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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下一秒意外发生，谢婉的衣摆勾住了玻璃窗的挂钩，身子整个往后仰着，白沐沐伸手去拉她，也只抓住了一点衣角，于是眼睁睁地看着谢婉往下坠落。
“砰”的一声，谢婉砸在一楼的雨棚上，再从雨棚滚到地上。
白亦鸣根本就没走，他听到了室内传来的巨响，一脚踹开了门，于是看到了让他惊慌的一幕。
白沐沐探着的半边身子在窗户外面，惊惧的脸上全是泪水。
他飞奔着跑到窗边，听见白沐沐的颤音：“……妈在下面。”
白亦鸣的瞳孔骤然缩紧，慌不择路地往门口跑，膝盖碰到了墙，跪倒在地，他再爬起来继续跑。
边跑边在心里自寻安慰，二楼，又被雨棚挡了一下，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谢婉会没事儿的……
白沐沐的速度并不比他慢多少，只是经过玄关的时候，抓起了架子上的车钥匙。
谢婉跌进一楼的花坛中，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但她双眼紧闭，一直都在呻吟。
白亦鸣扑了过去，把她从地上抱起，但因为心神太多震荡，几次都没能成功。
白沐沐在一旁伸手帮忙，被他无情的挥开：“你走！”
白沐沐咬紧牙根，嘴里满是血腥的味道：“亦鸣，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最终还是两人合力把谢婉抬到了车上。
开车的时候，白亦鸣整个都在抖，白沐沐见状，用极为冷静的声线道：“我来。”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谢婉被抬上担架。
急救室的门口，白亦鸣捏着拳头，狠狠地砸在墙上：“白沐沐，这就是你说的要和妈好好谈谈？”
“你真的恨她到了这种地步吗？想要她死！”
白沐沐眼睛瞪大，泪水憋得眼圈通红：“我并没有想要她死。”
谢婉就是有诸多的不是，她也从没想过要对方死，唯一有想过放弃的，也只是她自己的生命而已。
她说的每一个字，白亦鸣根本听不进去，只见他凶狠的目光看向白沐沐，像是看见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阴翳道：“白沐沐，如果妈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恨你一辈子！”
白沐沐浑身上下都在筋挛，依旧还没有实感，摊开手，手心里还躺着半枚扣子，那是她想拉住谢婉时崩掉的，锋利的边缘已经划破她的手心。
耳边万籁俱寂，唯余鼓噪的心跳声，急救室的大门拉开，骤然的响动吓得白沐沐一身冷汗。
医生走出来，镇定自若的表情让两人的心神稍稍安定一些。
“医生，情况怎么样？”白亦鸣急切地看着他。
“万幸，除了腿部骨折和身上的轻微擦伤，患者没有太大的问题，稍后会把患者转入骨科，有医生和你们对接。”医生说完后从他们面前径直离开。
白亦鸣放了下心，迟来的后怕让他双腿发软，手臂撑着他的身子在凳子上坐下。
白沐沐悄悄松了口气后低着头，直到护士推着谢婉转入骨科病房。
在转移的时候谢婉醒了，她的目光和白沐沐在空中接触，然后竭力地扭动着身子，借此来逃避白沐沐的视线。
白亦鸣将这一幕完全看在了眼里，他看着白沐沐的眼神带着不善：“你先走吧。”
白沐沐抿了抿唇，漫无目的的在骨科病房外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
究竟是为什么，事情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模样。
到了病房的谢婉，立马有医生过来给她检查，只是手指还没碰到她的腿，便被她抵触的态度给吓退。
她暴躁地挥舞着手臂，一边叫一边歇斯底里：“我不要在这里接受治疗，我不要！”然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白亦鸣的胳膊：“白沐沐呢？她在哪儿？死了吗？”
白亦鸣避开了谢婉癫狂的脸，轻声道：“……我让她走了。”
“走？”谢婉的指甲陷入白亦鸣的皮肉中：“你快把她找回来，我不要在这里治疗，我要去S市，我要去复华，我只相信那儿的医生！”
白亦鸣还没说什么，床位站着的一个医生忍不住替医院辩解道：“这位病人，请你相信我们的医疗水平，况且只是骨折、”
“我不要！”谢婉死死地抓着白亦鸣，声音中带着哀求和愤恨：“白亦鸣，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我要去复华！不然我就再一次从楼上跳下去！”
骨科的住院部在12楼，谢婉要再跳楼，恐怕根本不会像这次一样，只是骨折这么简单了。
白亦鸣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好，我和姐带你去复华。”
不管床尾的医生怎样鄙夷，冷眼地看着他们，白亦鸣根本不在乎，他拿出手机给白沐沐打了电话。
不久，白沐沐带着轮椅进了病房，谢婉看她的目光虽然还有些躲闪，但到底比之前要正常的多。
用最快的速度买了票，又用最快的速度上了高铁，整整八个小时，白沐沐又一次回到了她阔别已久的地方。
