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倏然阴沉,脸色冷下来。
“泉山找过你?”
“对啊,不是你吩咐的么?”陆今湘振振有词。
覃煊剑眉横立,薄唇紧抿,骤然转身。
长袖一挥带着狂风暴雨,一身迫人气势席卷滚滚浪涛,携着怒气离去。
陆今湘愣住,猝不及防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发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本来写了四千字,但是后面那个剧情不对,删去一半555,我明天得修改下那个剧情再发出来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041◎
悠哉悠哉返回正黎院, 若兰神色肃穆迎出来,见到她,恭谨慎微地朝她行了个礼。
“主子安。”
陆今湘示意鱼柳将东西拿回去, 注意到她神色, 随口问她怎么了。
若兰表情犹豫, 一时没有开口,倒是身后若娟越身而出,抱着手臂, 脸色发白道:“主子回来时没撞见吗?”
“撞见什么?”陆今湘愣住。
“涣庭苑门口, 大公子命侍从仗责泉山,还责令所有人围观警醒。”说着, 似是想到那个场景, 若娟身子一颤,咬住嘴唇,唇.瓣都被咬得失了颜色。
陆今湘又是一愣, 顺着后花园小道出来拐个弯就是正黎院, 她还真没留意涣庭苑那边。
仗责泉山……为着拿错食物那事还是自作主张替他传达命令之事?无怪他方才冷着脸甩袖离开。
照理说, 此事不关她的事, 但泉山有此一劫追根究底跟她折腾的美食有关,如果不过去看看,心理上有些过意不去。
想了想, 她起身朝涣庭苑走去。
涣庭苑门口下人已经散去, 只留下零星仗责的痕迹, 旁边散着一点血渍。
她环顾四周,终于在一处角落发现横躺着血迹斑斑的泉山, 旁边偶有路过的下人, 都提着脚步小心翼翼避开那处。
走近看到皮开肉绽昏迷不醒的泉山, 陆今湘面露不忍,话音难□□露出批判。
“何至于如此,他亦是想为主子效劳罢了。”
关月鱼柳跟上来,打量一遍泉山的惨状,二人皆有些唏嘘。
“看这样子是昏过去了,昏过去也好,昏过去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陆今湘扫量四周,见只有泉山一人在这里,不由拧眉。
“怎么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搀回去请大夫吗?”
这事关月知晓,轻声给她解释:“是大公子吩咐,要勒令泉山跪足两个时辰。”
什么?
陆今湘睁大眼。
两个时辰,不就是整整四个小时!
但瞧着泉山身上血迹斑斑,一股子有进气没出气的模样,跪足四个时辰那不是要他的命嘛。
她脸上难得浮现愤慨,这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就算他办错了事,惩罚也惩罚了,不值当为这点事把命给丢了吧。
气忿道:“这未免太过冷血无情,下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闻言,关月刚想劝她什么,一抬头却见跟前多了个玄色身影,脸色一变,急忙朝陆今湘使眼色。
陆今湘却没注意到她,兀自沉浸在气愤当中,愤懑道:“我就知道,他定是觉得吃了我的东西面子上挂不住,遂才把怒气发泄到无辜下人身上,之前还觉得他君子风度,高风亮节,算我看错了他!”
关月鱼柳拼命给她使眼色她看不见,以防她说出更加离心的话,关月不得已出声打断她:“话不是这么说,大公子执掌兵马司,军法有度……”
“你不用替他说好话,军法有度该用在规整军纪而不是后宅仆从身上,没想到他这般小心眼,亏我之前还因维护之事对他心生感激。”
关月鱼柳神情绝望,主子快别说了……
咬了咬牙,关月干脆屈膝弯腰,脆声提醒:“见过大公子,给大公子请安。”
陆今湘身子陡然僵住。
身后人影慢悠悠溜达过来,长身玉立,身姿挺拔,停在陆今湘身侧,稍稍侧脸低眸看她,眸光笼罩,恍似天边玉盘铺天盖地倾泻下来的皎洁月色,带着一分高洁,三分冰凉。
“说啊,怎么不继续?”
嗓音也是慢悠悠,其间一股说不出的凉意。
陆今湘回过神,抬眸对上他凛若秋霜的眼神,抿住唇,讷讷道:“我知道泉山自作主张罪有应得,但他罪不至此吧。”
覃煊背着手,身影隽秀巍然,垂视她的面庞一派清淡疏冷。
倏忽,嘴角扯上一丝冷嘲。
“自然是因为我没有君子风度,不高风亮节,又冷血无情。”
陆今湘哽住,脸色讪讪,什么叫背后说人坏话被当事人现场抓住。
这就是。
不过,她清了清嗓子,道:“您别觉得我说话难听,任谁看见他这副样子都会忍不住动容。”
“我为人那般小心眼,听见你背后议论是非,怕是难免心中记仇。”
覃煊往旁边走一步,身上气势冷冽逼人,似笑非笑道。
一而再再而三听他阴阳怪气,到底忍不住,脸上羞恼,陆今湘甩开袖子,破罐子破摔。
“对,我就是觉得你冷漠又高傲,满意了么?”
