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说得很对,如今贸然开战许多东西准备不及,若是毫无反应任由发展又太涨他人志气,其间矛盾重重还需多方调和。”
大皇子和三皇子更蒙了,又来一个说话听不懂的,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反正也争不出什么结果,陆夜说完便立在一旁等待,崇文帝既不会轻易放权出来,也不得不拿个主意。
后头崇文帝亲点了长公主夫家族中的一个年轻将领,降了旨意叫领兵出关,以保护边境安定为主,不可过分冒进,如此将北疆的大旗交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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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门,陆夜慢悠悠跟在五皇子的轮椅后头,也不说话,就跟着走了一路。
五皇子被他跟得烦躁,索性退开半步,
“让你先走。”
陆夜将手搭在五皇子的轮椅后端,
“这么大火气做什么,咱们也好久没见了,难免生疏。”
五皇子环顾四周,咬牙切齿,
“也不知道是谁,今日说要陪林姑娘打边炉,明日要和林姑娘去香山,几次三番都找不到人。”
“陆夜,你痛快些,咱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但现下这条路还尚且能一起走一阵,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晾了我这么久,也该交个底。”
陆夜推着五皇子的轮椅,照旧不急不缓,
“别急躁,今日不就是来和你交底的吗。我推着你走,去我府上,今日一块儿吃一顿饭。先前出来的时候赶上庄子送了新鲜的鹿肉来,拿来吃酒,正好。”
五皇子顿了一顿,仍旧不肯十分信任地将轮椅交到陆夜手上,绷直了手臂拉着刹杆。
陆夜拍拍他的肩膀,
“放轻松些,不要整日疑神疑鬼,好像谁都要害你一样。累不累啊。”
五皇子微怔,心里一苦。
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他多疑敏感的性格,他如何不想放松些生活,但又怕一不留神就弄丢了他母亲好不容易为他保下的性命。
五皇子执拗地抓着刹杆,如同不肯从过往童年中放过自己。
他声音已经带了怒气,
“少来管教我,真当自己是哥哥了?”
陆夜不再说话,路上只有轮椅摩擦地面发出的轻响。
这样走了一路,出了宫门,诡异的沉默中倒是五皇子先忍不住,
“鹿肉怎么吃?烤着还是涮着?我喜欢烤着吃。”
陆夜的声音在背后,
“别跟哥哥撒娇,那得问你嫂子。”
五皇子:“……”
突然不是很想参加这个饭局了。
第79章 079
五皇子几乎是被陆夜推着轮椅半辖制送去的陆府,府上小厨房正准备得火热,将锅子炙烤热,又将烤肉要准备的炭火先烧制好。
长安迎出来,“刚才已经去了林府,林姑娘说喜欢烤着吃,等会儿就过来。如今食材已经处理好,连同蘸料一并都搬出来。”
陆夜抽空对臭着脸的五皇子道,“你运气好,你嫂嫂和你一样的口味。”
五皇子一时间无语。
开口闭口都是哥哥嫂嫂,谁和你这样亲近?还要时时刻刻给我撒狗粮,显摆你是定了亲有娘子的,我是孤家寡人一个?
陆夜不理会他的沉默和无语,先将五皇子推进了书房,“趁着这会儿还有几分空闲,就将你要交的底一并说清楚。”
后头林黛玉来了,几个人围在一处,将新鲜的肉炙烤在烧得滚烫的盘子上,肉香顿时充盈。
五皇子不知道是如何吃完这一顿饭的,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撑得慌。
回去之后,他先同穆先生说了正事,又咬牙切齿,
“吃饭就吃饭,偏偏要在我跟前做出这样的恩爱姿态来,也不见少胳膊少腿,非要你往我盘子里夹,我往你碗里送,欺负谁身边没个人?”
第二日他便将家中貌美的丫头集在一处,意气风发要找陆夜过府吃锅子,心想要把昨日吃的狗粮原封不动甚至加倍还回去。
底下人听了应声出门邀约,回来之后站在门口战战兢兢,五皇子招手叫他进去,问道,
“他又不在家?”
