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儿来了?”鲁老爷闻声跑出来,拉着郑远钧进屋,又按着她坐下,“钧儿啊,你做的那个黄豆酱还有吗?你两个舅舅,舅母,三个表兄都喜欢吃,太少了,不够吃啊。”
“没了。”郑远钧赶紧回道。
四十斤黄豆做成的黄豆酱,平均分成四份,送出去了三份,自己只留下一份,谁来要都不给。
“哎……”鲁老爷唉声叹气一会,又振作起精神,“明年多种点黄豆,种二十亩!”
庄民送过来三杯水,两个亲卫自己取了,鲁长岳给郑远钧端来一杯,递过去:“小心烫。”
郑远钧不像其他贵族,自小不喜欢喝煮茶,只喝白开水,两个亲卫也习惯了跟着他喝白开水。
“钧儿来有什么事吗?你只管说,舅舅给你去办。”鲁长岳冲着郑远钧笑,那张粗犷的脸上满是亲近和宠爱。
郑远钧很是感动。
从小到大,她大舅每次见到她,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只要她提了要求,她大舅必会很快地办好。
“大舅,你对鲁汀是怎么打算的?”等鲁长岳在椅子上坐下,郑远钧试探着问。
鲁长岳顿时愁眉苦脸:“小兔崽子不肯读书了,武功又稀疏平常,有什么好出路,我想不出。”
他在郑大都督的手下做了一个将官,因为他外甥的关系,郑大都督对他很是信任,他在军中也有一些势力。
但鲁汀的武功很不行,在他手下走不了三个回合,只比他外甥略强半分。
军中不比别的地方,一切靠拳头说话,没有一定的实力是混不出头的。
文职那边他不熟,他和那些文人打交道少,但为郑大都督办事的,秀才举人都有,鲁汀绝对争不过他们。
托关系倒是可以给鲁汀找个闲职混着,可他不甘心。
鲁汀虽然不爱读书,可在处事上很不错,有几分灵气,比他大哥鲁泽强。
鲁长岳左思右想,越发发愁。
大舅不是外人,郑远钧就直接说了。
“我想让鲁汀去给我帮忙,大舅觉得怎么样?”
鲁长岳大喜:“钧儿你只管叫他去,他不老实办事,你告诉我,我打死他。”
能让鲁汀给钧儿办事,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钧儿的底细,他是鲁家唯三的知情人,还有两个就是他爹和他大儿子,连鲁汀都瞒着。
看钧儿做出来的东西,件件惊世骇俗。
明面上的种田之法和新式农具等等不说了,暗地里还有香皂、洗发水。
更骇人的是宝刀、宝剑、神臂弓,一旦现世,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最最可怕的是,观他外甥言行,这些还不是他外甥的最后底牌,他外甥还有更强大的武器,正在研究之中。
看钧儿的意思,这武器研究出来是迟早的事。
钧儿的前程不可限量,他能看得上鲁汀,主动讨要鲁汀,真是天大的惊喜。
“我去叫他来,钧儿你有什么事,当面吩咐他。”鲁长岳很是欣喜,坐不住了,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出门找鲁汀去了。
鲁老爷也很高兴。
鲁汀逃学不肯回书院,昨天老大来了庄子上,要抓他回去,父子俩闹得鸡飞狗跳,直闹得他脑仁疼。
这下好了,钧儿把鲁汀要去做事,父子俩都满意了。
“钧儿,你对鲁汀可要严厉点,别和他讲亲戚情面,做错了事就骂。”鲁老爷嘱咐道,“骂不听就告诉你大舅,让他老子来打他。”
鲁泽他是不担心的,最听钧儿的话,鲁汀倒是聪明,就怕他仗着是钧儿表兄,不把钧儿的话放在心上。
“好。外公放心。”
杜明在一旁道:“鲁老爷你放心,鲁二公子一定会听话的。”
等他进了一号庄子,接触了研究团队,知道了二公子的真面目,他敢不听话!
曹刚也道:“鲁二公子很聪明,鲁老爷放心。”
说着话,鲁长岳揪着鲁汀进了门。
“钧儿叫你去做事,你当着我的面给钧儿保证,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办事。”鲁长岳把鲁汀推到郑远钧面前。
鲁汀眼睛大亮:“是卖蛋吗?”
