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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婕妤是这些嫔妃中最不冒头的，虽然也随着众嫔妃身后时常到容妃的金桂宫坐坐，但是时常不说话，安静得几乎像是透明一样。
此刻忽然被容妃问起，张婕妤还有些受宠若惊，垂着头，温顺地答了一声：“是。”
却见容妃嘴畔勾起一个笑容。
“前些日子，本宫听父亲说过，张妹妹的父亲想要换个差事，想要父亲帮着走动走动，怎么？是这禁卫统领做得不好吗？”
“啊……这……”
张婕妤说到此处，脸上浮现一抹臊红。
父亲在前朝的时候，不过是一个普通巡防，想着大不了几年便要退休了。
谁料世事多变，忽然一日，新帝举旗，改了朝换了代。
新军进皇宫，父亲是反应最快的，很快改投了队伍。
之后，论功行赏，自有父亲的一份儿，也算是造化，临了临了，做了禁卫统领，又因为女儿生得不错。
当日大臣选嫔妃，意在勾住皇上，只要脸长得好，不管出身、家世、品行，统统往后宫里招揽。
就凭她这个资质，竟然也落了一个婕妤的位份。
第215章 臣妾任凭娘娘差遣
到了四十岁的年纪，忽然一朝升了职、女儿入了宫，也小人得志起来，一连纳了好几房小妾，前一段时间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这下子就更是不得了，得陇望蜀，这禁军统领的位置也看不上了，嫌是个清水衙门，嫌没有油水，养不起他那个宝贝金疙瘩。
又看上了盐运的差事，谁都知道那是个肥差，随便过一趟手，便是满手的油水。
为此父亲已经来找过张婕妤很多次了。
说她在宫中，叫她帮帮忙。
张婕妤怎么帮忙？她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到过。
这还没侍寝呢，就想要鸡犬升天了？这说出去别叫人笑掉了大牙。
因此，她挨了不知多少冷嘲热讽。
说什么，人人都知道他有个女儿在宫中做娘娘，还当他能享用多少的福气，却原来什么都靠不住。
更难听的说她不中用、没本事，连个男人都圈不住，还不如他府上的那几个姬妾。
哪个父亲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这些，张婕妤都忍了，唯一忍不了的，是连自己的娘亲也被冷落了。
年轻貌美的小妾又生了儿子，本来足够父亲偏心，再加上父亲对她的怨气，娘亲在张家的境遇可想而知。
没有想到，如今更是直接越过了自己，找到了容妃的父亲，这叫张婕妤的脸上如何挂得住？
然而此刻，张婕妤却听容妃笑了一声。
“呵呵，令尊大人怎么如此不开窍？有了这么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儿，什么差事不都是任他挑选的么？何至于这般大费周章？”
“嗯？”张婕妤一时听不太明白，抬起头有些愣愣地看向容妃。
容妃却朝着她走了两步：“你是知道的，这后宫所有的嫔妃里头，本宫是最喜欢你的，你漂亮，心思也缜密，是男人最爱的解语花。
你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若是有人引荐，本宫相信，你自会扶摇直上的。”
容妃说这样的话，言下之意自然是她愿意做这个引荐之人咯。
容妃进宫以来，虽然风头不如宜妃，但至少也是侍寝过的，至少再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再加上她的位份高，又有一个位高权重的母家，她说这样的话，不会有人去怀疑她是否能做到。
但是张婕妤也不是傻的，她能主动抛出橄榄枝，自然是有求的。
这天下不会有白吃的午餐。
“娘娘想要臣妾做什么？”张婕妤问道。
容妃勾唇一笑，她果然没看错，别看容妃平日里像是闷葫芦一样，连话都不说两句，却是那些个嫔妃里头最聪明的。
于是她低着头，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张婕妤脸上的神情却渐渐从平静转为了震惊，她睁大了瞳孔，转过了头，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容妃。
“娘娘……这……”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张婕妤“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求娘娘饶命啊。”
“饶命？”
容妃听到这句话冷笑了一声。
“哼，本宫什么时候要你的命了？本宫是想给你荣华富贵的机会啊。
当然了，富贵险中求嘛，你要求一分富贵，自然要担一分风险嘛，本宫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容妃转身走了。
留了张婕悦跪在了原地。
一时间思绪翻涌，父亲的羞辱，母亲在张家所受的委屈……
这样憋屈的日子，就算是留这一条烂命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赌一赌。
