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不傻。”方应看收招,将长枪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这下本侯也是放心带你去了。”
“虽然我也想到了侯爷带我去雁门关的缘由,但既然侯爷自己都不担心我会误事,那便如此吧。”楚妍像是认命一般,随手把棍子扔进架子,“可惜今天没能胜了侯爷。”
方应看来了兴趣,“那你倒是先说说,你觉得本侯为什么非你不可,昨天还是你说的,比你能干的侍女府里有的是。”
“大概我和她们都不一样吧。”
“哪里不一样?”
楚妍认真说道,“我既不馋侯爷银子,也不馋侯爷身子。”
“哈哈哈,”方应看放声大笑,转身朝楚妍走来,边走边摇头,完全没想到她居然蹦出来这么句话,“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人了。”
楚妍拿不准他笑成这样到底是不是在笑自己,又见他朝自己贴过来,抬手横在身前,“干嘛?”
方应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脸微微凑过来,“那万一本侯馋你身子,可该如何是好?”
楚妍一下挣开他,又退了好几步,一脸严肃,“我朝监军,历来有由宦官担任的传统,哪怕侯爷当下名不副实,我也不介意帮侯爷一把!”
“哈哈哈!”方应看笑的更大声,“楚妍你可真是......你可真是个妙人!”
楚妍木着脸,哼了一声,转身朝外走去,只留下一句,“侯爷您在这里慢慢笑,奴婢给您传膳去了。”
方应看见她走远,却还是忍不住回忆刚才楚妍的话,他随意朝外面候着的小厮招招手,“去打几条金手链来,长度大概......”他伸出自己的手,“这么长。”
那只手,刚刚正好可以握过楚妍的腕。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设定中楚妍除了掌法和飞刀确实不会别的什么武功路数,也就剩下轻功和内功了,但想想小李飞刀这种因果论武器都让她学会了,也别担心她会被人欺负。
唔,我好喜欢这种用自己身体量别人身体的梗。
第6章
方应看自早饭之后就去书房处理事情,楚妍带人收拾好一切,按理说这时候要是侯爷没有别的吩咐,她就能休息了,但楚妍先是去之前藏月钱的地方把攒下来的银子拿到手,然后又去书房找人。
方应看还在吩咐彭尖的时候就知道楚妍来了,他朝着门口说道,“这时候不去休息,打算今晚继续在守夜的时候玩忽职守?”
楚妍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是让自己进去的意思,她到方应看面前请了个安,“回侯爷,奴婢想出去一趟,大概傍晚回来,要去大相国寺。”
“你去那和尚庙做什么?”
“想着要出远门了,去求个平安。”
方应看皱眉看着她,“你和本侯同行,还怕不平安?”
“我师父身手应在侯爷之上,只是他第一次带我出门,我们便走散了。”楚妍说起这事也是无奈,“所以我觉得吧,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方应看一根手指按着鬓边的太阳穴,“你去吩咐王忠,让他带够了香油钱去大相国寺,就说本侯即将出使雁门关,求个边境安稳,国运昌盛。”
楚妍瞧他全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模样,有些不太赞同,“侯爷,祈福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别人去呢?”
方应看反问道,“你连自身平安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天道身上,还在乎是不是亲自求?”
楚妍被他反驳的无话可说。
方应看瞧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死心,当下就挥了挥手,“要去你就去。”
楚妍听他这么说,有些犹豫,“那就不用王总管一起去了吧?”
“随你,莫要拿这种小事来烦本侯。”
“是,奴婢告退。”
其实以楚妍现在在侯府的地位,使唤个把小厮丫鬟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她心中存了事,又和方应看打过招呼,便收了一身功力,换了身短打轻便的衣服,步行向大相国寺而去。
楚妍自醒来之后,一直也没能好好看过十里繁华的汴京城,虹桥之上人来人往,
只可惜此处如此陌生,她孤身一人在这闹世之中,像是溺水的旅者被卷入无尽大海,只能随着风浪起伏,挣扎求生。
一路行至大相国寺,虽不是初一十五,但也是一派热闹。
大雄宝殿内,楚妍打开荷包,尽数将月钱捐了出去,此次雁门关一行,她也不知能否全身而退,若真是人死了钱没花完,倒是不好。
楚妍请了一炷香,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抬手去摇柜子上的签筒,只是她刚动,旁边又有一只手伸过来,自她面前拿起了筒。
楚妍一愣,向身侧看去。
只见一个黑发红衣的男子跪在一旁,他看看手里的筒又看看楚妍,将那筒递过来,“是该你先。”
楚妍听他说话声音虽稳,却显后劲不足,又观他面色,便知他有内伤在身,如今不过是靠功法强压而已。
“姑娘?”那人见楚妍只是盯着他看,神色虽然平淡,但语气却有些拒人千里,“佛祖面前,切莫分神。”
楚妍从他手里接过签筒,摇晃几下,掉出来一支大吉签,她照着签文解了,便知道是身康体健的意思。
顷刻,旁边的公子也摇完了签,楚妍虽无意窥探,但大凶二字太过惹眼。
她将手里的签递了过去,放在对方身前,“公子形貌似我幼时故人,只是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若是他再年长一些,想必就是公子现在的样子。”
楚妍站起身,朝外走去,“我求身康体健无用,便愿公子岁岁平安,长命百岁吧。”
也没管那红衣公子到底接没接受,转身便去了侧殿。
“大师有礼,”楚妍朝侧殿的僧人问道,“若我想供盏长明灯,作价几何?”
