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那段时间,温黎听闻秦奎和几个人因事入.狱,她只觉得蹊跷,随后申请探望,从秦奎嘴中,她得知是赵青音给了他们两百万,贺郗礼才会与拳王对打,他才会在存钱的路上被秦奎找来的十多个打手打得肋骨断裂,浑身是血。
温黎将赵津执拉黑,缓了许久,情绪依旧低落。
她不信赵津执的话,更不信贺郗礼是为了报复他们才会与她在一起。
贺郗礼对她的好,对她炙诚又热烈的情感,她从一开始便知道。
……
去过医院后,贺郗礼每晚坚持给温黎热牛奶,将她药瓶里的安眠药偷偷换成了维生素,在她睡着之前都会陪着她。
许是有贺郗礼每晚的陪伴,温黎不再需要录音笔,睡眠质量也比之前好。
相反地,温黎每天会给贺郗礼接热水泡手,给他的左手按摩,上药。
然而没等温黎按几下,贺郗礼便握着她的手,没让她继续,最后温黎硬是努力挤了几颗鳄鱼眼泪才换来短短的五分钟。
周五,温黎刚整理好大学生失踪案的新闻稿,覃琴从外面走过来:“黎黎,外面有人找你。”
温黎愣下了,以为是贺郗礼,心脏猛地收缩,慌乱地想要解释,余光一瞥,在看到赵青音站在门外的那一刻,她的脸冷了下来。
赵青音穿着一身旗袍,头发盘在后面,浑身透着贵气。
“那是谁啊,你妈妈吗?长得好漂亮啊。”
温黎表情凝滞:“不是。”
她拎着包走出去,赵青音笑着对她道:“我们谈谈。”
两个人来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店,赵青音将爱马仕放在桌面上:“想喝什么?”
温黎没时间跟她磨蹭,她问:“你找我做什么。”
赵青音明显一副想要叙旧的模样,温黎淡道:“有话直接说,我还要回去。”
中年女人挑眉,她道:“没想到你就是我儿子喜欢的人。”
温黎凝眉,不作声。
“离开贺郗礼,和我儿子在一起。”赵青音像是看货物一般将上下她打量,“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的,把贺郗礼勾得团团转,现在把我儿子也勾得找不到魂。”
“小执因为你跟我大吵一架,他以前从来不会和我吵架,还因为你不吃不喝。”赵青音脸上有怒意,更多的是对儿子的心疼,她直视温黎,“你应该感谢小执有我这样好说话的母亲,我能接受你跟贺郗礼的事。”
提起贺郗礼,赵青音脸上带着明显的厌恶。
八年过去,赵青音将贺家女主人的位置坐得牢牢的,根本不用再在外人面前装模样。
温黎只觉得可笑:“我和贺郗礼已经领证,我们不可能离婚,另外,我不喜欢你的儿子,我也绝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总之,我还是很感谢当年你救了贺郗礼。”她说完拎包准备离开。
赵青音看着她,突然笑起来,眉眼里的精明与嘲讽染得淋漓尽致:“你还真是单纯。”
温黎脚步顿下。
“当年我可什么也没做,没有你来找贺家,贺郗礼也会无罪释放。”赵青音说着说着,脸色阴沉,“只是没想到原以为你离开贺郗礼,他会彻底堕落,没想到他会因此振作起来,更没想到他现在竟会到如此地步。”
若是她知道贺郗礼会有现在这般成就,她绝不会提出温黎离开他这个条件。
贺老爷子看不上她,也看不上赵津执,这么多年来,他在贺郗礼身上看到希望,更是瞧不起他们母子俩,甚至还要将贺家的一切给贺郗礼。
赵青音想至此,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面孔狰狞:“贺郗礼他就是个把他母亲都给克死的没人生没人教养的疯子!跟他母亲一样,都是疯子!凭什么他能得到一切,这一切都是我儿子的!”
温黎忍无可忍,她站起身,冷声道:“赵女士,到底谁才是没有教养的人?”
她笔直的目光盯着赵青音:“贺岭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是,他知道自己有妻子,你也明知道他们已经结婚,却偏偏插足,破坏他们的家庭,难道你就很有教养?”
赵青音脸红一片白一片,从未有人对她这样说话,她伸手将杯子里的水泼出去。
温黎没躲开,被赵青音泼出来的水顺着脸颊往下滑。
“果真是死了父母没人教的丫头,还真跟贺郗礼那疯子是一对!”
温黎抄起旁边的水杯往赵青音脸上泼,她平静地道:“还你的。”
赵青音握着拳,脸上还贴着一块柠檬,水浸透她的衣服,她双手抓着,胸腔起伏,气得难堪地大叫:“你个小贱人!”