若是她真成了宠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父亲还敢这样对自己吗？
到时候才能彻彻底底扬眉吐气一番。
“娘娘……”
容妃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的张婕妤叫住了她。
容妃勾唇一笑，她刻意走得很慢，就是知道她一定会叫住自己的，此刻，她知道，这件事，成了。
只见了那张婕妤往前又膝行了几步，跪在她的身前，将额头触在地上：“臣妾愿效忠娘娘，任凭娘娘差遣。”
容妃上前去将张婕妤扶了起来。
“乖，本宫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
就在容妃和张婕妤说话的这个时候，众人都已经散去得差不多了。
各自回了下榻的房间，换了衣裳，来参加晚上的宴席。
今天是头一晚，都会有一个开场宴。
因为是围猎，一年难得的一次，又出了皇宫，不像是从前那般拘谨，大家想穿什么衣裳穿什么衣裳，想喝几碗酒喝几碗酒，想吃什么吃什么。
自然恣意畅快。
当然了，皇上也不像在皇宫里面那般拘谨。
依然是让宜妃与她坐一处。
眼下没有那么多文臣，多的是武将和一些从前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他行事起来越发不顾忌。
会用刀子将烤鹿肉切成一小片一小片地递到宜妃面前，会在宜妃多喝两杯酒的时候一把抢了她手中的酒杯。
“太医说你身子虚寒，不能吃太多的冷酒，你记不住么？”
他板着脸说了两句，又亲手给她斟了一杯葡萄汁儿：“喝这个。”
其他嫔妃看着：……
额……
算了算了，她们都已经习惯了，虽然嫉妒但也无可奈何。
索性把脸撇向一边不看了，还免得被喂一肚子的狗粮。
等宴席散去，大家都有了微微的醉意，各自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等江泊回了自己的房间，却见那姜太医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等在了院子前面。
那姜太医已经年过七十，背着个药箱朝着江泊走了过来，那模样不像个医者，倒像是个病号。
他一面垂着自己的腰一面气喘吁吁：“陛下……老臣可等到您了，老臣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咳，咳咳……”
姜太医说完这个话，就差点儿哭出来了，他可太难受了，这山路崎岖，他一路乘着马车，差点儿都要把骨头抖散了。
又在这寒风中站了这么久，想他这一把年纪的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罪？真的以为一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姜太医？你怎么会在这儿？”江泊也感觉到很意外。
然而姜太医听江泊这么一问，脸上那苦大仇深的表情登时没有了，甚至还有几分洋洋得意。
“陛下不是要老臣找治疗宜妃娘娘身子的方子吗？老臣找到了。”
第216章 她死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这姜太医是江泊从翼州地区请来的名医。
两年前，穆清朝刚刚晕倒的时候，江泊便在全国各地搜罗医术高明的大夫。
一年多后才听闻一位姓姜的大夫医术了得，有妙手回春，生死人肉白骨之奇招，就是此人脾气古怪，且云游四海，不太容易找到。
其实那个时候江泊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但是到底还是存了一分希望，派了人四处查询这位姜神医的下落，自己又亲自登门拜访，被拒了也不恼。
终于在第五次登门的时候，打动了姜神医。
之后，对方才知道，这位三顾茅庐的男子不是别人，竟是当今圣上。
姜神医神仰这位心系苍生的圣上许久，又见他这般诚意，当即表示，一定要不惜余力帮她治好病人。
然而，世事难料，这姜神医刚赶到金陵没几日，躺在床上的穆清朝就醒了。
就这么醒了……
这么不是让圣上白费功夫么？
姜神医却是说什么也不走了，他觉得愧对圣上，娘娘尚有体虚之症，那他一定帮娘娘将体虚之症治好，留在宫中，心甘情愿地做了太医。
他一直在研究方子，却始终差一味药，今日，终于将那最后一味药引琢磨透了，激动得不知道怎么才好。
这不，顾不得这虚弱的身子，也要上山来告诉陛下这一喜讯。
此刻江泊听到他的话，自然也是惊喜的。
“当真？”他问。
“难不成老臣还敢诓骗陛下？”
“那还等什么？还不将那些药都配好？”显然，江泊是有些急不可耐了。
“额……”姜太医顿了顿：“其他的药老臣都有，现在，就差一味药了。”
“什么药？”
“虎胆。”
“娘娘体虚体寒，若是从前老臣不敢给她用这样的猛药，但是如今不同了，这些日子老臣一直在给娘娘用补品，走得是温和补给、细水长流的路子。
如今这底子已经铺得十分不错，需得下这样的狠药方能根治。
