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前朝又有几个一等公?
还有那漕运、海运,还有盐路,可都是掌在曹家手上的。
守着这几个肥差,要不得几年也该把从前的亏空都挣回来了吧?
权势、金钱,都有了,这满金陵的男子哪个不能任她挑选?
这辈子岂有享得尽的荣华富贵?
她倒好,一门儿心思地要进宫。
“你要进宫,绝食闹了三次、自杀闹了一次,你父亲联合大臣奏疏上请,就差拿刀逼在朕的脖子上让你进宫。”
“呵。”
江泊说到此处笑了一声:“你逼到如此境地,如今进了宫了,你又有什么不满意呢?”
“进了宫,你嫌不够荣宠,有了荣宠,你又想做皇后,到底你是怎么都不会满足,怎么都不会称意的。”
不是的,分明不是!
那为什么宜妃明明样样没有要求,他却样样要给她?
自己想要的不也是这样吗?
明明她很好满足的,哪怕他就是对她笑一下,也足够她高兴几日了。
容妃刚开口想要辩解什么。
却听江泊道:“既然你后悔了,看在曹家曾经帮过朕的份儿上,朕也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高兴了,那就收拾收拾出宫去吧。”
“什么?”
容妃瞳孔一震,抬起头惊愕地看着江泊。
他要让她……走?
现在这个时候,让她走哪去?
谁不知道她等了三年才等了一个进宫的机会?谁不知道她好容易等到今天晚上侍寝?
现在让她收拾了东西出宫?
那她以后还如何见人?
这不比杀了她都难受吗?
“皇上,您这个时候让臣妾走,你怎么……怎么能……”
“那你要朕怎么样?”
江泊将手中的奏折“啪”地一声往案上一放:“该闹的也闹够了,该折腾的也折腾了,呆在宫里你也不满意,让你走你也不走?你到底想怎么样?”
听得出来,他已经很不耐烦了。
是那种从骨子里的不耐,比那日乾明宫上的大发雷霆更伤人心。
容妃低着头,声音带着固执。
“臣妾不走,臣妾死也不走。”
江泊也已经懒怠得理她了,只说了一句:“随你吧。”
站起身来,撩开内室的帐子,道了一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朕要歇下了,你若还想在这儿呆着,你就尽管在这儿待着。”
那帐子落了下来,将容妃隔绝在外,透出来的那一点光亮也熄灭了,再也听不到他说一句话了。
容妃低着头,看着那浮光锦的裙摆,一时间觉得讽刺。
屈辱、心酸一齐涌上心头。
她低着头,眼泪打湿了铺陈开的裙摆。
这大约是是有生以来过得最狼狈的一个晚上,可笑的是,她竟然还曾满心欢喜。
江泊没让她走,也没让她留。
但是她自己不会走的,现在出去难道让阖宫上下看她的笑话吗?
她骄傲一生,才不会让落得别人的笑话。
她死死攥着拳头,任冰冷的寒意侵蚀了全身,也得咬着牙承受着。
心中只一遍遍重复着,宜妃,宜妃……
她今日这一切都是拜宜妃所赐。
若是今日之辱不能百倍、千倍地还回来,那她就不叫曹锦绣。
第211章 宜妃和先太后有几分相似
此时的穆清朝在干什么呢?
她窝在被窝里,看着窗外的一轮圆月,难得地失了眠。
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当时明明装得很大度,现在莫名吃味儿算是怎么回事?
呵呵,说起来又觉得自己真可笑,难不成要让皇帝为她守贞操吗?
“喵~~”
恰在这个时候,忽而听到窗外一声猫叫声。
穆清朝也没当回事,这宫中有许多的野猫。
有的是各宫娘娘养的,有的不知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
可是这猫奇在它趴在窗外不走了。
沿着那窗棂走起了妖娆的猫步,硬是摔不下去。
到后头见穆清朝还未开窗,索性用爪子将窗户刨得“吱嘎”“吱嘎”响。
“啧。”
穆清朝不耐地嗤了一声,本来心情就烦。
但是想着应是这冰天雪地找不到吃的了,到底是开了窗。
这……
外头这只猫长得好漂亮啊……
是只毛色雪白的狮子猫。
而且看这个模样,哪里像是个找不到吃的的小可怜啊?长得那叫一个膀大腰圆,一身皮毛又松又厚,别提有多好看了。
狮子猫一见了她,就往她的怀里一蹦,冲着她“喵喵”地叫,像是老朋友见面一样。
穆清朝原本是不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的,现在也忍不住被她萌化了。
将它抱在怀里狠狠撸了一把。
“你是哪个宫里养的小东西啊?”她问。
小猫还“喵喵”地答了她两声,十分像模像样。
穆清朝见它这个样子,赤着脚下了地,翻墙倒柜地翻出了几块肉脯给它吃。
那猫吃了肉脯越发是不得了了,蹭着她的裤脚一个劲儿地撒娇,还往地上一躺,露出软乎乎的肚子让她摸。
穆清朝被它这个样子逗得忍俊不禁。
她说:“好奇怪啊,我分明没有见过你,却有一种好亲切的感觉。”
“咱们以前见过吗?”
