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这一幕被撞见,穆清朝似乎看见了江泊的眼睛中藏着怒气。
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一时心虚,那一筷子菜塞进嘴巴里,竟是被呛了一下。
穆清朝一阵咳嗽,才咽了下去。
这才问了江泊一句:“你这么快就完事儿了?”
“嗨,这叫什么事儿啊?”
正在这个时候,隔壁厢房传来了一声抱怨:“叫这么多姑娘,摸也不摸、碰也不碰,这么清高,上什么教坊司啊?”
“可不是么?花这么多钱是逗我们玩儿的吗?”
“呵,看他长得平头整脸竟是个不中用的。”
“早知道,我就不接这个客了。”
“真晦气!”
…………
教坊司做生意还是挺实在的,江泊今日拿了这么多钱,老鸨叫来的人自然也不是庸脂俗粉,都是有了名气的角儿。
这些姑娘,是从来不缺恩客的,常常是几个王孙公子捧一个角儿,捧得她们心高气傲,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是以一声声抱怨不间断地从隔壁厢房传了过来。
额……
可是衬得这边就更尴尬了。
“那个,你……”
“我先回去了。”
穆清朝本来还想说两句话宽慰宽慰江泊的,他却是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他生气了,他绝对是生气了!
江泊从来没有过这样撂下人就走的习惯。
他没这么没有礼貌。
“喂!”穆清朝丢了手中的筷子就追了出去。
咚咚咚……地追下楼,越过来来往往的客人,伸手便要去抓江泊,却是一捞捞了个空。
“你别听这些人胡说嘛,你只是没有经验,等你多来几次,放得开了,她们自然就知道你的厉害了。”
“你可是堂堂将军,勇猛无比,不可能不行的,我是相信你的。”
“喂,你倒是等等我啊……”
“客官……”穆清朝眼看着就要追到江泊了,却听到身后一声娇滴滴的声音。
穆清朝一回头,却见刚刚那几个小倌儿竟不知什么时候也追了出来。
“客官,你就这么走了么?是不是花红有什么伺候得不好的地方?”其中一个走上前来,拉着穆清朝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问。
那水汪汪的眼睛,看得穆清朝的心都跟着软了。
“不,不,那怎么可能呢?只是我今日有事,等改日,改日再来找你。”
穆清朝安抚着花红,却不见方才正急匆匆往外头走的江泊停下了脚步。
“那我呢?客官就不要柳绿了吗?”另一个小倌儿又上来争宠。
穆清朝忽然体会到了皇帝三宫六院的快乐。
怪不得后宫争宠源源不断呢。
原来根本在皇帝喜欢啊。
“怎么可能?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穆清朝道。
“那奴家呢?奴家呢?”
小倌儿们纷纷围了上来。
“放心,一个都少不了。”
“那客官下次一定要来啊……”
“一定,一定……”
“那我们拉钩。”
“好,好,拉钩,拉钩……”
“穆!清!朝!”
穆清朝正打算将小手指头伸过去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一道怒气磅礴的声音。
“啊?”
她有些错愕地回头,腰间却是被人一把揽了过去。
还未反映过来,已经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一抬头,看见江泊的一双眼睛已经染上了猩红的怒气。
“喂,你干……唔……”
一句“你干什么”还未说出口,嘴巴便被堵上了。
江泊的吻带着怒气,一个吻霸道蛮横得让穆清朝无法招架。
穆清朝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她能感受到,江泊的唇在她的唇齿间辗转,可是她却半点反映都没有。
“咚咚咚……”
心跳声未免也太大了,大得满世界都是这个声音。
脸烧得发烫。
是她病了吗?
她不记得这个吻维持了多久,只记得江泊最后放开她的时候,她连腿都是软的。
她是想往后面退的,可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靠在江泊的身上,只觉得呼吸困难。
“你……你干什么?”她问道。
原本是想质问的,却因为无力,连嗓音都是软的,听起来倒是有股子媚劲儿。
“这不都是你教我做的吗?怎么?我做了,你觉得满意吗?”江泊看着她道,语气似乎还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儿。
第109章 她是不是快死了?
小腰一搂,小嘴儿一亲。
靠,这还真是她教的……
穆清朝还未反映过来,愣愣地,脑子不转了,竟然冒出来一句:“还……还可以……”
反映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穆清朝睁着眼睛躺在被窝里,忽然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啪”地一耳光打在自己脸上。
还可以,还可以,可以个得儿啊?