“不知居士心有何求?”
“天下太平。”
僧人只是笑笑,没接话。
楚妍见他如此,也是笑了,“是我狂妄,替一人求平安而已。”
“要供几年?”
“江湖夜雨十年灯,便供十年。”
“若以香油供之,便作价一百五十两银子。”
“多谢大师。”
楚妍离开大相国寺,想去寻家当铺。那日审完赖大娘,被方应看不知从哪处寻回来的镯子便又重新回到了楚妍手里,只是这两日事多,她便收了起来。如今远行在即,她自己的月钱都捐了香火,能不能供得起长明灯,只能看这镯子能当多少钱了。
上次楚妍当镯子,也是被迫无奈,店家给的价钱十分不合理,何况那店好像还是方应看的产业,于是这次楚妍细细打听,选了家口碑不错的当铺。
“店家,此镯活当一年和死当怎么说?”
“姑娘这玉镯成色极好,奈何碎过,修补之人虽手艺精湛,到底是不能再拿出去卖的,我当铺收了,不过就是拿去砸碎了当边角料,若是活当一年,可给您开五十两银子,若是死当,便是一百五十两银子。”
楚妍垂着眼,又盯着那镯子看了看,犹豫许久,“那便死当吧。”
“您稍等。”
伙计很快把当票和银子交给楚妍,瞧她穿着打扮,又说道,“姑娘此物破损着实可惜,若是家中还有相似的,在用的到我们的时候不妨再来,小店童叟无欺,一定让姑娘满意。”
楚妍随意摇了摇手,“我哪里还有家。”
她拿着当来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回到大相国寺,供了一盏十年的长明灯。
待她走后,曾在大殿之中遇到的那名红衣男子朝僧人问道,“她供的谁的名字?”
僧人待他极其客气,却也不多话,“方应看。”
红衣男子微微皱眉,似乎在自问自答,“神通侯?”
难得有机会逛逛汴京城,楚妍还真是玩到天黑才回来,她荷包里除了月钱镯子,本还有些铜板,如今倒是花的干干净净,分文不剩了。
只是她刚到神通侯府的门前,就有人朝她道,“楚娘子可算回来了,侯爷吩咐,让您回来就去书房见他。”
楚妍见他慌张,便知道这话没什么水分,方应看估计是真有事找他,急匆匆就去了。
只是刚到门外,就听见里面说了声“进来”,听声音喜怒未辨,楚妍心下奇怪,方应看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出门的事,哪里来的怒气?
她推门而入,就见方应看坐在椅子上,手边摆了两个盒子。
方应看指着其中一个说道,“拿走,给你的。”
楚妍走进他身边,拿起盒子。
“打开。”
她打开盖子,盒子里是几条黄金手链,样式精美小巧,惹人喜爱。
“此去雁门关,虽说本侯定能保你平安,但若是真有什么意外,你便自行离开吧,”方应看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没看楚妍,只是盯着另外一个盒子,“这几条手链你贴身戴着,日后也能换些钱财。”
“侯爷?”楚妍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这么说,却也知道此时的方应看乃是真心,她捧着盒子,也是诚心实意的说道,“多谢侯爷。”
“你下去吧。”
“是。”
楚妍走后,方应看才打开另一个盒子,赫然便是楚妍死当的玉镯子。
中午的时候大相国寺有沙弥入府求见,说是上午有位女子用一百五十两银子供了盏求平安的长明灯,为期十年,写的他方应看的名字。
方应看连眼皮都没抬,就知道是谁干的。
平日里他烦透了大相国寺这种八面玲珑滑不留手的做派,毕竟不管是他还是六分半堂或者金风细雨楼,都曾经试图拉拢这帮和尚,然而都无功而返,只是如今见他们把有人给自己供灯这种事都拿来卖好,又觉得也不是全然无用。
楚妍身上不可能有一百五十两银子,也不可能去偷去抢,方应看将王忠叫来,问了一下前两日楚妍的玉镯子,王忠便请罪说他为了向楚妍卖个好,将镯子物归原主了。
“去汴京城里几个有名有姓的当铺查,那镯子现在在哪,就是碎成灰了,也要给本侯拿回来。”方应看又停了一下,“府里那几个就不用去了。”
楚妍估计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的,自然不会再去神侯府的铺子里当东西。
“是。”
神通侯方应看要在汴京城里找个镯子,此事说难也不难,只是还没等王忠派人多问几家,就有金风细雨楼的人求见。
“我家楼主吩咐小的送来。”
那盒子里正是方应看要找的镯子,还有一张楚妍签过字的当票。
“苏楼主?”方应看虽然自信他要找的东西没有找不到,却吃惊这事居然闹到了苏梦枕面前,“他还说什么?”
