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霄疑惑地看了章屏一眼,便将手上的军务一目十行快速看完,拿起手侧的线报,仔细的看起来。
楼家兄妹的双亲身份很普通,父亲只是寻常走商之人,母亲是中原人,细细追溯其实是源城人,二人结亲也是水到渠成,后来天南地北走商,便有了楼家兄妹。
“线报上说那次走商给的报酬很多,而且行商线路似乎也有些与众不同。”沈瑾霄将一旁坐着的章屏招呼过来,二人一起看向沈瑾霄屋内的一张地图。
“这,这不是抚远军的行军路线吗?我记得当时也是...”章屏顿了一下,沈瑾霄显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他点了点头应证了章屏的猜测,轻声道:“当时的贪腐案也是涉及到了军饷,但是奇怪的是还没等派去的官员查清,当地缺失的军饷就又回来了。”
“难不成,与这次的军饷缺失也相关?”章屏疑惑道。
沈瑾霄沉吟,抚远军直属陛下,抚远将军白鹰年逾六十,乃是陛下一手提起来的得力干将,而两位副将则一位是二皇子的人,另一位是白鹰的副手,按理说应该不会受到二皇子把控才是啊。
历朝历代,若是有人想要谋反,最常利用的手段便是屯兵,若是二皇子当时就有这种想法,那五年的时间足够二皇子组一只人数不亚于云昌军的军队。
“京城可有什么其他消息?”沈瑾霄问道。
“没什么动静,听说二皇子派了一堆人去找那位北上梦夫人,却没找到。”章屏有些不解。
沈瑾霄继续看着地图,在地图扎了几杆旗子,随口问道:“那个梦夫人也是北地人?”
“不是吧,应该是中原人。”章屏迟疑道。
“我记得,当时二皇子和梦夫人在同一天晚上招了太医,而且也是当天晚上,曲天香死了。”那他们应该是去大牢看了曲天香却被伤到了。沈瑾霄摸索着桌角,冲着章屏道:
“派人阻碍二皇子的人,继续跟着梦夫人,找到目的地后先看看她想干什么,顺便查一下曲家姐妹父母是不是也是走商。”
章屏接了命令离开,沈瑾霄提笔开始给太子写密信。
烛火摇曳。
同一片夜空下沁染则是在桌前看着月光写着手稿,她梳理了一遍重生以来的所有事情,发现这一世虽然没多久却已经发生了许多事情,只是本来她以为是叛军派来截杀她的黑痣杀手却再一次来到,这让她知道这杀手并不是因叛军而来杀她,很有可能是盯上了她。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沁染细细思索,父母走时根本没留下什么,而且那杀手最近也没什么消息,听哥哥说他们去搜查山谷也并没发现那人遗骸,若是那人伤好后,岂不是又要来害他们兄妹还有萧公子吗!
沁染罗列了一下自己想到的方向。首先不可能是什么重物,重物的话不利于携带;也不大可能是什么纸张本册之类的,这些东西除了读书人才会带在身上,普通百姓基本只放在家中。沁染抿了抿唇,又想到那人曾说她若是不知道就去问她哥哥,觉得这东西该是个小巧的,带在身上也不会突兀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啊!’沁染下意识握住了自己脖子上的血玉吊坠,有些烦躁的想着。
却突然想起些什么,她低头呆呆看向血玉吊坠。
——难道,是这个?
