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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请了圣旨,带了人准备下一趟金陵,崇文帝看了来龙去脉,批复加了印章,只叮嘱他将京城这些事安排妥当。
林如海领了圣旨,先将衙门里的事理清楚,交给两个副职,又回家简单收拾了行李,和林黛玉交代了几句,后头又转身去找了陆夜一趟。
他这一走,京城林家又没了男丁支撑,他始终有些放心不下,原本是想找柏家多照看的,如今想起还有个准女婿,不用白不用,便顺理成章也交代了一番。
陆夜深感林如海逐渐接纳自己,将他看做自家人,自然没有不应承的,等林如海一行人前脚走,又多支派了人手,叫暗中跟着多加照看。
小童生的师傅已经写了信来,刚从北边寻了药材回来,后头马上就赶往京城。
信上将解陆夜所中之毒需要的东西列了出来,小童子一面看一面由愁转了笑,
“师傅开出单子,就是有把握的意思。看了单子才知道这里头关窍,原来还能这样用药,果然是我差了两分火候,还是师傅厉害些。”
长安不懂小童子喃喃自语说的那些药材名称,但看小童面色,知道困境有解、陆夜的毒有救,也跟着松了心。
后头两个人张罗着将信上所列的东西东拼西凑一一找齐,自不必说。
蔡靳从门外进来,不等长安通传,问了陆夜去处,直接来了书房。
“底下人来传,说最近巡防营那边儿动静不对。”
陆夜从案中抬头,叫拿了软墩子进来叫他坐了,才问
“怎么不对?”
蔡靳一边搓手,一边道,
“袁意春那个干儿子,剩下的那个袁照,原先也是和咱们打过交道的那一个,突然在北边儿一个村子上了心,召集了不少人手,好像在那边儿找个什么人。
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有什么人能叫他一个巡防营复使着急上火的去找?他们巡防营不是主管皇宫安危吗?如今宫里宫外如此太平,大皇子三皇子几个纷纷偃旗息鼓,这节骨眼儿,还有什么重要的人要寻?
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就叫了几个兄弟跟着探查情况。刚刚跟着的兄弟传了信来,说他竟然在找一个村妇,一路找回了人家老家,揪着人家的叔伯兄弟一个个挨着问呢。
我越想越不对,他找个村妇做什么?总不能是他的老相好吧?”
陆夜手指一顿,鹿老先生的猜测涌上心头,无数念头从脑中闪过,需要更多证据做支撑,他同蔡靳道
“再叫几个人,跟紧点儿,他们问过的人,悄悄再问一遍。”
蔡靳点点头,当即就出了门去。
林府的马车恰好在这个时候停在门口,林黛玉和急匆匆出门的蔡靳打了个照面,蔡靳行了礼,又风风火火一路小跑回了衙门。
有人迎着林黛玉进去,林姑娘刻意叫通传的噤声,自己悄悄掀了帘子,蹑手蹑脚进了陆夜的书房,像只调皮着盘算恶作剧的猫儿。
陆夜原本还在沉思后头的布局,忽然嗅到一阵熟悉清单又温暖的香味,还没抬头,面色已经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林黛玉提着裙摆,刚刚走近两步,陆夜已经出了声,
“你来了。”
林姑娘有些泄气,
“你怎么发现的,我才刚刚走了两步。”
还没来得及从柱子绕到陆夜身后,突然吓他一跳。
陆夜合上书册,抬眼看着眼前的姑娘,语气宠溺,
“怪我,发现得太早了。”
“你重新进来吧,从柱子后面绕过来,吓唬我。”
林黛玉心里一暖,笑着走过去,
“帮我作弊吗?还是就是乐意陪着我演这一场戏?”