覃煊转过身,眸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某种云淡风轻,却又比秋风更加严寒料峭。
遽然上前一步,寒潭似的双眸紧紧锁定她。
“你貌似不太了解我,我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与你口中的高风亮节君子天壤之别。“
眼神幽深,眉宇也冷傲。
陆今湘愣住。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她此刻却觉得,身前人却仿佛比雨后秋日还要寒凉。
好似又恢复到初见面的冰寒刺骨,给两人间划下一道天堑鸿沟,一下子将双方距离拉远了。
覃煊背过身,神情疏淡。
不再看她。
直接下逐客令。
“涣庭苑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你可以走了。”
……
陆今湘回到正黎院,大马金刀坐在圈椅上沉思。
关月鱼柳悄无声息在她身边走动,忙活收拾桌案软榻上的杂物。
室内无人敢发一言。
过了会儿,她回过神,胳膊抵在桌上撑住脸腮,叹了口气,问晚膳备好了吗?
关月小心回道已经备好了。
陆今湘轻轻颔首,让她们传膳。
一顿美味的晚膳,心情重新变好,她放下心中杂绪,不再思考那些事。
关月伺候她洗漱时,踌躇半晌,到底忍不住开口:“主子,您别跟大公子闹别扭。”
陆今湘愣怔,随即嘟囔道:“我没跟他闹别扭,是他不待见我。”
关月叹口气,若说之前,大公子确实百般抵触她家主子,但这些时日,眼看着两人关系稍微好转,她不能让两个人重回之前尴尬境地。
“单说今日这事,奴婢说句大不敬的,您确实有失瞻观。”
这些时日与少夫人相处,关月也变了,变得居然敢直言不讳了。
但说完,她心下没有任何惶恐不安,她隐约笃定,少夫人不会惩罚呵斥她。
果然,听到这个话,陆今湘脸上茫然,不仅没有训斥她,反倒虚心求问:“你这话何意?”
关月抿抿唇,认真跟她掰扯道理。
“少夫人,大公子惩罚泉山不是因为泉山让他落了面子,而是因为他胆大妄为妄想替主子做主,这于世家奴仆乃大忌,尤其对于规矩严明的大公子,泉山这个行为更是触犯了他的底线。”
因而,并不是什么面子挂不住才……好吧,可能稍微有点。
但那绝不是主要原因,大公子自幼沾染权术,承袭百年世家最精心的教导,连骨子里都透着高门显贵的捭阖傲慢,执掌间在朝堂上翻云覆雨,又怎会因一点后宅小事而放纵.情绪。
陆今湘顿住,疑惑:“是这样吗?”
“对呀,别说显赫之齐国公府,就是咱们陆府,都不容许下人欺压到主子头上,他今日敢给你做主,下次就敢给你投毒。”鱼柳也凑过来,发表自己的意见。
见陆今湘一副震惊迷茫脸,关月干脆给她深入剖析。
“身在大公子这个位置,他不容许院子里有任何脱离他掌控的人存在,泉山好在没犯大错,不然就不是打板子这么简单了,直接投入牢狱都有可能。”
陆今湘张开嘴,又闭上,沉默半晌,轻声反问。
“这么说,我今日语气有点太重了?”
关月鱼柳齐齐点头。
*
陆今湘提着饭盒来到涣庭苑,跟看门小厮打招呼。
小厮打开门看到她,表情为难。
“少夫人,主子刚刚下令,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西跨院统共两个主子,这个任何人其实就是单指陆今湘,陆今湘都懂。
她来之前犹豫,觉得就算没这件事,覃煊也并不想看见自己,但被鱼柳关月哄出来,此刻站在这里,手里还揣着为之特意准备的歉礼,琢磨着怎么都得见到人将东西送出去再说。
于是道:“无论怎样,你先进去通告一声。”
小厮并不动,面上露出苦笑。
“少夫人,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陆今湘无奈,左右打量一眼,寻思要不然就这么算了,主要把东西交出去就完事儿。
她刚想递出手中饭盒,让他转交给覃煊,突然看见覃煊从里头出来,眼神一亮,招手道:“相公,我在这里。”
覃煊指尖捏着一封信,走出来想吩咐奉曲转交给太子,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呼声,望这边瞥了一眼。
然后视线没有波澜地收了回去。
转过身准备回屋。
哎,陆今湘招手动作顿住,眼睁睁看着覃煊往回走,她垂下脑袋垂头丧气,算了,还是直接让小厮转送算了。
胳膊往前一递,缎花袖子垂下来,露出一截皓白手腕,饭盒轻轻晃悠,抵在一个玄色身影前。
“你来做什么?”嗓音清冽,恍似天边雪。
陆今湘呆呆抬起头,对上覃煊黑曜石般剔透的瞳孔,瞳仁发黑,眼眸沉凝。
他居高临下望着她,下颌线流畅优美,站在那里恍如春日里随风涤荡的柳条,秀雅却又坚韧。
作者有话说:
新年好,新的一年我们都顺顺利利,健康如意,岁岁平安!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042◎
厅堂内。
两人相对而坐。
覃煊背靠椅背, 胳膊搭在桌子上,身姿挺拔,眉宇带着一丝冷慢, 缓慢扫过她跟前的盒子。
“这是何物?”