第33章
血玉吊坠内里在月光照耀下隐隐流动,好似有生命一般。沁染拿着吊坠左看右看,除了看到吊坠的形状与惯常的玉坠形状不大一样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沁染迟疑地将吊坠重新挂回脖子。她这才想起这吊坠是十岁左右是有一次父亲送给她的,当时只是让她小心带好,并没有言明是做什么的,而这吊坠样子好看,沁染便也当作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就这么一直好好保管着。
‘难道就是这个?’沁染细细思索着,实在是搞不懂这吊坠能有什么用处,但是此事机密,还是要谨慎些才好,于是她将吊坠塞到了衣服内层,而吊坠的丝线也被她日常半披着的头发挡住,所以也不碍什么事。
于是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几天,这几日食肆的生意也越发火爆,惠城这边也多了周围县城来这边慕名来吃食肆菜的人,这让沁染得知时有些惊讶。
“是你做的好,也因为之前的天香酒楼的恶名太盛,不少人也想来看看那地方的旧址呢。”芸娘笑道。
沁染这才笑了笑,最近天气变冷,受到芸娘的启发,沁染开始从当初的菜谱手稿上找到了些煲汤的法子,正好在这种天气喝起来暖和,到了冬天也方便继续推新。
要说那本菜谱,实在是很实用,其实沁染不太相信是哥哥帮她搜罗来的,因为虽然她知道哥哥很爱自己,但是性格使然,哥哥实际上是个有些大大咧咧的人,对于明显的地方很敏锐,但像是送菜谱这样很细微的地方不太像是哥哥的做法。
沁染将手边的鸡肉切段,脑中却在想着若真的不是哥哥,那到底是谁送来的菜谱。哥哥的上司大多都与沁染相识,不是沁染见外,她实在觉得哥哥的几位上司都很威严,作为一个平头小百姓,沁染对那些官威很重的总是会多些排斥,更想不出能有谁这样拐弯抹角送她菜谱还不让她知道的。
那几位长官与沁染最熟悉的怕是也只有一位沈参将,只是沈参将曾经孔武的身板很容易让沁染想起当初将她掳走的叛军首领,只是上次一见,沈参将身形稍稍瘦削了些,从孔武有力变得只是有些强壮,让沁染看着虽然担心沈参将的身体,但倒是也不是像之前那么害怕他了。
‘难不成是沈参将?’沁染在心中生起这个怀疑便立刻掐灭,沈参将军务繁忙,那般老成粗犷的长相,先不说这别别扭扭迂回的方式有多奇怪,若真是他送她菜谱,这行为的深意让沁染也有些不好言说。
沁染将板栗剥开、红枣枸杞都洗净准备好,便将鸡肉和葱段一起放入锅中,倒入冷水,再放入刚刚准备好的葱段姜片来将鸡肉去腥焯水。
想起沈参将,沁染不知为何又想起了萧公子,若说二人有什么相似,实际上也没有,但是沁染莫名觉得二人还挺像的,无论是口味还是脾性,怪不得二人能成为好友。
只是她与萧公子没有任何的联络方式,即使沁染心中已将萧公子当作了值得信任的友人,但是这段友谊沁染还是比较被动的,只能等着萧公子哪天来食肆吃饭才能交谈几句,若是遇上他们二人有一方比较繁忙,那更是没了任何交谈的机会。
鸡肉焯好水后沁染将鸡肉洗净,废水倒掉,在砂锅里放入鸡肉与板栗、红枣,在其中注入适量水,便等着水煮开。
因为是第一次煲汤,虽然有菜谱和芸娘的指导,沁染还是保守地只做了一小锅。接下来就需要一直煲着,沁染便开始做起其他的汤。最近她做出新菜,总是会给店内的伙计们都尝尝,以前大家基本都拘束着,有什么点觉得缺陷也不会说,后来习惯了后还会提出些新奇的点子,也让沁染有了改进的方向,基本都让她记载在了自己的手稿上。
下一道她打算做个肉丸冬瓜汤,因为最近店内有菜品是炸丸子和醋溜丸子,这就方便了沁染。
沁染在锅中放入油再下入葱花爆香,葱花蕴含的独特香气一下子迸发出来,沁染手法娴熟倒入刚刚备好的冬瓜条,这冬瓜长得巨大,沁染第一次吃却不怎么喜欢,觉得又没味嚼起来也奇怪,便一直没想好怎么做,幸好在菜谱中发现了冬瓜排骨汤,沁染便试着将菜谱里的排骨换成了肉丸,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冬瓜炒软后就可以加入水了,沁染在水煮沸时还加入了玉米段,又将肉丸下了进去。
