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润笑嘻嘻应下,何大厨手下的人纷纷围上来,闹腾欢喜地朝他祝贺。
氛围一派热闹喧哗。
何大厨收好银子,瞥见某个方向,朝那边走去,走到一位身材壮硕的男子跟前。
“黄老哥,晚上一块喝个酒?”
黄大厨脸色十分不好看,想到前两日他嘲讽的话就脸皮生疼,抽了抽嘴角,硬生生扯出一丝笑容。
“应该的,这么大的喜事,是该喝酒庆祝一下。”
来齐国公府当值这么久,还是头一次收到专门打赏,还是头顶老夫人的打赏。
万万没想到,何大勺还真摆弄出来了东西。
更没想到,少夫人居然当真有一手。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又能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
覃煊散值后,没有回西跨院,而是来到东跨院探望老夫人。
昨日听良什说老夫人近日食不知味,他心下担忧,过来看看。
进去寿安堂,却见老夫人脸色红润,容光焕发,一副吃饱喝足安泰稳当的模样。
心下疑惑,他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慈爱地唤他起身,问:“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覃煊打量她一番,垂首道:“听闻您这些时日胃口不大好,要不要请太医把个平安脉?”
老夫人眉宇舒朗,丝毫不见阴霾,先是拒绝,嘴角含着笑意道:“没成想你媳妇是个蕙质兰心的,往日倒是看低了她。”
说着,将陆今湘孝顺过桥米线之事讲述了一遍。
听完,覃煊愣怔,旋即挑眉。
老夫人说的人是陆今湘?
说她满腔惦记着吃倒是能理解。
作者有话说:
我有点卡文,抓狂,头疼!先这样,明天梳理一下后面内容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039◎
覃煊回到西跨院, 恰好碰到随意溜达的陆今湘。
看见她,覃煊停下脚步。
陆今湘眉眼张扬着春意,轻快地跟他打声招呼:“你回来了。”
覃煊心下一动, 她好似只有心虚办错事或者有求于人时才称呼他相公, 面上却不动, 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重新抬起脚步,跟陆今湘一前一后往回走,两旁繁茂碧叶遮天蔽地, 倒映地上一片荫凉, 偶然得见一两片黄叶晃晃悠悠蹁跹而下。
“你今日给祖母送了点吃食?”
陆今湘本想跟他拉开距离,拐个弯错开, 闻言暂时不动, 回应一声。
“对,我翻看书籍发现一种过桥米线的做法,临时起意让厨房试试, 没想到居然做成了。”
覃煊懒散扫量她一眼, 若无其事问。
“哪本书上看到的?我怎么没记得看到过。”
陆今湘顿住, 嗓音些许卡壳, 讪讪两声打马虎眼道:“不过一本闲书,我也忘记什么名字了。”说完,怕他追根究底, 忙补充道, “老早之前看的, 书都不知道被我丢哪儿了。”
覃煊似笑非笑瞥她,没有深究这件事, 只是语调微妙道。
“倒也忘了, 你今时已然今非昔比。”后面四个字说得颇为意味深长。
陆今湘装傻扮愣, 只当听不懂他话间深层蕴意。
挠挠脑袋瓜,一派纯然懵懂道:“害,不过闲来无事瞎折腾罢了,说到底,还是相公后厨房的大厨厨艺高超。”
啧,此时又知道称呼他“相公”了。
两个字被她行云流水吐出来,面上纯粹,看不出内里真实,诚恳完美的姿态直叫人赞叹不已。
覃煊心底嗤然。
前面就是正黎院,两个人就此分开。
陆今湘客气邀请:“相公要尝尝过桥米线吗?”
“不必。”
覃煊淡淡启唇。
他没心思品尝姑娘家喜欢的东西。
陆今湘脸色没变,她只是客套一二,早就猜到他不会应下,于是跟他告辞,转身走回院子,背影格外轻盈潇洒。
覃煊淡淡收回视线,垂眸思量片刻,复又迈步。
回到正黎院,若兰若娟上前伺候。
陆今湘接过若兰呈上来的清茶,一饮而尽。
放下后问若兰:“膳房吩咐下去了吗?”
若兰回答:“少夫人且放心,奴婢已经吩咐了下去。”
陆今湘满意,准备折身回屋躺会儿。
泉山来到膳房,膳房正热火朝天,分作两派,一边黄大厨领着五六个帮厨忙活饭食,另一边倒是不见何大厨,只留着三个帮厨正在揉面剁菜。
他跨步进去,打量一遍桌案上的摆盘,招手问:“主子的晚膳备好没?”
