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捂住嘴,似突然想起什么。
“哎不对,煊表哥之前好像从不跟嫂嫂一起。”
话落,瞬时寂静。
二夫人看谢老夫人神色不好,忙瞪她一眼,训斥道:“关你什么事,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谢芷菡低下头,满含歉意道:“对不住,嫂嫂,我说话不过大脑,其实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想表达这次你能来我们都很欢欣。”
寂静氛围中,大家无声看向陆今湘,担心她像上次那般直接炸起来。
却见她抬起眸,面上轻松惬意,好似完全没听懂般,眨动明睐双眸,道。
“没事,我知道二表妹是欢迎我呢。”
语气平平,半点不起波澜。
谢芷菡不由愣住,倏忽拧眉,虽然她没说什么,但这个语气怎么让她丝毫没有成就感,好似打在一团棉花上一样。
刚这么想,就见她轻挑眉,微微一笑。
“没想到,二表妹这么喜欢我啊。”
谢芷菡脸色一变,谁喜欢你啊。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062◎
谢老夫人笑眯眯道:“净是孩子气, 不过没想到两人关系这么好。”
“咱们两家是姻亲,合该关系亲近点。”
你一言我一语,厅堂再次恢复成笑语连连。
余留谢芷菡脸色难看, 想提起抗议, 声音却被谈笑声掩盖, 根本没人听她的。
陆今湘袖着手,瞧着没自己事了,转身准备回去座位。
“说来, 湘姐儿属相是?”突然, 旁边响起一道女声。
寻声望过去,是端坐在左手边居前的一位贵夫人, 她身着银红色海棠云纹蜀锦, 白净面庞端庄富贵,贵妇柳叶妆下一双眼眸平静怡然。
通过她的位置,隐隐猜出她的身份, 陆今湘态度很好回道:“回大舅母, 我属兔。”
大夫人先是恍然, 继而表情流露出犹疑。
“我记得, 卯兔和午马是不是属相相克?”
谢老就属午马。
一阵无言。
谢老夫人笑一声,语气慈和道:“哪有什么相克不相克,你呀, 就是最近看那个八卦周易看入障了。”
大夫人神情不变, 接起老夫人的话头:“母亲教训的是, 前些日子凝姐儿大病一场,我寻到一位大师算了一卦, 大师说凝姐儿身边有跟她属相相冲的丫鬟, 别说, 我将那丫鬟调离后凝姐儿果真逐渐康复了,自那后便不自觉关注起周易八卦这方面。”
谢老夫人伸出手指点她:“瞧瞧,要我说,那是宫廷太医医术好,跟属相有什么关联。”
大夫人牵扯唇角,轻声笑道:“凝姐儿就是我的心头肉,只要能对凝姐儿好,别说什么周易八卦,就是年年吃斋我都心甘情愿。”
她身旁一位清丽少女抬起眼眸,略显苍白的脸蛋不减芙蓉芳丽。
“你呀,”叹息一声,“不说其他,就说你父亲的属官还有他大姑姐,不都属兔,哪里妨碍过什么,说你入障你还一直不清醒。”
大夫人垂下眼帘,轻笑道:“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媳唐突了。”
全程,陆今湘保持缄默。
见话题落一段落,她表情不变,脚步沉着回到位置。
收回眼神,老夫人眼神满意,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帘子被掀开,覃煊和覃柏松等人终于赶到,齐国公留在前院跟谢老叙旧,他们几个小辈过来跟谢老夫人请安。
好几日没见覃煊,谢老夫人细细端详他,脸上显露心疼。
“别光顾着忙朝政,身体最为重要,我瞧着你又瘦了。”
覃煊面容罕见温和:“外祖母,您放心,我都记得您的交代。”
话音一转:“您刚刚在聊什么。”
谢老夫人慈眉善目,刚要说话,一旁谢芷菡突然插嘴。
“正在说起属相,嫂嫂属兔,兔好似刚好跟马相撞呢。”她捂着嘴,装作不经意道。
“又显着你了不是。”二夫人恶狠狠瞪一眼这个不省心的庶女。
覃煊神色不动,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上前递给谢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道:“前些日子听闻您睡眠不好,这是外孙寻到的两份熏香,您和祖母一人一份。”
谢老夫人看嬷嬷收下,面容慈爱道:“你有心了。”
覃煊微扯唇角,然后随意说道:“属相这个确实有一定说道,不过,认真来算,世上母女父子相克之数目数不胜数。”
“正是如此,哪有那么多说道啊。”谢老夫人点头赞同。
谢芷菡睁大眼,惊诧地盯着他,扫量四周,见其他人也是一副见鬼模样。
她略微沉吟,还以为陆今湘是自作主张前来,如今看来,还真是煊表哥首肯过的。
难道这段时日她给煊表哥惯了什么迷魂汤不成?