在等两锅汤的时候,沁染便闲了下来,看着厨房红红火火,最新聘的帮厨们都爱学爱干,心情很是不错。
食肆内的客人也是对菜色赞赏,在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是从外地来惠城定居做生意的,但是这么多年都没尝到家乡的味道,心中想念,却不想这不大的食肆中居然能做很多不同的吃食,无论是海边的海货,还是南边的辣味菜、甜口菜、酸口菜,都做得不错。
要知道一个食肆的口味偏好大多是偏合厨子的口味,若是厨子出身北地,与出身南地的厨子做的饭口味必定是不一样的,而这家食肆却能将大部分地方的菜色做了个遍还不显得不伦不类,这就让人很是惊讶。
这都得益于沁染对菜品的钻研与对他人建议的琢磨,她心知每件事做起来都不容易,便在有限的时间中将自己擅长的事情做好。
汤都煲好后,正过了午点,惠城大部分人吃饭都是按时按点,食肆内的客人便一下子少了许多,这就方便了伙计们吃饭,沁染将汤分给众人,大家都习惯地尝了口,他们这么多天的做工都相信了沁染的手艺,便对沁染喂给他们的东西都来者不拒。
果然这次的反响也不错,沁染记下了几个人的意见,记到了笔记上打算下次改进。
而过了几日,沁染的十七岁生辰也来到了。这次是沁染第一次与这么多好友一起过,因着天气凉,沁染便商量着跟想一起聚一下的伙伴们一起吃锅子。
“锅子?锅子是什么?”云菲和芸娘都是从南方来的,当地这时候天气还是潮热难挨的时候,做活吃饭大多也选些冷食,都没怎么听过锅子。
“就是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围坐在一起,吃锅里煮出来的东西。”苏涵雁道,她是京城人,尝尝吃锅子,很是熟悉这种吃食。最近她才回到惠城,听说沁染被掳走的事情,震惊得不得了,以至于她一天三趟来关照沁染,也让沁染与她关系变得更好,于是这次友人小聚也有了她的位子。
只是最近兄长忙着和长官一起处理前些时候的截杀案子,听说一直没有进展,沁染也只好在晚上再约哥哥单独吃饭。
锅子准备食材很是方便,这也是北地惯常的吃法,出生在京城附近的人基本都吃过锅子。
芸娘等人与沁染一起准备食材,诸如羊肉片、菌菇、鲜菜等等,沁染自己配了个蘑菇骨汤汤底,芸娘则是做了个辣一些的锅底,几个锅兑上了汤料,咕嘟咕嘟冒气泡来,分外惹人。沁染还拿了些面粉搓了些面条,菜色齐全,众人便准备妥当开始围在锅子边吃饭。
升腾的热气驱散了空气中的冷气,众人都吃得满头大汗,吃过一轮后,众人都纷纷举杯恭喜沁染。
“小楼啊,生辰快乐。”
“小楼,年年顺心,事事顺意!”
“染染,日后每个生辰都要和我一起过哦!”
......
升腾的热气朦胧了沁染的双眼,她拿着酒杯,一瞬间想了许多,她举起杯,跟众人碰杯的同时好似抛下了曾经沉甸甸压在她心上的过去,一时间只剩下对未来的期待与欣然。
虽然谜底还没有解开,但是她拥有很多好友、很多坚实的后盾,这让她信心满满,倍感轻松。
只是她压根不知萧公子的住处,这次生辰沁染也是很想让萧瑾也加入的,只好下次了。沁染心中想着,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沈瑾霄知道今日是沁染生日,他前几日就抽空做了个上次沁染很是新奇的便捷野炊具,这野炊具小巧玲珑,很是便于携带,且重量很轻,无论是煮汤还是烤制都足够女子使用,甚至遇到危险还能拆成武器。虽然沁染可能基本用不上这个,但是沈瑾霄却觉得沁染可能会喜欢。
只是沈瑾霄把玩着野炊具,却想不出自己要如何送出去,像当初的菜谱手稿一样,他听说沁染很喜欢,心中很是开心,却有些后悔自己是让楼羽风转交而没有自己亲自去送,现在的炊具也是这样,因着军务繁忙,他已经好多日没去食肆吃饭。
‘...丝毫没有想起我。’沈瑾霄心中突然酸溜溜冒出一句。自己却一顿,看向自己画了一摞的草图,一时间一个荒谬又不可思议的念头涌上心头——
难道我在吃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瑾霄:震惊-怀疑-不敢相信
第34章
难道我在吃醋吗?
