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俗话说“劁猪、阉鸡、骟牲口”,自己如今连只“鸡”都比不上了?
关与君甩甩头,将一干无关知识甩出脑海——
“黄宝公公,我刚才听到您和那督工说的话了!您承手的那项工程,有大大的问题!若是被圣上知道了……”
黄宝更是满头问号了,那项工程不是自己承手,可是太后的内侄子接的啊,自家亲戚还能害自个姑姑不成?
不过事关皇家,有些事情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黄宝摆摆手,除了关与君外,所有小太监们都鱼贯而出,末了黄宝还加了句:
“谁要是去外面乱嚼什么舌根,当心你们的舌头!”
“是——黄公公!”
一番震慑完毕,黄宝才对关与君颔首,“说吧!”
关与君挣动了一下被捆住的手脚,意思不言而喻。
黄宝:……还真让这小子制住了!
不情不愿的给关与君松绑后,心底暗暗发誓:若是这小子再敢提什么要求,自己一定亲手阉了他……
“黄宝公公,刚才那位大人说要挖将出近三千斛的土,其实根本用不了那么多!”
“哦?那你说说大概需要挖多少斛土吧?”
“敢问黄宝公公,开挖水渠每尺的土方量大概有多少?”
“大概十斗吧!”
那便是100升也就是0.1立方米了,和自己猜的差不多,关与君心想。
黄宝不以为意,心下却是了然,他闲适的靠到椅背上,又拿起茶水送到嘴边——
这小子八成是想说那夏公子中饱私囊呢;
不过这种情况也在所难免,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人家能不多多少少捞点吗?都是太后娘娘的自家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只需挖开一千七百六十斛土左右!”
“噗——”黄宝刚送到嘴里的茶尽数吐了一地,“你再说一遍,多少?”
好家伙,那夏公子可是真黑啊!自个皇帝表哥的小金库也敢黑将近一倍去……
关与君只当是黄宝被她“看穿”所以“心虚”了,于是又快速地核了一遍,再次说出了1760这个数字。
黄宝将信将疑的说:“你就如此确定?”
关与君骄傲的仰头,开什么玩笑,谁卷的过她?
“黄宝公公金銮殿上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小可不才,确实有点算学上的天赋……”关与君脸不红心不跳的吹着牛;
“您可以去量量,从泉眼到地面,应该只有三十丈那么高;刚才那个坡的角度,也应该只有日晷上一个时辰角度的三分之二!”
干过开矿、城建等事业的关与君,早就练成了“她的眼睛就是尺”。
对于坡高约有一百米,坡面角二十度的测量,她有九成九的把握。
黄宝立时就找人去测了,关与君在回忆着计算过程:
∠斜坡与地面=20°,泉眼到地面的垂直高度=100m,1米=3尺,每米的土方量就是0.3m3,从泉眼到平地上挖开水渠的长度=100/sin20°=100/3.4 m;
开挖整条水渠的土方量=(100/3.4)*0.3≈88m3=88000升=8800斗=1760斛。高中数学就能解决。
元朝往后1升就是1000毫升了,应该不会有什么误差。
关与君在黄宝杀人般的视线中胸有成竹的落座,还自顾自地给自个倒茶:这净身房确实真的是忒热了点……
没一会,小太监怕耽误黄宝的事,浑身大汗的跑了进来禀报:“黄公公,可真是一点不差呢!”
黄宝将视线投向关与君:这小子还真是有点东西,怪不得圣上打算留在身边,还让自己试试他的深浅……
不过他既然以为自己和夏公子狼狈为奸,索性不妨将计就计——
黄宝无所谓的笑笑:“哦?既然你已经勘破了本公公的‘所作所为’,打定主意,就想凭借此事来要挟本公公吗?”
话音刚落上位者气势顿现,半妥协,又似是半威胁地说道:“你就不怕我呈禀皇上,说你净身半道时大出血,不治身亡吗?”
关与君腿肚子打着哆嗦,黄宝这厮说的有些道理啊,他想杀人灭口岂不是轻而易举?
而且他是狗皇帝的心腹,狗皇帝肯定不会因为一个讨厌的臣子的庶子就去迁怒他的……
虽然但是,气势不能输。关与君壮着胆子说:“你、你不能这么做,我可是圣上‘钦点关照’的人……”
“哈哈哈哈哈!那你也得有命从这间屋子里走出去再说!”黄宝甩了甩衣袖:“现在可以好好谈条件了吧!?”
没想到让黄宝大吃一惊的是,本来坐在他旁边的关与君,无比丝滑地跪倒在地,抱着他的大腿,声泪俱下地喊道:
“黄宝公公,求您疼我~”
黄宝:???!!!
“不瞒您说,小可自小,就是个天阉之人。即使不用净身,也没有那种功能,实在是不劳诸位公公们辛劳了……
而且小可再怎么说,也是公侯家族出身,士可杀不可辱!实在是不能承受那扒衣褪裤之辱,望请公公网开一面!