这倒是有意思了。
谢府后花园。
陆今湘信步溜达,还没开宴,老夫人发话让她们先随处走走。
陆今湘跟关月闲聊:“我记得第一次来谢府,大舅母似乎就对我颇为不喜。”
当时她新婚,跟着覃煊一块来给外祖父和外祖母请安,两位长辈倒是慈眉善目没说什么,结果大舅母偏偏找茬说她身上熏香味过浓,她鼻子紧些时日过敏,闻不得这浓郁味道。
原主不是个善隐忍的,脸色登时就沉下来,后来外祖母从中说和,两人方暂时停歇。
后面原主跟上门拜访的公主产生争执,险些推公主入水,大舅母更是咬住不放,原主忍无可忍干脆摔了府上众人送的礼物,事情最终闹得很难看。
她隐约知道一点,又不是特别全面,看向关月,关月自幼在齐国公府长大,对两家的事情了解得更清楚。
果然,关月犹豫少许,道:“大公子在谢府长大,与表小姐青梅竹马,当年大夫人有意将表小姐许给大公子,听闻双方已经有口头婚约,结果世子爷横插一脚,给大公子另外定下了亲事。”
亲事当然就是陆今湘,世子爷是覃煊亲生父亲,就算两人关系十分冷淡,但身为父亲做儿子的主天经地义,就算教养覃煊长大的谢老和谢老夫人亦不能越过。
当然,还有一点,关月没提,那就是老国公也不同意两家的婚事,不说两家现在位极人臣烈火烹油,不适合再缔结姻亲,就说谢大小姐谢芷凝,自幼身子不好,听闻无法生育,嫡子不立,乃霍乱家族之根本,一直对嫡长孙抱有厚望的老国公怎能容忍这件事发生。
但覃煊由谢老带大,更为亲近谢老,他若坚决不同意唯恐再伤了长孙的心,偏偏这时候世子被陆夫人吹枕头风随意将覃煊婚事许了出去,他百般纠结下竟默许事情发生了。
他想着,日后若陆氏不好,大不了再休妻另娶,那时候谢府总不好再让谢大小姐当续弦。
陆今湘点点头,没有惊讶,早就有所猜测,世上总没有无缘无故的挤兑。
关月怕她担忧,劝慰道:“主子,您别担心,那都是过去的事,何况大夫人虽然这么想,但大公子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工具。”
陆今湘摇头,坦然道:“我没担心,就是知道事情真相心里有个谱。”
关月默默垂首。
陆今湘其实能理解大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女儿身子又不好,只能放心交给自幼看着长大的外甥,结果外甥转眼就另娶他人。
但,理解归理解,她有些明白原主为何没控制住脾气,说白了,覃煊又不是绑定非得娶谢大小姐,做什么一副准丈母娘的姿态找她晦气。
就算他真的想娶,也请干脆利落跟她和离,而不是暗搓搓找她麻烦。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063◎
“嫂嫂。”
陆今湘转身, 就见谢家几个小辈站在身后不远处。
湖水荡漾,湖边几颗柳树随风摇曳,谢芷菡俏生生站在一颗柳树下, 秀妍的眉眼活泼俏丽。
“我们正预备闲坐垂钓, 一起啊。”
留意到他们身后摆着钓鱼竿和鱼篓子, 秋风拂过,吹起钓鱼竿上的长线,在日光下微微泛起银光。
陆今湘收回眼神, 拒绝道:“不了。”
“别呀, 嫂嫂,一起来玩嘛。”谢芷雨出声劝道, 瞟到不远处靠近的三人, 登时眼前一亮,招呼道,“大表姐, 就等你们了。”
覃孟椿, 覃孟敏和祝苓毓走过来, 不明所以地望着她们。
“这是怎么了?”
“秋日正好, 我们打算组织一场垂钓比赛,正好碰见你们,顺便邀请你们也来参与。”
覃孟椿和祝苓毓对视一眼, 覃孟椿笑笑:“我们都不擅长这个, 还是算了吧。”
“哎, 别着急拒绝,不过是随便玩玩, 权当打发时间。”
“就是, 嫂嫂好不容易过来一趟, 我们可一定要尽到地主之谊。”
“不如这样,干脆定个彩头,我手里这枚鸳鸯玉佩如何?”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态度可谓过分热情。
祝苓毓和覃孟敏担忧地看向陆今湘,看来这个事是冲着她去的。
陆今湘慢条斯理收好手帕,捋了捋鬓边吹乱的碎发,缓慢抬起眸,粲然一笑。
“好啊。”
……
齐国公和谢老两人并肩而行,其余小辈跟在他们身周。
“你说你,好好一个寿宴,弄得跟家常便饭似的,有什么盼头?”
谢老微微一笑,面庞如清风明月,尽管上了年纪却更显儒雅风度。
“眼瞧着洪灾还没过去,洪武县又闹蝗灾,我少一顿寿宴没什么,只盼着天下少几分灾事。”
“得得得,”齐国公挥手,不耐烦听,“净扯这些大道理,就您最心怀天下,悲悯苍生,无愧为一朝阁老行了吧。”
谢老失笑摇头。
“好,咱们今日不聊国事,只聊家事。”
“家事有什么可聊的,怎么,凝姐儿许配人家了?”