他那是耍流氓啊,耍流氓啊!她不反手一巴掌打过去,怎么还对他的技术做出了点评呢?
要说她自己也是欠,不是说好了教他讨姑娘喜欢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都成什么事了?
穆清朝摸了摸自己的脸,依旧是烫得吓人。
还有心脏,像是不听自己使唤了似的,一晚上蹦跶个没完了。
她该不会是……要死了吧?
**
金陵城的冬天并不长,春日一到,暖风一垂,秦淮河岸的柳树就该抽芽了。
那点子风雪,也不过是风情,是文人墨客诗词中点缀的情调。
可是南方的暖风吹不到北方。
幽云的风刮在脸上是刀刮的疼痛,一脚踩在雪地里埋过膝盖。
这里的风雪吹可不是诗词里的风情,也添不了秦淮歌姬唱词里的旖旎。
这里的冷是足够要人命的。
穆茵坐在雪地里,两只手抱着膝盖,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朔朔明月。
她觉得,幽云就连月亮也要比家乡的更粗犷,更冷硬些,大而冷白,照着孤山荒漠。
“唉……”穆茵叹了口气。
“想什么呢?”
肩膀忽然被什么人拍了一下。
穆茵回头,苏景文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
苏景文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就算是进了军营,也得广交好友。
但是军营里的那些大老粗,识字的都找不出来几个,他和他们实在是没什么好聊的。
相比之下,穆茵倒是与他的出生更相近点,再加上他对小太后的印象不错,连带着对穆茵的印象也不错了起来。
“怎么?想家了?”苏景文冲着穆茵挑了挑眉,问道。
“没有。”穆茵摇头。
“我在想,季将军什么时候能够安排我上战场。”
说起这事儿,穆茵就叹了口气。
“每次季将军都让我断后,今日这么好的机会,若是让我上前锋,怎么着也可以杀几个敌人。”
她是抱着建功来的,结果倒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一个敌人也没杀着。
眼看着一起参军的那些弟兄们都立功了,她怎么不急?
那些小兵们,还不一定打得过她呢。
苏景文听穆茵这么说,就笑了起来:“你说你一个女的,杀什么敌人啊?你长得也不差,找个好男人嫁了不好?”
“放屁!”
穆茵最讨厌别人劝她嫁人了:“你懂什么?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上阵杀敌拿军功。”
“粗俗!”苏景文说道:“一个女人,动不动就屎啊屁啊的,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谢天谢地!我才不想嫁人呢。”穆茵道。
“还有女人不想嫁人的?”
苏景文被众星拱月惯了,周围多的是姑娘排着队要嫁给他,只以为姑娘们个个恨嫁,不愿嫁的他还是头一个见。
“为什么一定要嫁呢?”穆茵反问。
“这些男人说不定连我都打不过呢,若是嫁个像你这样的绣花枕头,我嫁过去,说不定还要我保护他们呢,有个什么意思?”
“喂!”苏景文不乐意了。
一下子从雪地里站了起来:“你说就说,不带骂人的啊。”
她骂了吗?
他可以说她嫁不出去,但是她说他是绣花枕头就不行?
哼,自以为是的公子哥儿,被骄纵惯了,以为全世界都该围着他转,她偏不惯着他,他让她不高兴了,她就是要膈应回去。
“怎么?我说错了?听说你今天在战场上尿都快吓出来了?不是绣花枕头是什么?”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拿给她啊?
就让他这么白白浪费了。
苏景文:……
“我是看一个人坐在这儿,看在你姐夫的面子上才过来陪你说说话的,呵,好好,是我自作多情好了吧?
你不喜欢我,我走就是了。”
别看苏景文平时没皮没脸的,心气儿高着呢,从来都还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
撂下这句话,拍拍屁股就要走。
穆茵的关注点却只在:“姐夫?”
