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下不是他不甘心的时候。
那么多军械物资,若要全部运走,必定会惹人注目。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孙垚苦口婆心地劝他,“赵将军,现在除了将那些东西舍下,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你还是快点做决定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他催促。
赵之敬心中恼恨,但也只得咬咬牙妥协了。
“好,本将军这就带人出城。”
“赵将军英明。”孙垚恭维他,“赵将军,你从西城门走,半个时辰后,本官会调走守城门的将领,届时你看准时机出城。”
闻言,赵之敬点点头,转头对身边的下属,“走。”
带着人走了。
孙垚老神在在地坐在老爷椅中,眯着双眼,冲他背影冷哼一声。
接着招来心腹,对他耳语了几句,便让他下去了。
这边赵之敬从刺史府后门离开后,那边张茂安也被萧元朗的心腹给送出了府。
西城门前。
张茂安穿着粗布麻衣,头上戴着草帽,跟着萧元朗心腹躲在离城门口不远的草垛里。
前天刚下了雨,草垛还有些潮湿,味道也十分难闻。
张茂安抬手拍死一只爬到自己脖子上的虫子,小心翼翼问萧元朗心腹。
“霁安兄弟,咱们还要等多久啊。”
霁安面无表情盯着城门口方向,闻言,凉凉地瞥他一眼,冷声:“等着。”
“可……”到底要等多久啊。
张茂安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拍开爬在身上的虫子,欲言又止。
他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霁安一个眼神给打断。
“闭嘴,别吵。”
霁安眼神很冷,此处又十分偏僻,几乎没什么行人。
张茂安被吼了,敢怒不敢言,瑟缩一下脖子,彻底闭嘴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穿着官服的男人自刺史府方向而来,快步来到城门口,对守城的将领说了句什么。
接着便见那将领一声令下,带着人离开了。
城门守卫虚无。
霁安眯了眯眼眸,说了句:“就是现在。”
说罢,一只手提起张茂安后衣领。
张茂安突然双脚离地,身体腾空,吓了一大跳。
他扑腾着双腿在半空中,惊慌失措地喊道:“哎霁安兄弟,有话好好说,霁安大哥,霁安大爷,霁……”
“闭嘴!”
霁安被他吵得烦了,皱着眉,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塞进他嘴里。
“唔,唔唔……”
张茂安被堵住了嘴巴,一路上呜呜咽咽,不停挣扎。
就在这时,赵之敬面色严肃地带着人往城门口而来。
见到他,霁安眼里闪过一抹异样。
接着抓着张茂安后衣领的手一松。
张茂安圆滚滚的身体,猛地摔到地上,滚了几滚,滚到了赵之敬脚边。
“唔,唔唔……”
“将军。”赵之敬身后的心腹立时警惕起来,要杀了张茂安,被赵之敬抬手给阻止了。
“时间紧迫,别多生事端。”赵之敬沉声警告,“我们走。”
说完,抬脚越过张茂安肥胖的身体便要离开。
突然,人群中不知谁突然高声喊了一句。
“快看,杀人了。”
话音刚落,周围百姓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赵之敬听着周围百姓指指点点的声音,面色黑如锅底。
“将军,现在怎么办?”心腹问道。
赵之敬下颌咬得死紧,锋利的眸光往人群中扫一眼,霁安早在他看过来时,施展轻功离开了。
他只能看到一个快要消失的背影。
“我们被算计了。”咬牙切齿。
知道他们行踪的就只有孙垚,看来他一早就存了要除掉他的准备。
假意送他出城,引他到西城门,又派人在他们出城时引起骚乱。
如此一来,他便能轻而易举与自己划清界限,还能彻底将自己除去。
好一个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赵之敬双目喷火,恨不能将孙垚抽皮剥筋,挫骨扬灰。
可现下不是与他算账的时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别管,我们走,那些百姓手无寸铁,没有官兵在,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是。”
下属们异口同声,自动在赵之敬身边围成一个圈,把他护在中间。
周围的百姓们见着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连人都敢杀,别说阻拦了,当即做鸟兽散。
城门口瞬间安静了下来。
“快走。”赵之敬催促。
一行人火急火燎出城。
正当他们即将要出城门时,倏地,一支凌厉的箭羽从后方高楼射来。
听见声响,赵之敬下意识挥剑,一刀斩断那支箭羽。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箭羽从天空落下。
他们奋力抵抗,体力渐渐不支。
突然,“噗——”
一支箭羽正中赵之敬左肩。
心腹见状,立即挡在他身前,替他抵抗从天而降的箭矢。
“将军,你快走,我们断后。”
闻言,赵之敬咬着牙,一把拔出肩上的箭。
箭被拔出来,他吐了口鲜血。
用力将手中箭矢扔到地上,抬手随意地抹了把嘴边鲜血。
表情凶狠。
“本将军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给我杀!”
