。”
覃煊轻笑一声:“倒要多谢好意。”
“嘿嘿,不谢,就当谢你今日特地过来接我。”
覃煊缓慢瞧她一眼,没作声。
他们前面是一位牵着孙女的老奶奶,听到后面说话声,笑看他们一眼,慈爱地说道。
“小夫妻新婚燕尔吧,想当年,我家老头子也会陪我出来排队买糕饼,也是像你们一般吵吵闹闹,但越吵越闹,感情就越好。”
陆今湘眨眨眼,笑笑没有回答,转而道:“您看着就幸福安泰,想必夫妻关系极好。”
“那可是,我家老头子虽然嘴上说话不饶人,但最是体贴人不过。”
“这是您孙女吧,长得真标志,一眼就看出来随您。”
陆今湘态度亲切,笑容和美,通身不带贵夫人的架子,旁边拘谨排着队的路人不由心下大松,不知不觉,间或两人加入谈话。
“方才听夫人所言,亦是饕餮行家呀。”
“害,什么行家不行家,不过馋嘴上这一口罢了。”
“哈哈谁不是呢,春分秋霜,日子一天又一天,为得不就是嘴上这点门生。”
“您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人生在世,尺璧寸阴,有美食美酒足矣。”
几人大笑两声,两方分明一华贵耀眼一荆钗布裙,但气氛看起来居然额外和谐。
覃煊默默打量笑容明媚的陆今湘,她身上好似有种神奇力量,与谁都能谈笑风生,尤其走在市井尘世间,好似鱼儿融入水流,蒲公草放飞天空。
身上那股子生活的朝气儿,比拂晓升腾而起的旭日还要光芒万丈。
……
闲聊几许,几位妇人偷偷瞧一眼缄默疏冷的覃煊,不免称赞。
“夫人与夫君极不错,极不错,鲜有男子能这般耐心地陪媳妇儿排队。”
说得就是方才闲聊间偶然路过的一对夫妻,妻子想要排队买一块尝尝,丈夫不耐烦,直接拽着妻子就走,妻子被拽得险些摔个趔趄,他头也不回,径自丢下妻子大踏步走了。
不说那对夫妻,就说这列队伍中,除了身着佩饰一看就是下人的大家仆从,其余无不是独身妇孺或者领着孩童的老人,夫妻一对排队的寥寥无几。
陆今湘闻言诧异,适才想到,覃煊虽然话上不好听,但为人做事,隐见君子风度。
想必,这就是世家大族子弟的修养吧。
思及此,她弯起眼眸,朝覃煊绚烂而笑,覃煊低着眼眸,疏淡望她。
终于,排队排到了他们。
陆今湘急忙说打包五份栗子酥,好在剩下栗子酥恰好够五份,不负她这场辛苦排队。
覃煊在陆今湘接过栗子酥后,默默付了钱。
两人转身离开队伍,往马车走去。
陆今湘一只手提着栗子酥,另一只手比着嘟囔道:“姑母一份,祖母一份,我一份,表妹那里一份,二妹妹一份,刚刚好。”
闻言,覃煊轻轻撩眼她。
陆今湘怀里抱着栗子酥,颇为心满意足,衣袍翻飞间腿脚利索,脑子依稀闪过什么,但没想起来,她琢磨着不是什么大事,干脆放置不管了。
行步间,迎面撞见几个人,她脚步微转刚要错开,却见身侧覃煊微抬胳膊,将她挡在那些人之外。
神色愣怔,她这才发觉,方才之所以一路平坦,是因为覃煊一路相护。
与此同时,她想到脑子闪过的念头是什么了。
刚才答应,能买到栗子酥就给覃煊一份。
但手里一共五份,如果给覃煊,她就不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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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036◎
陆今湘和覃煊回到路边, 发现后面多了一辆马车,鱼柳关月俏生生立在马车跟前。
一人手里捏着根糖葫芦。
鱼柳语气活泛道:“少夫人,您前两日不是念叨着想吃糖葫芦, 方才奴婢见路边有卖, 就给您买了两根。”
看到糖葫芦, 陆今湘眼神一亮,找到解决方法了。
她愉快接过两根糖葫芦,然后递出其中一根。
“相公, 请你吃糖葫芦。”
雪白小脸朝向他, 眸色莹亮,里头似藏着两颗小星星, 唇角抿出两点笑涡, 含着某种说不出的期待。
接过糖葫芦,栗子酥的事就算翻篇了哦。
覃煊垂眸盯着跟前的糖葫芦,脸上纹丝不动, 好半晌, 撩眼皮看她, 眼色夹带一丝极淡的讥讽。
“陆今湘, 我发现你当真乃算中好手。”
陆今湘眨巴下眼,当做没听懂,装傻道:“相公此话何意, 是不喜欢吃糖葫芦吗?”