底下人摇摇头,“在家倒是在家”,
顿了顿,声音越发小了下去,
“但是说不来。”
满腔的气力打到了棉花上,一屋子的姑娘也没了用武之地,五皇子将手中的筷子扔进冒出热气的火锅锅子,气得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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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从太监住的直房出来,先左右看了一眼没陌生面孔,才舒出一口气往西去了膳房,将他和他干爹李德海的膳食领了回来。
自从上次的无妄之灾之后,他越发小心谨慎,他干爹为他找好的御前的差事也做得尽心尽力,生怕一个不小心,这条小命又是摇摇欲坠。
李德海揭开李月拿回来的膳食,里面有特意为他留的糟得软烂的肉,他心情不错,招呼李月过来围着一起吃。
“爹,今日的肉倒是软烂好入口,你一定喜欢。”
李月先挑出一块儿来,送到李德海的碗里,李德海被他这一句叫得有些懵,差点以为这个真是自己亲生的了,笑着骂他
“小兔崽子,干爹就是干爹,干什么突然把前面一个字省了去。”
小太监神色认真起来,“你救了我,我就当你是亲爹,以后举灵烧香,都是我的事,怎么不能叫爹了。”
李德海心里受用,觉得值当极了,嘴上却还是叮嘱,
“只许在没人的地方叫,有人的时候,千万别做这些出格的,叫人听了笑话不说,难保招来祸患。”
李月咽下一口饭,“知道的,如今我也是半个大人了,又在圣上跟前当差,不会在像以前一样不知事。”
李德海说,“我知道你是个妥帖的,上次圣上也说你机敏,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徒弟。这几日出入还是要小心些,我叫了人在周边照看着,你见事不对就全部交给他们做了去,别出这常来常往几处的门,尤其别去那靠近水啊山啊一类的偏僻地界。”
李月乖乖点头,又埋头开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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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烤肉,气走五皇子,林黛玉在陆夜府上多呆了片刻,陆夜带着她去看后头正在兴土的宅子,远远地指着一处空地,
“这里开辟出来,已经铺好了土地,后头移了种子过来,明年开春就是整片茂密的竹林。你不是最喜欢竹子了,到时候再在旁边搭上几间雅舍,你做什么都成。”
林黛玉朝着陆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如今还是一片光秃秃的地,什么也没有,但陆夜的话,叫她看得清后头的葱翠茂密,心里也密密麻麻,充满希望。
这样的偏爱和关注让她心安受用,她不用多说什么,自然有人将她的话,将她的喜好一一放在心上,捧着她向往的一切,眼巴巴地来给她。
她自然愿意,也用十二万分的真心来回馈这一份纯粹的爱意和上天赐予的缘分。
林黛玉伸出手指,勾了勾陆夜的小拇指指尾,笑着问他,
“刚才你故意在五皇子跟前秀?气得他连烤肉都没吃几块,急匆匆就走了。”
陆夜嘴角勾了勾,指尖酥酥麻麻,
“那也要林姑娘聪敏,懂得打配合,不然效果哪里有这样好。”
他接着解释,
“之前就是他派人跟着你,吓得你好久都不敢出门。”
这都是好早之前的往事了,那时候五皇子刚从岭南过来,尚不知道陆指挥使的底细,抓着一个林姑娘还想以此为要挟。
林黛玉轻笑,“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那时候陆夜还是指挥使,在雨天给她送伞,在街上为她修马车。
陆夜说,“我就是记仇。”
林黛玉轻轻将手指卷了卷,用指腹揉了揉陆夜手掌户口处的茧,说
“我也记仇。”
【往后你的仇恨就是我的仇恨,你的欢喜也是我的欢喜。】
陆夜心里一动,不知道原来林姑娘的心思,会是这样动听的情话。
他轻声道,“我也是”
林黛玉侧脸问他,“嗯?你刚刚说什么?”
陆夜抬头看天,将话岔过去,“我说快点过年才好。”
年末就是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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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的快马是选了良驹从小训练到大的,一日千里,马不停蹄。
柳千户身着官府,快马加鞭离了金陵的范畴,过了府,进了官家客栈,才将后头救回来的人小心放下,拱手道,
“形势所逼,多有得罪,大人先在这里好好修养,我去换辆马车,再等几个兄弟到齐,一起送大人回京。”
林如海惊魂未定,还没忘了给柳千户回礼,只是短了半截的衣袖行起礼来,多少有些荒诞。
柳千户笑着道,“是我疏忽了,我去为大人寻两件换洗衣服。”
柳千户合上门,林如海一个人在屋内呆坐了一会儿,终于有了些逃出生天的实感。
他从京城一路来到金陵,沿途几番探查问询,在进城之前已经搜集了诸多关于贾雨村行径的口供证据,后头在金陵几日又和贾雨村一行人打太极左右查探,终于得到了更多证据。
没成想就在回京城的前一天,贾雨村那头突然发难,将他们几个京城来查探的锁在当地客栈,一把火要将人带物证一起烧个干净。
林如海简直不敢相信,他是堂堂三品钦差大员,身边跟着出来的也都是京城的大官,贾雨村他们居然敢做出火烧qin差这样的事来。
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何等的胆大妄为!