只是这虎胆……”
虎胆自然是难得的，但是那是对别人。
“朕还当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是个虎胆罢了。”
江泊却是有足够的底气说这样的话。
“老神医来得正是时候，这围猎场里刚好就有一只老虎，去年朕差点儿猎上，但是那个时候并不在意，它跑了也没如何当回事，马马虎虎猎了一只棕熊。
既然如今想要那虎胆，那朕便带人再猎一次便是。”
姜太医听到这话，也就放心了许多。
他知道，陛下既然能这么说，那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陛下做事向来是稳妥的。
也是，他能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又怎么会取不到一个区区的虎胆呢？
这些日子，姜太医是眼看着陛下为了娘娘的事情四处奔走，费了无数心思的。
医者父母心，姜太医也当成了自己的事情，眼看着终于有了可解之法，他也跟着高兴。
“只要有了虎胆那一切就不成问题，等娘娘身子调养好了，也就能怀孩子了，到时候老臣再好好照料娘娘的孕期，为陛下生个小皇子小公主，一家人和和美美。”
江泊听着姜太医说的话，并没有作什么回答，但是心思却早已经飘远了。
一想到会有那么一天，他便止不住欣喜。
**
按照行程，第二日也不算是正儿八经的围猎，没有进入大山里头，而是在围场内射杀些圈养的鸟儿、野鸡什么的，还有就是打打马球、玩玩骑射。
不过算得上是个开胃小菜。
若说有什么意义，那就是让那些个世家公子、千金小姐们玩一玩、闹一闹，少不得有几个看对眼的。
历年的围猎都是大型的相亲现场。
姑娘们换上英姿飒爽的骑装，不像是平日里那般长衣广袖，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好不容易出来，大家都是敞开了玩。
倒是好几日姑娘的表现得极为亮眼。
比如，那赵阁老的小孙女、怀远将军的小女儿。
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穿一身红衣，头发也用红缨高高束起，赢了球，昂首挺胸，一脸高傲的模样。
穆清朝看着觉得很有意思，她喜欢看这样的小姑娘，活得洒脱又自在，不像是后宫中的那些女人，成日里勾引斗角，死鬼魅一般，空有一张皮，内里早就空了。
让她意外的是，穆茵也下场了。
穆茵可厉害了，才不跟女子比，直接就去了男子场，一出手就猎了两只大雁，又猎了三只兔子，一个对上十多个男子，她也得了魁首。
马球也厉害，看得周围的瞠目结舌。
“啧啧啧，这苏夫人也太厉害些了吧，真真儿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那是当然了，别的不说，就说前几年咱们圣上南征北战，这苏夫人跟随左右，我是听说，杀的敌人，比陛下身边的亲卫还多。
别人的诰命是靠夫家给的，苏夫人的这个诰命可是她自己挣来的。”
“就是啊，这苏夫人就是成亲太早了，不然岂止什么诰命啊？就是女将军也是当得起的。”
“哈哈，苏夫人这个亲成得可不亏，就说苏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现在被管得服服帖帖的，家里的家产全都攥在苏夫人一个人手头，话都不敢说一句，听闻，天天晚上还得给自家夫人打洗脚水呢。”
一旁听着这些话的苏景文……
这些事情到底是谁传出去？
回头他非得把那些背地里嚼舌根的下人好好收拾一顿不可！
然而这些说着说着，却不知是谁忽然叹息了一声。
“唉，你们说，这么好的苏夫人，怎么会有那样一个姐姐？”
一句话，叫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说起那位先太后，众人的情绪总是复杂的。
“可不是么？一样的家庭里怎么会养出这样截然不同的两种女儿？”
“一个是让夫家都为之骄傲的巾帼英雄，一个是……唉……”
“不过还好，若不是她最后幡然悔悟，以死来成全，又哪有咱们的如今呢？也算是功过相抵了吧。”
…………
穆清朝在一旁听着越听越不对劲了，穆茵的姐姐……可不就是她自己么？
她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第217章 朕陪你比试
外人不知道她是穆茵的姐姐，但是穆清朝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穆清朝自从清醒过来，只觉得这天下翻天覆地变化了个透，除了自己的家人，她没法儿去和别人问起关于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这还是头一次，她从别人的嘴中听到了关于自己的事。
可是……
他们说的真的是自己吗？
却为什么尽是些毫不相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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