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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敏锐察觉她的动静，看她眼神儿不错地盯着新建的观景台，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欣赏和欢喜，
他心里一根弦略略动了下，
这是玉儿最喜欢的一处景致。
可惜如今她不能亲眼看到，不能和自己说话，甚至无法动弹。
这几日他已经悄悄寻访了好几位有名的医生，有的直言根本没听说过这类古怪病症，有的期期艾艾来看了一眼只说技术未精无法医治，还有信口开河要用巫gu之类另异方法医治，没一个靠谱!
他已经灰了两分心，不过看林黛玉呼吸依旧，生命仍在，于是仍旧打足了精神，再暗中寻访新的名医。
思及爱女，再看这猫儿，林如海心里更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怜爱，好像不经意间将这两者联系起来。
于是他顺着猫儿的目光，温柔问她
“你喜欢这观景台？我带你上去看看好不好？”
小猫儿极通人性地喵了一声，微不可见地轻轻点了头。
林如海笑笑，径直上了观景台。
既然玉儿暂时看不到她最喜欢的这精致，那就让这颇有灵性的小猫儿先看看吧。
林黛玉缩在林如海怀里，看着底下精心建造的楼阁，吹着温柔清爽的风，安安静静感受着父女重逢后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一不留神，已过去小半个时辰，林黛玉回过神，想起府上长安不知道已经急成什么模样，连忙示意林如海将自己送回刚刚那条小巷。
林如海看这小猫儿急急忙忙挠着自己衣袍，一双眼睛看向刚刚来的方向，竟然不怎么费劲儿就读懂了它的意思。
他一面感叹这小猫儿太过聪慧通人性，一面顺着猫儿指的方向，将它送出府。
穿过巷子，来到一处墙角，目送她从个隐秘的洞口一钻而进。
林如海忍不住带了笑意，
真是好聪明调皮的一只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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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在府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从小奶猫爱去的小池塘找小厨房，差点儿叫人将这园子翻个底朝天，还是没看到那娇憨可爱的一抹如雪白。
他急得团团转，又是担心这小猫儿出了事，不知道困在了哪个角落，又是害怕陆大人待会儿回来听说小猫儿不见了不知道要如何震怒。
岫玉陪着他再翻了一遍厨房，将那些坛坛罐罐盖子盆子掀开了整间屋子，还是没见着那圆乎乎毛茸茸的身影。
两个人都有些泄气
长安看着外头手忙脚乱找成一团的众人，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怎么好端端地，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她还这样小，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掉到池塘里了，这该如何是好。”
陆府戒备森严，几道门都有重重把守，他还全然没设想小家伙偷溜出府这样大的事，以为只是在府里某一处藏着窝着。
岫玉没好气地啐他一口
“你还好意思说，叫你看只猫你也能看丢，我的小乖乖，这时候说不定困在哪间屋子挨饿受冻”
接着两个人都是长叹一声，显然不能接受小猫儿不见了的消息。
叹息声尾巴尖儿，突然接上一声又弱又嗲的猫咪轻叫。
长安和岫玉两个人同时一动，站起身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终于在角落的蜜糖罐罐旁边看到个周身雪白，嘴角沾了蜂蜜的小奶猫。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长安几乎喜极而泣，看着疑似偷吃蜜糖被抓包的小奶猫，丝毫没有怀疑这小家伙已经出了一趟府，将将才赶回来。
连忙将它抱了出来，一路送到了后头正房。
林黛玉稳了稳刚刚一路狂奔回来有些急促的心跳，庆幸自己这一招瞒得极其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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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
王夫人将几个大丫头都差使了出去，才转身叫了周瑞家的进来说话。
周瑞家的掀了帘子，开口便道了喜
“太太原先觉得蹊跷的，果然确有其事。”
王夫人听她语气，看她神色，知道在林家打探的事情有了眉目。
于是温和地在塌上让了半片出来，叫周瑞家的过来坐着说。
周瑞家的推辞不过，这才浅浅坐了一角，笑着道
“我那相熟的牙子接连问了好几个里头的下人，有些谨慎的不敢开口，有些确实不知道半分消息，只有个厨房里头机灵的，平日就爱探这些东西，又听牙子说有钱可拿，于是将知道的都倒了出来。”