陆夜很自然地牵起姑娘的手,
“林大人去金陵的时候,叮嘱我要好好照顾林姑娘。”
“我怕姑娘不高兴,后头岳父责骂我。”
林姑娘脸一红,改口改得这样快。
陆夜站起来,牵着林姑娘在院子里走着,
“宫里下了帖子,后日我要带着你进宫一趟。”
林府也接了旨意,要一同参加宫宴。
林黛玉点点头,乖乖跟在陆夜身后,有意无意去踩他的影子,“你放心,规矩我都学得差不多了,绝不会叫你丢脸。”
陆夜笑,回身和林黛玉面对面,“林姑娘光是和我站在一起,都是给我长脸。”
阳光笼罩在两个人的身上,相对而视的瞬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温馨和谐,林黛玉心跳如鼓,她小声期盼,
【希望陆大人一直这样喜欢林姑娘】
陆夜亦用心声回应,
“陆夜只会越来越喜欢林姑娘。”
长安一边和小童子整理药材,一边羡慕地看着陆夜和林姑娘牵手逛园子的背影,小童子冷不丁出声提醒他
“认真些,你把景天放错位子了。”
长安仓促回神,手忙脚乱将药材重新归了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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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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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076
贾迎春嫁得仓促,中间又有贾元春、贾政等人的好消息冲淡了喜事,后头竟然是匆匆忙忙就抬了出去,全然没有侯府嫁小姐的场面排场。
贾老太太私底下心疼了一回,对着潘妈妈道,“如今算是称了她那个爹的意了,好好的一个小姐,嫁成这般样子,规矩体面一概不要,若不是他天天拿话刺我,我如何舍得将个孙女嫁到如此田地。”
孙家就他孙绍祖一个人在京城,补了兵部的缺,年纪已经近三十,说是青年才俊都勉强,原先在结亲上也不顺畅,偏偏贾赦得了人家银钱,要把女儿送过去。
贾政也是好意劝过一回,仍旧改不了他的决心。
本来也是两房的事,最后也只能撒手由着嫁出去。
临出门那天,王熙凤叫贾琏去送,说
“虽然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好歹是一个爹,一房里出来的。你去送一送,既是成全了大爷体面,也叫孙家知道,还有个哥哥给她撑腰。”
贾琏一面笑,一面说,
“平日里不见你和我这妹妹交好,以为你不喜欢这样沉默不说话的,怎么今日发了这样的善心。”
王熙凤呸他一口,
“合着我就该是个铁石心肠的怪物,丝毫不为自家姐妹好?”
“她虽说不是我素来爱重的利落人,但也从来不给人添麻烦,最是和善好说话的,多少次咱们例钱银子发得迟了,底下人都吵吵着撂脸子,只有她一直不肯张口说重话。这些我都记着的。咱们这个妹妹,就是太软和了些,我是怕她进了孙家,被人吃得骨头也不剩,如今也不能替她做些什么了,送一送也是好的。”
话音刚落,外头有人来传话,说林府送了礼来,也派了人送姑娘一程。
王熙凤笑着推贾琏,
“看看人家,难道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姊妹,连人家才来京城,见过几面的情分都比不过?”
贾琏应声,换了衣裳,自去帮着张罗了。
贾宝玉和探春几个年轻些的,一贯和迎春在一处玩耍的,更是真心实意为她失落难受了一阵,惜春还小,偶尔还问一问迎春姐姐成了婚,什么时候再回来和她们一块呆一会儿。
她身边的嬷嬷只管劝她,说成了婚的女子,就要以夫家为重了,不能动不动就回娘家,就算两家都在京城,以后再见面的时间也不会多了。
贾宝玉心里空落落了好一阵,连带做学问也不上心,贾政才升了官,心里正得意,应酬也忙,抽不出时间管教他,倒叫他又钻了一阵空子,好好玩耍了一阵,临了童生遴选考试,才着了急,好好点灯补习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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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这一天,陆夜在林府等着接了林黛玉一起,两个人坐了一辆马车,递了牌子进了宫。
马车晃晃悠悠,这一会儿功夫,林黛玉都有些昏昏欲睡,全靠意志撑着。
陆夜稍稍靠过去一点,递给林姑娘一小包精致糖果,
“这是梅子糖,略酸,听蔡靳说,常年晕马车的人都靠这个缓一缓。”
林黛玉接过来,放了一颗在嘴里,抵在舌尖,先是酸,后是甜,酸酸甜甜,果然将胸中的郁闷不快压下不少,她挽了陆夜的胳膊,又吃了一颗,腮帮子鼓了鼓,像个乖顺的小松鼠,说
“果然好多了。”
陆夜换了个姿势,让林姑娘靠在他的肩上靠得更舒服些,
“你眯了眼睛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再叫你。”
林黛玉看了陆夜一阵,果然将头靠了过去,嘴角带了笑意,
“那就全靠陆大人,当我的枕头了。”
陆夜也笑,“若不是这宫墙太长,我就陪着你走路了,省得遭这样的罪。”
林黛玉闭着眼,回道,“那走到后头举办宫宴的宫殿,不知道得走多久,怕是要从日出走到日暮。”