公公的大恩大德,小可没齿难忘!……”
说完,黄宝就看见关与君摸遍了身上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最后只摸出半角碎银子……
黄宝一开始听到这话,只以为这是他的托词,能说出“求您疼我”这种不知廉耻的话语,还会在意被他人扒了裤子?
第4章 打不过就加入
当再看到这可怜兮兮的半角碎银子,黄宝也深觉这小子这么多年了,在关府定然也过的不如意;毕竟只是个庶子,还是个没有传宗接代能力的庶子,能受重视吗?
如此,对他的说辞也信了七八分。
况且,此人虽然有些时候不着调,但确实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为圣上所用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弊”的。
运气好的话,进入司礼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抱大腿的关与君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已经隐隐被黄宝视为“姐妹”。
只见黄宝亲自扶起她,语重心长的说:
“关小公子,你有句话可是真说对了:你可是皇上‘钦点关照’之人!
日后只要一心向着皇上,兢兢业业办差,自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当个‘九千岁’,岂不比日后打发点银钱,被撵出府自立门户的庶子美哉?”
呵呵呵呵呵~
关与君心想:自己估计是真的逃不过当太监这一关了……而且太监管自己叫“九千岁”真的好吗?您可是真不拿我当外人啊!……
想想历史上敢称为“九千岁”的那几个人……关与君摇摇头,罢了,自己反正也算是半个封建王朝的上岸人士了。
打工人绝不认输!
黄宝只觉关与君是个上道的,圣上果真没有看错人;
待会除了向皇上如实禀报小关子的这事,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小关子意外勘破的夏公子一事,真的只是他中饱私囊那么简单吗?
他会不会假借挖水渠的便利,趁机挖条私通外界的地道?要不然哪能挖出那么多的土?
最近正值多事之秋,杀手、刺客都敢大胆到杀六部两侍郎,然后通过易容来刺杀皇上;更何况区区外祖家的一介表兄?
人心难测,不可不防啊~
***
接下来的几日,是她的法定“噶蛋”假期。
碍于黄宝公公的“关照”,同寝室的宦官们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关与君也借此打探了一下时代背景。
她是架空穿越的,穿来的这个朝代叫大雍朝,类似于大明朝的平行时空,有很多历史和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等重合;
而当今圣上寒隐初,是大雍朝的开国第二任皇帝,他们老寒家和老朱家甚至有许多相似之处:
朱老八叫花子出身,寒老六卖草鞋起家;
Judy南下造反,隐初弑叔夺位;
大明对鞑子寸步不让,大雍对瓦剌恨之入骨……
关与君听的真是啧啧称奇。
如今正值建国之初,少年天子难免需要些铁血手腕来治国:
北面的瓦剌虎视眈眈,随时准备要杀回中原;
而寒隐初做掉的那位原本是太子的叔叔,还有一个坐镇青州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齐王,早对这个侄子暗中不满了……
而关与君在吏部述职的关老爹,就非常“凑巧”地把瓦剌派来的刺客,和齐王送来的杀手搞到一块,去跟皇帝述职去了,还特么是晚上!
疑心深重的寒隐初想不怀疑都不可能。
关与君还想继续八卦些什么,直接有人给她送来了制服:是件深青色的曳撒。
关与君捧住衣服的手都在颤抖,这可是正正经经的明制啊!戴上小黑帽后,还在水缸前面臭美的乱照:自己可真是风采不减啊!
关与君蹦蹦跳跳的走后,许多小太监都在他背后啧啧称奇,直称宦官果真是个有前途的职业!连关府上的小公子都这么高兴可以上赶着伺候天子呢!
关与君兴奋的心情,逐渐被要近身伺候暴虐狗皇帝的忐忑而掩盖,等终于来到了森严巍峨的宫殿前,关与君这才意识到:
这可是个可能随时掉脑袋的活计,不是以前干不好,撸掉调岗就能完事的啊!o(╥﹏╥)o
大气都不敢喘的关与君迈着小碎步,像猫儿一样鬼鬼祟祟的进了大殿,忽然一本明黄色封面的奏章直接砸到她的脚下,一并伴随着暴怒的呵斥:
“凭你也配?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玩意儿!狗东西!”
关与君当场愣怔?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如今又要PUA我?没什么意思了吧!……
眼疾手快的黄宝一脚踢在关与君的后膝盖上,带着殿上的诸人一起跪倒:“圣上息怒!龙体要紧啊!~”
关与君跪下,顺便了看清了奏章上所写:
“……李深、付朗等官员,暗中招募巫师对圣上大行巫蛊之术,皇叔已斗胆将其等乌合之众枭首,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落款:齐王寒烈。
介就是那个派杀手的齐王?那这道奏章就很有意思了~
再结合寒隐初这般暴怒的表现,关与君丝毫不怀疑这是一道直戳肺管子的奏章。
莫说直接处置官员了,就藩的亲王们连地方司法权都没得,即使治罪也应押解来京,怎可轻易动用私刑?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为什么要用“巫蛊”这样的借口?用造反啊、私通外敌啊什么的不是更顺理成章吗?