这让沈瑾霄下意识摇了摇头,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就是在吃醋。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但他只好在心中下意识给自己解释,本来二人是好友,还经过生死患难,居然一方过生辰却没叫自己,这就是很不对的。
他拿着小炊具,一时间被自己逻辑缜密的理由说服了,便换了身衣服,飞速写了封很是正常的贺信,便想着自己要去沁染家中拜访,这才是一名好友该做的事情,生辰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缺席呢?
傍晚,沁染正在家中与哥哥吃饭,云菲因为还要管成衣铺子,便没有打扰兄妹二人的小聚。
正好是沁染生辰,楼羽风便将自己在驿所苦练许久的手艺拿了出来,做了一大碗炖牛腩,颜色鲜亮,味道也不错,沁染好奇地尝了些,意外的好吃。
“哥哥,手艺不错啊!”看着楼羽风将剩下的小菜摆了上来,沁染坐在座位上赞赏道。
楼羽风哈哈一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你这么会做饭的妹妹在,我这点手艺可上不了台面。”
二人笑闹了一会,楼羽风道:“一转眼你都十七岁了,哥哥忙着军营事情,也不方便耽误人家姑娘,那你呢?厨娘的营生很不错,许人家咱们也不占下风,但若是小染不想日后去了夫家天天闷着,咱们招个婿也不是不行。”
沁染闻言呛咳了一下,震惊地看向哥哥。
“怎么了?”楼羽风往嘴里扒拉饭,吃得快速却很是干净,每次说话都确保口中没有食物。
沁染摇了摇头,喝了口水顺了顺气:
“哥哥,先不说我没有喜欢的男子,即使是有,我也不会同一个天天闷着我的人成亲啊,天天居于宅院之中,我会闷死的!况且上门女婿也不一定就好,我听隔壁的婶子告诉我,她们乡有个招了婿的富户,结果没几年就让那赘婿把钱笼络到自己怀里了,还将那女子家中坑得厉害。”
沁染语气认真,楼羽风倒是看着好笑:“你个未出阁的小丫头,还跟隔壁婶子谈这些!害不害臊。”
“哼,多知道些又没错。”沁染小声道,冲着哥哥做了个鬼脸。
而一墙之隔的沈瑾霄在院脚下听到里面的笑语,看了看手上的小炊具和一封信,咬了咬牙,一个闪身轻飘飘翻进了后院,熟门熟路将东西放到了沁染开着窗的卧房小桌上,迟疑片刻便离开了。
等到他返程的路上,才反思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妥,但是真正将东西放到小桌上时,沈瑾霄燃烧着的内心仿佛一瞬间安静下来,前院的兄妹二人快乐的氛围仿佛一瞬间平息了他的所有踟蹰与纠结,只剩下微妙的欣悦。
待到天色将晚,沁染和楼羽风结束小聚,二人一起把碗筷收拾干净后,楼羽风将自己这次送给沁染的东西留下便离开了。
沁染提着东西打算回屋去看,东西沉甸甸的,沁染坐到窗边点上了蜡烛,便准备看看哥哥送了点什么,却不想碰到个小巧的东西。
“嗯?”沁染疑惑地拿起这个东西,借着烛火发现这东西越看越眼熟,赫然就是当初掉下崖时萧公子拿的那个很新奇的炊具只是样子小巧了一倍。
沁染露出微笑,伸手摆弄了下放在一旁,又看到了一封信。信的封面上写着‘楼姑娘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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