第五十章 坏事
伴随着一声暴喝,赵之敬率先和突然出现的蒙面黑衣人厮杀在一起。
心腹们见状,也不要命地往前冲。
但到底他们人少,不多时便落了下风。
不甘心就这样让跟着自己的心腹们就此丧命。
赵之敬带着他们边打边退,为首的黑衣人见状,朝身后属下招了招手,“大人吩咐了,不能留活口,追!”
两拨人你逃我追,你追我赶,往城内而去。
而此刻的刺史府中。
孙垚双手背在身后,正焦急地在正厅中来回踱步。
派去的人这么久了,还不见回来,莫不是交代的事情出了差池?
他心中不安,就连往日最爱的茶也喝不下。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心腹突然来报。
“如何了?”孙垚迫不及待,三步并做两步,一个箭步冲到心腹面前,追问。
心腹前来正是为了他所交代的事。
事情没办成,心腹提心吊胆,跪在他跟前求饶。
“请大人恕罪,让他们逃了。”
“逃了?”闻言,孙垚不由得提高了声音,“派去那么多人,还能让他给逃了。”
“你们真是废物!”他破口大骂。
心腹跪在地上,低眉顺眼,任由他怒骂。
等骂够了,孙垚清了清嗓子,“继续派人去追,千万不能让他给逃了。”
末了,又补充了句,“他的人,一个不留。”
“是。”
心腹领命下去了。
除去了赵之敬,还有那些烫手的东西在。
不敢耽搁,孙垚撩起衣袍,急匆匆便要前去处理。
他刚疾步出正厅,正准备往侧门拱门那边走,就在这时,门房前来禀告。
“大人,不好了,有官兵把咱们刺史府给围住了。”
怎么会这么快?
孙垚心下一紧,很快又淡定下来。
赵之敬还没被抓住,周疏他们不可能这么快怀疑到他头上。
想到这里,他便冷静了,让门房先别急,仔细说到底怎么回事。
门房跑得急,头上出了许多汗,口干舌燥的。
此刻听孙垚说让他慢慢回话,擦了擦头上的汗,咽一口唾沫道:“大人,是京城来的王将军,他带着人现在正在门外,说要见您。”
闻言,孙垚沉思了一瞬。
很快便做了决定,挥手让门房请王友贤进来,“请他进府叙话。”
“哎。”门房即刻就要去传话。
孙垚想了想,又喊住他,“罢了,本官亲自前去迎接他。”
刺史府大门前。
王友贤一身铠甲,气势如虹,坐于马上。
周围路过的百姓,纷纷退避三舍,绕开他行路。
孙垚一路小跑着过来,见大门紧闭,不由得回头瞪一眼跟在他身后的门房。
“还不快开门。”
说着,整理了下衣裳。
待大门打开,孙垚舔着笑脸,来到王友贤马前。
“王将军,下人不知分寸,竟让王将军等候,本官在这里向王将军赔不是了。”
王友贤很是看不惯他这副阿谀奉承的样子。
抬着下巴,十分不屑地斜眼睨他一眼,不给他寒暄的机会,直接道:“孙大人,南边山体被炸毁,周大人与小侯爷在炸毁现场发现了军中兵器,本将军今日前来,是来捉拿妄图谋逆的乱臣贼子的,你是湘州刺史,便同本将军一起吧。”
他话音落下,见孙垚目瞪口呆望着自己,也不给他时间反应,直接吩咐属下,将他架到了马上。
“走。”
一声令下,军队浩浩汤汤出发。
孙垚上鸭子赶架,害怕地坐在马上,双手紧紧扯住缰绳,努力跟上他步伐。
“王将军,咱们现在这是要去哪捉拿反贼?”
