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欺人太甚,在这个时代,妾的身份最是低下,跟奴隶地位差不多。
翠柳只在原地哭,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性子如此,按成三娘的话来说,活该被人欺负。
她哭了许久,把封晚也给惊动了。
于是跑来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宴明洲:“有负心汉!”
封晚:“!”
经过宴明洲的简短介绍后,封晚终于理清了这件事。
她拉住想要给翠柳出气的宴明洲,转头看向翠柳:“你作何想法?”
翠柳一边哭一边摇头,鼻尖与眼角都哭的通红。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不好干涉,”封晚道,“你来这里,来找我们,心中定然已经有了答案。”
“或者说,你想让我们帮你教训他?”
翠柳停下哭泣,泪珠还挂在嘴边,呆呆地望着她们。
“这件事,于情于理你都是对的,你如果觉得心里不舒服,我们可以帮你出气。这样你心里会好受点吗?”
“真的·····真的吗?”
“自然。”
——
子时。
夜如泼墨。
在路边的打更人在南城门兜兜转转打了一圈更,正准备回去歇息会,可没想到,在途经那家封氏商铺的时候,看见几个黑影“刷刷”几声,飞快地从自己身边穿过。
打更人:·····?
这是什么情况,闹鬼了吗?
他又看看这家的招幌与匾额。
在打更人视角里,这句好就像是一个美丽的鸡蛋,圆润饱满。
这似乎就是说书人经常说的那家商铺。
他细思恐极,他大惊失色。
原来这里真有鬼吗?!
第15章 百鬼夜行
在一片阴影中,他似乎又看见了一只长相独特的动物坐在门栏前,时不时还“汪汪”几句。
妖兽!
打更人的脑子很灵活,很快就反应过来。封氏商铺里卖的东西如此神奇,说不定是某些伪装。
他们真正的身份,是镇压鬼怪之人!
他要把这个猜想分享给其他人!
完全没有意识到接下来自己会以什么方式出名的封晚,抬了抬头,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脖子上起了一圈鸡皮疙瘩。
她摸摸脖子,打开刚刚找人绘制的地图。
他们这次的行动,一共有五人参与。
——闲得慌每天到处乱窜的何云流,以及跟来凑热闹的百生晓。
还有躲在角落里,一直在自闭的翠柳。
何云流与百生晓,这两人一见如故,此刻正凑在一堆说该怎么教训人。
何云流:“杀了算了,我替你们兜着。何家虽说不是什么世家,但这点小事还是做得到的。”
百生晓:“反正我算过了,这人活不长久,不如我们直接给他个痛快。”
封晚:······
作为一名在法治社会成长的三好青年,她跟这些动不动就说打打杀杀的人无话可说。
何云流眼睛瞧过来:“不想杀人,那怎么能帮人家姑娘出气?被他这么欺负,一般方法也不够解气吧。”
“而且不斩草除根,怎么以绝后患?我看翠柳姑娘似乎并不想嫁过去做妾?”
翠柳的头低得更低,声音呐呐:“我·····我不想的。”
何云流说得有道理,不能让这人娶翠柳。
不如,吓吓他。
在仓库里拿了一堆效果十分阴间的道具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门。
犹如百鬼夜行,蝗虫过境。
——总之,不像什么干净东西。
宴明洲偶然一瞥:“那边好像有人看到我们了?”
封晚挥手:“没事,咱们小心一点就好。尽量别让别人发现是人干的就好。”
别让人发现是人干的。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
不能是人干的,难不成还是鬼干的!