猫说:“喵,喵~~”
穆清朝越发奇怪了,她分明没有来过这皇宫,可是这皇宫却给她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每一块砖,这里的猫……
她脑子忽然疼了一下,一种前世今生的宿命感袭了上来。
**
容妃是第二日才从乾明宫出来的。
她的神情十分憔悴,脸色苍白如纸,眼底下是一片淤青,整个人垂头丧气拿不出一点儿精气神来,与她身上光鲜的浮光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偏偏,等她回到金桂宫的时候,却还有一大堆人等在那儿。
“恭喜容妃娘娘、贺喜容妃娘娘了。”
嫔妃们冲着她行礼。
容妃一愣,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嫔妃已经朝着她围拢过来了。
她们虽然背地里不喜欢容妃,但是也知道她家世出众,位份也高,是在后宫中定要抱紧的大腿。
“娘娘,如何呀?陛下对你……温不温柔啊?”
有与容妃关系不错的地位嫔妃打趣道。
话一说出口,就惹了众人的一阵笑声。
“瞧你说的,也不嫌羞。”
“嗨呀,有什么的呀?难不成你们不想被陛下临幸吗?咱们听容妃娘娘说说,也好羡慕羡慕啊。”
“哎呀,你们看看容妃娘娘这个模样,昨晚儿陛下一定很厉害吧?”
有人看着容妃没有精气神儿的样子,只当她是侍寝累着了。
“难怪与凤宫那位成日都窝在宫里不出门呢,原还以为是她娇气了,倒是咱们错怪她了,是咱们陛下太过生龙活虎了。”
“哈哈哈……”
进了宫的女人与那些未出阁的不同,到底也算是成了亲的,开起玩笑来荤素不禁。
可是容妃又能说什么呢?
昨天是她耀武扬威,恨不能闹了全世界都知道,现在,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
也就只能扯着脸皮冲着她们皮笑肉不笑了两声。
“呵,呵呵……”
“那个,赏赐应该也快到了吧?”有人伸着脖子往容妃身后看。
容妃听到这个话心中“咯噔”一下。
众所周知,侍寝了的嫔妃第二日皇上一般都会赐下赏赐,以示恩宠。
可是昨天晚上那个情况,江泊能赏赐吗?
“那个……本宫觉得乏得很,你们都先散了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她这便下了逐客令。
众嫔妃刚在兴头上呢,蓦地被扫了兴致。
今日她们等在金桂宫,数起来,容妃一共就说了两句话吧?
也真够傲气的了。
嫔妃们脸上不显什么,出了金桂宫便开始碎碎念了。
“呵,有什么的呀?咱们巴巴儿地等着她,平日里东西没少送、好话没少说,没半个领情的,一味成了咱们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可不是吗?说什么侍寝乏着了,就好似就她一人能侍寝了,咱们从此往后就都没机会了似的。
呵,风水轮流转,以后还指不定怎么样呢,就说那宜妃,从前那么得宠,现在不也淡了吗?”
“就是,就是……”
…………
嫔妃们只当她是在卖弄,但是无人知,容妃她心里苦啊……
江泊他是真的狠啊,明知道她最是高傲要面子的一个人,却要将她的脊骨一根根掰断,将她的尊严碾在地上践踏。
就说今天这些人,她能不知道她们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如今倒是看着客客气气的,可是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巴望着她倒霉呢。
若是昨夜之事传出去一句半句的,还不知她们要怎么耻笑自己呢。
一想到这儿,容妃都觉得生不如死。
她甚至觉得,她们已经知道了,今日守在这儿就是为了来嘲笑她的。
她越想越难受,整个人像是脱了力气似的,瘫坐在椅子上。
她两只手捂在脸上,连哭也哭不出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推开了金桂宫的们。
“奴婢参见容妃娘娘,容妃娘娘金安。”
那人跪在容妃面前,听声音,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
可是容妃提不起半点儿精神来。
她只道:“出去!”