王友贤回头凉凉地瞥他一眼,“那些反贼见事情暴怒,必定第一时间想要出城,咱们现在去西城门。”
“西城门?”他大惊。
那里前不久刚发生了打斗,王友贤一去便会发现端倪。
孙垚吓得身上冷汗都出来了,他讪笑着阻止,“王将军,那边守卫森严,想来那些反贼是出不去的。”
“那些反贼诡计多端,若他们乔装打扮成商贩,混进人群中出了城,想要再抓到他们可就难了。”
“可是……”孙垚眼珠快速转动,还想说些什么话阻止他。
王友贤突然一勒缰绳,狐疑地盯着他。
“孙大人,你为何这般阻扰我?莫不是你与那反贼有何干系?”
“绝对没有!”闻言,孙垚脱口而出否认。
似担心他不相信,还举起四根手指发誓。
“王将军,本官对陛下忠心耿耿,岂会与那伙反贼扯上干系?你若不信,本官可发誓,若本官有任何不轨之心,天打雷劈,定叫本官不得好死。”
他发毒誓。
王友贤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末了,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本将军相信老天有眼。”
话落,双腿夹紧马肚,一拍马屁,“驾。”
便冲了出去。
孙垚冷汗涟涟,慌忙跟上。
心中不断祈祷,王友贤不要发现任何异常。
但正如王友贤说得那句:“老天有眼”。
孙垚的愿望落空了,王友贤刚到西城门,便黑沉着一张脸,对他质问。
“孙大人,这就是你说的西城门守卫森严?本将军为何没看见一个守卫?”
守卫都被他找理由支走了,他当然看不到。
但孙垚不敢这么说,只得一个劲地擦着冷汗,点头哈腰。
“本官这就让人唤守城的将领前来问罪。”
“哼。”王友贤冷哼一声,“待你问完罪,那些乱臣贼子早跑了。”
“所有人。”他指着一对士兵吩咐,“你们沿着出城方向一路搜寻,不得放过任何角落,只要见到可疑之人,就立马带回来审问。”
“是。”
随后,他又指了另一队将士。
“你们,检查一下这里还有没有活口,带回去。”
“是。”
最后,他将目光转向早已吓破了胆的孙垚。
“孙大人,你就和本将军一起,带着人在城内搜寻吧。”
“是是是。”孙垚点头哈腰。
正在这时,查看地上尸体的小兵突然喊道:“将军,这里还有个活口。”
他指着地上被吓得晕死过去的张茂安,冲王友贤道。
王友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那具熟悉的肥胖“尸体”。
笑了。
“带上来。”
“是。”小兵提着张茂安的身体丢到王友贤脚边。
此时孙垚也认出了他。
本就惨白的脸色,吓得更是毫无血色。
他眼珠一转,提议,“王将军,不如将此人交给本官带回去审问吧?”
第五十一章 灭口
说完,他便命人将张茂安压回刺史府大牢。
这时,“不必了。”
王友贤伸脚踢了踢那团肥肉,“张茂安就交给周大人去审问吧,孙大人,还是先将反贼捉拿归案要紧。”
说罢,不给孙垚拒绝的机会,招手示意下属将张茂安带走,自己则与孙垚带着人,在城内大肆搜捕赵之敬一行人。
“孙大人,你说,那乱臣贼子该是什么模样?”
被问及赵之敬等人模样,孙垚讪讪地开口,“本官也不知,但想来定是凶神恶煞的亡命之徒。”
“嗯。”对他这话,王友贤颇为认同地点头,“还是孙大人有见解,孙大人你在湘州为官多年,想必对湘州城内的百姓十分了解,那找出乱臣贼子,就拜托给孙大人你了。”
王友贤一脸正气,让孙垚想拒绝也找不到理由,只得苦涩一笑。
内心无比煎熬。
只希望他派去的人这一次能有点用。
……
赵之敬带着心腹,一路逃亡至一处幽静的巷子里,那些追击他们的人还未寻到此处,让他们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经过一场厮杀,他身边心腹皆已受了伤。
一个心腹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对他道:“将军,那些人来势汹汹,弟兄们都受了伤,只会拖累于你,你别管我们了,先行离开吧。”
话音落下,其他心腹便立即附和。
“是啊将军,我们如今身负重伤,只能成为你的累赘,你走吧,待有一日,东山再起,你再杀回来替兄弟们报仇。”
众人齐声,颇有些壮烈的意味。
就连老天爷也好像在为他们的情义哀嚎。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顿时被乌云笼罩。
天边黑云压城,妖风阵阵。
“闭嘴!”赵之敬恼怒地打断他们,脸上被砸下一颗雨点,他胡乱地抬手抹去。
眼眶有些红。
“本将军说过了,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本将军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绝做不出丢下兄弟独自一人逃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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