客栈的火烧起来的时候,林如海惊醒之间先抢了几样证物,后头发现门窗锁死,以为必死无疑,幸而得了锦衣卫柳千户的助力,一路带他逃到了这里。
林如海从破烂的衣袖中翻出两样账本,翻看两眼,账本被火燎过,封面字迹有些许模糊,好在里头紧要内容没有缺失。
林如海将东西照旧死死包在怀里,突然滚滚落出了眼泪。
一行出来的人里头,只有他一个捡回了性命,还有两个明明有大好前程的年轻后生,活活烧死在了客栈的大火里。
他既愤恨伤感又无奈忧心,地方上的官政,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金陵既有贾雨村,别的地方当然也有更多地头蛇。
要革清地方上贪腐勾连的种种弊端,他这个御史台监察大夫,御史台上下所有责在监察的官员,都得下苦功夫。
柳千户已经找了衣物来,顺便提来了热菜热饭,
“大人吃点东西,换了衣裳休息一阵,外头的兄弟接连都到了,后头一路不会比之前更凶险,大人只管放心,在马车上睡上一觉,京城也就到了。”
林如海道了谢,吃了饭,上了马车,随着车轮翻滚,痛定思痛,开始想起监察一脉的改革方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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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回了京城,将一应证物连同一路遭遇说给崇文帝听了,崇文帝十分震怒,当即先令拿了贾雨村及金陵一干有牵连的官员,押解回京城等候审问,又好生安抚了林如海,赐了东西准了休沐。
林如海回林府的时候,林黛玉已经得了消息在门前守候。
王嬷嬷预备好了接风洗尘的一应流程,林如海一言不发照着做了,由林黛玉搀着进了内堂。
他环顾四周,自己出门这些日子,家中一切仍旧井井有条,他心中熨帖,对林黛玉道
“你长大了,什么都能做得有章有法,不必父亲总是操心。”
林黛玉说,“这里头也少不了嬷嬷们的功劳,便是海姨母也总是过来陪伴照看的。”
林如海点点头,心里始终揣着事,再和林黛玉叙了几句家常,就自回房间休息了去。
林黛玉有些担忧地看着林如海心事重重的背影,想着之前打听来的消息,
“此次一起前去调查的官员都遭了难,只有林老爷一个人回来了。”
“金陵胆敢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来,其间官场黑暗可见一斑。”
陆夜也曾提醒,金陵是京中不少大鱼的发源地,背后财路指向或许还有更尊贵的人,如今案子断在贾雨村及金陵一干官员身上,也算是有交代,再查下去,若是动了整个官场生态,怕就要出岔子了。
林黛玉确信,林如海要翻的就是整个官场的天,要断的是整个沉柯的源,所以他才心事重重,郁郁寡欢。
冰山才露一角,已经差点要了他的命,再深究下去,不知道会翻出什么风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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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080
迎春已经嫁娶去孙家一段日子,对于孙家状况并孙绍组脾性摸得差不多,知道从上到下都是荒唐糊涂的,家里只孙绍组一个人做主,其余婆娘媳妇全靠他一个人吃饭,自然事事顺着他。
眼见贾迎春进府没多久,孙绍组已经渐渐失恋了新鲜劲头,抛到脑后,言语间也不客气起来。
这日贾迎春回了贾家一趟,半日都在贾老太太跟前哭,说孙绍组如何荒唐,酗酒赌博样样都沾惹,和家中媳妇丫鬟都是不清不楚,对自己也是非打即骂,理论起来就拿五千两银子说事,说原本就是买来的,有什么资格在他跟前站着说话。
迎春说到伤心处,一面拿帕子擦拭眼泪,一面抽噎,
“若光是嘴上说几句倒也罢了,偏偏还动不动就动起手来”
司棋哭着帮迎春撩起衣袖,手上的青紫痕迹历历在目,看得贾老太太和潘妈妈都是鼻子一酸。
好好的官家小姐,从小不沾阳春水千娇百宠地养大的,后头写字做学问也教养得精贵,偏偏在婚事上载这样一个大跟头。
被个荒唐的亲生父亲不看门第,不管人品,只认准了银子,仓促间就将人生大事定了出去,造成今日惨状。
贾老太太拉了迎春在怀里,“我好好的姑娘,原先养在家里,我自己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如今竟然叫蹉跎成这个样子,真是造孽 ”
又转头跟潘妈妈说,“外头孙家那些人,先打发了出去,姑娘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多呆些时日再回去,也没人能说些什么。”
迎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在贾老太太怀里哭得呜呜咽咽,潘妈妈在一旁劝解,
“原先这门亲事定下来的时候,老祖宗也曾开口劝过的,只是大爷一意孤行,不惜拿话来刺人心肠,铁了心思要促成这桩亲事。如今已经是这样了,后头如何。。。。。。”
潘妈妈劝解的话还没说完,王夫人邢夫人几个也来了贾老太太院子,王夫人已经从底下人那里听了个七七八八,进来便也跟着劝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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