谢婉顺利地挂上骨科的号，又顺利的被安排了病房。
整整一路，她都安静如鸡，似乎在忍耐着疼痛，眉头一直都没有舒展开，异常的寂静让白沐沐和白亦鸣都有些不习惯。
到了晚上天都黑了，白沐沐才发现她的额头好像烧的很烫。
白亦鸣想狠心不管却一直都没能狠的下心，他看着白沐沐明显红的不正常的脸，轻声道：“去看看吧，别妈还没好，你又病倒了。”
白沐沐刚想宽慰他自己没事儿，身子便软软地向下倒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也躺在病床上，入目是刺眼的白，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
“亦鸣？”白沐沐缓缓张了下口，一道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醒了。”
白沐沐偏头，发现林路宁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是一个没削断皮的苹果。
她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第65章 ：受害者和加害人
“是亦鸣告诉我的。”林路宁把苹果递给她，还贴心的递上两张纸：“我去把饭给你热上。”
白沐沐没接，低头看着手背上的针头，发现药快打完的时候按了护士铃。
“抱歉，我不知道亦鸣麻烦了你，你吃吧。”白沐沐说的淡然至极，从知道床边守着的是林路宁后，她再没看过他一眼。
护士走了进来，因为凝滞的空气多看了两人两眼。
林路宁一直保持着递苹果的姿势，神情落寞，而另一位当事人却好像将全部的心神放在了针管上，看见她进来，还微微地朝她笑笑。
因为要拔针头的原因，护士需要从林路宁的身前经过，她小心翼翼地喊道：“林医生，方便的话，我……”
林路宁收回手咬了口苹果，本该清甜的滋味，却怎么都尝不出，他侧着身子打算让护士过去，白沐沐见状笑道：“我站起来是一样的。”
于是不等林路宁说什么，白沐沐从病床上站到地上，空着的一只手举起挂在架子上的药瓶。
动作有些大，输液管的一小截已经出现回血，她像是一无所察一般，直到护士惊呼：“可以了！我够的着了。”
白沐沐站着不动，护士拔完针后迅速逃离了现场，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白沐沐用棉签按住手背，回头，依旧是林路宁熟悉的语调，只是说出的话却是疏离淡漠：“谢谢林医生，我先走了。”
林路宁看着白沐沐的背影，只觉身处于寒冰炼狱，丢掉手里只吃了一口的苹果，然后难自持地将头埋进肘弯里。
从接到白亦鸣的电话到白沐沐的离开，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贪婪的盯着白沐沐的小脸看。
她瘦了，更是清冷了，甚至在某些时候，他从她的举止中发现了几分他往昔的模样。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护士，是过来收拾病床的，她看到林路宁还没走，有些讶然：“林医生，白小姐已经走了。”
“我知道。”林路宁抬起头，伸手将他打包好的饭菜丢进垃圾桶里才起身离开。
一闪而过的某个瞬间，护士竟看到了林路宁眼角的泪。
白沐沐站在谢婉的病房门口犹豫不定，白亦鸣从护士站过来，看见了她，在她身后低声道：“进去吧。”
跟在白亦鸣的身后进去，拉开的帘子后，是谢婉熟睡的脸。
“你吃饭了吗？”白沐沐小声问。
白亦鸣侧目看了她一眼后，轻声道：“吃了，是林路宁买的。”
白沐沐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的心情，低着头：“妈的病，医生怎么说的？”
白亦鸣重新把帘子替谢婉拉上，两人一起走到了外面：“和老家的医生说的一样，骨折，需要做内固定手术。”
白沐沐点点头：“明天安排手术还是？”
“医生说要先观察几天，之后会通知我们。”
对话结束后，两人静坐无言。
白沐沐不知该怎么告诉白亦鸣，她真的没有想要谢婉去死，那完完全全就是一场意外，而且谢婉也不想死的。
白亦鸣则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白沐沐，一边是病床上的谢婉，一边是痛苦的白沐沐。
二者都是他割舍不断的亲人，只是对谢婉，她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人，无论他向着哪一方，另一方缠在他身上的细丝都绞的他心口生疼。
“今晚我留在这里。”白沐沐打破这冷涩的气氛，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在附近找个酒店，好好的休息一下，今天……吓坏了吧。”
白亦鸣没接，反而劝说白沐沐去休息：“就算烧退了也不能大意，明天再过来换我是一样的。”
白亦鸣到底还是没坚持过白沐沐，他捏着卡，走出医院的时候发现路边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指尖上有星星点点的橙光。
“林……医生。”白亦鸣犹豫后最终选择了这个称呼：“下午的时候谢谢你，只是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路宁丢下手中的烟，脸上挤出一丝笑：“你姐在照顾？”