黄大山率先看到他,点头哈腰地过来,殷切道:“已经备好了,这边就是,您随意提。”
泉山只是涣庭苑的三等小厮,平时做些洒扫跑腿的粗活儿,他在涣庭苑位属三等,出了涣庭苑却比旁的高人一等。
他自觉骄傲,闻言微抬下颌,端详了遍桌案上的饭菜,挑挑拣拣挑走四五样,预备收工时眼角瞥见旁边新鲜食样,随手就将它收入盒内。
黄大山看见他收走那样菜表情一愣,刚想出声提醒,旁边插过来一只手拦住他,声音含着笑意道:“你看看够不够,不够再添上一份汤。”
泉山闻言摆手,洒然道:“够了,主子此刻哪有心思放在吃喝上哟。”
覃煊忙着洪灾之事,已经好几日没正经用膳了。
说罢,他转身急匆匆离开。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黄大山迟疑看向自家师父。
“师父,那是少夫人特意吩咐下来的。”
“那又如何,又不是我故意送人,旁人不小心拿错,我只是没留意到罢了。”黄大厨揣着袖子,老神在在道。
黄大山呆住,随即展露笑容,朝他谄媚一笑。
“还是师父高人一筹。”
黄大厨冷哼一声,表情暗藏得意,何大勺那个老匹夫近日没少在他跟前炫耀得了老夫人和少夫人的赏赐看重,这特意吩咐下来的菜肴没了,他倒要看看他如何跟少夫人交代。
小厮一路哼着小曲回到涣庭苑,将提来的膳食一一摆放到膳厅,而后恭身退下。
覃煊从公务中抽身,提步来到膳厅,扫了眼桌上布菜,一眼瞄准其中那样新鲜膳食。
他信手抄了一筷子。
放入口中,味道居然还不错。
有种酥麻爽辣的感觉。
虽说略偏刺激,但嘴中麻辣感散去后,通身只觉舒畅倍爽。
他忍不住再抄一筷子。
最后,晚膳比平时用多了些,尤其那样新鲜膳食,配着花糕,一盘子拇指肚大小的花糕居然所剩无几。
清水漱过嘴,热帕子擦干净手指,覃煊站起身,准备离开时见提膳小厮进来,顺口问了一句新鲜膳食是何物。
泉山愣怔,下意识回道:“回主子,听大厨言,此膳名钵钵鸡。”
覃煊微微颔首,丢下一句不错举步离开了。
泉山晕晕乎乎捧着饭盒出来,脸上一派懵然。
这还是主子头一次夸赞膳食不错。
嘴角不知不觉裂开,一个激灵,泉山回过神,脑中思索一番,抬脚冲出涣庭苑。
那边,陆今湘迟迟等不到简易版本的钵钵鸡,好一会儿,小丫鬟好不容易提着晚膳回来,后面却跟着一脸惊慌愧疚的福润。
见到她,“扑通”一声跪下来。
“请主子责罚!”
陆今湘唬了一跳,问是怎么回事,原来何大厨特意提前做出的钵钵鸡被人截胡了。
截胡之人恰是涣庭苑的小厮。
陆今湘先是茫然,后为委屈,最后转为沮丧。
那样钵钵鸡照旧是何大厨听她吩咐研究出的新品,为着表样秀雅,剔除签子,只留下底下素肉,因而算是简易版本的钵钵鸡。
福润意思,泉山也不知那是正黎院的东西,恰好当时何大厨不在,没人提醒他,就这么让他提走了。
既是无心,又怎好追究。
陆今湘勉强提起精神,摆摆手道:“也罢,事情既已发生,多说这些无益,过后补足就是了,明日再准备一份。”
福润喜得眼泪都出来了,砰砰磕头,直呼谢过主子恩典。
陆今湘看得不忍,招手让他起身。
送走福润后,陆今湘靠在软榻上,整个人颇有些失魂落魄。
提起平日最期待的晚膳都没了精气神。
就在此时,丫鬟进来说外面泉山求见。
陆今湘疑惑,放手让人进来。
泉山走进来,率先扣跪两个大礼,而后道:“奴才方才去膳房才得知,奴才无意间错提走少夫人的晚膳,还请少夫人降罪。”
陆今湘虽然失落,但不是不讲理的性子,便开口道。
“我已经知道事情经过,你也不是有意的,罢了。”
泉山立即俯首谢恩,夸赞陆今湘性情慈善,宽宥大度,简直就像天边菩萨降世。
陆今湘被他夸得浑身汗毛耸立,忙抬手让他住嘴,示意他无事就先行退下。
泉山却跪着没动,小心翼翼看她一眼,踌躇道:“少夫人,奴才还有一事禀告。”
陆今湘挑眉,默许他继续。
“今晚那份钵钵鸡,主子很是喜欢。”
闻言,陆今湘沉默,然后再次缓慢挑眉。
哦豁,今日她盛情邀请时,他不是还一副无所谓不在意不感兴趣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今天理了理大纲,有点思路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040◎
次日, 席间又上了钵钵鸡。
连用两日钵钵鸡,覃煊寻思,厨房新研制出这道菜, 虽然不够精脍口感也粗浊, 但不能不称一句尽兴爽口。
第三日, 膳房再次呈上一道新菜,名章鱼小丸子。
覃煊盯着精致灵巧的造型,沉默了会儿, 缓慢拿起一块, 放入嘴里,味道跟外形一般无二, 外脆内软, 鲜香软糯。
口感虽然没有前两日那个钵钵鸡令他喜欢,倒也还不错。
撤掉晚膳时,他问提膳小厮。
“膳房新招了厨子?”