“我吩咐厨房做的鱼丸。”
陆今湘掀开盒子, 示意给他看, 袖着手,解释她过来的目的。
“适才不小心破坏你钓鱼,还溅了你一身, 这份膳食是我送给你的赔礼。”
确实是她过来的主要目的。
她心里挂记着这件事, 在覃煊离开后,特意提了这样东西回来, 打算作为赔礼。
覃煊眉目漠然, 看着并不动容,稍稍打量饭盒一眼,收回视线, 神色不动道。
“敬谢不敏, 我吃了你的东西面子会挂不住, 回头再私心发泄到奴仆身上, 你怕不是要闹到老夫人跟前告我一状。”
陆今湘神色悻悻,这个事还没过去呢。
她也不是死鸭子嘴硬的性子,浅吸一口气, 微微抬头。
“对不住, 我方才说话语气有些重, 关月鱼柳都跟我解释了,你不是那等为了一时发泄而作践下人的性子。”
态度分外诚恳, 望着他的眼神清澈专注, 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别扭不平。
真切爽快的态度看得覃煊愣住, 旋即回过神,转向她,这次打量她的目光带着匪夷所思,还夹杂几分漫不经心。
“我确实不会为了一时泄愤,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但你好似有些误会,我并不是什么良善人,不作践并不是体贴,而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到这些上头。”
陆今湘其实能理解这些,她颔首道:“我知道。”
覃煊瞥她一眼,眼神有些不以为意。
陆今湘能理解关月鱼柳说的话,也能理解作为古人受到的教导三观和身处权力场不得已的手段,但理解归理解,她还是没办法切身赞同。
因而,她老实道:“虽然理解,我仍旧觉得,惩罚泉山可以,但他罪不至死。”
闻言,覃煊审视她的目光头一次带上诧异。
他还以为,她主动过来乃是认清楚形势,跟他求和,亦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她性子还挺执拗。
也对,她性子一向执拗。
既然如此,他冷笑一声:“怎么,又要批判我冷血残酷?”
“当然不。”陆今湘面上沉稳,薄薄的脸皮显出镇定透彻,“每个人立场不同,考虑后果不同,承担责任重量也不同,我没法儿置喙你对泉山的惩罚。”
她认为这是件小事,是站在现代人的角度考虑这件事,但如今既然穿越到古代背景,就得结合古代的思维定律以及契合时代的规矩。
就像关月鱼柳所说,事情虽小,却在根上涉及到违背主子自作主张这条底线,等闲显贵人家万不能开这个口子,不然必定会导致规矩不明,后宅不宁。
因而,覃煊才会怒而责罚泉山,并且责令全部人过去围观警醒。
一阵缄默。
覃煊眼梢微撩,眼尾好似渲染一点晕色,静静望着她。
“那你待如何?”
镇定的表情顿散。
陆今湘挪了挪屁.股,身子靠前,悄声试探道。
“那个,要不我赐给泉山一份金疮药,完全不会耽搁你惩罚他,你看怎么样?”
这是她想到最合适的解决方法,她承认她是个自私的人,只能在力所范围内帮助他人,况且确实是泉山有错在先,要不是这事牵扯到她制作的膳食,她真不怎么想沾染覃煊手下之事。
话落,厅堂陷入沉默。
覃煊觉得今日的陆今湘一直在打破他对她的认知,说她盲目,偏偏眼睛洗洗还能用,说她冷漠,又不惮给一介仆从反复求情,说她良善,听那最后话语又委实担不上这个词。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神出神一刻,四下不知着落何处,最终落到她手边饭盒上。
静默半晌后,开口:“这个鱼丸,是何物?”
陆今湘愣怔片刻,提起手中盒子:“你说这个啊。”
说到吃,她可就专业了,兴冲冲解释。
“鱼丸就是采用鱼腹处,根刺最少,肉质最绵厚的部分,配以面粉鸡蛋五香粉等揉捏煮过,最后出锅就是一碗香气腾腾的鱼丸。”
提起吃食,陆今湘脸蛋莹润着光泽,瞳仁都剔透若明珠,好似在朗诵一篇优美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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