白亦鸣点点头：“嗯。”
“我先走了。”林路宁颔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对了，你姐晚上没吃饭，她什么东西都没吃。”
林路宁离开，白亦鸣本来打算找住处的，脚下一转，往旁边的粥店走去。
他买了一份青菜粥拎了上去，白沐沐看他去而复返，好奇问：“有东西忘拿了吗？”
白亦鸣摇了摇头：“不是。”他把粥放一边：“林路宁说你没吃饭，所以我买了粥给你，多少吃点儿吧。”
白沐沐点头道好，等白亦鸣再一次离开后，才端着碗小口小口吃完。
第二天一早谢婉醒了，看见凳子上的白沐沐双眼没有焦距，只是呆滞地看着头顶。
“亦鸣呢？”谢婉问。
白沐沐扶着她坐起：“我让他去休息了，现在去给你拿毛巾牙刷。”
谢婉行动不便，白亦鸣不在，她一个人无法把她抱上轮椅。
她去水房洗好毛巾，顺便打了壶开水，回到病房的时候看到了拿着保温桶的林路宁。
白沐沐选择对他视而不见，不算刻意的忽略让林路宁的心里万分不是滋味。
原来等见到了人，自食其果的滋味比之前更甚。
谢婉想说什么，白沐沐清凌凌的眸子便看着她，让她什么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
“沐沐。”林路宁呼出一口浊气，远山般的淡眉含着愁苦：“别拒绝。”
从昨天到今天，林路宁出现的时机总是这么凑巧。
白沐沐笑着摇摇头，言谈自若：“不会，如果我这次拒绝，你是不是还会给亦鸣告状？”
林路宁想辩解自己真的只是担心她的身体，不是刻意想这么做的。
然而刚开口，瞥见白沐沐已经在忙其他，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只是那么的随口一问。
强行展露出的镇定再也维持不住，林路宁恍惚着几近哀求的呢喃出声：“……沐沐，别这么对我。”
白沐沐没听到，她端着盆子进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淡淡扫了他一眼：“林医生不忙吗？保温桶我晚点儿洗干净给你送去。”
第66章 ：要走很长的路才能来到患者面前……
林路宁走后没多久白亦鸣来了，他虽说休息了一晚上，估计没睡好，眼睛下面的黑圆圈很重。
“姐，哪里来的饭？”
白沐沐听到他的这声姐，盛饭的手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林路宁送来的。”她分出一碗给谢婉，又回头问他：“你吃了没？”
白亦鸣摇摇头：“没有。”
吃好饭，白亦鸣让她去休息，白沐沐摇头拒绝：“我睡不着，咱们带妈去楼下逛逛吧。”
两人换着推轮椅，在树荫下穿梭，停到一个小坡后白亦鸣去医院外面的便利店买水。
谢婉难得没有作妖一直持续到现在，白沐沐从袋子里抽出两张干净的湿纸巾给她擦手。
“那一天……”白沐沐停下话头，她看着谢婉：“你想控制我们却事与愿违，妈，我想问问你，从楼下摔下去的那一刻，你心里在想什么？”
谢婉惊恐的瞪大眼睛，仿佛是回忆起不好的事情，双手死死捏住轮椅的把手：“你……你到底要说什么？！”
白沐沐笑笑：“妈，还是那句话，如果我想走，你根本就困不住我，我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不被你找到。”
她把脸凑到谢婉跟前：“我看到了，摔下去的那一瞬间你想活，你后悔用跳楼来威胁我。”
白沐沐说对了，谢婉摔下去的那一刻她在后悔，她一点儿都不想死。
白松离世的时候，那么难熬的日子她都活了下来，如今更是不会去死。
胸口剧烈起伏，谢婉看白沐沐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再开口时，声音若有似无：“走……你走，我不想……见你……”
“我走了，然后让你折磨亦鸣吗？”白沐沐的声音忽然格外肃重：“你究竟有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每天都因为你吃不好睡不安，你配做一个母亲吗？”
白沐沐把积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眼角泛红。
谢婉扯着嘴角说不出一句话，她怒骂道：“你懂什么？！那是他孝顺，他不像你一样没有心！”
“孝顺？”白沐沐冷冷道，手臂撑在轮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妈，别把与亦鸣的情分也耗光了。”
谢婉嚣张的气焰被白沐沐的话语掐死，连死灰复燃的可能性都没有。
她心有不甘，但眼前显然已经有了一个鲜明的例子，她怕……
谢婉重重的的向后一倒，身子砸进轮椅上，用格外冷酷的声音说：“我知道了。”
“白沐沐，以后你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再管，但是有个前提，我腿什么时候能好，什么时候放你走。”
“我答应你。”白沐沐没有犹豫直接答应，然后继续道：“亦鸣呢？你还打算这样折磨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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