泉山垂着脑袋, 思量了会儿, 小心回答:“回禀主子, 膳房没有换人, 这两样都是何大厨新钻研出的菜式。”
覃煊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膳房时不时就会呈上研究出的新花样, 倒也算正常, 只是之前多为雕盘绮食, 不像这两次新膳食,其中少了一分精美, 多了一点野趣。
凌晨下了一场雨。
雨过天晴, 天边挂上一道彩虹, 绿叶被雨水冲刷过,显得无比鲜艳欲滴。
陆今湘出来散步,她最爱雨后的湿地气息,走在花团锦簇枝叶扶疏的后花园,呼吸清新明净,只觉肺腑都似被雨水涤荡过一遍。
“清晨这场雨来得快走得急,没成想池塘都快满了。”鱼柳眺望四周,感叹道。
前方假山绿荫覆盖,下方是一处池塘,波光荡漾,潋滟明光折射,水面轻轻晃动。
池塘旁栽着一棵粗壮的歪脖子柳树,远远瞧着,颇有几分隐居田园韵味。
踢踏间踢中一块石子,陆今湘弯腰拾起那块石子,跟两个丫鬟炫耀。
“瞧你们主子的拿手好戏。”
说着,她一把将石子丢出去,石子在水面窜过,好似一只灵活的兔子,蹦跳两下——
“扑通”,栽入水中,激起一片好大的浪花。
一阵尴尬。
关月鱼柳抿唇失笑,陆今湘挠挠后脑勺,讪讪道:“失误,失误,再……”
“谁!”前方骤然出声。
陆今湘茫然望过去,就见绿荫覆盖下方,一个人影站直身,身姿挺拔,玄青色衣衫秋风猎猎,隔老远都能嗅到身上怒极的气势。
猛然张大眼,心里咯噔一声,转身就想溜。
“陆今湘!”咬牙切齿叫住她。
陆今湘停下脚步,悻悻转过身,眉眼弯弯,剔透的眼眸恍如盛着一汪秋水。
“相公,好巧呀。”
“是很巧,我都躲在这里,你都能精准命中。”
覃煊脸色很黑,本来好端端闲坐池边钓鱼,结果天上掉下一块石子,“嘭”的一声,不仅吓走了他好不容易钓上钩的鱼,溅起的水花还澎溅他一身。
陆今湘小跑着冲过去,捏着手帕想擦去他身上水渍,被他嫌弃地躲过,愧疚又委屈地站在一旁,嘴里嘟囔道。
“树荫挡着,我又没看见您在这儿,您说您,也不吭一声,方才真是把我吓一跳呢。”
“这么说,还是我的过错?”覃煊冷笑。
“那必然不是,要怪就怪这池塘设计不好,被绿荫假山挡着,旁边小路上全然看不见这里有人。”陆今湘殷切地解释道。
“哦,很不巧,池塘就是我设计的。”覃煊脸色很冷,瞳仁很黑,语调更是渗人。
陆今湘:“……”
“啊哈,我就说此处池塘分外风雅,瞧瞧这绿荫环绕,瞧瞧这别致造型,瞧瞧这棵点睛之笔的歪脖子树,瞧瞧……”最终,在覃煊寒气逼人的视线中,声音渐消。
陆今湘脑袋耷拉下来,垂头丧气道:“好嘛,对不起,都怪我。”
“不怪你难道怪我?”覃煊嗓音冷飕飕的,直往外飚刀子,“你属雅牛得不成,整日横冲直撞,我看给你一个梯子,你能直接爬到天上去。”
陆今湘额外不服气,她倒是想爬,他什么时候递给她登天梯啊。
嘴唇翕动,想说什么,但思及毕竟是她不占理,到底咽下了这点委屈。
覃煊转头看到池塘里活蹦乱跳的鱼,一阵头疼:“每次见到你都这么倒霉,你是不是跟我命中犯冲?”
“我也觉得。”陆今湘小声嘟囔,被他冷冽目光扫过,脖子一缩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覃煊唇边一抹讥讽,凉凉地盯着她,“你如果见我躲避三丈远,就不会觉得我小题大做。”
这话未免太过羞辱人,好像她上赶着似的。
陆今湘自问平时一向躲着他走,要是知道他在这里,她半个脚跟都不会往这边转,压住恼怒,神色不忿。
“那你想怎么样?”顿了顿,抱怨道,“命仆从来要食单时就不是这个态度,真是放下筷子就翻脸不认人。”
“你什么意思?”覃煊拧眉看她。
“您这些时日不是让我吩咐膳房给您余外备一份,当日邀请您品尝您一口拒绝,回头又改变主意,性子真是变幻莫测。”陆今湘气愤叨叨,一副投喂白眼狼的语气。
覃煊起先不解,紧接着想到什么,神情僵滞。
突然想到这些时日小厮提上来的新花样,他只当那是膳房大厨的新手艺,没成想居然是陆今湘研究出来的,她不是吩咐做那什么过桥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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