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拂袖,从她房中退出来后,以帕掩面,吸着鼻子,抽抽搭搭地回到了耳房中。
刚推开房门,她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止住哭,回头,警惕地看了眼周围,接着快步进去,将房门关好。
红着眼眶望向好整以暇坐于桌前的男人。
第四十五章 偷情
“你怎么来了?”
“哎哟哟,让我看看,这是被谁给欺负了,怎么哭成这副泪人模样?”
两人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萧元朗摇着扇子,一把将人拉入怀中,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又被你家公子给骂了。”是肯定的问话。
拂袖点点头,随即想起他没经过自己允许,就突然出现在她屋子里,又娇嗔地推了他一把。
手上力道很轻,像在打情骂俏。
“你怎会突然过来?不是和你说好了,不许出现在县衙里?”
萧元朗嘴角勾着抹笑,对她的话不以为意。
“我这不是知道你会受委屈,所以赶紧过来安慰安慰你。”
越说越不正经,说到最后,他一只手伸进拂袖裙摆,轻轻捏了捏。
惹得拂袖娇嗔一声,绯红着脸,靠在他怀里。
一番折腾过后,萧元朗放开她,用帕子仔细擦拭干净手,又用她打来的热水净了手,整理好衣服,俯身,用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睨着她。
“好拂袖,还不肯跟我一起离开?”
闻言,拂袖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用被子盖过头顶,细若蚊吟的声音,透过被子传来。
“我不会离开公子的。”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
落针可闻。
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拂袖悄悄拉开一条缝,往外望去。
目光对倏地对上他的。
又羞红着脸,把自己盖成个鹌鹑给藏了起来。
看着她这番小媳妇似的娇羞模样,萧元朗放声大笑。
“呵呵——”
被他调笑,拂袖更加不好意思了,双手紧紧揪住被子。
瓮声瓮气地赶人。
“好,我这就走,明日再过来看你。”眼神陡然冷了下来。
说罢,推开窗子,翻身离去。
翌日清晨。
周疏在房中等了好一会,都不见拂袖前来为她梳妆打扮,心中不免有气。
她平日里真是太过骄纵她了,不过昨夜对她发了火,今日便赌气不来见她。
这样想着,周疏眼神冷了下来,唤了别的丫鬟进来为自己束发更衣。
房门咯吱一声,一抹淡绿色小身影端着脸盆从外进来。
“大人。”
是阿花。
周疏顺着声音望过去,见是她进来伺候自己,不免困惑道:“阿花,怎么是你?”
阿花小心翼翼把脸盆搁置在面盆架上,接着便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低着头,来到她面前,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
“是阿花为了感谢大人,特意向姐姐们要了伺候大人梳洗的差事。”
周疏让她先起来,“你还太小了,伺候大人的事,交给姐姐们去做就好。”
“可阿花想跟在大人身边伺候。”阿花低着头,坚持。
闻言,周疏叹一口气,“好,既然阿花想跟在大人身边,那便跟着吧,只不过……”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拂袖就匆匆忙忙从外走了进来。
因太急,她胸前斜襟的纽扣都未曾扣好。
露出胸前一点殷红印记。
周疏冷眼瞧着她这冒冒失失的模样,目光无意落在脖颈处,看到上面那抹暧昧的痕迹,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随即便怒火中烧。
不愿带坏了小孩,她压着心中怒火,“阿花,你先下去,大人和拂袖姐姐有话要谈。”
“是,大人。”
阿花听话地下去了。
等她走远了,周疏突然一声暴喝,“还不快把房门关好!”
拂袖被她吼得花容失色,心中不停打鼓,关了房门,转身惨白着一张小脸,强颜欢笑的问:“公子,您……”
“跪下!”周疏没让她把话说完。
拂袖被吓得扑通一下跪到地上。
上方脚步声越来越近,屋内气氛越发紧张。
偏周疏一言不发,只冷冷地盯着她。
感受到上方冷厉的目光,拂袖脊背发凉,头低得更低了,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这时,上方突然响起一道凉凉的声音。
“是哪个男人?”