“楼主知道侯爷定然会问,便吩咐小的这般回您,只是凑巧被他遇上,请侯爷不必多心。”
方应看听到这里,也就不再问了。
赏过来人,又命下人将早上备好的黄金手链拿过来,吩咐下去让楚妍回来的时候先来见他。
方应看盯着那个玉镯子,将木盒锁死,放到了书房的柜子上。
“既然这镯子两次到了本侯手里,那便是与本侯有缘,再也别想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毕竟是逆水寒背景,想了想还是拉了里面的人,楚妍遇见的人是苏梦枕,有演员同时演过叶开和苏梦枕,所以这里玩了梗,因为之前章节里写到皇帝换人蔡京傅宗书死了,方应看彻底投了皇帝,所以江湖格局也会有变化,后面如果写到就写,写不到你们看这里就好了,苏梦枕会活下来的。
第7章
“这算不算是千金散尽还复来?”楚妍自书房离开后便回到自己屋子,换回侯府侍女的装扮,她拿起几条手链挨个在手腕处比划,发现长短正好,不会松垮垮的挂在上面,影响她做事。
这几条链子的价值虽然不如今天花出去的银子,但意外之财带来的惊喜却是别的比不了的。
若问楚妍为何要给方应看供灯,也不过就是她问心有愧。
原本是已经盘算好了,不管此去雁门关方应看到底想让她做什么,若是真遇到让她为难的地方,大不了一走了之,所以才特意在出发之前做点什么,求个心安理得。
而且堂堂神通侯,连祈福这种事都能让管家代劳,想必也不会介意她所谓的“本人去才心诚”这种话。
只是如今她跑路的算盘还没开始打,方应看已经连盘缠都给她准备好了,楚妍摸摸手链,算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说起来她这次还去汴河边看了看赖大娘一家,见他们过得挺好,也就没有现身。
又想到那位神似故人的公子,也不知道叶开现在还在不在李二哥身边,飞刀练得怎么样了,身体又是否还好?别真成了那位病弱公子的模样才好。
楚妍想到叶开,想到李寻欢,想到不知是否和她一同来了这里的师父,又想到师父的船,师父船上的人......
她想家了。
可她没有家。
“你哭过了?”方应看在房里看到来此值夜的楚妍,烛光映在她脸上,眼睛却是红的。
“哪有?”楚妍摇摇头,“侯爷怕不是看错了。”
“若你......”方应看本想说,若你真不想去雁门关便留在府里,可楚妍本就是被他当做暗棋的角色,是万万不能缺席的。
话到嘴边,便转成了其它句子,“若你困了,便早些睡吧。”
“侯爷今日好生奇怪,竟不嫌我懈怠了?”
“反正本侯就是说了不许,你也会睡过去,还不如让你睡得香点儿,说不定还能再看看那......”
“侯爷!”楚妍没等他说完后面的话,大声打断他,“您该休息了!”
“看某些人垂涎三尺的模样。”
回应他的,是再一次从楚妍手里掷出去的杯子和隔绝了二人的帘子。
第二天,方应看又让楚妍陪他练武,楚妍见昨天的办法确实奈何不了他,也不想真的打出火来,干脆就挑了条九节鞭,想着随意应付一下,结果被方应看抓到破绽,长枪一挑,鞭子差点反砸在她身上。
“侯爷,我对你处处忍让,”楚妍看着那掉在地上的九节鞭,要不是她躲得快,现在指不定是什么下场,“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倒是本侯见过的,第一个把打不过我说的这么委曲求全的人。”方应看收了枪,朝楚妍走过来,侧身看着她,“江湖中人最忌讳狂妄自大,你仗着自己内功强横,弃了趁手的兵器招式不用,拿这种三脚猫的手段应对本侯,还想着能全身而退?”
楚妍双手一摊,“若是我真一飞刀戳在侯爷身上,怕是别想再走出这侯府一步。”
“若你真能一刀戳在本侯身上,莫说想出府,这侯府送你都行。”
“真的?”
“我方应看说的话,当然是真的。”方应看拉起楚妍的手,覆在自己心上三分的位置,“你尽管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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