“娘娘……”那人唤了一声。
“本宫说了,本宫今日乏了,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说。”
“娘娘在宫里过得不顺心,是吗?
所以国公爷也操心娘娘得紧,这不,国公爷让奴婢来了。”
第212章 朕的宜妃娘娘吃醋了
容妃听到这话,顿了一下,她微微挪开遮挡在面前的手。
那跪在身前的嬷嬷已是半百的年纪,看起来倒是老成持重,但……也的确不是她宫里的人。
“你说,是父亲让你来的?”
容妃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是不是父亲让你来帮我的?让你来帮我对付与凤宫那个贱人的。”
容妃说到此处终于来了精神,心中热切也激动。
她就知道,父亲不会不管她的,不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这样的委屈。
可是,那老嬷嬷却摇了摇头。
“不是,是国公爷让奴婢来与娘娘带句话。
那与凤宫的宜妃娘娘,请娘娘务必要避其锋芒,切不可与她起冲突。”
“什么?”
容妃睁大了眼睛,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嬷……嬷,嬷嬷……你是不是听错了?”
她扯开脸皮本来想笑一笑,但是那个笑容太牵强了,比哭还难看。
“父……父亲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娘娘,千真万确。”然而嬷嬷一句话打破了容妃所有的猜想:“奴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国公爷亲口说的,不会有错。”
“可是怎么会……”
容妃是假笑都笑不出来了,那不可置信终究变成了满腔的愤怒。
“他凭什么要这么说?他知道这段时间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他不想办法帮我出头,却还要我一味忍让?他算是个什么父亲?”
容妃从小都是被娇养着长大的,父亲对她有求必应。
她要进宫,父亲就是赌上乌纱帽,豁出去老脸也要在皇上面前求一遍、求二遍……
可是这一次,父亲怎么会不帮自己了呢?
他为什么不帮她?
他凭什么不帮她?
最后,她自己所有的不遂、所有的苦难倒都成了父亲的过错了。
却听那老嬷嬷依旧声音平和地缓缓道:“国公爷正是因为心疼娘娘,所以才会这么说。”
“娘娘可知,那与凤宫的是什么人么?”嬷嬷道。
“呵,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罢了,还能是什么?”容妃不屑道。
“那娘娘就错了,难道娘娘先前没有听过陛下与先太后的事吗?”
陛下与先太后……
她怎么会没听说过呢?
那个不安分的老女人,当了寡妇也不检点,缠着从前的王爷不撒手,一身的狐狸本事,还好她死了,否则现在还不知怎样的麻烦呢。
“娘娘未见过那位先太后,但是奴婢与国公爷都曾见过,与现在的宜妃娘娘简直是一模一样……”那老嬷嬷道。
**
前朝政事繁忙,江泊一直忙到了中午时分,才抽了时间去与凤宫走了一趟。
他特地嘱咐了下人们不必通报。
自己转过了屏风走进了内室,才看到穆清朝尚坐在床上。
她在床上支了一张小桌子,拿了账本在桌子上,一笔一笔算着账。
她并未梳妆,长发如瀑般垂在脸的一侧,借着那窗外的雪光看着手中的账本,一只手执着毛笔,时不时眉头轻蹙。
与凤宫的炭火总是最足的,她穿的单薄,两只脚蜷缩成一块儿,鞋袜也没穿,露出一段玉足又白又嫩。
江泊看着这样的场景就莫名觉得心安。
大约别人说的岁月静好就是这般模样吧。
他嘴边不自觉浮出了一段笑意。
只可惜,一旁的小丫鬟很快便发现了他,瑟瑟缩缩地跪在地上。
“奴婢参见皇上。”
声音将眼前的静谧打断。
穆清朝猛地抬起头来,抬头看向江泊的时候眼眸颤动了一下。
“皇上,您……”
她话音未落,又觉得失礼,赶紧下地想要行礼。
是江泊赶紧上前将她拦住。
“就知道你最是讲礼数,所以才特地没叫下人通传。”
他扶她在床上坐着,嘴上埋怨了一句:“地上这么凉,鞋袜也没穿。”
春芽和蔷薇站在一侧,互相传递了一个眼神,赶紧从房中退了出来。
穆清朝拉着江泊的手,抬起眼看他,问:“皇上怎么来了?”
“才处理完了政事,左右没事儿,你这儿离乾明宫近,就来看看你。”
“来也不知道事先通传一声,臣妾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她道。
江泊却是笑了笑,自是知道她在意的什么,道了一句:“已经很好看了,不必准备什么我也喜欢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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