闻言,拂袖心中警铃大作,但还是狡辩道:“公子,拂袖不懂您在说什么?”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周疏对她很是失望,拿过铜镜往她面前一扔。
“你自己看看。”
拂袖连忙捡起铜镜,对着自己。
铜镜里的人领口衣衫半开,露出脖颈上殷红的印子。
昨夜与萧元朗春宵一度后,她太累了,只简单梳洗了下便上床歇息了。
今晨又睡过了头,待她醒后,见外头天光大亮,心中着急,便急匆匆穿好衣服,来了周疏跟前。
谁知领口竟未扣好,内里春光大泄,让周疏瞧了个彻底。
拂袖又羞又躁,手胡乱着拢好衣领,“公子,拂袖可以解释的,这是……”
“你莫要告诉我,这是昨夜被蚊子咬的?”
“正是!”闻言,拂袖一个劲地点头,胡乱扣好衣领,连滚带爬爬到她脚边。
似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她衣袍。
“公子,拂袖从小就跟在您身边,是什么样子的人,您心里一清二楚,就是给拂袖十个胆子,也不敢做那等狂悖之事啊。”
“不敢?”周疏怒极反笑,“本公子就是太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太信任你,放纵你,才会让你犯下如此大错!”
“你可知,你与人私下苟且,若是被外人知道,是要被……”
后面的话,她有些说不出口。
在她心里,拂袖就跟她亲妹妹般。
更何况,她虽女扮男装,明面上是男子的身份,但到底是个女人。
女人更能理解女人的苦楚与不得已。
在这个世道,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招猫逗狗,可以进出青楼,从未有人会说男人不守男德。
可女人不行,女人的名节比命还重要。
若失了清白,不论她是贵家小姐,还是良家妇人,都要承受外界的指指点点与辱骂。
她从心底里不愿拂袖走上这条不归路。
用力闭了闭眼,压下心中不断翻腾的情绪。
周疏压低了嗓音,质问:“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要了你清白,可承诺会娶你?”
被提醒即将等待自己的后果,拂袖连哭都忘了。
通红着一双眼,磕磕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他,他……”
正此时,院子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秋旻急切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公子,大事不好了,泗溢县后面的山坡塌了。”
闻言,周疏心中一紧,她抬手制止拂袖接下来的话。
急匆匆披着衣裳,开门出来。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山体怎会塌?”
第四十六章 忠心
某处院子里,张茂安一脸焦急地搓着手,来回在大堂里走动。
见萧元朗从外进来,双眼一亮,三步并做两步,一把扯住他衣袖。
“王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外面情况如何了?”
萧元朗面无表情睨了眼他扯住自己衣袖的手,眼里戾气一闪而过。
用扇柄拂开他手。
语气淡淡地开口。
“张大人,不是在下不想帮你,实在是外面风声太紧,现在除了周疏与温昱庭,还有孙垚在暗中虎视眈眈盯着你。”
“在下一介商贾,如何有那通天的本领将你送出湘州城?”
他话音刚落下,张茂安眼里的光黯淡了下来。
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见他好整以暇坐进椅子里,又连忙弯腰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中。
“王公子,您既能让人将本官从县衙内救出来,想必您定有办法送本官出城。”
他笑得谄媚,低声下气地恭维他。
萧元朗双手把玩着风扇,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见有戏,张茂安姿态越发谦卑,甚至在他脚边蹲下身子,替他捶腿。
萧元朗对他软骨头一个,没志气的样子十分不屑。
眼神讥讽,慢悠悠收了腿,避开他替自己捶腿的手。
“张大人,您是县丞,在下一介布衣商贾,怎敢劳烦您伺候在下。”
“王公子您是本官的救命恩人,受得的。”张茂安用那张油腻腻的胖脸,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本就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此刻再一笑,立马与脸上的肥肉挤成一团,只剩一个小黑点了。
萧元朗似笑非笑,握着扇柄在他眉间点了点。
“张大人这般礼贤下士,不失为个好父母官,在下就算是拼上身家性命,也定要帮张大人死里逃生。”
他的话无异于是给了张茂安一颗定心丸。
当即点头哈腰地朝他磕头道谢,完全没有一丝文人风骨。
萧元朗盯着他肥胖的身子,眯了眯眼眸。