林黛玉说这话,原本是说要从白天走到黑,听到陆夜心里,却多出了一层庄严的含义,他能想象两人相持一路走下去的画面,心里一动,那就从日出走到日暮,永远一起走下去。
宫宴已经设好座,崇文帝居上居中,德妃淑妃两个照旧在他左右,不同的是,德妃旁边,多设了一个软垫,留给新晋的贾贵嫔。
底下则是按着生辰留给几位皇子并皇子新妇等留的座位,大皇子身侧是大皇子妃,三皇子身侧是刚定下的新妇正妃,陆夜身侧自然是林黛玉。
几人依次朝着崇文帝并台上妃子行了礼,德妃淑妃也分别给未来的三皇子妃并林黛玉几个准备了手珠、玉钏一类的礼物,后头又依次落了座。
林黛玉看了今日参加宫宴的人,全都是当今圣上直系最亲近的人,大概也猜出主角其实为了让她和未来三皇子妃与原先的皇室众人打个招呼,互相熟悉熟悉。
过了没多久,果然崇文帝单独叫了林黛玉和未来三皇子妃两个出列,挨着问了些读什么书,喜欢什么物件一类的长辈关心晚辈的话,也叫送了礼物。
后头又看了歌舞,上了菜肴,一切都照着学习过的宫宴流程在走。
中途贾贵嫔身子乏累,崇文帝亲自叫了人好生送回去,家宴照旧。
宫人们上了一道南方未见过的菜肴来,外头被金灿灿的一类的东西裹得严严实实,林黛玉不知道如何下口,刚要看旁边陆夜,就被眼尖的德妃发现,
她这些日子原本就憋了一口气,如今有人撞上来叫她嘲笑发泄,她如何忍得住。
“林姑娘还没见过此物吧,这外头这层叫金箔,是可以吃的。也怪这宫中厨子没事先了解今日客人的饮食习惯,偏偏上了这南边儿不常见的东西来。”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明眼人一听就能听出来,是在嘲笑林姑娘南方出生,虽然也算世代官宦,但来了这文化鼎盛的中原,照旧是个格格不入的土包子。
旁边的淑妃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崇文帝一时之间也是语塞,好像在思考怎么打圆场。
陆夜蹙眉,眸中神色已是不善。
挑林姑娘的刺,就是挑战他的脾气和耐性。
林黛玉如何聪慧,当下按了陆夜要拍案的手,笑着对德妃行了礼道,
“娘娘慧眼,臣妾确实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世人都有未知之物,胜在一颗好学之心,原本不知道的,看了学了,也就知道了,比如这一道菜。”
林黛玉抬眸看着对面未来三皇子动作,一丝不差的学着动筷,送入口中,放下筷子,由衷赞道,
“果然是名菜,十分可口。”
崇文帝笑了笑,刚刚准备将这话题圆满揭过去,陆夜握住林黛玉的手,转而将刀子丢给了德妃
“只是娘娘方才如此强调南方和北方,倒叫儿臣想起前日科考,南北学子互相仇视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之事,可见地域之间的割裂歧视,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波及衣食住行乃至江山社稷。”
“圣上开科考,不问出身,原本是要广开才路,却因为这南北偏见,损失大批英才,得不偿失。”
“可见地域之争无益于社稷。上位者观此趋势,更应谨慎用语,娘娘觉得呢?”
陆夜眼峰如刀,直视德妃,林姑娘先前的妥帖温和叫她的嘲讽打在棉花上,如今陆夜的责问更是叫她诛心。
德妃一面躲开陆夜的目光,一面慌忙对着崇文帝解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崇文帝想起之前,南北学子互相仇视,几乎在贡院大打出手的事,心中涌起南北学派分裂的烦闷,皱着眉用眼神示意德妃噤了声。
德妃泄气地靠在软垫上,没再言语,看着牵着手的陆夜和林黛玉,觉得格外刺眼。
第77章 077
后头德妃几个没再找话,一场家宴到了晚间才结束,外头习习凉风吹过来,陆夜和林黛玉自有人领着出门。
走在前头的太监提着灯笼,一句话都不说。陆夜牵着林黛玉走在后头,偶尔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也不觉得沉闷。
原本是要走来时候的路,照旧坐马车出去的,陆夜想起自己在宫中发现的一条偏僻小路,穿出去,能省不少坐马车的时间,不让林姑娘难受一路,于是请了崇文帝,允了他带着林黛玉绕着走这一遭。
正穿过一处僻静假山,另一头的巡防营却突然有了动静。
前头带路的太监目光一瞥,差点惊得丢了手中的灯笼。
林黛玉和陆夜两个也将将看清,那头巡防营和几个太监正压着个小太监,行些宫中责罚之事。
只是这夜黑风高,乌压压的一片,又将人嘴上堵死,手脚绑起,乍一看确实有两分唬人。
陆夜隔得远,看那被绑着的小太监,略微有些眼熟。
林黛玉已经渐渐镇定下来,小声问道,
“这是要动什么刑罚。”
她心中也有疑惑,怎么偏偏要选夜黑风高又是这样的僻静地。
陆夜一边将她往里间护了护,一边说,
“看着像是内廷的杖刑,专门用来惩罚犯了错事的太监。杖臀、杖脊的都有。你别看,打下去要见血的。”
林黛玉心中一惊,不由生出两分惧怕,原本只是听说这样的刑法,离得这样近倒是第一次。
这一会儿功夫,那头已经干净利落将人按住,开始用杖,闷响之下,棍杖带起风来。
陆夜眉头一皱,护着林黛玉的同时,不由往那头再看了看。
杖刑也分三分五分,内廷行刑的都是太监的自己人,按理说不会照死里打,今日他撞上的这个,倒是铆足劲儿要将人打死在这儿了,这倒是有些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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