覃煊并不让她逃避, 直接将话阐明, 挑着眉毛好整以暇审视她。
“一根糖葫芦就想代替栗子酥打发我?别忘了,你手中栗子酥还是我付的钱。”
陆今湘讪讪, 心虚地移开目光, 他不是不喜口腹之欲嘛, 怎么突然跟她计较这些,脸色发虚,连带着嗓音也软糯。
“那不是,刚才见你对栗子酥一般,我以为你不喜欢呢。”
“哦,我确实一般。”
嗓音平淡,没等陆今湘脸蛋重焕光彩,悠然开口道。
“只是你盛情邀请,不尝尝有些可惜。”
陆今湘嘴角笑容垮下,还想再努力一下:“没什么可惜的,日后总有品尝的机会。”
“日后是日后,彼时是彼时。”覃煊背着手,不咸不淡道。
闹半天,就是吃定栗子酥逗着她玩儿,陆今湘气鼓鼓地鼓起脸,转瞬想到,确实是自己允诺送他栗子酥,总不好最终言而无信。
她脑袋耷拉,抽出一包栗子酥,丢给他,蔫了吧唧道:“给你,应该很好吃。”
覃煊暗觑她一眼,眼中含着戏谑,泰然收入怀中。
鱼柳关月相互对望,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老婆婆牵着孙女从旁经过,陆今湘眼角瞥见,忙招呼老婆婆。
“丫丫,这个给你。”她递出手中的糖葫芦。
小女孩怯生生看她一眼,攥紧了手中奶奶的袖子,老婆婆本想装作没看见陆今湘,她知道,她和这位衣着华贵的贵夫人是两个不同的阶层,排队时碰见闲谈一二已是两人难得的缘分,日后遇见自不能仗着那点缘分就逾越界限,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她万万没想到,贵夫人居然会态度亲切地叫住她。
对上老婆婆有些惊诧惶恐的眼神,陆今湘笑着解释:“我不爱吃糖葫芦,我夫君也一般,丫丫这孩子我很喜欢,您就不要推辞了。”
老婆婆历经世事洗礼,自然分辨得出陆今湘态度中的真诚,犹豫了下,笑着让小女孩接下糖葫芦。
“夫人和公子都是好人,相貌性情也般配,你们二人会长长久久,恩爱不疑。”
陆今湘无奈,老婆婆哪儿都好,就是眼神不大好,哪儿看得出她和身边人伉俪情深啊。
老婆婆牵着小女孩逐渐走远,背影看起来安适,却又仿佛带着一丝孤独。
陆今湘怅惘地叹口气:“她定然很思念她老伴儿。”
覃煊讶然看她一眼,还以为她没看出来,原来一直都知道,方才这位老婆婆提起她老伴儿的口吻满是怀念,再思及往年老伴儿都会陪她出来排队买糕饼,今日却只见她孤身一人,想必她老伴儿已经……
惆怅不过一瞬,陆今湘恢复恬逸,抬手招呼鱼柳关月回马车。
覃煊自遥远处收回视线,亦转身上去。
两人顺利回到府中。
没有直接回西跨院,而是先去东跨院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见覃煊和陆今湘一前一后进来,神色难掩讶异,昨天虽然叮嘱过覃煊,但他会去与否她并没什么把握,甚至可以说持悲观态度,没想到他最后居然去了。
颔首让二人起身,老夫人不动神色端量覃煊。
“你们一道回来的?”
应当不是门口恰好碰到吧。
陆今湘道谢道:“谢过祖母挂记,特意嘱咐夫君前去接我。”
老夫人神色和缓,旋即浮起一丝笑意,道:“平安回来就行,府上老太太身体可好?”
陆今湘回答:“挺好的,劳祖母惦记了。”
老夫人眉宇舒展,简单问询两人几句后,便让两人下去休息。
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老夫人身子后倚,拄着下巴沉思,秦嬷嬷给她斟了杯茶,笑着问:“老主子在想什么?”