钧儿在一号庄子又建了养鸡场,他早就知道了。
郑远钧好笑:“卖蛋,还要做其它东西。”
要做什么东西,等你到了一号庄子再告诉你。
鲁汀眼睛更亮:“还要做农具?”
钧儿做出了曲辕犁,前些天又做出了耧车,他也知道。
“对。”郑远钧点头。
“钧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事。”鲁汀拍着胸脯。
鲁老爷皱眉:“不能叫钧儿,以后要叫二公子。”
鲁长岳被提醒了,赶紧叮嘱:“你给钧儿办事,不能仗着表兄身份,以后人前人后都叫二公子,听到没?”
鲁汀从善如流:“二公子!”
能救他出苦海,叫什么都行。
鲁长岳又叮嘱儿子道:“钧儿不管叫你做什么,只管做就是,不要多问。”
钧儿有很多秘密,他自己不说,最好不要探听。
鲁汀爽快答应:“好,我什么都不问,只管做事。”
说完了鲁汀的事,郑远钧又告诉鲁长岳,想让鲁泽帮着管管二号庄子。
鲁长岳满口答应:“鲁泽今天没在,等他回来了,我就让他去二号庄子。”
-
鲁汀简单收拾了一下,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跟着郑远钧和两个亲卫出了庄子,先去二号庄子。
郑远钧交给鲁汀新官上任的第一项任务,把甘蔗秘密地运到一号庄子。
鲁汀也和章庄头有同样的疑惑,运甘蔗为什么要“秘密地”,但他记着他爹的叮嘱,忍住没问,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第三十八章
三天后, 郑远钧和两个亲卫回了一号庄子,鲁汀押运着最后一车甘蔗,和他们一起。
这三天, 鲁汀往返一号庄子和二号庄子之间无数次,终于把甘蔗全部运到了一号庄子。
“二公子回来了,鲁二公子也来了。”窦若飞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鲁二公子直接把马车赶进去吧,我都安排好了,路上没人。”
三天前鲁二公子来了,和他说,要运些东西到这里来, 最好别让人看见。
从那天起,一辆一辆的马车, 来了一趟又一趟, 车上不知装的什么, 遮盖得严严实实。
“我先走了。”鲁汀和郑远钧说了一声,赶着马车进入庄子, 一直往里走。
窦若飞知道, 这马车是要到庄子的最里边, 山脚下。
那里是这个庄子的禁区, 任何人未得允许不得进入, 他也没进去过。
二公子拿出了很多令人震惊的东西, 可就是这些,世人眼中已经足够震惊的东西,还不是二公子手中最重要的东西。
二公子最重要的东西, 藏在了那个禁区里。
庄子里挑选出了一百个青壮年,崔先生和老牛带着日夜操练, 就是为了保护那个禁区里藏着的东西。
窦若飞常常暗自猜测,能得二公子这样人物如此看重的东西,该是何等贵重的宝物?
哪一天,他能成为二公子核心集团中的一员,进到那里面看一看,见识一番呢?
郑远钧向窦若飞询问了几句庄子上的情况,告诉他:“鲁二公子来了,你以后有事都可以找他。”
窦若飞答应了。
郑远钧和窦若飞分开,往实验楼走去。
走到实验楼,鲁汀忙忙碌碌的,正在安排人搬运甘蔗,郑远钧也没打扰他,让两个亲卫提了一捆甘蔗,径直去找研究人员。
制糖的工具早就准备好了,她再去和研究人员核对一下制糖的步骤,明天就开工。
实验楼的旁边,练兵场上,士兵结束了一段训练,个个累得坐在地上,东倒西歪,精神萎靡。
霍青练了一会刀法,这时走到练兵场上,从缸里舀了一杯水喝。
郑远钧担心士兵口渴后随意喝生水,让人在练兵场上放了一个大缸,吩咐了专人负责给里面加水,是烧开了的水。
老牛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根甘蔗在啃,嚼了一会,“呸”地吐出渣滓。
崔先生也在啃甘蔗,他的动作可比老牛斯文多了。
老牛啃完了一根,打了个饱嗝,看向霍青:“你真不来一根?很甜的。”
霍青埋头喝水:“不。”
老牛摇头,这小子常年冷着个脸,又不肯多说话,以后可别找不着媳妇。
——哦,忘记了,凭他那张脸,他就是个哑巴,也有只知道看脸的女郎喜欢他。
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啊!