接着伸脚往他肩膀上踢了脚。
张茂安被踢出三步远,也不恼,脸上仍笑嘻嘻地,像条狗似的,手脚并用,没多时,就又爬到了他脚边。
“王公子,你若喜欢,便再踢本官几脚。”
说着,双手捧住萧元朗右脚,往自己身上招呼。
无趣,实在无趣。
萧元朗嘴角顿时垂了下去,抿直成一条直线,眼里没有半分温度。
像盯着个死人般盯着他。
张茂安被他眼神盯得心头发慌,不停流着冷汗。
除去他粗重的喘息声,大堂里什么声音也没有,静悄悄的,死一般寂静。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
心腹快步从外而来,走到张茂安身旁,对着萧元朗单膝下跪,禀告。
“主人,事情已成。”
“很好。”闻言,萧元朗握着扇子一敲手心,声音无比愉悦,“这一次,周疏又有的忙了。”
听他这般高兴,张茂安从地上抬起头,小心翼翼觑他一眼。
他绿豆大的小眼睛刚撩起眼皮,就被萧元朗抓了个正着。
萧元朗唇角含笑,忽略他畏惧自己的眼神,朗声笑道:“张大人,你出城的事,成了。”
张茂安不明白,怎么自己就能出城了。
尽管不懂,但听到自己能出城了,他还是不由得高兴。
冲萧元朗道完谢,得到他首肯后,擦着汗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方才可真是吓死他了。
张茂安一边擦着汗,一边劫后余生地想着。
他口干舌燥得很,见萧元朗和心腹在说话,没空管自己。
做贼似的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口。
温热的茶水刚润湿口腔,还未来得及吞下,就听得萧元朗喊他名字。
“张大人。”
“我在!”他吓了一跳。
慌慌张张咽下喉咙里的茶水,又因动作太急,呛到了。
“咳,咳咳——”
萧元朗不虞地蹙着眉,用扇掩面。
这一下,张茂安连咳都不敢咳了。
双手拼命捂住嘴,压抑住喉间痒意。
一张肥头大脸憋得通红。
一旁心腹瞧着他这滑稽的模样,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碍于萧元朗,硬生生给憋住了。
萧元朗斜眼睨着身边心腹,声音发冷,“想笑就笑。”
心腹摇头,可转眼看到张茂安,彻底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
张茂安被无情嘲笑了,敢怒不敢言,如今寄人篱下,就连个下人,也敢对他不敬。
待他出去后,定要……
“张大人,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定要后面的豪言壮语,雷霆手段,还未想完,就被萧元朗面无表情给打断了。
他当然不敢说实话。
“本官只是在想该如何感谢王公子您?”
萧元朗盯着他表情,似信非信地“哦”了声,没深究他话里的真假。
用扇子轻轻敲着自己眉心,略微苦恼道:“若张大人真想感谢在下的话,现下就有个好机会。”
张茂安:“什么好机会?”
“泗溢县后面的那座山,塌了。”他答非所问。
这下,把张茂安说得更是一头雾水了。
那座山塌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看出他心中的不解,萧元朗朝心腹使个眼色。
心腹立即会意,上前一步,对张茂安道:“张大人有所不知,泗溢县后面的那座大山上有一处洞穴,高三丈,深不见底,今晨那处洞穴发生了爆炸,现场遗留下了许多废铁。”
话,点到为止。
张茂安好歹也做了十多年的县丞,瞬间便明白过来其中猫腻。
那哪里是什么洞穴?那是孙垚那厮谋逆的证据。
见他已明白了,萧元朗摇着扇子问:“张大人,您为官数十载,可想通其中的缘由?”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便是要张茂安自己接下这桩差事。
说是“请”他帮忙,但若他敢不答应,别说是出城,便是能不能活过今日,也未尝可知。
张茂安快速在心里盘算着,计较完轻重缓急,他拖着肥胖的躯体来到萧元朗跟前,朝他拱手作揖。
“孙垚那厮在湘州盘踞多年,横征暴敛,作威作福,就连朝廷下派的赈灾银两,他也敢打主意。本官身居下位,受他威胁,实乃迫不得已,现如今他竟敢私铸兵器,意图谋反,本官身为大梁子民,定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乱国殃民。”
萧元朗漫不经心地摇着扇子,“张大人高风亮节,在下佩服。”
“只在下一介商贾,有心无力,揭穿孙垚阴谋一事,便只能仰仗张大人了。”
第四十七章 礼物
张茂安:“本官必不负所托。”
萧元朗满意了。
这可是他自己上赶着求自己利用的,将来可怪不得他。
好看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算计,摇了摇手中风扇,让心腹先将张茂安“请下去”。
“霁安,张大人今日累了,还不快扶他下去休息,待明日一早,再派人送张大人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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