老夫人眉眼蕴藏笑意:“我在想,你那个法子确实不错。”
秦嬷嬷面容慈爱:“依老奴看,分明是少公子与少夫人缘分未断,佛祖保佑他们呐。”
老夫人没肯定搭话,而是道:“如今一切未明,日后再看吧。”
只是,双方按照这个兆头,确实比之前好上太多。
陆今湘一路蔫蔫地回到正黎院,若兰若娟早就预备好东西,立即给她更衣擦洗,解开繁重的发饰,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栗子酥。
“主子,这是?”
被问及栗子酥,陆今湘更加萎靡不振了,她语气恹恹道:“将这三份回头给各房送去,涣庭苑那边不必送了。”
其中一份刚才已经送给老夫人。
若兰应下。
鱼柳知道事情经过,安慰她:“改日奴婢给您买几份回来,让您吃个够。”
陆今湘叹息,仍旧提不起精气神。
就像覃煊那句话:改日是改日,彼时是彼时。
到时候,就失了那份期待的心情了。
她特意排队等候一番呢。
梳洗后,换身轻便的衣物,陆今湘转身前往宁安院。
坐在下首,陆今湘转述老太太的情况,没什么大碍,瞧那生龙活虎的劲头儿,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陆夫人闻言舒了口气,虽然猜测母亲没有事,但不亲耳听到准信儿,心里难免担忧。
她留意到陆今湘神色萎靡,思及母亲对侄女的态度,小心开口:“你祖母没提什么要求难为你吧?”
陆今湘随意回道:“没事,总归我不是什么软和性子。”
那就是有了,陆夫人扶额头疼,她早就叮嘱过母亲,有什么事尽管跟她提,但母亲总是说她持家不易,哪能时时为娘家操心,母亲能理解她的不易,为何不能理解湘姐儿呢,她好歹已经诞下嫡次子位置稳当,湘姐儿跟大公子关系寒冰,处境比她难多了。
她甩了下袖子,吩咐鱼柳:“你将当时情况跟我复述一遍。”
鱼柳踌躇下,想到主子受到的委屈,登时抛下那么多顾忌,将娘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
听完,陆夫人越发震怒,母亲当真愈来愈任性,兄嫂也是,不知道规劝一二,还有昕姐儿,即将婚嫁的年龄,还那般拈酸计较,礼仪诗书这些年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放言道:“不必搭理你祖母,回头她再让你做什么,你只管推到我身上,就说我不让你应下。”
陆今湘其实对这个无所谓,反正她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不过还是谢过姑母一片好心。
陆夫人恼怒之余,暗自决定暂时不把湘姐儿怀孕之事告诉家里,一来没有坐稳胎贸然说出去怕有损福气,二来省得家里再借这事麻烦湘姐儿。
从陆夫人那里告辞,陆今湘再次回到正黎院。
奔波一整日,她有些累了,还肚子空空,于是吩咐关月摆膳。
刚准备提身去膳厅,注意到桌边放着一个熟悉的纸包。
恰巧若兰走进来,她问:“我不是吩咐你将栗子酥分与各房,这儿怎么还遗漏一个?”
她方才拜访宁安院时,吩咐若兰将栗子酥送去各个院子。
若兰望见那个纸包,解释道:“回主子,这是大公子身边的良什刚刚送过来的,说是您落在马车上了。”
陆今湘愣住。
旋即反应过来,什么落在马车上,覃煊这是原样将栗子酥还给她了。
萎靡郁闷一扫而空,陆今湘瞅着圆滚滚的纸包,爱不释手地拿起来掂量,想到那位“善变”的傲公子,嘴角不禁漫上一抹笑容。
真是的,折腾这一出,当时直接不索要不就好了。
另一边,涣庭苑。
书房里多了一道人影。
人影全身被玄衣包裹,看不清本来样貌,亦或者恰好是平凡样子,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那种。
正是被覃煊派去暗中保护陆今湘的暗卫。
挑选接近保护内宅的暗卫比挑选做任务的暗卫还要麻烦,不仅要清白忠心还要合适,覃煊也是前两日才选定这么一个适合的人选。
暗卫没有正经名字,只有一个排行。
“幺五,今日陆府发生了什么?”
陆今湘今日的反常举动仍旧让他挂记在心,浸淫朝堂多年,他深知寻常细节处都可能掩盖惊天阴谋,尤其陆今湘跟他一气连枝,他不容许有丝毫无法掌控的东西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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