“她虽然没亲自进过林姑娘院子，没亲眼见过姑娘，但隐约听外头说过今日又请了几个大夫云云，又说厨房从来没准备过姑娘的吃食。可见林姑娘这病，不是寻常风寒这么简单。”
王夫人面露喜色，可不是么，大夫一拨一拨地请，膳食也不进。
她抚掌笑起来，
这哪里是风寒，分明是半只脚已经入了gui门关，无非用些药吊着命罢了。
这对她来说，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第21章 021 脚掌
王夫人心里痛快，又接着问
“有没有探清楚究竟是什么病？”
不知道是打娘胎里来的弱症一路水土不服加重了，还是新染上的什么恶疾，不过能让林如海不惜说谎也要掩盖的，肯定不是什么寻常轻症。
周瑞家的摇摇头
“林姑娘的院子看得严，里头的丫鬟婆子嘴也紧，给咱们传消息的那厨房的小丫头打听了几次，还叫院子里的人骂了一通，她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王夫人接着道
“不是还有去过林府的几个大夫吗？”
周瑞家的面有苦色
“太太想的，原先也是我想的，我去找过其中一两个，但医者仁心，原本也是些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了，又得了林府千叮咛万嘱咐，愣是一个字也不肯漏，我要再去，人家是见也不见了。”
王夫人手里盘着佛珠串子，一颗一颗拨开，她微微思考，终于想出个好点子来。
原先还担心林如海身子骨逐渐健朗，自己记挂那么久的林家家财一点儿到不了手上，如今林黛玉这病倒是给了她新的机会。
这林如海不是正悄悄寻访名医吗，自己就给他送一个上门去，一来能进林府将林黛玉的病摸得更清楚些让自己心里有底再做打算，二来也好趁机发一小笔横财。
反正他林家财大气粗，肯定舍得花钱买些贵得离谱的治病方子。
打定主意，王夫人笑着招手叫周瑞家的凑过去，俯身周瑞家的耳边说了几句，周瑞家的当即就出门往巷子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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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升了工部员外郎的第一个差事，就是跟着工部一行人去不远的阆州查看工程，原本不过走个过场点个卯，就有十分可靠的进项。
当夜一行人在当地最后聚了一餐，商定明日就回京城，贾政喝了几杯，但也还算清醒，在外头星辰将将升起的时候，由小厮兴儿搀着，回了客栈。
才回去，打了水清洗了，就听外头展柜的恭恭敬敬扣门
说来了客人找大人，问大人是见一见，还是直接打发了出去。
贾政正是得意畅快的时候，略想了想，就问了来人姓名，听说也是个姓贾的门生，当即就叫领了来见。
这一见，便是后头很多故事的起源。
来的人正是贾雨村。
贾雨村自被罢官，在家里蹉跎一段时间，仍然鼓足志气要重新谋一番事业，原本想去江南找林如海，没成想病了一场，耽误了时间，去到江南的时候，林如海已经接了调令，举家往京城去了。
他把心一横，干脆直接北上，也算是天可怜见，几度碰壁快要山穷水尽的时候，居然在路上叫他碰上了贾政。
这棵大树，他自然要想尽办法攀附上。
贾政将人请进门，寒暄两句，贾雨村一眼看出贾政房里放置的一幅古画来历，让贾政颇有知己之感。
本来就是同姓，自带两分亲近，渐渐又说起贾雨村的生平来历，知道他和林如海的同榜之谊，又增添两分亲切。
后来店小二识趣端来温酒，两个人同在他乡，半醉半醒间各自谈起些生平往事，贾政听说贾雨村才被罢了官，替他唏嘘不已。
一番交流，贾雨村谈吐不凡，学问又极好，已然博取了贾政的强烈好感，又知进退，见他困倦，当即就告了辞，贾政越发喜欢。
还以为自己这一趟出门，不仅差事顺当，还得了一个知己。
不料自己这边刚刚下榻，那边贾雨村已经倾尽钱财，打赏给了早前替自己探听古画来历等消息的店小二，原先一张温和儒生脸，面上竟只剩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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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夜回府的时候，外头已是夕阳西下。
陆夜走进门，一路穿过几道长廊，来到自己的正屋前，小猫儿还是习惯性地等在那里，一边儿玩儿自己毛茸茸的小尾巴，一边不时往门口张望。
陆夜心里一暖，走过去，弯腰就把小猫咪抱了起来，把她放在臂弯里，又伸手去拿它平日最爱吃的小鱼干，但他却注意到今天的小奶猫似乎没什么胃口。
挑挑拣拣，吃了一小根就不吃了。
这可不常见，
陆夜担心地摸了摸小猫咪软乎乎的小肚子
“哪儿不舒服吗？”
“还是早上说你胖了就赌气不吃了？”
林黛玉眨眨眼，在他手掌下，
轻轻打个了嗝。
陆夜：“……”
小奶猫满脸无辜，下午长安给得太多了而已，大惊小怪什么。
陆夜将它往屋子里面带，长安正捧了个刚刚清洗好的奶盆子过来，小心将里面残留的水珠子擦干。
陆夜断断续续和他讲了外头又贴了几张告示，又有小猫儿丢了，里有还有几个有品有位的人物。
长安有些惊讶
“之间大理寺少卿家贴的告示还没撤下来，竟然又接连有猫丢了。这是哪里来的专门干这勾当的烂人，拿小动物做生意，也不怕被抓。”
专门干这个勾当，听到这里，林黛玉的心里一动，猜想可能就是今日自己撞见的那些专门抓猫偷猫的人干的。