温黎面无表情,她道:“你骂我无所谓,但你不能辱骂贺郗礼,贺郗礼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临走前,温黎睨着她,冷道:“如果有下次,我不会再顾及你是长辈的身份,我一定会撕烂你的嘴!”
……
推开咖啡厅的门,温黎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她站在雨幕里,任由冰冷的雨珠打在她身上,莫名想起八年前分手时,贺郗礼就是在这样的雨天站了一夜,淋了一夜。
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温黎眨了眨眼,雨水沾湿她的睫毛,她低头翻看手机,是贺郗礼打来的电话。
她缓缓接通,男人低沉的嗓音落入耳畔:“刚在忙?怎么没回我消息。”
“外面下雨,在堵车,你先在办公室待会儿。”贺郗礼那边隐隐传来鸣笛声,“等我过来,你再下来。”
温黎听着他散漫又漫不经心的声音,她眼眶一酸,杏眼朦着雾气,她努力控制着哽涩:“那你慢点啊,我等你。”
挂了电话,温黎失神落魄地站在雨里,脸色苍白,指尖紧紧攥着手机。
是赵青音毁了他们,想起他们分别的八年,就像是一场笑话。
可如果没有赵青音中间的插手,他们还会分手吗?
雨愈发大,温黎浑身被浸透,雨水顺着她的发丝,她的额头往下流淌。
她回过神来,刚想站到遮掩的地方,头顶的雨仿佛停下,耳边传来雨珠砸在雨伞的砰砰声。
温黎下意识仰头,对上贺郗礼漆黑深邃的眉眼,他侧脸线条冷硬锋利,下颌紧绷。
他垂眼看着她,什么也没说,一手撑伞,单手抱着她,往车里走。
温黎环着贺郗礼的脖颈,紧紧地抱着他,感受到男人的体温,她咬着唇瓣,将脸颊贴在他的颈窝。
淅淅沥沥的雨顺着砸向贺郗礼的左肩,温黎直起腰,他的左肩已被雨水淋湿,她刚要挪雨伞的位置,温热清冽的呼吸擦过她脸颊,贺郗礼偏头看她:“好好待着,别乱动。”
她没理他的话,拿着雨伞往他那边打:“可你都淋湿了。”
贺郗礼淡道:“我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倒是你,不在办公室待着下来淋雨?”
温黎没有说话。
贺郗礼将她抱进车里,温黎浑身湿漉漉的,后知后觉才觉得冷。
男人将热风打开,从抽屉里拿出来条毛巾,轻轻地将她头发擦得半干,侧身拽过他后座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温黎看着贺郗礼忙前忙后,只顾着自己,却没有顾上他身上的湿意。
她抿着唇,伸出葱白的指尖将男人额前的雨珠擦掉:“你身上也擦擦。”
贺郗礼瞥她眼:“别管我了,你好好坐着,回去洗个热水澡,感冒你就等着挨揍吧。”
温黎眼睫颤了颤,她侧眸看向开车的男人,侧脸轮廓棱角分明,面色不渝。
车厢内寂静无声。
到了家,贺郗礼将她推到浴室,将热水打开:“洗完把头发吹干再出来。”
温黎点了点头,杏眸黏在他身上不放。
贺郗礼眉梢轻佻,懒洋洋地低笑出声,看起来又痞又坏:“还看呢,想让我帮你洗?”
“那也不是不行。”
对上男人混不吝的神情,温黎脸热着摇头:“我这就洗。”
等她关上浴室的门,贺郗礼表情淡了下去,眉心拧着,直至听到哗哗的水声,他才转身去厨房煮红枣姜茶。
洗完澡吹完头发,温黎穿着睡裙出来,正撞上贺郗礼。
男人刚冲完澡,他单手将湿发捋上去,露出一张桀骜攻击性极强的五官,晶莹的水珠顺着他光洁的额头划落,浑身透着邪野劲儿。
贺郗礼手里还端着热腾腾的水杯,他挑眉:“过来把姜茶喝了。”
“喔。”
温黎慢吞吞地走过去,抱着水杯分三次喝完。
“待会儿去看电影?”贺郗礼随意地问。
温黎怔怔地看着他,慢慢摇了摇头:“不想去。”
她想起在南潭时他们两次没有看成的电影,心脏骤然缩了下,眼眶潮湿:“总觉得看电影,是一件不幸的事。”
她怕,怕他们去电影院,会和当年一样再分开那么多年。
贺郗礼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看了会儿,抿着唇,晦暗的神情复杂。
“不想去那咱们就在家里看,嗯?”贺郗礼握着温黎的手,将她按在沙发上,瞅着她闷闷地,笑得玩味,“怎么还怕上了,不唯物主义者了?”