——
唐府内部,亭台水榭,假山环绕。自从唐之薄中了乡试之后,唐府便从内到外全方面改造了一番。从原来上漏下湿,不避风雨的小茅屋摇身一变,便为了琼楼玉宇,富丽堂皇的高门大屋。
躲在屋檐上,他们掀开瓦缝,便看见一个男人坐于屋中。
那便是唐之薄,长相老实敦厚。
据翠柳说,他虽然出身贫寒,但十分真诚。翠柳便是被这份真诚所打动,将自己的全部积蓄献出,给唐之薄读书与做盘缠。
但没想到这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何云流套上黑色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
封晚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还缺个金链子和烟斗。”
何云流:??你在说啥。
他疑惑封晚的口中之言,脚下一时不慎,便不小心撞到了瓦片。
“咚咚——”
封晚做了个手势。
可以开始了。
这声响太过于明显,惊动了正在提灯夜读的唐之薄,他赶紧望向四周。
空无一人。
房中拳头大的金财神雕塑凝视着他,嘴角带笑铜黄色眼珠突出,一动不动。
唐之薄只感觉冷意上窜。
太冷了,这天。
夜色偏凉,深黑浓云翻涌。房屋之上,不断有异响。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唐之薄推开门,抬头往屋檐上一看。
“汪。”
一只长相奇特的老黄狗敷衍地朝着他叫了一声,倦怠异常,甚至困出了双眼皮。但不知为何,还撑着那双不大的狗眼,努力看着他。
真是晦气。
他转头。
直直地跟一个黑色的头撞上。
是一个头。
穿着披风,其余部位,完美融入夜色。
唐之薄:啊啊啊啊啊啊啊闹鬼啦!
就在此时,一个透明的杯子出现在面前,是唐之薄曾在西域人那儿见过的玻璃杯。
湖州县常有西域人经过,总会带些新奇好玩的玩意。
这杯子,悬浮在空中。毫无依托。
那个黑色的头,似乎在操纵着这杯子,就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能够托起这杯子。
杯子后,他的财神爷出现了。
慢慢往杯子下移,财神爷嘴边的笑,突然变成了哭丧脸。
在肩头,有东西拂过,带来阵阵痒意。
余光之中,是几团鬼火,他们还在不停晃动,一直紧跟在他身后!
低低的女声从鬼火那头传来:“·····你为何要负我?”
语气幽然。
“你你你你你,”唐之薄话都说不清了,捋了半天舌头,“高小姐对我说她不喜欢你,没说她会杀了你啊!你你你,你要寻仇就去找她,跟我没有关系!我还要去会试,你行行好,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一定绕不过那毒妇!”
说到最后,他声泪俱下,每个字都咬的极重,就像是真的怨恨极了高小姐似的。
在场所有的临时演员都动作一顿。
封晚:哦吼。
百生晓:有意思,
何云流:带着兴味地摇头。
宴明洲:眼睛睁大努力吃瓜。
翠柳越听越失望,只觉得这么多年以来,所有的好感与爱意都散的彻底。
翠柳眼中含着悲伤,没有多言。
那高小姐出身高贵,想要针对她并非难事,但她这段时间过得安稳,没有人来烦扰她。
显然,那位金贵的小姐,并没有此打算。
她阖了眼,语气轻轻:“你读圣贤书,怎么读成了这副模样。”
“你会受报应的。”
说完,她转身便走。
唐之薄呆坐在原地,脸上茫然。
他原以为这是鬼魂索命,可眼前这一切,却告诉他并非如此。
翠柳死了,但似乎仍心系着他。
他内心顿时一痛,心如刀绞。五年情谊,那么多海枯石烂的誓言,岂能说放就放。
·····但他更放不下自己的功名。
“柳柳,我——”
他话说到一半,眼前就彻底陷入黑暗。
一个麻袋套在了他的脸上。
随后,一个女声响起。
“揍吧。”
刹那间,拳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唔唔唔唔唔我——啊啊啊啊啊——我错唔唔唔唔唔我——柳柳——”
惨叫声回荡在院内。
何云流吹吹拳头,眯眼:“不好意思,实在没忍住。”
百生晓:“这人命中有一劫,我们是来帮他制造劫难的,这是天道的安排。”
封晚没好气地看了这两人一眼,拉着他们:“快走吧,他们的家仆要来了。”
一行人又迅速离场。
只剩下一个套着麻袋的人还在不断抽搐着。
下人赶到时,便看到到是这样一副惨绝人寰的场景。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下人匆忙把麻袋解下,“谁想害你?!”
脸肿的已经看不清原来相貌的唐之薄怔怔望着前方。
许久才口齿不清地吐出几个字:“你,你去拿着我屋内那座财神爷过来。还有,把库房里的玻璃杯拿来。”
下人不明所以。
看着老爷把财神爷放在玻璃杯后。
“他·····他在笑。”
唐之薄喃喃道,呼吸猛然加快。
他表情变得冷然,对下人说:“你去叫几个厉害道士过来,顺便去成欢楼那边打听打听,翠柳的情况。”
——
“你现在要回成欢楼吗?”