那自己今天可真的算逃过一个大劫了。
但那些被抓的其它的猫儿到哪里去了呢？
想起今日被抓的同伴，林黛玉心里有点担忧又有些难过。
陆夜冷静道
“这伙人猖獗，也就仗着没有专门衙役管动物这桩子事，哪怕惹上些难缠的如大理寺少卿，也只能张榜给钱叫大家一起帮着找。”
他低头看看自己怀里这一只，叮嘱长安一定要小心把自己家里这一只看好了，别叫一不留神跑了出去，转头就叫别人拐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毕竟自己家这只这么珍贵可爱又聪明灵气。
长安信誓旦旦
“大人放心，咱们府上这么多人，道道关门都有人看守，这小猫在咱们自家院子里撒欢简单，要去外头，那绝对不可能。”
陆夜点点头，余光突然瞥见小猫咪脚掌上沾上的浅浅绿色植物，神色一。
陆府上下打理得严谨，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杂草。
林黛玉还浑然不觉，心里暗暗想着，下次出门，一定要更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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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022 尴尬
贾雨村知道自己这回攀上了贾家这棵盘桓在京城数代的大树，补缺的事自然有眉目。
但他内心依旧放心不下，想要再谋一重保障，于是在贾政工部一行人走后，也跟着继续去了京城，要再去同榜之谊林海的府上拜访一二。
坐在简陋马车里，耳边是粗砾的声响，吹着入夜凉风，贾雨村的头脑从来没有如此清醒。
贾雨村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族，只是到他出生时，他家已经败落到底，“父母祖宗根基已尽，人口衰丧，只剩得他一身一口”。
祖上的荣光，他是没见过的，读书仕宦之家的精神气质，他也不知道，只是依稀从一些街谈巷议之中，知道自己家以前阔过。
以前阔过，现在没落了就特别不甘心，总想恢复祖上的荣光，于是他一心进京求取功名，一路艰辛，竟然真的叫他鱼跃龙门，成了林如海一届的进士，名正言顺的天子门生。
后来入了官chang，也算渐渐有了起色，由原先的底层一跃成了个大老爷。
没想到一朝不慎，没学会十分做人的法子，叫上司给了个考核不合格，凳子还没坐热，就被罢了官。
到手的青云之路荣华富贵，转眼间就化为乌云，又重新回了个没名没地位没钱财的地步。
他原本就比别人少些家族根基，若再不学会苦心经营，如何闯出一番路来重振家业。
吃过上一回被罢官的亏，贾雨村也看透了些guan场派别的门道，知道找棵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和他一本同源的贾府自然成了首要目标。
四大家族盘根错节，在京城经营了几辈子，其助力必然无法估量。
这一次听说朝中复起旧员，他这被罢官几年的心才有渐渐活起来。
兴旧员补缺，补什么缺，什么时候上任可就大有文章了。
有些人等个一年半载等不到消息，随便一个偏远小官职就给打发了，有些人却能靠补缺补上好位置。
不就是看走的门道guan系？
这一回，他必然要给自己谋个好前程。
在贾政这里留了姓名还不够，还要再去林如海那里转上一转。
外头农夫赶着马，嘴里骂着倔强尥蹶子，贾雨村靠着车里的烂褥子，浅浅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脖子腰杆儿都累得酸痛，农夫将帘子一掀，叫他
“进城了。”
贾雨村收拾收拾，付了马车钱，下了马车，抬头看看城门庄严的守卫，略一停，随即迈步垮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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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昨日和那小猫儿呆了片刻，原本积压在心里的担忧和焦虑消散不少，晚间处理了几件公务，照旧熄灯睡觉，竟比往日安心开阔不少。
一夜睡至天明，才模模糊糊做了一个梦。
梦里见着许久未见的同榜贾雨村，似乎做了一府长官，正在堂上判案。
堂下却是个落魄的书生，衙役言语间叫他什么石呆子，呼喝他跪下，说他拖欠官银，叫打了一顿，又判了抄家。
原本事情至此，林如海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拖欠官银的案子年年地地都有，这石呆子大概也是家道中落，所以惹上了这些官司。
画面一转，府中门子将抄家得来的二十余把上好古扇恭恭敬敬呈送给贾雨村，面上满是讨好，说道
“多亏大人想出来这个好主意，才能名正言顺将这迂腐顽固的呆子家里祖传的这些好东西弄出来。那赦老爷想了这么久的东西，软硬都弄不到手，结果叫老爷这么轻轻松松一桩判案，就弄成了。”
贾雨村面上也是自得非常，显然为自己办成的这一桩好事颇为自得，却一面叫底下人噤声不可张扬，又小声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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