温黎被他揶揄得沉重的心情消散了不少:“我才不怕。”
贺郗礼轻笑:“那就把之前没看的那部电影看了。”
“好。”
温黎看着贺郗礼打开投影仪,调到《我左眼见到鬼》上,又看着男人大喇喇地坐在她旁边,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似是捕捉到她的眼神,贺郗礼偏头,散漫道:“看电影,看我做什么。”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轮廓棱角分明,嘴角上提,黢黑深邃的眉眼带着痞气,勾得她脸红心跳。
她眼睫抖了抖,鼓起勇气:“我想坐你怀里看。”
温黎说完不敢看贺郗礼是什么表情,只觉得一道直白露骨的眼神刺在她身上。
客厅里传来男人低低哑哑地轻笑声,磁沉又性感,惹得她耳朵发麻。
“不要就算了。”她往右边移了移,闷闷道。
贺郗礼嘴角斜斜地勾着,单手攥着她蜷在沙发细白的脚踝轻轻一拉,温黎被拽到他腿上。
男人双臂环着她的腰,一手掌握,细得要命,大掌摁着她小腹往他方向按,她后背紧贴他炙热的胸膛,贴得严丝合缝。
温黎红着脸坐在贺郗礼的腿间,男人浑身散发的荷尔蒙与热意烘得她心跳不止。
再无其他动作。
电影开始,温黎下意识仰头。
屏幕的光影斜照在贺郗礼脸上,男人下颌线条分明清晰,立体的五官被剪裁得半明半暗,喉结突起,性感又勾人。
贺郗礼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她整个人的身子也随着倾斜,两人距离拉近,她眼神始终没移开。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垂眼,低头在她唇上吮了下,低沉沙哑的嗓音像是在她旁边立了个低音炮:“不想看?那来接吻。”
温黎心跳跳得起劲儿,她脸颊潮红,连忙扭过头,结结巴巴地道:“看,看的。”
嘴角仿佛还残留着炙热柔软的温度。
头顶传来男人轻笑声,连带着胸腔震起来,震得她浑身发麻。
温黎躺在贺郗礼怀里,开始看电影。
《我左眼见到鬼》是郑秀文和刘青云演的一部爱情故事。
故事里男女主在海边相识相爱仅仅七天便闪婚,可男主却因为一场事故落海身亡,他很爱自己的妻子,放不下她,所以没能投胎,变成鬼陪伴在她身边。
而电影里的女主浑不在意,她住在老公的豪宅里,酗酒,暴饮暴食,去哪里都要开着老公的豪车,所有人都觉得她爱他的钱,是因为钱才和他结的婚。
屏幕里的郑秀文坐在黄色的休息椅,男鬼在泳池里拼命游泳,她一边哭一边想念她的老公: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很爱我的老公,不过我懒得跟别人讲,讲了也没人信。
那些人会说,切,有多爱,才认识七天,还不是爱他的钱。
就算嘴巴说相信,心里也是这样想,切,有多爱,才认识七天,还不是爱他的钱。”
……
电影里男女主角的对话声渐渐隐去,窝在怀里的人浑身颤抖,客厅里传来克制隐忍的抽泣声。
贺郗礼握着她下巴尖,低头看,温黎眼眶湿润,已经哭得满脸泪水。
“你是小孩子吗?”贺郗礼轻笑,指腹轻轻在她眼角擦拭,他低声说,“只是电影,怎么还哭了。”
温黎抬起眼,撞上男人深邃的眼眸,他揉着她的脑袋,额头抵着她,轻声哄着:“还看吗?不想看,咱们换个其他的。”
像是八年前她对他说过那么狠的话,不复存在。
温黎指尖泛白,鼻尖又酸又涩,她带着哭腔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因为钱,不是因为你给我带不了好的生活,也不是因为喜欢陈树泽才离开你的。”
她想起八年前,她用尽毕生的狠话对他说:“陈树泽家里有钱,他的家人和我父母是朋友,他们愿意帮我治奶奶的病,也能供我上大学,如果他出国,我也能跟着出国。”
“我喜欢的人是陈树泽。”
而那时的贺郗礼,浑身被雨水浇透,眼底通红,那么骄傲,那么轻狂肆意的少年,卑微又执着地求她不要离开。
他不恨她,反而怪罪自己没有给她一个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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