两人边说边往后花园走去。
谢府宅邸不小,后花园自是落英缤纷,沿着游廊漫步,两旁假山高耸,底下水流湍湍。
忽然,不远处传来哄闹声。
他们寻声走过去,走近后就见湖边聚着几堆人,各自手里捧着根钓鱼竿,旁边鱼篓子里放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鱼。
“这是在钓鱼?”齐国公稀罕。
谢老背着手,眯眼望过去,一眼就看到湖边身穿黛蓝色华袍的女子,女子盘膝而坐,姿势轻松惫懒,望着湖面的神情安宁沉静。
这个时候,一个婆子注意到他们过来行礼,被问及怎么回事,便详细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
“还真是钓鱼啊,”齐国公手掌摩擦留着胡须的下颌,揶揄看向谢老,“谢老啊,这可是你的拿手本事。”
谢老有一绝,书法绝,有一爱,钓鱼爱。
谢府几个小辈受他影响,也闲来无事就坐边垂钓。
不过嘛,其中不包括跟在他身边长大的覃煊。
覃煊于书法上确实有所造诣,但在钓鱼这行上,也不能说没天赋,但是无论多么努力,都钓不上来一条鱼,也是奇了怪了。
谢老招招手,让覃煊上前。
“依你看,最后赢家会是谁。”
覃煊上前一步,默然扫视湖边几堆人,一共分作四堆,齐国公府几个人一队,谢芷菡领着二房一队,谢芷凝领着长房一队,年纪较小的男丁一队。
无声收回眼神,他面无表情,平静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于垂钓上向来没什么耐心。”
“哈哈哈。”齐国公爽朗大笑,显然也知道孙子的糗事,并且不吝直接出声嘲讽。
“你不是没耐心,是没这个缘分吧。”
覃煊脸色变得难看。
谢老轻声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先保持观察。
齐国公好奇:“你媳妇还会钓鱼?”
这架势,乍一看还蛮唬人。
覃煊刚想说不知道,转念想到她好像曾跟他提过,上次不小心打搅他钓鱼,她说要补偿给他,并且说自己还挺擅长这方面。
话语迟疑在嘴边,沉默一瞬,他回答道:“可能吧。”
谢老看他一眼,随即,无声摇头叹息。
湖边几人也发现了谢老一行人,谢芷菡为首的二房情不自禁挺直腰杆,得意地瞥陆今湘那边一眼,如今几帮人,当属谢芷凝长房为先,她们位第二,陆今湘位第三,那帮咋咋呼呼的小子们位第四。
因着钓鱼忌讳高声喧哗,她们都没有动弹,唯有那帮小子吵吵闹闹,一个个恨不得立即表现给谢老和齐国公看。
覃孟敏手心被汗湿,紧紧攥着钓鱼竿,小声道:“怎么办嫂嫂,我们这边明显慢好多。”
祝苓毓和覃孟椿一会看看湖面,一会看看旁边,神色倍加焦急,恨不得干脆跳入水中抓起鱼直接往鱼篓子里灌。
就连一向跟陆今湘不对付的覃孟椿都忍不住提建议:“不行咱们试试换个鱼饵,没准换一个鱼就上钩了。”
陆今湘胳膊撑着身体,盯着平静的湖面,拍了拍手上的草叶,说道:“给我吧。”
“哎好。”覃孟敏忙将鱼竿交到她手里,顿时长舒一口气,陡然觉得放松下来,她还是不适合重压力下跟人打擂台,太考验心理承受能力了。
陆今湘转动鱼竿,浅晃了下弧度,仍旧静静盯着湖面。
覃孟椿紧抿唇:“真的不用换鱼饵?”
陆今湘摇头,示意她没事。
那边,谢芷雨注意到换成她,不由跟身边谢芷菡咬耳朵:“瞧,嫂嫂这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谢芷菡微挑眉,含笑不语。
另一边,谢芷凝认真凝神钓鱼,两耳不闻旁边事。
齐国公搓搓脸,眼神狐疑地上下扫量陆今湘,心下嘀咕,这小丫头难不成有什么妙招,眼看着她们就要输了。
虽说只是姑娘家的小打小闹,但他这人天生胜负欲强盛,还真不甘心齐国公府的姑娘们输给谢府的姑娘们。
不由推搡谢老,悄声问他:“你瞧着,这几方谁能赢?”
谢老捋着胡须,话音沉吟:“这可说不准。”
齐国公就看不惯他这副故作高深的派头,白他一眼,又问覃煊:“你呢,依照你跟鱼的缘分,你觉得那几方,哪个跟你最有缘分?”
哪个跟他有缘分,哪个就输定了。
覃煊神色淡淡,回道:“祖父说笑了。”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没意思,齐国公切一声,干脆抱胸安静围观。
刚预备沉下心观看,就见陆今湘恰好钓起一尾鱼。
他哟呵一声,寻思孙媳妇这个运气还不错。
结果,接下来,就见她一条一条又一条。
鱼儿好似扑腾着奔向龙门一般争先恐后迫不及待往她这边涌来,有的甚至干脆跃出水面,径自往她脸上扑。
39/103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