站立于夜色中,翠柳抬眸,封晚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我已经跟三娘说了,从今便不再成欢楼了。”
她早就攒够了银子赎身,当初留在成欢楼,也不过是为了唐之薄。
成欢楼给的银两不少。
“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不会是打算耐上我们掌柜吧?”
何云流笑笑,说出的话格外尖锐。
翠柳一直低着头,只露出半个精巧的下巴。
“我很漂亮······掌柜,我愿意跟你学戏法,我可以帮你打下手。”
“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
“真的?做什么都愿意?”
“是。”
翠柳压制住内心的恐慌与害怕,紧紧盯着封晚。
“行啊。”
封晚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翠柳:“那你先来蹦个迪?”
作者有话要说:
QAQ真的没有人嘛
第16章 梅开二度
“······”
翠柳无言以对,一脸屈辱:“好。”
封晚拉起她的手,突然手臂往上一扬,漫天花瓣自她袖口中出现,刹那间落英缤纷。
“欢迎加入!”
“恭喜封掌柜,又收了一员大将啊。”何云流在旁边说道,仿佛刚才那些找茬的话不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
“欢迎。”房寒依旧冷着脸,看见新伙伴后,脸上的冷意才勉强消了几分。
百生晓就这么侧着脑袋,鼓掌,勾着唇角。“欢迎欢迎。”
大家都温和地看着翠柳,封晚对她说:“既然加入了我们,那以后便要努力工作了,明白吗?”
这些目光让翠柳有些不习惯,她低头,路边的八角灯盏轻摇。在那明亮的暖色之下,她的脸上也被镀了一层金色。
南城门冷清寂静,连树叶晃动的也极为小心,只时不时的响动。
站在眼前的人,脸上没有浓妆,蛾眉皓齿,看着她,总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这里的一切,都与她的记忆背道而驰。
“好。”
她的心里一动,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如浪潮般,悄然褪去。
巷尾处,老黄狗躺在原地,在它的旁边,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手中白鸽飞出。
那小小的,白色的浑圆身影,顶着压力,努力向上冲。
如获新生。
新的种子在她心里萌芽。
“我在寻欢楼还有些东西没拿,掌柜能陪我走一趟吗?”翠柳低眉说道。
“走吧。”
走至街上,由沉静走向繁荣。
这是翠柳第一次正视这里的热闹——从前她一颗心全放于唐之薄身上,全然没注意周围的事物。
如今才明白湖州县究竟有多繁华。
穿梭于小贩之间的垂髫儿童,粼粼而来的车马,放飞的纸鸢,一切的一切,都充满着无限生机。
这条路短促的令人来不及反应过来。
脚步停下,寻欢楼即在眼前。
突然有一人从封晚身边疾驰而过,差点撞上封晚。
“掌柜,那人没撞到你吧!怎么也不知道道个歉!”在一旁的宴明洲忙不迭上前,满脸心痛,轻抚着封晚的手,“有撞到哪儿吗?没受伤吧?”
“没事。”封晚摇摇手,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那人的身影,“我觉得不对。”
“我好像见过那人。”
刚刚惊鸿一瞥,见到的那张脸,总让封晚觉得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人,虽然不记得具体欣喜。但这个地方和这个人,曾经让她印象深刻过。
在哪呢?
是谁呢?
走进寻欢楼后,看见成三娘后,封晚瞬间想起。
“那不是唐家的小厮吗?!”
——
“哦——怪不得,我就说怎么突然会有人朝我来问翠柳的行踪,原来是唐家的人啊。”
成三娘关了门,把一切的声音关在外面。
那死亡一般的重金属音乐终于消失在了众人耳边。
在场所有人都感觉身体一轻。
翠柳:“三娘·····你如何说的?”
成三娘冷笑:“我说你死了。”
翠柳眼眸暗淡了会,很快又变得坚定澄澈:“如此便好,那就当我死了吧。”
这件事似乎就此掀过。
翠柳去以前的房间整理衣服。
成三娘点了茶,问道:“戏法大会的初赛就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你知道什么样的戏法最受欢迎吗?”
她头头是道:“才子佳人,书生小姐。你找个话本套进去,再加点你的戏法,到时候效果绝不会差。”
“孩子才刚失恋呢。”
成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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