想当年,他和老张就是因为其貌不扬,二十几岁才哄得合心意的女郎答应成亲,准备先护送崔先生到京城探亲,然后回青州办喜事,结果发生了大变故。
他们再没回过青州,十八年了,也不知道他们的心上人嫁给了谁。
老牛不是个多愁善感的,很快转开心思,问崔先生:“二公子准备制糖养军队?他要扩招两千人,养得了吗?”
崔先生吐了甘蔗皮,慢悠悠道:“养不养得了,我们等着看。”
霍青不喝水了,抬起头:“肯定养得了。二公子从不说大话,他本事大得很,他说养得了,肯定养得了。”
老牛斜眼看他。
这小子怎么这么多话了?
还有,你语气中的莫名骄傲是怎么回事?
二公子本事大,关你什么事?
迎着老牛诧异的目光,霍青垂下眼睑,又低下了头,慢慢地喝水。
崔先生顿了一下,又接着啃甘蔗。
霍青已经拿定了主意,管不了,随他去吧。
霍青虽然不爱说话,但颇有心计,长得又好,拿下二公子,应该是迟早的事。
二公子和霍青在一起,倒是很般配,唯一的弊端就是不能有后代。
崔先生对后代子嗣没有执念,否则也不会至今未成亲了。
他自己都没有后代,还管得着别人有没有后代吗?
这是该郑大都督操心的事。
想到郑大狐狸知道两人在一起的消息后,该是何等的震惊愤怒,他甚至生起了一丝期待。
第二天一早,郑远钧就来了实验楼,和研究人员一起制糖。
制糖的准备工作做得很细致,制糖步骤资料上写得很详细,众人也研讨了多次,于是动起手来很顺利。
这一上午,老牛都是心不在焉的。
实验楼不时飘来一股气味,香甜诱人。
到下午时,郑远钧出了实验楼,手里端着一个碗,用布盖着,回了她的书房。
书房内,该来的人都来了。
崔先生、老牛、老张、霍青、两个亲卫、窦若飞、鲁汀。
老张本在做新式农具,准备收晚稻用的,郑远钧特意把他叫了来。
这样关系重大的事,老张作为她的重要员工,必须要知道。
窦若飞这时很激动,他终于成了二公子核心集团中的一员了。
刚刚二公子对他说,以后他可以进实验楼了。
他才知道那座楼叫实验楼,等下马上就去见识见识!
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显得房间都狭小了。
众人一齐盯着桌子上那个碗。
老牛咽了咽口水。
他是跟着二公子从实验楼走到书房的,一路上二公子遮遮掩掩的,尽量避免别人看到那个碗,还用块布盖着。
上次二公子这样郑重的时候,拿出了宝刀宝剑和神臂弓,这次又是什么?
不就是糖吗?
糖虽然珍贵,他也吃过见过,至于这样吗?
郑远钧揭开了布。
白色的?
不是糖?
众人尽皆讶然。
他们都知道,二公子把甘蔗大老远地从二号庄子运过来,就是为了用甘蔗制糖。
窦若飞本来不知道这几天运来的是什么,刚刚鲁二公子也告诉他了。
今天二公子在实验楼折腾了差不多一整天,结果端出来的碗里竟然不是糖?
糖是黑色、红色或者黄色的,这碗里装着的东西是白色的,这是什么?
二公子在闹什么玄虚呢?
众人瞪大了眼,凑近了仔细看。
那白色的是一颗颗极小的颗粒,比雪更白三分,白得耀眼。
除了白色的颗粒,中间再无杂质。
“这是什么?”崔先生问。
郑远钧笑:“先生尝尝看。”
老牛听说这东西可以吃,动作飞快,捻了一点放进嘴里。
甫一入口,甘甜在嘴中弥漫开来。
这甜味比他以前吃过的糖更浓,且非常纯正,没有丝毫其它的杂味。
老牛瞪大了眼,惊呼:“糖?是糖!”
糖?白色的糖?
几双手齐齐向碗中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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