“喂,你等等……”
她刚刚想叫住苏景文,却见黑暗里忽然蹿出来了几个蒙面人,几把明晃晃的钢刀朝着苏景文的面门就砍了过去。
苏景文吓了一跳,一声尖叫,就摔在了地上。
也算是他运气好,这么一摔,刚刚躲过了直中要害的那把刀。
可是躲得了这一刀,躲不了下一刀啊……
不过须弥间,另一把刀又从他的左侧砍了过来。
这一次是避无可避了,苏景文直接吓傻在了原地,就看着那明晃晃的钢刀朝着自己而来。
死定了……
他的心中默念道。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却挡在了他的面前。
穆茵犹如天降,竟是伸手用血肉之躯,挡住了那把朝着苏景文砍过来的刀。
却听得穆茵“嘶”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刀已经落在她的手臂上,登时间鲜血长流。
苏景文见着这一幕,又惊又怕,堪堪回过神来,问她:“你……你没事吧?”
却见穆茵身手极快,一脚踹飞了那朝着她砍来的杀手。
另一手抓住另一个杀手的手腕。
只听得“咔嚓”一声,那杀手的手腕脱臼,手中的刀也应声而落。
苏景文看得都有些呆了,真的是好利落的身手,一个女子,对抗这么多男人,竟然还能不落下风。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穆茵一只脚一踢,一把刀旋飞而来,插在了苏景文的身边。
“苏大少爷,我不是你们苏家的侍卫,我也撑不了多久,你要是想活命的话,就把边上的刀捡起来,过来好好地打一场。”
额……
苏景文有些汗颜,他一时失了神,竟是在一个女人身后躲了许久。
他伸手去见手边的刀,却在手指触在地上的时候,感觉到了微微颤动。
是错觉吗?
不是!
因为穆茵也感受到了。
“是什么声音?”她问他。
“轰隆隆……”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又是一声巨响。
第110章 要整个镇国公主府陪葬
苏景文脸色“歘”地一下白了下去,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
只觉得地动山摇,似天公抖擞,抖得一片片雪花遮天蔽日的往下掉落。
一个巨大的雪浪藏在那些雪花以迅雷之势滚滚而来。
眼看着漫过头顶,便要将人淹没。
苏景文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反映过来,纵身朝着穆茵扑了过去,将她整个人都护在了身体下头。
他是个男人,在女人后面躲了一次就够了,再躲一次,可就丢人了。
**
一个消息从幽云传回金陵需要多长的时间?
一个月?半个月?还是十天?
是七天!
一个是当今太后的妹妹,一个苏家嫡子,这个的消息是值得跑死几匹马的。
消息传回朝云殿的时候,穆清朝整个人是麻木的。
没有悲、没有喜、没有痛……
除了脸色比平时苍白些,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
蔷薇和春芽看起来都比她要着急些。
“太后,您要节哀,可千万别呕坏了身子啊。”春芽跪在她的面前满脸担忧道。
却听穆清朝说:“备马。”
她的声音很小,像是失了精气神儿。
春芽没听清抬起头看她:“啊?”
“备马,哀家说备马,哀家要回穆家。”她的声音又清朗了几分。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穆家。
穆清朝一下了马车,就看见了府前扯着的白绫,来来往往的下人们也都穿着孝衣。
她忽然心里一窒。
她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穆茵她……是真真正正不在了。
可是又怎么会呢?
不是下定决心了吗?决心这一世一定要保护好家人。
娘、清宴、姨娘、穆茵、穆络……
所有人、每一个人……
可是她已经用尽了全力了呀,怎么还是做不好?
她都已经忘了自己到底是怎么走进灵堂的了,她只觉得自己脚步是虚浮的,整个人恍恍惚惚,周围的人说什么她都听不清。
像是灵魂出窍,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看着这偌大的院子,看着这些脚步匆匆的人,想哭哭不出来。
再回过神来,耳边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哭声。
是姨娘啊,她跪在穆茵的灵位前几乎哭断了肠。
她说:“茵儿,茵儿……娘怎么办?娘该怎么办呀……”
“你就这么撒手走了,你叫娘该怎么活下去呀?茵儿……”
穆清朝走到姨娘旁边,膝盖一屈,就跪了下去。
“姨娘,你打我吧,骂我吧……”
姨娘从帕子里头抬起头来,睁着一双猩红的泪眼转过头看她,她说:“我打你做什么?”
“是我,是我答应穆茵去从军的,若不是我,穆茵便不会出这样的事。
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姨娘本该怨我,我就在这儿向姨娘赔罪,姨娘要杀要打,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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