所以关与君觉得,齐王打小报告的这几个人,本身就是最无可能谋反的人。
果真:
“李深等人掌管着青州防务,他就这样把人杀了,是想拥兵自重,还妄想着做他的皇太弟吗?”
寒隐初似嘲弄似冷笑地说道。
哦对了,这个寒烈的亲哥哥啊,就是寒隐初宰了的那位太子。
太祖皇帝在先太子——寒隐初的父亲逝世后,他没有册立寒隐初为皇太孙,反而册立了寒隐初的二叔为太子;
这个倒霉的二叔膝下无子,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继续册立其弟齐王为皇太弟时,寒隐初却在太祖死后,和几位叔叔发动政变,逼死了他的二叔。
同样的,齐王,也就成了现今他最大的隐患:
能用齐、楚、晋、秦这类春秋、战国的国名来封王的亲王,对其器重程度便可见一斑;
冀州、兖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雍州、益州以及青州,就是“古九州”;
齐王的封地在青州,其人力、物力、财力在藩国之中都是翘楚。齐王寒烈若真是铁了心跟寒隐初作对,也着实够他寒隐初喝一壶的了……
黄宝挥挥手,跪了满地的人鱼贯而出;关与君也打算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还没完全站起来时,黄宝就踩住了她的衣摆。
关与君:……?
第5章 入职司礼监
黄宝小心翼翼的问:“圣上,咱们就真没个由头,治那齐王个大逆不道之罪?”
寒隐初还是穿着身道袍,一掀广袂,桌上的奏章撒了一地:
“看看吧,这都是青州上来的弹劾齐王的奏章,无非就是些虐待王妃、宠信妾室、寻欢作乐、放纵奴仆欺行霸市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严重点的,无非就是僭越、无状什么的罪证;
而锦衣卫所禀的那些杀人、冤狱等杀头的罪,却是桩桩件件无人上书京中啊!”
关与君了然,齐王在青州一手遮天,定是在各隘口、关口严加把守,严禁于己不利的奏章与人传到京中的;
不过,他既然敢放任告他不修私德的那些奏疏进京,想来也是在下这位皇侄子兼天子的面子呢!
潜台词就是:竖子,你奈我何?
锦衣卫的监视他倒不如何在意,若是寒隐初因为锦衣卫打的小报告而遍谕朝野他要收拾齐王,齐王更有理由转“造反”为“起义”了。
声讨的檄文关与君都帮齐王想好了:你们都看见了,是我那多疑的侄子用锦衣卫监视我的,是他逼我性情大变的!
所以这个齐王跟个扎手刺猬一般,一旦处理不好,各部藩王很可能蠢蠢欲动有样学样,动摇他寒隐初抢来的王座。
不过,这一切都和她关与君有什么关系呢?
关与君打了个哈欠,困了。
寒隐初一垂眼,就看见面露无聊之色的关与君。
他直接怒极反笑,凭什么受苦受累受折磨的都得是他一个人?他不好过,旁人也甭想好过。
“小关子~”寒隐初的话音仿佛带着钩子,关与君直接打了一个激灵。
关与君抬起头,正好望进寒隐初那如水洗般清亮的乌黑眸子,像是上好的黑曜石上汪着的一滩水;
再加上他形状优美的眼型,就像是黑曜石上开出的绝美菡萏。
一个男子,怎么可以美到如此不可方物。关与君不合时宜的发着花痴。
“小关子,齐王派来的杀手还在诏狱,却是打死都不承认是齐王所派,即使他还说着一口带着蹩脚青州方言的官话;
朕想着把你和他一起送回青州,我那位王叔不知会作何反应呢?”
关与君:……这还用猜吗?那我直接就“明年坟头草丈五”了呗!
酿地,这小子那水汪汪的眼睛里淌的不是碧波,而是黑水啊。
关与君谄媚的一笑:“圣上,齐王在青州如此暴虐行事,估计早就惹得天怒人怨,有损天家威仪;
此等德行哪里还堪配坐镇一方,护卫一方百姓?我斗胆献上一计,誓帮圣上志除此祸瘤!”
黄宝踢了踢关与君,“小关子,要自称‘奴才’!”
寒隐初伸手:“无碍。小关子,你有何张良计?不妨细细说来;若是朕觉得你说的在理,赏。”
关与君的眼睛直接亮了:“圣上,奴、奴——”
关与君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奴才”来,看着上首的寒隐初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便直接略过了这一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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